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矮胖男子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小冊子,恭敬地呈給了裴敘,道:“這是四殿下交予屬下的證據(jù),有關(guān)雍王與以‘叛國罪’被處斬的元國公之間私下有往來。四殿下還懇請屬下給主上帶話,請主上看在雍王世子都是聽父命令的份上,饒他一條命�!�
段寧沉驚異地睜大眼睛,不住地望那本決定了雍王命運的冊子。
裴敘淡道:“是否饒他的命,是由陛下來決定。”
“是,屬下也是這么同四殿下說的�!�
“將它交給鄭沛,叫鄭沛做一份拓本。”
“是�!�
矮胖男子接回冊子,恭敬地退了下去。
“唉,荀葭到死也不知道最初和他談交易的其實是前太子的人,而不是雍王,殺死他父親的也是前太子的人�!币娕釘⑵鹕恚螌幊烈蔡铝俗雷�,
裴敘凝望了他一眼,平靜地說道:“他父親不是前太子殺的,的確是意外死亡�!�
“嘶——那小敘還說……”段寧沉眨了眨眼,嘿嘿一笑道,“荀葭因為你這一句,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荀葭那番污言穢語,惹得段寧沉怒揍他十幾拳,傷的是肉體。裴敘看似冷冷淡淡,不放在心上,卻是暗搓搓用軟刀子往人命門上捅。
若非如此,荀葭恐怕也不會那么容易就招了供。
“我還從荀葭嘴中問到了更多有關(guān)缺月樓的情報,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裴敘邁出了書房,道:“雍王狡猾,定會防著荀葭這一手。他大抵早就換了各地的據(jù)點與負(fù)責(zé)人�!�
段寧沉撓了撓頭,跟在他身邊,沮喪道:“難怪小敘打算直接殺了荀葭,不繼續(xù)問了�!�
裴敘沉默了片刻,又道:“時間有限,雍王的變動約莫也有限。你問到的情報應(yīng)該也可做參考。如果可以的話,也將它交給鄭沛,給我一份抄錄�!�
段寧沉心花怒放,喜滋滋地應(yīng)道:“好!”他自然看得出來,這是裴敘為了讓他顯得不做白工,故意這般說的。
他也看出裴敘情緒并不高漲,尤其是方才提到“缺月樓進(jìn)攻輕岳教”之時。雍王控制了缺月樓后,第一步就是攻打輕岳教,顯然是因為段寧沉與裴敘之間的關(guān)系。
段寧沉是最了解裴敘性子的,他情緒低落,多半是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他輕岳教。
兩人進(jìn)了主屋后,段寧沉拉住了裴敘的手腕,說道:“小敘不要不開心。等我料理了缺月樓后,便馬上進(jìn)京來找你。這事兒也算不上什么,每年針對我輕岳教的勢力多了去了。也沒有哪個能奈得了我們何�!�
裴敘抬起眼眸,凝望著他,道:“我沒事�!�
段寧沉捧起他的臉,“那小敘笑一笑!”
分明該煩惱的是段寧沉,結(jié)果現(xiàn)在卻成了段寧沉哄他。裴敘有些無奈,唇角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后道:“本想同你說抱歉,卻又想到你我間無需說這些。有困難,一起面對就是了�!�
這番話叫段寧沉欣喜,這說明裴敘已將他視為了自己人。段寧沉在他唇上親了一下,道:“這就對了嘛!所以小敘不要不高興了!”
“我沒有不高興。”裴敘道,“我只是在想應(yīng)對的措施�!�
“這事兒不需要小敘費心,小敘專心處理朝堂之事就好!缺月樓全權(quán)交給我來解決!”
裴敘輕搖了下頭,沉吟道:“若是能利用陛下解決此事是最好�!�
“啵!別想啦!”段寧沉又親了他一口后,松開了他,問道,“小敘回房是想做什么?睡一會兒嗎?”
“你衣上沾了血�!�
此言一出,段寧沉才想起,本來自己是打算在回府前換衣的,卻未曾想遇上四皇子,結(jié)果將換衣的事給忘了。
“唉呀,我這就換!勞煩小敘陪我走這一趟啦!”
