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林隨安心中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想來想去,唯有一句話:
自作孽不可活!
“花參軍啊,這次多虧了你力挽狂瀾,抓住了真正的桃花魔,否則我和池太守定會被御史臺罵成豬頭�。 毕拈L史提著袍子滿面?紅光跑進(jìn)來,抓起花一棠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桃花魔的卷宗池太守已經(jīng)看過了,絕妙!絕妙!”
林隨安暗暗翻了個白眼,抓起一塊白糖糕嚼吧嚼吧,好家伙,這含糖量也太高了,難怪靳若日日喊減肥,日日只增肥。
花一棠起身回禮,“夏長史過獎了,此乃屬下?應(yīng)該做的�!�
“益都有花參軍,實(shí)?乃百姓之大幸�。 毕拈L史欣慰拍了拍花一棠的肩膀,“今天?真是個好日子,雙喜臨門,夏某實(shí)?在?是高興!高興!”
花一棠一怔,“還有何喜?”
夏長史嘖嘖兩聲,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燙金請柬塞到了花一棠手里,“隨州蘇氏浴火重生,明日就?是新家主繼任大典,特邀我等一同前去,花參軍可千萬不要推辭��!”
花一棠瞪大了眼睛,“蘇氏的新家主,誰?”
夏長史得意,“自然是益都第?一才子,蘇意蘊(yùn)�!�
“噗——”林隨安嘴里的白糖糕噴出了三?尺遠(yuǎ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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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芝顏盯著夏長史剛剛送來的請柬,百思不得其解:
嗚呼哀哉,現(xiàn)在?什么玩意兒都能當(dāng)家主了嗎?
第226章
隨州蘇氏的祖宅位于衙城的西五坊,
建筑風(fēng)格與花氏宅邸大相徑庭�;ㄊ献鳛樘茋赘唬類邸昂罊M華麗”,蘇氏則講究“古樸大氣”,
黑檐黑瓦,黑柱黑階,
遠(yuǎn)遠(yuǎn)望去,
像一座橫在玉江邊的巨大棺材。
大約是在花里胡哨的花宅住慣了,林隨安走進(jìn)蘇氏祖宅大門的時候,總感覺不太吉利。
花一棠更是將“嫌棄”二字掛在了臉上,左邊看看,切一聲,右邊瞅瞅,翻個白?眼,
喝一口茶,呸呸吐兩口茶葉沫,兩根指頭捻著點(diǎn)心聞了聞,扔回?去,
掏出帕子細(xì)細(xì)擦過手指,嘴里哼唧哼唧,怎么看都像來?找茬的,
把旁邊的池太守和夏長史嚇得夠嗆,忙拉著花一棠說小話?。
(
池太守:“花參軍,
無論花氏與蘇氏之前有何過節(jié),都過了今日再說可好?”
“對對對,”夏長史連連點(diǎn)頭,
“益都十大世家都是一家人,還是要以和為貴!”
花一棠搖著小扇子,
“二位大人多慮了,既然蘇氏不計前?嫌請花某前?來?觀禮,花某自然也能一笑泯恩仇�!�
林隨安側(cè)目:如今益都哪里還有十大世家,勢力最大的蘇氏半死不活,囂張一時的吳氏、王氏和馬氏全掛了,放眼望去,能前?來?參加繼任大典的世家,除了花二木還算重量級外,只有城南周氏(周乾居然混了個出席位),城南徐氏(徐家主和花二木聊得正開心),城北錢氏(在益都基本算透明人),孫氏(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孩)。
劉氏自然是劉青曦出席。劉青曦為林隨安帶了最新款的胭脂當(dāng)禮物,林隨安欣然收下?,請她坐在了身邊。凌芝顏不知道為何?,瞄了胭脂盒好幾眼,林隨安一看,還把凌六郎臊了個大紅臉。
鐘鳴三響,香燃三柱,一名耄耋老者顫顫巍巍走上正堂主位,手里端著一個托盤,托盤里有一卷軸書,還有一頂玉冠。
