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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剛走了一步,就被兒子拉住了手。

    看到他朝她搖了搖頭,張小碗無奈地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輕聲地與他說,“他現(xiàn)今不能有事�!�

    “那以后呢?他有事你還救?”汪懷善不解,輕輕與他娘耳語。

    “看情況�!睆埿⊥胛⑿�。

    看著她帶笑的眼,汪懷善這才沒再為難她,松開了她的手。

    張小碗上前,端起了另一碗藥,便掐住了汪永昭的下巴,灌進去了半口藥,手又大力地往上一推,合上了他的嘴,掐住他的下頷處,強迫喉嚨吞咽下了藥便才松手,如此便繼續(xù)喂他下一口。

    藥是灌下去了,但那一掐一推再狠狠一掐的手勢,別說江小山看得嚇了一大跳,連沒想到他娘手勁這么狠的汪懷善也小嚇了一跳,瞪著眼睛看著他此時仿若天仙下凡的母親。

    一碗藥,張小碗沒用多久就給灌完了,不算麻煩,她用的是灌她兒子藥時的辦法,也算是根據(jù)經(jīng)驗來的,自然管用。

    可以說,對汪永昭的手法她更簡潔,或者說粗暴一些,她力道用得重了一些,不像對兒子那般小心翼翼,加之汪永昭也不是小兒,潛意識一配合,這藥算是一滴都沒剩。

    “可有看到?”張小碗把空碗放到盤中,便朝江小山輕聲地溫聲問道。

    江小山“啊”了一聲,張著嘴,一時之間完全沒領(lǐng)會過來。

    “可有看到我剛剛是怎地喂藥的?晚間便如此喂就好。”張小碗溫婉地說道。

    江小山把眼睛都瞪圓了,結(jié)巴道,“大……大夫人,我……我不敢……”

    就是給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他也不敢!

    他敢這么掐大公子的下巴,回頭大公子就敢這樣掐了他的腦袋,讓他的腦袋離了他的身子。

    大夫人可真是太愛說笑了。

    別說江小山不敢,連旁邊聽了他娘如此說道的汪懷善也吞了吞口里的口水,稍有些不忍地看了眼對他還算好的江小山。

    真是好可憐,這男人這么暴躁,要知道他一個下人這么喂他喝藥,絕對會拿了他的馬鞭把他的腦袋揪下來。

    汪永昭醒來,透過糊紙的窗看得那天色,并不看得出是什么時辰,他下了地,倒了碗水喝,這才打開了門。

    這時天色黃昏,恰在酉時。

    他上前走了兩步,才發(fā)現(xiàn)身上著的是新裳,他低頭扯了腰帶看了看那里裳,那剪裁與練武時那小兒透出來的里裳一致,想來是出自那婦人的手。

    舊傷已隱,汪永昭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煩躁,便也不再覺得那婦人一無是處,提步再往前走了幾步,轉(zhuǎn)道去了前院,就聽得院子那婦人的聲音隱隱帶著笑意說,“可不要在先生面前打空翻,要是傷著了先生,瞧我不打斷你的腿。”

    “無妨,無妨……”那老者的聲音笑著如此道。

    “才不會呢,娘親,你看,你看……”

    汪永昭走至此次,正好看到那小兒在空中翻了兩個翻空,輕巧地落在了那孟先生的身邊。

    隨之,他見到那婦人大笑著拉著了他的手,把他抱到身前,拿著帕子擦了他臉上的汗,并吟吟笑著說道,“愣是這般頑皮,先生教了你這么多禮法,也沒見你聽過娘幾次話�!�

    “我可聽話呢,娘,你瞧罷,我這就不翻了�!蹦切汉俸傩χ�,剛說完,竟張了嘴,嗷嗷地說,“娘,可渴了�!�

    那婦人竟抬手拿了桌上水碗送到了他的嘴邊,汪永昭看到眉頭都皺了起來。

    如此溺愛,如何成大器?