“無妨�!�
段寧沉脫衣之時,裴敘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回避了目光,細(xì)細(xì)思考這整樁事情。
雍王不必說,表面是為扶持二皇子,實則是自己想要坐那個位置。雍王世子為父效力,卻難割舍與四皇子之間的兄弟情分。
當(dāng)初,皇帝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庶長子,各方面平平無奇,也沒野心爭奪皇位,沒有人把他放在眼里。雍王廣撒網(wǎng),給幾乎每個兄弟的府上都塞了自己的人——四皇子的生母就是這樣。
四皇子裴峰在皇帝登基前,還是個郡王庶子,沒資格繼承爵位,不受父親重視,在先帝面前就更沒什么存在感了。倒是雍王世子,他父親是親王,他本人又是帝王親封的世子,前途無量,與裴峰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盡管如此,兩人依舊關(guān)系親厚如親兄弟。
誰知道,一夜間,裴峰搖身一變成了皇子,雍王世子卻仍是世子。
曾經(jīng)的元國公叛國案中,四皇子也曾參與了其中,還幫助了雍王世子處理證人。后來,雍王行事越來越過火,叫四皇子感覺到忐忑了。
四皇子知道與裴敘硬碰硬不會有好下場,極力規(guī)勸好兄弟停手,可雍王世子一心向自己的父親,已是停不了手了。
現(xiàn)如今,兩人分崩離析。
為求自保,四皇子最終還是把證據(jù)交給了裴敘。
只怕自恃運籌帷幄的雍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會栽在兒子的兄弟身上。
有了這證據(jù),他們便可名正言順地將雍王世子扣留在京城,逼雍王狗急跳墻。
叫皇帝出手解決缺月樓一事并不困難,裴敘想的是,用怎樣的話術(shù)讓皇帝反欠了他人情。
這樣,就算皇帝日后知曉了他與段寧沉之間的關(guān)系,也不至于利用段寧沉來脅迫他。
在段寧沉換完了衣服后,他已是有了主意。
“我打算即刻就啟程離京回輕岳�!倍螌幊恋�,“再回來時,我要把最想送給小敘的生辰禮物給拿來。唉,我準(zhǔn)備了二十多車的禮物呢!現(xiàn)在都還在我輕岳教堆著�!�
“無妨。”裴敘起身,輕聲道,“未來還有很多時間�!�
*
裴敘親自將段寧沉送了出去。
目送他背著包裹,騎著高頭大馬,馬不停蹄離去的背影,裴敘轉(zhuǎn)身進(jìn)了王府,對近侍道:“準(zhǔn)備一下。我要進(jìn)一趟宮。”
“是,主上。”
不過沒等車駕準(zhǔn)備好,王府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主上,六殿下求見�!�
六皇子今年也才十一歲,他生母只是個普通的宮女,如今的他養(yǎng)在一位只有一女的嬪妃的膝下。
他個頭不高,只有四尺多,然而腰板挺得筆直,板著小臉,不卑不亢地走進(jìn)了門,向裴敘行了一禮,“晚輩參見定皇叔。”
這還是六皇子頭一次主動來找他。
上次,李家的人同他說,六皇子或許是個合適的儲君人選。裴敘還一直沒來得及見他一面,現(xiàn)在對方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裴敘平靜地開口道:“起來吧�!�
“晚輩前幾日便打算來找皇叔,只是看皇叔府上正在布置,想來是有宴會籌辦,是以未叨擾。聽說昨日皇祖母出宮,夜半方歸,想來是參加的皇叔府上宴席。于是晚輩今日便來了。”
短短一段陳述,便能看出這孩子邏輯能力強(qiáng),懂得人情世故,善于觀察,也心細(xì)如發(fā)。
“皇侄此番是有什么事嗎?”
六皇子屈膝跪在了地上,重重地朝裴敘磕了一個頭,大聲說道:“聽說皇叔學(xué)識淵博,十八歲便能舌戰(zhàn)群儒,所作詩句仍為當(dāng)世經(jīng)典。晚輩亦欽佩于皇叔的寬闊胸襟,為國為民的崇高精神。晚輩的理想便是成為像皇叔一樣的人。晚輩斗膽,希望拜皇叔為師。”
裴敘看了他一陣,淡然問道:“那你為何現(xiàn)在來找我?”
“因為大皇兄。”六皇子膽子也夠大,話說起來毫無顧慮,“聽說五皇兄當(dāng)初僅是隨皇叔一起賑災(zāi),關(guān)系稍微近了些,大皇兄便暗地打壓五皇兄。晚輩不似五皇兄,沒有母族可依靠,不能讓大皇兄有何顧慮。生怕稍不留神就尸骨全無,所以為求自保,只能與皇叔保持距離�!�
“你想當(dāng)皇帝嗎?”