劉青曦迅速普及背景知識,“這位是蘇氏資格最老的長老蘇華,因為身染重病,已?經(jīng)多年閉門不出。能請動他,看來?蘇氏對蘇意蘊(yùn)這位新家主很滿意�!�
林隨安撓了撓腦門:說實(shí)話?,蘇氏越重視蘇意蘊(yùn),她越覺得怪異。
蘇意蘊(yùn)原本只是替蘇飛章辦事?的一條狗,不過短短數(shù)月時間,竟然一朝飛升成了家主,憑借蘇意蘊(yùn)自己的能力和智商根本做不到?,背后定?有高人指點(diǎn)——
靳若說他曾在桃源鄉(xiāng)的蘇氏別院里看見蘇意蘊(yùn)和七爺秘密會面?,可后來?搜尋蘇氏別院時,并未見到?二人的蹤影,再之后,蘇飛章罪行暴露,一朝喪命,蘇氏群龍無首——
林隨安砸吧砸吧嘴巴:蘇飛章死的時機(jī)還真是耐人尋味。
萬眾期待中?,蘇意蘊(yùn)踱著方?步上臺,今日他穿了身厚重的華服,束發(fā),昂首,眉眼帶笑,恭敬跪下?。
蘇華開始誦讀冗長的祭文,林隨安一句都聽不懂,聽了兩句就開始走神,四周各種各樣的聲音涌進(jìn)了耳朵。
“竟然讓一個外宗子弟當(dāng)家主,唉,蘇氏當(dāng)真是沒落了�!�
“你有所不知,聽說這蘇意蘊(yùn)是個經(jīng)商奇才,不過數(shù)月時間,蘇氏的生意已?經(jīng)在安都站住了腳跟,聽說下?一步,還要將蘇氏一族遷往安都呢。”
“蘇氏都破落這么多年了,竟然還能起死回?生?這也太神了吧。”
“要不然你以為蘇氏那?幫老家伙為何?支持一個外宗子弟,這是把蘇意蘊(yùn)當(dāng)成了救命稻草。”
“難怪蘇氏和花氏鬧得水火不容,還特意將花四郎和花二木請過來?,原來?是為了向花氏叫板。”
“別扯了,花氏多大的家業(yè),蘇氏想和花氏比,根本就是螳臂當(dāng)車,蚍蜉撼大樹�!�
“這可不好說,比起花氏那?個暴發(fā)戶,蘇氏根系更深,沒準(zhǔn)過不了幾年就能取代花氏,成為唐國第一商�!�
好家伙,每個人都說得頭頭是道,口若懸河,若非場合不對,這些碎嘴子恨不得磕兩斤瓜子。
林隨安瞄了眼花一棠:蘇意蘊(yùn)請他過來?,明顯是為了炫耀,她不相信花一棠看不出來?,可這家伙居然還顛顛兒地來?了,十有八九——
花一棠捋了捋“一行白?鷺上青天”的袍衫廣袖,“美?嗎?”
林隨安:“……”
這貨十有八九要作妖!
蘇長老斷斷續(xù)續(xù)讀完了祭文,累得夠嗆,緩了好一會兒,捧著玉冠戴替蘇意蘊(yùn)戴上,高聲道,“自今日起,蘇氏子弟蘇意蘊(yùn)繼任隨州蘇氏一百三十九任家主,族意薪傳,宗邦煥發(fā),門庭大興,以告天地!
蘇意蘊(yùn)重重叩首,起身抖袍,面?向眾人,身后鐘鼎齊鳴,華服閃耀,還真有幾分族長的氣魄。
就見他眸光灼灼掃望堂下?,提聲道:“蘇某今天要宣布一件大事?!一月后,蘇氏將在安都設(shè)立設(shè)立蘇氏商會,統(tǒng)管蘇氏旗下?所有生意,由我全權(quán)主理商會事?務(wù)�!�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有人喊道:“蘇家主的意思是,蘇氏要離開隨州,遷族去安都嗎?”
“這豈不是自毀根基?”
“別是瘋了吧!”
蘇意蘊(yùn):“蘇氏如今處境艱難,若還是偏居一隅,故步自封,恐無生機(jī),唯有大破大立方?能脫胎換骨,浴火重生。”
“莫非傳言是真的,蘇氏的產(chǎn)業(yè)已?經(jīng)在安都扎了根?”又有人問。
蘇意蘊(yùn):“已?然成竹在胸�!�
蘇氏的一眾長老露出滿意的笑容。
就在此時,花一棠笑了起來?,越笑聲音越大,隨著他的笑聲,四周越來?越靜,漸漸地,整個蘇宅上空只剩下?花一棠囂張的笑聲。
眾人全懵了,林隨安忙拉著劉青曦站遠(yuǎn)了些,免得濺一身血,劉青曦本來?還有些不解,轉(zhuǎn)頭一瞧,凌司直大人居然也躲到?了這邊。
蘇意蘊(yùn)瞇眼,“花參軍這是何?意?!”
