第29章
“沒接到電話？”
“……”虞寶意這下真醒了，“剛剛沒看見，現(xiàn)在準備出門了�！�
霍邵澎那邊很靜，也許已經(jīng)在公司，或者跟她“一樣”，準備出門。
雖然見面時間不多，可通過微信上寥寥幾?句的交談，她知道?他早間作?息規(guī)律而嚴格，風(fēng)雨不改六點半轉(zhuǎn)醒的生物鐘。
晚間作?息雖不至于此，可在香港時，她時常在聚會上見到他，已屬他心血來潮的意外。
“吃過早餐了嗎？”
“吃、吃過了……”虞寶意莫名有點結(jié)巴，“我?一會約了人，要不……”
要不掛了吧。
虞寶意心急如焚，畢竟她現(xiàn)在完全不是一副能出門的樣子，又是真約了人。
“多久？”
“什么多久？”
“我?問你。”
霍邵澎的嗓音經(jīng)過手?機傳聲修飾，顯得似近又遠，似貼著她耳廓說的：“多久下樓？”
第32章
眩目
霍邵澎看見虞寶意時，
她著裝齊整，不過?風(fēng)格鮮見地比之前活潑許多�；疑鯉Ф躺来罴t白格子外套，牛仔短褲下兩條腿白皙筆直，
踩了雙運動鞋。
往日披到肩后的長發(fā)扎起，
隨著跑動，
馬尾在腦后一搖一擺，像個大學(xué)?生。
她身上披著浮游不定的日光，
每近一步，光線又似她本身散發(fā)出的潔白柔光，
微微眩目。
不知怎地，
他?好像能通過?這幕看到幾年前的她。
尚是被家中保護得不錯的小女兒，
還沒在人?心奸惡中鍛煉出自己的棱角與圓融，柔軟又耀目，像張曬了個半下午的軟被，能裹得人?心發(fā)暖。
“早上好，霍生�！鄙宪嚭�，虞寶意立刻朝氣十足地打招呼。
霍邵澎余光瞥到她指骨攥緊了包帶，體面地不點破剛剛的“謊言”：“早上好。”
不過?，他?在樓下等了她半小時，
一切昭昭。
虞寶意其實不是很害怕尷尬。
跟那么多資方打過?交道，
給冷眼的絕不在少數(shù)，她和解自洽的能力爐火純青。
可面對霍邵澎，她忍不住一遍遍復(fù)盤那煎熬又忙亂的半個小時。
洗澡洗漱、吹頭?、換衣服、化?妝……早餐肯定來不及吃了，偏生她還說吃了，不然還能搪塞過?去。
可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在聽到那句“剛醒嗎”時，
下意識不想在他?面前變得拖沓懶惰，仿佛她和他?一樣，
也在做一個嚴格規(guī)訓(xùn)自己的人?。
“要去哪里？”霍邵澎側(cè)目問她。
虞寶意報了個地址，默默盤算從哪擠出點時間?吃個早餐，因為午飯大概率在車上，沒時間?正經(jīng)吃一頓。
霍邵澎止住她的話，“讓權(quán)叔送你，今天?我不用車�！�
這時虞寶意才發(fā)現(xiàn)，今天?開?車的司機是一個上了年紀的長輩。
不過?發(fā)色烏黑，似特地染色和打過?蠟的發(fā)亮，可皮膚松弛布滿褶皺，手上生出褐色的老人?斑，通通暴露了他?的年齡。
她見過?這位權(quán)叔一面，但不知道是否還記得自己。
虞寶意用不太肯定的語氣問了句：“霍生，你今天?過?來只是為了讓我征用你的司機嗎？”
李忠權(quán)笑了聲，插在霍邵澎回答前：“送大少爺久了，間?唔中車個年輕女士，都幾有?趣�。ㄅ紶栞d個年輕女士，都挺有?趣的）�！�
虞寶意想起自己還沒自我介紹：“權(quán)叔你好，我叫小意�！�
李鐘權(quán)往后車鏡中看上一眼，笑著略微頷首。
快到霍氏大樓下時，虞寶意反扣手機到腿上，沮喪地倚靠住背墊，腦袋微微昂起，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漆黑車頂，太陽穴突突地跳著。
回都回不完的未讀消息里，最?頂上有?兩條，是喬鷺的經(jīng)紀人?發(fā)來的。
「寶意，勸了一個多星期了，沒啥用，我也不能強迫鷺鷺」
「現(xiàn)在還有?個辦法，鷺鷺之前掉了WingNing的品牌摯友，被對家嘲死，你看看你那邊有?沒有?辦法？」
她只是個制片人?。
什么時候還得干上經(jīng)紀人?的活，給藝人?和品牌牽線搭橋了？她有?這么神通廣大嗎？
不過?從零開?始免不得這樣，何況以前每個來參加她綜藝節(jié)目的藝人?都有?目的，提高?熱度、話題度、展示才藝、性格、翻紅……
罷了，罷了。
虞寶意只沮喪了一分鐘，立刻打起精神聯(lián)系WingNing品牌方的人?，看有?沒有?興趣當個節(jié)目合作伙伴什么的。
對方的回復(fù)只早比霍邵澎的邀約早了一分鐘。
“明晚有?時間?嗎？”
車停了。在熙熙攘攘的上班潮中，硬生生圈出一個人?們被迫繞道而行的空間?。
手?*?