這六個字輕飄飄地一出,便叫六皇子陡然一驚,他趕忙道:“晚輩絕無此意!如若能拜皇叔為師,就算是放棄皇家身份,晚輩也在所不惜!晚輩只想學(xué)習(xí)豐富的知識,充沛自身,為大啟盡上自己的力量�!�
“太傅所傳授,已不能滿足于你了嗎?”
“晚輩覺得太傅教的不是晚輩想學(xué)的�!绷首拥溃疤到痰娜鞘ト怂v的大道理。而這些道理空而無用,并不能解決國家的問題,亦不能減少百姓的苦難�!�
裴敘道:“你可知你口中所謂‘空而無用’的大道理并非是為治國�!�
“晚輩明白。這些是為明智�!绷首犹鹆祟^,雙目澄明,神采飛揚(yáng),“所以晚輩覺得現(xiàn)在學(xué)得還不夠。晚輩想要學(xué)得更多。”
裴敘定定地與他對視了一會兒,忽然道:“你先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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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的京城,久違地下了一場大雪。
銀裝素裹,各式的屋頂都變成了統(tǒng)一的顏色,街道上的雪在今晨剛被鏟到路邊,到了中午,柳絮般的雪花又落了下來,被行人一踩,融化成了水,亦或者是變得冷凝。
六皇子掀開了車簾,一陣?yán)錃庥咳胨牟鳖i內(nèi),叫他情不自禁地裹緊了衣服。他看見空地上有幾個孩童正在嬉戲打鬧,打雪仗玩,臉上皆掛著天真無邪的笑容。天氣并沒有影響到百姓的日常生活,或頂著寒風(fēng)背著扁擔(dān),或提著籃子賣菜。
京城的百姓安居樂業(yè),卻鮮有人知在不久前的北方掀起了一場動亂。
——雍王反了。
這其實不足為奇,六皇子身為十一歲稚童,遠(yuǎn)遠(yuǎn)地見過雍王幾面,都看出了他的狼子野心。
元國公是當(dāng)年雍王還是皇子的時候就忠實支持他的心腹,然而元國公在去年的時候就被處斬了,連帶著他底下的一大股產(chǎn)業(yè)也全都充了國庫。雍王世子是雍王寄予厚望的嫡長子,在七月的時候,以“涉嫌與元國公勾結(jié)謀逆”的罪名而下了獄,朝廷還派了人去押解雍王進(jìn)京。
六皇子看得出來,他父皇與小皇叔這是在逼雍王反。結(jié)果,雍王果然就反了�?梢哉f,這次反,他既沒有做足準(zhǔn)備,也沒有足夠的勢力支撐他。
據(jù)說雍王還控制了一批市井中人,但他們還沒來得及有什么大動作,就被朝廷的人給鎮(zhèn)壓了。聽說是他小皇叔事先就有所準(zhǔn)備,來的一招請君入甕。
后來,雍王不得已,只能舉兵進(jìn)攻京城。他這才暴露他養(yǎng)了數(shù)萬私兵。
可是就算有這些私兵也不頂用,他兵權(quán)在握的小皇叔親自去領(lǐng)了兵,沒多久,雍王那方就丟盔卸甲,小皇叔還親自將雍王給擒了。
聽說此次鎮(zhèn)壓謀反,還有江湖人士的參與,有了他們,使得行動順利了許多。
小皇叔回京以后,又夙夜匪懈地處理雍王謀逆的后續(xù)事宜,大抵是勞累過度,在入冬后就病倒了。他父皇對此也十分愧疚,知他常常造訪定王府,囑咐他要好好體貼小皇叔,不要惹他生氣。
那日他去定王府,小皇叔并沒有答應(yīng)收他為徒,但是同他說,可以隨時去找他請教功課。
六皇子當(dāng)日說的話句句屬實,他從小就崇拜他小皇叔,視他為榜樣。他小時候,周圍人都說小皇叔會是未來的皇帝。他就想著等長大以后要做小皇叔的心腹大臣。哪知道,小皇叔沒成皇帝,他爹成了皇帝,他自個兒成了皇子。對此,他非常失望。
其實,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嘗試去與裴敘搭話,只是剛一靠近,看了崇拜已久的小皇叔的臉,他就心慌慌地犯了慫,分明是打好了無數(shù)遍草稿的,想詢問小皇叔看法的學(xué)術(shù)內(nèi)容憋在了心頭,愣是沒法從嗓子眼擠出一個字來。