花一棠半晌才止住笑,抬手搖了搖扇子,神出鬼沒的木夏捧著卷軸走了進(jìn)來?,花一棠用?扇子點(diǎn)了點(diǎn)卷軸,“此處記載的,是蘇氏數(shù)月間在安都購置的商鋪,共有四百六十六家。”
蘇意蘊(yùn)大怒,“莫非你想借花氏一族在商界的勢力打壓我蘇氏的生意?!花四郎,莫要欺人太甚!”
眾人看著花一棠的眼神頓時就不對了。
池太守頻頻擦汗,“俗話?說得好,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花參軍別把事?兒做絕了啊�!�
花一棠嘆了口氣,站起身,甩著袖子晃悠到?大堂中?央,與蘇意蘊(yùn)對峙而立,笑得純潔無害,“蘇家主誤會了,蘇氏與花氏同為五姓七宗,同氣連枝,聽聞蘇氏有意進(jìn)軍安都商界,花某是日日牽掛,時時憂心,幸好花氏在安都也有幾間小鋪?zhàn)�,便粗粗打探了一�?,想著若是蘇氏遇到?生意上的困難,花氏亦能相助一二,總算不枉兩族世代交往的情誼。不曾想,這一打聽可不得了,竟發(fā)現(xiàn)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兒�!�
說著,花一棠啪一聲甩開扇子遮住嘴,擺了個大驚失色的表情,“蘇氏在安都的商鋪,九成都是‘蟬蛻鋪’�!�
眾人面?面?相覷。
夏長史:“什?、什?么?‘蟬蛻鋪’?”
“蟬蛻鋪,沒有地契,沒有鋪面?,沒有雇員,不買賣任何?物品,不做任何?生意,唯一能證明這種鋪?zhàn)哟嬖诘模挥幸欢褌卧斓目召~�!被ㄒ惶牡溃罢f白?了,就是一種商業(yè)騙術(shù),二十多年前?曾在青州出現(xiàn)過,這些騙子聲稱在安都、揚(yáng)都等地有門路,能做大買賣,獲利極高,且極為省心,從購置鋪面?、雇用?人員、進(jìn)貨出貨盤貨對賬等瑣事?皆可一手操辦,東家只需躺在家里收錢即可。”
花一棠嘆了口氣,“人心之貪,蛇可吞象,重利誘惑之下?,青州眾多商家紛紛入局。當(dāng)然,剛開始也是將信將疑,先投一家鋪?zhàn)釉囋囁�,發(fā)現(xiàn)每月都能收到?高額利潤,賬簿也甚是詳細(xì)清晰,負(fù)責(zé)鋪?zhàn)拥恼乒窀且笄冢杖諈R報,有求必應(yīng),忠心耿耿�!�
“漸漸地,青州商人便對這些掌柜愈發(fā)信任,投的鋪?zhàn)釉絹?越多,生意也越做越大,可突然有一日,這些掌柜突然消失了,仿若水汽蒸發(fā)一般,青州商人這才發(fā)覺不妥,派人去查,原來?他們買的那?些鋪?zhàn)痈静淮嬖�,只有一紙空賬,就如一個空空的蟬蛻,里面?的蟬早就羽化飛跑了�!�
“青州商人紛紛報官,方?知受騙者眾。官府追查數(shù)月,一無所獲,不少人壓上了全部身家,傾家蕩產(chǎn),自盡者比比皆是,河中?浮尸上百。青州商界遭受重創(chuàng),自此一蹶不振。啊呀呀,當(dāng)真是——嗚呼哀哉!”
整座大堂靜得可怕。
此案是二十多年前?的舊案,又是商界秘聞,在座眾人要么年紀(jì)太小,要么很少涉及商道,幾乎都沒聽說過,聞之皆是駭然變色。
林隨安:好家伙,這不就是皮|包|公司,非|法|融|資?
蘇氏長老的臉色變了,蘇意蘊(yùn)幾乎是嘶聲大吼,“一派胡言,蘇氏所購鋪?zhàn)咏杂械仄�,還有官府派發(fā)的商契,我派人去安都看過,個個鋪?zhàn)佣际情T庭若市,生意興��!”
“地契和商契皆可造假。而且花某說過了,你買的鋪?zhàn)永�,九假一真,他們讓你看見的,便是�?一成的真鋪?zhàn)印!被ㄒ惶膿u了搖頭,“如此,便可混淆視聽,瞞天過海�!�
蘇氏眾長老火燒火燎跳起身,“蘇意蘊(yùn),還不速速派人去安都調(diào)查?!”