    恰時,那小兒往他這邊看來,一看到他,那臉上此時的笑便消失無蹤,即而成了那帶著嘻嘻哈哈的戲謔頑笑。

    汪永昭未多看他,眼睛一移,對上那婦人的眼。

    那婦人臉上的笑倒沒消褪,只是眼睛的亮光慢慢地沉了下來。

    一切都變了。

    汪永昭的心此時猛地像是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拳,他站在原地半刻,便又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他們不喜他,又如何?

    一人是他的妻,一人是他的子,他們再不歡喜他,他也是他們的天。

    瞧得他靠近,張小碗微笑著起了身,朝他道,“大公子醒來了?可有好點?”

    那男人瞧她一眼,未理會她,只是朝孟先生拱了手,“孟先生�!�

    孟先生隨即也起身回了禮,彎身拱手,“汪總兵大人�!�

    “孟先生多禮�!蓖粲勒逊髁耸�,讓他落坐。

    這時那婦人移了位置,讓出了那座位,汪永昭便落座了下去,這才對著那婦人道,“去準(zhǔn)備晚騰罷�!�

    那婦人笑著應(yīng)了聲“是”,退步離去。

    那小兒卻瞪了他一眼,汪永昭掃了一眼他,未理會他,抬頭往那天邊的紅霞望去,“正是好景,先生好生雅興�!�

    孟先生拿了茶壺,朝懷善道,“去罷,泡壺粗茶過來,我與你父親喝上半盞�!�

    “是�!睂ο壬�,汪懷善是恭敬的,他接過茶壺,便提了壺往那灶房走去。

    他便走遠(yuǎn),孟先生與汪永昭說道,“懷善雖頗有些頑性,但天資甚高,說來真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汪永昭聞言微微一笑,轉(zhuǎn)臉看向孟先生,“先生也與鄙人說這等話,想來也是有覺我虧待了他們母子�!�

    孟先生搖頭,見他如此開門見山,他撫了撫須,嘆道,“總兵大人何須出此言,天資慧敏者必自尊甚高,這小兒對你如此戒備,也因之你對他有所不喜,不是無因,總兵何須與親兒介懷?”

    汪永昭聞罷不再出聲,等那小兒拿了茶壺過來,恭敬地倒了茶,端與了他與他先生,才面呈霽顏。

    待到晚間,汪永昭沐浴完,去書房寫了信令是江小山送去了家中。

    待出了書房的門,回了臥房拿了他放在此的劍,欲要去那后院的空地練劍。

    剛走至那通往后院的拱門,走上彎道,就聽得不遠(yuǎn)處的空地那邊傳來了那婦人的聲音。

    只聽那婦人輕輕柔柔地在說,“娘不是欲留他住在此,且不先說他是你的父親,與道義上趕他不得,另道他教你的那些武藝,他便也算得上你的師父,來日就算你與他誓不兩立,有你死我活這天,在這天之前,你便也還是要真敬他幾分�!�

    “他算得上我什么師父?”這時躲至暗處的汪永昭聽得那小兒竟如此不屑道。

    “兒子……”月光下,在暗處的檐壁處探出眼睛的汪永昭見那婦人蹲下身,拿過了那小兒的劍放至一旁,雙手扶住了他的身,滿臉肅容,“你剛操練的十二道劍法是誰教與你的?”

    “我……”那小兒吱唔了一聲,便不語。

    “他興許不是個好父親,但他有此翻武藝,不說他教與了你,就憑的他這翻本事,你也必須要敬他幾分,你心中萬般瞧不起他,你可知為何靖王爺都要對他忌憚三分,可知為何釋了他的兵權(quán),他手下還……”那婦人說道此,眼睛竟直直地往汪永昭隱匿的這邊瞧來。

    汪永昭下意識又隱了半步,收回了視線。

    這時,他卻聽得那婦人的腳步往他隱藏的這邊走來,不過幾步,他就聽得那婦人輕聲地說,“可是大公子來了?”