機界面還停在和WingNing對接人?的聊天?記錄上。
虞寶意無意識重復(fù)默念了遍對接人?的回復(fù)，再應(yīng)道：“我明晚有?事，怎么了嗎？”
“有?事就算了，想讓你陪我去個晚宴。”
虞寶意莫名松了口不知哪來的氣，“我明晚……”
她其實也要去一個晚宴，說是WingNing的老板會?出席，到時候可以見上一面。
自然不會?是同一個，她毫不懷疑。
但既然一樣是晚宴，她覺得還是委婉點比較好。
因為自從見過?霍禮文，他?們這周只另外見了兩面。一面是他?繞道來接應(yīng)酬后的她回家，一面是今天?。
霍邵澎幾乎沒有?主動約過?她，她忙得暈頭?轉(zhuǎn)向，自然也想不起這種?事。
未免顯得孰輕孰重，哪怕在她心中，的確有?輕重緩急之分，但裝也得裝得委婉點，無奈點。
“明晚約了個藝人?的經(jīng)紀人?吃飯，要簽合同，抱歉霍生。”
霍邵澎沒說別的，垂目，語氣平淡得聽不出他?才是被拒絕的那個：“工作重要�！�
李忠權(quán)送完霍邵澎下車，便兢兢業(yè)業(yè)地確認了遍地址，又和不知道誰溝通了幾分鐘，才往那個方向去。
這回快到荒郊，一個中型規(guī)模的工廠園區(qū)，做南城特色面食加工的，是節(jié)目拍攝內(nèi)容之一，她要提前踩點和了解這項工藝的生產(chǎn)流程，制定拍攝計劃。
不過?進去時，約的那位經(jīng)理打來電話，說要她稍等半小時，突然來了個大單子需要談。
休息室內(nèi)只有?她一個人?，權(quán)叔是跟著進來的，后面和她說出去一下，也不見了人?影。
虞寶意點開?任微的微信，今天?是她承諾答復(fù)的日子，不過?暫時還沒有?消息。
若說把握，她只有?百分之七十，因為她看得出任微還是很想幾個組聚在一起做一檔節(jié)目。
只是在她來之前，微原的人?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一起做過?節(jié)目了，有?些組不像導(dǎo)攝、音頻那樣是硬需求，等不到活，每日在公司混吃等死，不知還剩多少心氣。
她琢磨了會?，還是沒有?主動問任微，等她們自己決定。
咚咚咚。
虞寶意困惑地望向休息室門口，“請進。”
進來的是權(quán)叔。
李忠權(quán)提了個牛皮紙袋進來，“小意，吃點東西吧�！�
雖然餓得前胸貼后背，但她還是一下想起今早的尷尬，“權(quán)叔，我、我吃過?了……”
李忠權(quán)自顧自把餐點拿出擺好，都是些氣味很輕的食物，還有?牛奶。
“再吃點，剛剛聽你說今天?要跑好幾個地方，午飯肯定沒時間?吃了，不要熬壞身體�！�
虞寶意順著這個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的臺階下了，“那好，謝謝權(quán)叔。”
十五分鐘后，等她填飽肚子，李忠權(quán)把東西收好拿走，經(jīng)理的電話又剛好打進，連連道歉，說馬上過?來。
恰好得不能再恰好了。
陰云籠罩的心情?，終于薄霧初散，得見天?光，照得暖意融融。
應(yīng)當大單子談妥了，經(jīng)理咧著嘴大步進來，心情?好極，待客也熱情?不少。虞寶意被感染，聊工作還幾番被逗笑，氛圍輕松愉悅。
參觀流水線時，虞寶意一手舉手機拍攝，一邊還得問些她需要了解到的細節(jié)，渾然不知跟在身后，本應(yīng)和這里毫無關(guān)系的李忠權(quán)，暗暗向遠處想湊過?來拍馬屁的幾位工廠領(lǐng)導(dǎo)搖頭?示意。
有?些人?啊，讓人?吃頓早餐而已。
偏偏大費周章，折騰他?這個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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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虞寶意從南城老街區(qū)的一戶人?家出來，邊走，還在和身后的老奶奶互相推拒手上的禮品。
