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拾號囚犯幾乎是被拖到殿前的時候,就被嚇散了魂,面無鬼色地跪在地面上,連聲哀求:“城隍老爺,
俺沒做啥事啊,
俺不知道啊�!�
然而,
把囚犯抓上去的鬼差壓根沒理會它,
只尖著聲又喊道:“傳陰狀苦主——”
陰狀。
舊社會將走投無路,暗中往城隍廟遞訴狀,祈求陰間的衙門來替自己申冤的事稱為“告陰狀”。告陰狀的人,也被稱為的陰狀苦主。因為一般會告陰狀,都是窮苦百姓,或者在陰間無人掛懷的死魂。
然而——
衛(wèi)厄從城隍廟另外一側(cè),由兩個鬼差引著,大搖大擺走出來的“陰狀苦主”上掃過。
被鬼差押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拾號囚犯,渾身瘦不拉幾,一臉樸實苦相,明擺著更像是常理中的“苦主”。而打城隍廟被引對來,在陰間對簿公堂的“陰狀苦主”哪怕暫時換了一身的灰撲撲布衣,也能瞧出它滿身的肥膘,滿臉的橫肉。
拾號囚犯在瞧見“陰狀苦主”的時候,整個鬼哆嗦了一下,
“四老爺!”
起初,被兩個鬼差領(lǐng)進來,“陰狀苦主”對整座陰森血腥的城隍廟還有幾分恐懼的。等一見到被押在殿前的拾號囚犯,“陰狀苦主”頓時支棱了起來。
堂內(nèi)一聲喝問,陰狀苦主是否有狀要告。
“陰狀苦主”整個鬼的眼睛立馬發(fā)出了兇光,它指著瘦不拉幾沒倆油水的拾號囚犯,高聲道:“是是是!城隍老爺!俺有狀要告!”
“就是這陰狠、歹毒、貪得無厭的下人,把俺家的祖墳風水挖壞了一部分!那可是俺崔家勤勤懇懇給后代子孫開的風水�!�
“俺付錢給這狗奴才干活,這狗奴才不知道感恩俺的好心,還做這種下作事,俺要告它!”
“陰狀苦主”兇橫的聲音充斥城隍廟,
左右鬼差同時帶著一張張白慘慘的差役詭面,舉起駭人的殺威棒大喝“拾號囚犯,狀主所告是否為真�!�
拾號囚犯已經(jīng)嚇傻了,如果不是魂魄被黑沉沉的鎖鏈扣住,此時估計已經(jīng)散了魂了。在左右鬼差的呵斥下,囚犯整只鬼向前撲倒,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申冤:“不是啊,俺們的田,俺們的田都被這崔老爺搶走了,他給的那點銀兩,根本養(yǎng)不活人啊城隍老爺。俺挖的,是俺以前自個的田�!�
拾號囚犯的話音剛落,
兩側(cè)的鬼差已經(jīng)高高舉起殺威棒,唱喝般地齊聲道:“囚犯‘王三廣’已認罪——”
“奴才欺主,罔顧法度,當判挖眼正骨之重刑——”
“壞人風水,心肝不凈,當判洗心洗肝之刑——”
“竊人財物,手腳不凈,當判剁手減足之刑——”
一道道又尖又陰的判決從里傳到外,拾號的囚犯鬼整個癱在地面,被兩個鬼差一把叉起,當場按在了一條剖鬼凳上。咔嚓兩聲,拾號囚犯鬼痛呼起來,雙手一足已經(jīng)被剁了下來。
囚犯鬼剁下的斷手斷足,被鬼差用鐵絲串起,賠償給了“陰狀苦主”。
“陰狀苦主”咔嚓咔嚓地生啃著拾號囚犯鬼的殘肢,肥胖白慘的臉上,一張一合的牙齒掛滿血絲。