    汪永昭聽得皺眉,抬頭往上看了看,試算了下以自己的身法探上那臨空樹枝,不被發(fā)現(xiàn)的成算。

    算罷,發(fā)現(xiàn)離樹太遠(yuǎn),破綻太大,那婦人的氣息這時也散之不去,她竟站在了那處。

    汪永昭惱怒地暗哼了一聲,從暗中角落走了出來,朝那婦人怒色斥道,“一介婦人,這口舌竟是如此不干不凈,妄談言語,你這是何來的膽子?”

    他此句話愣是說得有些聲厲內(nèi)荏,張小碗未在他眼內(nèi)瞧出怒色,便大了膽子輕聲地說,“是婦人妄言了,還請大公子恕罪�!�

    說罷,朝懷善看去,示意他退下,讓她來收場。但那廂汪懷善卻沒了會他娘的意思,只是面露奇怪,看向汪永昭說道,“你一個堂堂的總兵大人,千軍萬馬都統(tǒng)率過,偷偷摸摸地躲在角落偷聽我娘與我說話作甚?”

    、117

    “你看到我有偷聽?”汪永昭這時一笑,上前幾步,抓起了汪懷善的脖子往空中一扔,怒道,“重練�!�

    “練就練……”汪懷善弓身一個翻躍,落到地上,拿起了他的劍,便演練起了劍法。

    汪永昭看罷一眼,也操起他的劍,一道舞了起來。

    張小碗見罷,微微一笑,去了那灶房,打算弄些宵夜。

    路中遇罷那起來倒水喝的老奴,重扶了他進門,給他倒了水進來。

    等他喝完,張小碗給他蓋好薄被出門時,那老奴抓了抓她的手,閉著眼睛含糊地道,“大夫人,你做得很好,小公子跟著他那是條路�!�

    說著就翻過了身,儼然入睡。

    張小碗笑了笑,輕輕地合了門,重去了那灶房。

    夜間子時,張小碗煮了粥,炒了兩道肉菜,一個青菜,抬著去了后院,擺放在了桌前。

    井邊洗好臉和水的兩人走了過來,不待張小碗招呼,一人各占一邊,拿起筷子就夾起了菜。

    汪懷善吃得極快,簡直就是在狼吞虎咽,張小碗見罷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吃慢點,要不肚子疼�!�

    汪永昭聞言不滿地看了她一眼,等口中飯食咽下,他不快地說道,“慢什么慢?日后軍中有軍情,哪有什么時辰讓他吃慢點?這肚子這么嬌貴,你何不一輩子都把他養(yǎng)到膝下。”

    他說話如此難聽,張小碗微微一笑,又把那話左耳進右耳出。

    等到他吃完飯,去了那前院,汪懷善對著他的背影就是一陣呲牙咧嘴。

    這時,又躍到他娘的背上,問他娘,“娘,你可還背得起我?”

    “背不起了�!睆埿⊥胄χf,穩(wěn)穩(wěn)地背著他收拾著桌上的碗筷。

    “唉,我終究是長大了�!蓖魬焉评鞯嘏老�,端起了她娘手中的碗盆,拿著往那水井去。

    到了井邊,張小碗坐在井檐,微笑地看著他打水洗碗。

    汪懷善忙著洗碗,抬頭間,見他娘看著他笑,他便也笑了起來,像逗他娘似地問,“可是覺得我可好了?”

    “嗯�!睆埿⊥胄χc點頭。

    “這不算什么,”汪懷善搖頭晃腦地說,“等過幾年,我就給你買處大宅子,還買幾個丫環(huán),你就可以享清福了�!�

    “嗯�!�

    “娘,你還有沒有什么想要的?”