直到他不知不覺將小皇叔盯久了,小皇叔朝他看了過去,對上那雙冷峻的眼眸,他就更慫了,只恭恭敬敬地向小皇叔打了聲招呼。當(dāng)小皇叔走開后,他才一萬個懊惱,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錘爛——然而到了下一次,又是這樣。
這次,他當(dāng)真是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勇氣,上了定王府去。一來是沒有了前太子,二來是他發(fā)現(xiàn)小皇叔似乎是變得平易近人了些。
有時候,他小皇叔進(jìn)宮時,他會遠(yuǎn)遠(yuǎn)地看。自從今年小皇叔回京后,他就發(fā)現(xiàn)小皇叔沒有像之前那么冷了,盡管依舊面無表情,神情冷冰冰的,但是他不再像往常那樣目空一切,仿佛高高在上的謫仙了。身上好似多了些許的煙火氣。
六皇子也不知道小皇叔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總之他決定鼓足勇氣上了。能向小皇叔學(xué)習(xí),這可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
他沒想過做什么皇帝。他大皇兄,二皇兄都為了爭奪皇位而死了,這叫他不能理解。他不想追求什么權(quán)力,他只想長大后,為國為民盡上自己的一份力量——做一個王爺,像是小皇叔那樣就挺好。
雖然大皇兄二皇兄都死了,但做皇帝的人選還有他三皇兄,五皇兄,七皇弟,八皇弟他們,怎么也輪不到身世背景平平的他。他的貴嬪母親雖不是他親生母親,但待他很好,也沒想著靠他上位或是怎樣,只是終日憂愁,怎么給他挑個好媳婦,給親生公主挑選個好駙馬——雖然他才十一歲,他妹妹也才八歲。
還有他四皇兄,盡管提供證據(jù)有功,但畢竟曾經(jīng)與雍王世子勾結(jié),是以被關(guān)入了宗人府。大抵就算日后被放出來,也無緣儲君之位了。
馬車停在了定王府門口,六皇子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車,然后一抬頭,看到不少宮里的侍衛(wèi)正在往定王府中搬箱子,似乎是父皇派來給小皇叔送藥材的。
昨夜,在宮里看到外面下了大雪,他就焦急萬分,擔(dān)憂小皇叔剛有起色的身體。方才剛剛下了太傅的課,他就趕緊趕來了。
他熟門熟路地去了主院,被裴敘的近侍告知王爺昨夜又發(fā)了高燒,現(xiàn)在還沒有醒。
他便在屋外等,心情頗是沮喪。分明在皇叔帶兵鎮(zhèn)壓謀逆之前,身體看著還是挺健康的。
不久后,近侍又來同他說,偏房有火爐,勸他到偏房去等。他于是就去了,近侍還拿來了些書本給他。
過了約莫一小時,近侍來同他說王爺醒了,六皇子立馬飛奔趕去。
門一開,便有一大股熱氣撲面而來,六皇子小心地放輕了腳步,跟隨近侍進(jìn)到了里屋,捕捉到了空氣中隱隱約約的藥味。繞過了屏風(fēng),他就看到了靠坐在床頭的裴敘。
他正在喝水,細(xì)長的手指捏著杯子,指骨泛著白,手臂在微微顫抖。
六皇子的心都低落了幾分,待他走近后,裴敘放下了杯子,看向了他,道:“鳴兒來了�!�
六皇子見他臉色蒼白,嘴唇?jīng)]有血色,神情虛弱疲憊,自個兒的腰背也彎了下來,擔(dān)憂地問道:“小皇叔,您還好嗎?”
“無事,小毛病罷了�!迸釘⒚懔ψ绷艘恍�,掩嘴咳了咳,問道,“鳴兒最近的功課怎么樣?”
“很好!晚輩已經(jīng)按您所說,讀完一遍‘彥靖策論’了。現(xiàn)在正在讀第二遍,寫筆記與感悟。想過幾日就能寫完,給皇叔看。”
“恩,這本書……咳咳�!�
六皇子趕忙給他拍背順氣,道:“皇叔,您暫且先安心養(yǎng)病。不必?fù)?dān)心晚輩的功課。”
走近了些,六皇子才留意到裴敘身側(cè)放著一份信,信已經(jīng)被拆開了來,信封火漆朝上,也看不見寄信人名字。
私人信件嗎?而且還是小皇叔重病剛醒,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先看的信。寄信的人是誰?小皇叔很好的朋友嗎?