拾號囚犯鬼繼續(xù)受著剩余兩種刑罰,前頭的拾壹號和拾貳號囚犯鬼被同時帶了上去。這一次,倒沒出來狀告的“陰狀苦主”,只是這兩名囚犯,被指控違反了太原城的數(shù)條禁律——最嚴重的一條,是它們居然敢在太原“香主”顯圣大凈之日,違禁淫娛。
拾壹號囚犯鬼和拾貳號囚犯鬼同樣嚇蒙了,
在殿堂前叩頭如搗蒜地辯解,它們倆是外來的小夫婦,不知道太原香主的顯圣大凈,急著要個子女。
鬼差、‘城隍’根本沒有聽它們辯解,里頭已經(jīng)傳出了讓這兩夫妻囚犯鬼昏厥過去的審判——因為它們觸犯淫娛之罪,所以得先下油鍋,以沸油洗干凈它們的污穢。
短短幾場“審罪”,衛(wèi)厄已經(jīng)瞧出這個“城隍夜斷”的詭譎之處——
城隍夜斷陰案,本該是為苦民做主,給那些在陽間得訴狀無門的百姓一個申冤之地,
然而,在太原,這個“城隍夜斷”被扭曲了。
富態(tài)肥胖的惡人地主反而成為了“陰狀主”,老實巴交的佃農(nóng)成為被小罪大判的“囚犯”。只要是囚犯,稍微有一點兒罪名,都會被判處最重的刑罰。
難怪生成的任務(wù)2是“活過‘城隍夜斷’”。
和拾號、玖號囚犯鬼不一樣,他和詭神不屬于被“狀告”的那種,而屬于觸犯城禁被逮捕的那種——也就是說,按照眼前這個[城隍夜斷]的判罪規(guī)則,他們兩個幾乎板上釘釘?shù)�,要和拾貳拾壹囚犯鬼一個下場。
或者說,因為他們犯的還是更重一點的“男男亂搞”,違背倫常,
判處的刑罰,肯定也會更重一點。
念頭急轉(zhuǎn)間,鐵鏈嘩啦聲響,城隍鬼差已經(jīng)在報提審號了:“帶——拾叁拾肆號重罪囚鬼——”
————
【恭喜玩家解元真、羅瀾舟、陳程發(fā)現(xiàn)“城隍殘禁”】
【“城隍殘禁”收集進度:15%】
系統(tǒng)提示在解元真將以血代墨寫了生僻字的布條,往后一拍的時候,輕閃彈出。
屋子里亂七八糟的聲響消失了,只有銅鏡里的“解元真”、“陳程”、“羅瀾舟”忽然沒了笑,神情變得格外陰森恐怖。鏡子里的“解元真”“陳程”和“羅瀾舟”全都一個表情地直勾勾盯著鏡外。
羅瀾舟、陳程被這變化弄蒙了。
還是羅瀾舟反應(yīng)快點,
過了一小會,在屋子里哐當哐當?shù)穆曇繇懫�,自己背后仿佛再次凝聚起讓人不舒服的寒氣時,羅瀾舟迅速抽出自己謄抄下來的那份生僻字,學著解元真的樣子,往自己背后一拍。
又是一聲爆響,只是比解元真弄出來的動靜小了點。
但同樣,這份謄抄的生僻字,再次讓屋子安靜不少。
屋子的門窗還在響,可屋子里頭卻不再有嘈雜逼近的腳步聲,像是屋里的東西被逼退到了黑漆漆的角落里。
解元真微微松了口氣。
普通的香信到供香會提供的屋子,拿到經(jīng)書,只會看到正常的經(jīng)文文字,然后聽到各種砰砰作響的怪聲。在惶恐中,將經(jīng)書當成救命稻草,為了不讓夜晚出現(xiàn)的鬼祟近身,瘋狂念誦經(jīng)文,祈求香主的庇佑。
可是,“香主”這么大一個恐怖的存在,牠甚至已經(jīng)吃掉了太原的城隍,
牠在太原城,為什么還會有雜碎小怪在夜晚游蕩?