    “娘想想……”

    “你上次也如此說道,快點想啦,急得死人�!�

    “娘真要再想想。”

    張小碗笑著說道,見眼下他的碗洗好,便站起了身,又與他一道走去那灶房。

    汪懷善把碗盆擺好,對張小碗說,“明早這些我搬去前院,你可不要動�!�

    現(xiàn)在后院的灶房沒再開火,都開在前院,有時他們在后院吃飯,也是前院端過來,現(xiàn)下后院的灶房也就空閑了下來,偶爾東西放在這里,隔日也是拿到前院去用的。

    汪懷善生怕張小碗又多干活,特地叮囑道。

    “知曉了�!睆埿⊥朦c點頭,牽了他的手送了他上床。

    “娘,”一到床上,汪懷善就打了個哈欠,“你夜間要是喝水,在隔壁叫聲我就好,我起來給你倒。”

    “知曉了�!睆埿⊥霚芈暤氐�,待她給他蓋好薄被,床上的小兒就已經(jīng)睡著了,打起了小鼾。

    她不禁失笑,起身把他明日要穿的衣物整理好放到床邊,這才吹了油燈,帶上門去了隔屋就寢。

    大鳳朝永延三年九月,汪懷善年滿十三歲。

    他那天的生辰比往年的任何一個生辰都要熱鬧,張家全家都來了,汪家的幾個兄弟也來了,銀虎營與黑狼營也來了不少人,家中的宅子擠不下這么多人,汪永昭領(lǐng)著這些人去了另處的宅子,讓汪懷善一人跑兩地敬酒,這才把酒席辦了下來。

    待到他生日過后,大鳳朝的天氣也冷冽了起來,這時冷冽起來了的不僅僅只是天氣,朝中的形勢也是如此。

    夏朝的新皇登基不滿一月,突起攻勢,奪下了西北的云州,滄州二城。

    永延皇封老將陳云飛為定國將軍,賜他兵印,拔軍收復(fù)云,滄二州。

    可惜陳云飛成也老將,敗也老將,行軍半路,就一命嗚呼了。

    下面八百里急馬回朝稟報后,以舊疾托病在葉片子村躲皇帝的汪永昭跟身邊的婦人冷笑了一聲,道,“死得倒是及時�!�

    他一臉說不出的譏俏,張小碗笑而不語。

    汪永昭也只是找個人說句話,并不指望她懂得什么,說罷就繼續(xù)看著手中的兵書。

    那報訊的人還站在屋中,有些窘迫地看著這時停下手中針線活,微笑看著他的張小碗。

    “下去吧,灶房里熬了羊湯,你去喝上幾口,再灌上一囊再走�!睆埿⊥胛⑿χc他說道。

    那報訊之人已連續(xù)幾日當(dāng)著她的面給總兵報過訊,已與她有些熟斂,聽罷這言朝她略為感激一笑,抱拳施禮就退了下去。

    這時汪懷善正大步進入,一進門就對他娘說,“王爺說了,讓我再候上一會�!�

    張小碗聞言皺了眉,“都與你說過了,不許再提這事�!�

    汪懷善看她沉下了臉,不敢再靠近,便坐到了汪永昭的另一側(cè)。

    “王爺還說什么了?”汪永昭翻過一頁,漫不經(jīng)心開口道。

    “說皇上不準(zhǔn)備把兵印交給他,也不交給你……”汪懷善說至此,那臉色也沉了下來,“怕是要到軍中人馬大損,他才會松口�!�

    他說罷,汪永昭未發(fā)聲,依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手中的兵書。

    見他不語,汪懷善又等了等,見他還是不說話便忍不住開口問道,“要是大東,蒼西都失,您也不請命嗎?”

    “請什么命?”汪永昭又翻過一頁,淡淡地道。

    “到時夏人一入,東西兩州的老百姓流離失所,全都無家可歸,您也不請命嗎?”汪懷善說到此怒火一起,大聲地說了起來。

    “我無兵權(quán),也無統(tǒng)帥之職,與我何干?”汪永昭抬頭輕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皇上都不急,你這小兒急的哪門子的急?”