他這次主要是來看望裴敘,在屋內(nèi)待了一會兒,也不欲繼續(xù)叨擾他休息,便告辭離開了。
待六皇子告辭離去,裴敘的目光再度落在了身旁的信上,又將信件拿了出來,重新看了一遍。
入目仍是狗爬般的字跡,雖然比起以前已是工整了不少,大有進(jìn)步,但還是一言難盡。信中主要是說,教中的事處理得都差不多了,他即刻就趕往京城。
輕岳教往正道上轉(zhuǎn)型,盡管大部分教眾持的是無所謂的態(tài)度,但卻仍有一批人對正道與朝廷都是抱以仇怨的態(tài)度。他們堅信段寧沉思想的轉(zhuǎn)變,是受到了正道中人的蠱惑,認(rèn)為他不再配做他們的教主。
輕岳教協(xié)助朝廷,擊敗雍王叛軍一事,徹底引爆了他們內(nèi)心的不滿與憤怒。
裴敘也派了人手去協(xié)助段寧沉,這場亂子很快就結(jié)束了,只是輕岳教因此一遭,人心散了,出現(xiàn)了許許多多質(zhì)疑的聲音。
為此,段寧沉這幾個月都留在了輕岳教,向眾人說了對輕岳教未來發(fā)展的規(guī)劃,并一番換血,進(jìn)行了部署,安定眾人的心。
裴敘時時關(guān)注那邊的事態(tài),并時常寫信給段寧沉進(jìn)行分析,亦或者是提建議。這廂,那邊也塵埃落定,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裴敘將信放在了柜上,看著自己細(xì)瘦虛弱的手,輕嘆了一聲。他摸了摸自己還在發(fā)燙的額頭,心道,只希望病快點好。
待他喝了藥,準(zhǔn)備繼續(xù)睡下后,近侍來匯報說,長公主與徐世子來了。
徐薦與施太尉的女兒施華然幾度交際后,最終還是決定要娶她。裴敘也不知徐薦的這個決定,究竟是打算為了家族,拉攏施太尉,還是當(dāng)真有些喜歡人家姑娘的�?傊�,徐薦同他說,他娶了人家姑娘,就必會一輩子待她好,絕對不納妾或是養(yǎng)外室之類。
前段時間,凌國公府已向太尉府下了聘禮。長公主與施華然見了一面,據(jù)說對這位未來兒媳還挺滿意。
“剛剛我們從皇宮回來,皇祖母她老人家就特別擔(dān)心你的身體。無論怎么說,良藥苦口,小舅舅你可千萬不要怕喝藥,就不喝……”
長公主瞪了兒子一眼,打斷了他的話,“你當(dāng)敘兒是你?”
徐薦跳腳喊冤,“我可是親眼看見他之前不喝藥,段寧沉來了,他才喝的!欸,說起來,段寧沉還沒到京城來嗎?”
“他那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徐薦撇嘴道:“他也不怕小舅舅你又看上其他哪家姑娘了呀?說起來,我聽施姑娘說,京城貴女圈不少人還窺覬著小舅舅你的王妃之位呢!”
裴敘淡道:“之前還一口一個‘我媳婦’,現(xiàn)在就‘施姑娘’了。”
徐薦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心中暗罵裴敘小氣不仗義,暗搓搓地挪了視線,便見自家母親在不善地怒瞪他。
徐薦倉促轉(zhuǎn)移話題,“對了對了!我婚期定了,明年五月十八。屆時,小舅舅一定要來��!”
“我們帶了一些藥材來。敘兒且好好養(yǎng)病,今日我們就先走了。”面對裴敘,長公主好聲好氣,說完,便要拉徐薦離開。
“咳咳,這……不如母親你先回去,我再繼續(xù)陪一下小舅舅?”
“不要打擾敘兒休息。”
最終,他們母子倆出了門,臨行前,徐薦還瞪了裴敘一眼,被裴敘給無視了。
“之前怎么同你說的?要對人家姑娘尊重!”
“哎呀,我就是在小舅舅面前隨便說說的嘛!”
“看你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我就來氣!都是要成婚的人了,也不知道穩(wěn)重一些!”
“我穩(wěn)重,我就不叫徐薦了,我該叫徐穩(wěn)才對�!�
“噗嗤,這又是什么話?”
“我的意思是,我以后有個穩(wěn)重的孩子,就讓他叫徐穩(wěn)唄?”
“就會說些這些有的沒的的話,也不知道向你小舅學(xué)學(xué)。等你成婚,要你媳婦收拾你�!�
“哼!我收拾她還差不多!”
“……”
母子倆的聲音漸行漸遠(yuǎn),裴敘微微彎了下唇,慢慢地躺下了身,闔上了眼。
*
雪下了一天半,又消融了兩三日,天氣變得更冷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