顯而易見,誦經(jīng)禁忌里的第四條:【香主經(jīng)是威懾鎮(zhèn)詭的真經(jīng),誦經(jīng)時會聽到邪祟禍勸的聲音,不要理它】是個誤導。
香主經(jīng)絕不是什么威懾鎮(zhèn)詭的真經(jīng)。恰相反,那些門窗嘎吱聲響,和屋子里的腳步聲,都是為了營造恐怖氛圍,施加壓力,讓香信在惶恐下,朝香主禱告信誦的手段。
只是太原城的“香主”太過恐怖了,解元真和羅瀾舟他們一樣,同樣沒想出有什么辦法,能夠抵擋今晚的誦經(jīng)污染。
——直到羅瀾舟碰到生僻字,他們原本的誦經(jīng)安排被打斷。
解元真在發(fā)現(xiàn)第三處生僻字的時候,起的疑心——“供香拜主十八卷經(jīng)書”應(yīng)該是香主招收信徒的傳教經(jīng)書。它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這么生僻復雜的文字。舊社會的百姓,大多斗大的字不識幾個,想要傳播廣泛,各個教派的經(jīng)文就應(yīng)該越白話,越通俗易懂越好。
“供香會”不大可能給自己傳信添加麻煩。
而這些出現(xiàn)的生僻字,和“城隍禁”里被污染的那幾條實在太像了。
解元真沒有忘記,系統(tǒng)在天黑時彈出的“城隍禁”、“香主禁”里,有幾條城隍禁的內(nèi)容就是由這些詭譎的文字組成。
解元真瞬間考慮到兩種可能:一種是供香會的經(jīng)書有古怪,念誦經(jīng)書只是洗腦增加愚信的表層手段。他們只需要香信有碰到經(jīng)書就行。一種是供香會提供的經(jīng)書,在他們自個眼里,是沒有這些“生僻字”的!
解元真傾向于后一種。
因為,他們進供香會堂口的時候,唐秦抓著香會掌事追問時,提到過“堂口是有不少人,真的能背誦下全部經(jīng)文”。
中下層的堂口掌事識字水平會比普通老百姓高,但不會到博通所有僻字的地步。他們能夠背誦經(jīng)文,說明經(jīng)文可能在他們眼里是正常的。至少不會超過他們的識字水平。
為什么經(jīng)文落到玩家手里,就會出現(xiàn)這些不正常的生僻字?對此解元真有一個猜測——因為他們是“外來者”,即是進入過去倒影的玩家,又是剛到太原不久的外來客,精神抵御能力更強。
如果這些隱藏在“香主經(jīng)”里的生僻字,真的是解元真猜測里的城隍禁被吞噬扭曲的內(nèi)容,
那這些生僻字謄抄出來后,對游蕩的鬼祟應(yīng)該會起作用。
唯一沒把握的就是,解元真不知道,這么使用謄抄出來的東西,會不會引發(fā)“香主”的察覺。
——要知道,屋子的西北角房梁上,就有著一尊“香主像”!
自己和羅瀾舟謄抄的“城隍殘禁”先后拍出,解元真邊口中繼續(xù)低誦經(jīng)書,邊提高了警惕。
就在他以為一切可以平安渡過的時候,
房屋的西北角,黑糊糊的暗格里傳來了咔噠、咔噠的聲音。
響動不大,卻讓解元真、羅瀾舟和陳程驟然頭皮緊繃。解元真緩緩抽回拍向背后的布條,一邊單手翻動經(jīng)文,一邊將布條放在膝頭。他依舊在微動誦讀,但額頭也沁出細密的冷汗——哪怕沒有轉(zhuǎn)頭,解元真也有種恐怖的感覺:
西北角的房梁暗處,
有尊木刻的神像緩緩浮了出來,
一張難以辨認的“香主”神像面孔,正在從上,往下看!