    “你……”汪永善聽后怒瞪了他一眼,轉(zhuǎn)頭便對張小碗說道,“我去找先生去�!�

    說著不待他娘回話,大步就往門外走去。

    他走后,張小碗也無心手中的針線活,她苦笑了一聲,小聲地朝汪永昭道,“可否能托您一事?”

    “說�!笨粗鴷耐粲勒延址^一頁。

    “到時他非要上那戰(zhàn)場,能否請您讓人拖住他�!�

    “何解?說清楚�!蓖粲勒崖勓裕瑫矝]再看了,一把甩到了桌上。

    那書甩到桌上劇烈地“碰”了一聲,張小碗眉毛不禁一跳,她沉了沉心,才輕輕地說,“他畢竟還小�!�

    “還小?過了十三就是十四了,他還��?”汪永昭臉冷了下來,“你為他殫精竭慮這么些年,為的就是在他可立功時擋他前程?”

    “再過得兩年也不遲……”

    “再過兩年,這天下又得改朝換代了,還等得了他到時立功?”汪永昭聞罷冷笑了起來,“說你婦人之仁你還真是婦人之仁,真是慈母多敗兒,古人誠不欺我也�!�

    他這嘴里沒幾句話是能聽的,張小碗低著頭沉默著,不再言語。

    說來,這人話說得難聽,可話是沒錯得多少的。

    懷善已經(jīng)長大,他自己都想飛出去了,只有她,事到臨頭了,心中還是有一些舍不得……

    等到年底,快要過春節(jié)時,大鳳在失了云滄兩州后,又失了大東。

    皇帝召總兵汪永昭入宮,當(dāng)晚,汪永昭是被抬在轎子上回的,回時尚在昏迷中,據(jù)回來的人對張小碗的說法就是舊疾復(fù)發(fā),命在旦夕。

    過得幾日,在太醫(yī)的照顧下,汪永昭在昏迷中醒了過來,但一時下不得地,這時,前線又發(fā)來八百里急報,大軍這時退到蒼西,已無法再退了。

    因為再退,就要退到關(guān)西了。

    關(guān)西后面,就是大鳳朝的京城——建都。

    隔日,永延皇就封大鳳虎將忠王嫡子靖王為兵馬大元帥,即日起程,大伐夏朝。

    當(dāng)日,汪懷善去了汪永昭現(xiàn)在住的臥房給他磕了三個認(rèn)認(rèn)真真的響頭,又去了他娘那,對著門磕了十幾個頭,足磕得額頭都出了血,房內(nèi)的女人忍不住歇斯底里大哭后,他才忍了眼中的淚,上了那兵士牽來的馬,領(lǐng)著銀虎營與黑狼營的人馬,為靖王當(dāng)了那前行軍。

    軍馬磅礴而去,待聽不到聲音了,張小碗摸出了房,一步一步走到那前院,她身上再也沒有了力氣,她倚著大門緩緩坐下,看著那飛揚的塵土最終落下,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她才能看到她那在她懷中背上長大的小兒。

    她坐在那半日,家中的奴仆無一人敢這時過來叫她,待到夕陽西下,紅霞染紅了這個滿臉滄桑女人的臉,把她單薄的身影拖得很長很長,長得就像一根隨時可截斷的線。

    這年,大鳳朝二十三年,永延三年末,張小碗二十九歲,穿來這個朝代整整二十年。

    在這年末,她過上了等待她離巢的兒子回家的日子。

    、118

    汪懷善離去后,張小碗有好幾天連水都咽不下,她每天都躺在院中的椅子里,對著門怔怔地看著,就像枯萎的老藤,無絲毫生機。

    孟先生來勸她,也只得了她的幾抹笑。

    靖王走后,太醫(yī)也走了,裝病的汪永昭也下得了床。

    這天他下了床,在旁陪著張小碗坐了半日,晚膳時,他讓仆人端了飯桌擺到兩人之間,讓他們擺上了清粥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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