蘇意蘊(yùn)臉色青中?帶綠,全身抖個不停,“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騙我!”赤紅眼瞳直勾勾瞪著花一棠,“定?是你見我繼任蘇氏家主心生嫉妒,方?才編了這套瞎話?來?騙我的對不對?!”
花一棠面?帶憐憫,“花某又不是吃飽了撐的,騙你作甚?”
蘇意蘊(yùn):“不會的、不會的!他能助我當(dāng)上蘇氏家主,又怎么會騙我?!來?人,速速請七爺過來?!”
幾個家仆急匆匆跑了出去,不多時,又滿頭大汗跑了回?來?。
“稟、稟稟稟家主,七爺不見了,滿啟也不見了!”
蘇意蘊(yùn)如遭雷擊,身體晃了晃,“不對!定?是你們沒仔細(xì)找!再去找!”
“唉——不必找了,人早跑了�!�
高處幽幽飄下?一道嗓音,清澈如晨露,眾人循聲望去,但見正堂屋頂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盤膝坐在屋脊上,黑衣黑靴,黑發(fā)銀帶,臉上戴著銀光閃閃的面?具,眼鼻口處留了細(xì)細(xì)的透氣縫,左眼下?有道淡淡的劃痕。
是云中?月。
“七爺給你留了封信�!痹浦�?月手腕一抖,一個信封飛進(jìn)了蘇意蘊(yùn)的懷里,輕飄飄的信封竟將蘇意蘊(yùn)撞了個趔趄。蘇意蘊(yùn)捧著信封,臉上的皮肉瘋狂抖動,根本不敢拆。
花一棠搖著扇子吧嗒吧嗒走過去,抽出蘇意蘊(yùn)手里的信封,撕開,抖出一張紙,朗聲讀道,“蘇氏腐朽,作惡多端,連根拔除,世間清明。落款——七爺敬上�!�
蘇意蘊(yùn)眼珠子一幀一幀挪到?紙上,瞳孔劇烈一縮,哇噴出一口血,直挺挺倒在了地上,他這一暈,就仿佛一個信號,蘇氏大大小小的長老們好像多米諾骨牌一般,噼里啪啦躺了一串。蘇氏子弟、仆從、護(hù)院大呼小叫,亂成一團(tuán)。
池太守火冒三丈,指著云中?月怒吼,“簡直是無法無天,來?人啊,將此人給我擒——”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勁風(fēng)擦著池太守的腦皮飛了出去——池太守慌忙捂住腦殼,險些被削成了禿瓢——碧綠色的閃電耀亮半面?天空,千凈出鞘了。
林隨安身披旋風(fēng),刀光舞得密不透風(fēng),形成一層又一層的刀網(wǎng),凌空罩向云中?月;云中?月足踏蓮花,時而幻化三人身,時而變作六重影,妥妥的在刀尖上跳舞,當(dāng)真是:殺意與鬼魅齊飛,蓮花與碧刀一色。
眾人全看傻了,夏長史跳腳,“你們還愣著作甚,還不速速去幫林娘子擒兇?!”
伍達(dá)和隨行的幾個不良人側(cè)目:您逗我們呢?這種級別的戰(zhàn)斗,他們上去不是送死嗎?
凌芝顏和花一棠雙臂環(huán)胸,并肩觀戰(zhàn),一邊看一邊發(fā)表實(shí)時評論。
花一棠:“我怎么覺著云中?月這廝的速度變快了?”
凌芝顏:“云中?月的確變快了,但更快的是林娘子�!�
“我家林隨安當(dāng)然是最厲害的,若不是林隨安手下?留情,云中?月還有命在這兒蹦跶?”
“貌似云中?月也未用?全力……”
二人對視一眼:“莫非——”
莫非云中?月這家伙是來?找她的?林隨安心道。
她和云中?月對戰(zhàn)十五招,棋逢敵手,不相上下?,誰拿誰都沒轍,而且云中?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攻招少,防守多,林隨安心頭一動,故意賣了個破綻,果?然,云中?月當(dāng)即腳下?抹油,一溜煙跑了,林隨安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了上去。
二人皆是高來?高去的高手,都不走尋常路,云中?月在前?面?跑,凌空踩樹風(fēng)馳電掣,林隨安在后面?追,踏碎屋瓦稀里嘩啦,街上的百姓仰著脖子看著二人踏風(fēng)而去,下?巴驚掉了一地。
林隨安追出萬里橋門,掠過新南市,穿過玄中?觀,翻過義莊,前?方?出現(xiàn)了一片亂葬崗。
枯樹昏鴉,紙幡黃錢,一個人站在饅頭柳下?,戴著黑色的大冪籬,黑紗沉沉及踝,紋絲不動,仿佛一尊守墳的石像。
云中?月飄到?了饅頭柳樹里,不見了。
林隨安有些恍惚,眼前?之景,和楊都城虞美?人山時是何?其相似,心中?一動,輕聲喚道:“祁元笙�!�
纖細(xì)如柴的手臂探出黑紗,摘掉了冪籬,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林隨安有些吃驚,“你怎么瘦成了這樣,沒好好吃飯嗎?”