【警告:玩家解元真、羅瀾舟、陳程遭遇‘??分念巡察’】
怎么辦?強烈的危機感升起,陳程手緊緊攥住筆桿,他比羅瀾舟和解元真更加緊張。就在陳程豁出去,準備替解元真、羅瀾舟遮掩的時候,幾道陰冷的氣息從四周圍了過來。陳程的視野余光掃見——
三四道模糊的人影倒映在他們誦經(jīng)的桌子邊,
仿佛三四個看不見的人,圍成一團,站在了他們背后。
·
嘩啦一聲響,衛(wèi)厄、詭神帶著拾叁拾肆的囚犯標志,被拖到了城隍大殿前。
【??作者有話說】
來了。本章評論掉落100小紅包。感謝在2023-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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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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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河詭渡
◎陰間庭審,扣鍋達人◎
鐵索拖在城隍大殿的土石審堂上,
發(fā)出讓囚犯鬼們肝膽皆寒的響動。沒給“囚犯鬼”們多少時間,鬼差已經(jīng)將衛(wèi)厄、“婁臨”這對被逮捕歸案的鬼男男扔在地上。
【�!耍和婕倚l(wèi)厄觸發(fā)特殊劇情“城隍夜審”!】
【——恭喜乍下陰府的審死官,當前城隍廟等級超過你的審死官等級,
“地官印”暫時封印。請你以囚犯的身份,
通過自己的智慧,渡過本次城隍關(guān)卡,
證明你自身在陰曹體系中的能耐�!�
【“城隍夜審”:有罪悔來,
無罪自去。陰陽皆斷,活死不忌!】
【規(guī)則一:城隍斷罪,
嚴聽律明;“囚犯”在罪庭上有資格為自己的冤情伸冤,
但城隍耳中不容沙,一旦囚犯辯白,得到三次“謊言警告”,將立刻觸發(fā)[拔舌刑]】
【規(guī)則二:城隍官威不可侵;城隍是陰間父母官,威嚴甚重,“囚犯”不可直視城隍,不可頂撞城隍】
【規(guī)則三:城隍斷案無冤案;城隍是主掌清白的陰官,
所作判刑必合乎禮法律令�!扒舴浮辈豢少|(zhì)疑城隍判下的刑罰�!�
一道道幽森瘆人的文本浮出面板,絕大部分文字都是陰惻惻的慘碧,
唯獨“有罪悔來”“活死不忌”“耳不容沙”“合乎禮法律令”等字眼,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惡心的猩紅色,仿佛血在往下流。給人極度不祥的感覺。衛(wèi)厄的視線在那幾個仿佛被污染過的猩紅字眼上停了一下。
面板一閃,所有規(guī)則同時隱沒,
陰森森的鬼火從城隍殿里映照出來,
一聲驚堂木響,
城隍殿左側(cè)鬼影晃動,
仿佛是師爺模樣的鬼差尖聲喊道:
“囚犯拾叁、囚犯拾肆,
于太原凈地男男亂搞,不干不凈,重罪中的重罪——剝奪跪地權(quán)!匍匐待審!”
從大戶里宅里偷一個銅板都要被剁手的刑罰,衛(wèi)厄、詭神這兩個赫然插著“男男亂搞”“淫孽污穢”的重罪分子剛被押到判堂上,立馬遭到了格外的厚待——他們脖頸處、手腳處的枷鎖鐐銬沉重了不止一倍。
足以將“囚犯”押得抬不起頭來。
……其實倒也不用剝奪跪地權(quán)。
衛(wèi)厄跟詭神現(xiàn)在是捆在一塊兒的粽子,被拖到判堂上,本來就是一塊兒躺著的。
額頭貼著城隍廟的石板,衛(wèi)厄垂著眼睫,快速掃過判堂的地面,
“城隍夜審”的規(guī)則是囚犯不可直視城隍,但沒有規(guī)定囚犯不能分析城隍的影子——和陽火相對,鬼火能夠照出陰間的詭影。從地面的影子來說,殿內(nèi)坐著的,應(yīng)當真的是一座頭戴烏紗帽,身披大袍的城隍像。
左右還有判官、小鬼、持板鬼役、持鎖鏈鬼役。
符合陽間百姓對城隍陰廟的想象。
可問題是——
鬼火,是燒在城隍殿前的。城隍的影子,怎么會從殿內(nèi)投到殿外來?
衛(wèi)厄在地面城隍桌案的簽筒倒影上停了一下……那團影子,乍看沒有問題,細看黑糊糊一團,不斷蠕動。仿佛整個“簽筒”爬滿了蛆蟲。
如果不是玩家的視力出錯,就是——這個太原城隍廟里頭,許多東西,都被污染、顛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