“不用破費拿東西過?來�！崩夏棠腆w態(tài)富貴圓潤，臉上雖爬滿皺紋，兩頰邊的肉墜著，倒像樽慈祥的玉像，“我全力配合，等你們來拍我的傳家寶貝。”
“不收不收！”老奶奶手勁估計比某些男人?都大，強硬捉著虞寶意的手疊到一塊，“快去吧，我這兒可沒準備晚飯�！�
實在拗不過?，虞寶意只能帶走自己帶來的禮品了。
上車后，李忠權(quán)回頭?問：“小意，今天?還要去哪嗎？”
“沒有?了，都跑一天?了，再有?也該休息了，一天?只有?二十四?個小時啊�！�
“知道要休息就好�！崩钪覚�(quán)意有?所指，“免得讓人?操心。”
她今天?把節(jié)目要拍到的地方都去了一遍，認認人?認認臉，也有?了大致思路，晚上熬個夜應(yīng)該能把腳本寫一寫。
路上，虞寶意發(fā)愣地看著窗外飛速而過?的街景，燈光一幀幀從她臉上打過?。
她本在構(gòu)思，后來被一通電話打斷了思路。
任微打來的。
她接起打了聲招呼后便一直沉默，電話人?聲窸窣，不夠清晰。
約摸一分鐘過?去，虞寶意放空的表情?突然有?神，喜上眉梢，“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們白跟我干這一趟的，答應(yīng)你們的，我一定給�！�
“我們?nèi)卞X，更缺人?脈�！比挝⒄f，“虞大制片人?，我們是來討口子的�！�
“什么話。”
后半程，虞寶意的笑容一直沒從臉上下去，和任微一路聊到車停到小區(qū)樓下，包括后續(xù)微原要派人?接手她一些工作，雖然沒和那個制作組合作過?，但總算初具規(guī)模，不再只有?她一個人?。
掛斷電話，李忠權(quán)送虞寶意下車時問道：“一切順利？”
盡管跑了一天?，虞寶意發(fā)現(xiàn)完全沒有?昨天?透支身體的疲憊感。
空氣中彌漫著干燥的草木香，她吸了兩口，不吝嗇滌展顏，“今天?出奇的順利，希望明天?也這樣吧�！�
“順利就好，這樣我回去就能交代了。”
這句話說得虞寶意心臟跳空一拍，她忙不迭告辭：“那我上樓了？今天?辛苦權(quán)叔了�！�
“不辛苦。”李忠權(quán)留了她一步，“明天?有?飯局？”
虞寶意小雞啄米點頭?，害怕自己的不對勁被看出，“對�！�
李忠權(quán)思慮了兩息左右的時間?，最?后還是沒說什么，向她擺手，慈藹得毫無長輩的架子。
“快進去吧，早點休息�！�
第33章
遠離
與其說晚宴，
不如說生日派對。
據(jù)人脈所說，是南城某家名門千金的生日晚宴。該千金處事高調(diào)，廣邀好?友，
也讓好?友相互邀好?友，
因?此虞寶意才有?機會混進去。
她不是主角，
所以穿了條廓形極簡的綠色緞面長裙。
只是進到宴會后，在光下?踱步，
像一條水底長滿綠藻的河流，充滿舒展沉靜的生命力，
又長有?一張美人臉，
還是難免引人側(cè)目。
虞寶意無暇顧及旁人目光，
她找到好?幾個之前有?過幾面之緣或者合作的人，社交了半小時，才不著?痕跡借著?別人的關(guān)系搭橋，走到WingNing的老板面前。
老板姓尤，叫尤羨銘，近四十的年紀，保養(yǎng)得?不錯，人大方善談。
“你不懂。”尤羨銘同?好?友介紹，
“以后要想往娛樂圈投錢，
找這位虞小姐就對了，保準讓你賺得?盆滿缽滿。”
雖沒讓贊助商虧過錢，但她哪來這么神通廣大。
虞寶意跟隨幾人到附近空位較多的桌前落座，謙遜回道：“尤總謬贊，最近我還在為我的新節(jié)目頭疼呢，
要從你們口袋里掏點錢，可要費我好?多功夫�！�
滿桌為她恰到好?處的嗔怪而笑，
虞寶意借著?話題打聽?尤羨銘最近有?沒有?找節(jié)目給自家產(chǎn)品打廣告的計劃。
應(yīng)酬場上，她不是一竅不通的傻白?甜，知道這些男的愛聽?什么愛看什么。
愛聽?捧得?人飄飄欲仙的場面，愛看美人，尤其是事業(yè)稱得?上成功的美人，為從他們指縫里溜走的幾兩?錢而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