祁元笙怔了一下?,笑了,眉眼清清,美?得像一幅畫。
“林隨安,你總是語出驚人。”
林隨安:“……”
她不過是例行問候,哪里驚人了?
還有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是因為古裝劇本里跳崖注定?不會死,還是因為有反派BOSS的光環(huán)?
各種奇奇怪怪的問題在腦子里轉(zhuǎn)了一圈,最終,林隨安只問了一句,“扳倒蘇氏,是為了給你妹妹秀兒報仇嗎?”
祁元笙眼睫輕輕顫動,“這世上除了我,估計也只有你還記得秀兒的名字了——”
風(fēng)吹了起來?,四周飄蕩著墳土特有的腥臭味兒,那?是死亡的氣息,悲涼又孤獨(dú)——也不知道是不是林隨安的錯覺,她總覺得這味道是從祁元笙身上散出來?的。
“喂喂喂,你倆別在這兒眉來?眼去了,凈門的人快追過來?了!”云中?月從饅頭柳里冒出一嗓子。
林隨安嘆了口氣,“你在替三爺做事??”
祁元笙:“我是來?勸你們,莫要繼續(xù)追查三爺了。危險。”
“好!”
“……”
“聽人勸吃飽飯,”林隨安眨了眨眼,“我耳根子軟,最聽人勸。”
“哈哈哈哈哈哈,”云中?月笑得從樹上掉了下?來?,“林隨安又不是小娃兒,怎么可能中?你的激將法,完了吧,接不上話?了吧,哈哈哈哈哈——”
祁元笙眼睛瞪得溜圓,眼角不受控制抽了一下?。
林隨安忍俊不禁,“我從來?不自找麻煩,都是麻煩找上我�!�
祁元笙干咳兩聲,整理了一下?表情,“就像花四郎走哪哪死人的運(yùn)氣嗎?”
林隨安:“人生在世,總是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祁元笙又笑了,眸光亮晶晶的,身上的死氣似乎也弱了些。
“真受不了你們這種人,好好說話?不行嗎,非要說一半留一半�!痹浦�?月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那?個紈绔追過來?了。”一陣風(fēng)似的沖到?祁元笙身前?,把祁元笙打橫往胳肢窩下?一夾,撒丫子跑了,速度之快,足令林隨安甘拜下?風(fēng)。
身后馬蹄聲震地響,花一棠騎著高頭大馬一騎當(dāng)先沖了過來?,凌芝顏緊隨其后,靳若騎著一匹長耳朵老驢,一路嚷嚷著“云中?月那?廝在哪?!”
花一棠第一個看到?了林隨安,飛身下?馬,提著袍子奔過來?,拽著林隨安上上下?下?瞅了兩圈,沒發(fā)現(xiàn)外傷,松了口氣,再觀察林隨安的表情,臉臭了,“你見到?七爺了?”
林隨安:“是祁元笙�!�
花一棠:“他想干嘛?”
“他說,別查三爺,有危險�!�
花一棠頓時跳腳,“他不讓我查我就不查了嗎?他以為他是哪根蔥��?藏頭露尾的鼠輩,有本事?面?對面?打一架啊,又是裝死又是故弄玄虛,還不是怕了我花家四郎的絕代風(fēng)姿?!不讓我查,我偏要查!查他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查他個底朝天!”
林隨安哭笑不得望著花一棠:祁元笙剛剛的激將法其實(shí)是為這貨量身定?做的吧?
凌芝顏一看這架勢,當(dāng)即拉著靳若躲到?旁邊看起了熱鬧,花一棠罵了半刻鐘,又覺不妥,“他費(fèi)這么大功夫?qū)⒛阋^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林隨安搖了搖頭:論心眼子的數(shù)量,祁元笙可能是唯一一個能和花一棠一較高下?的,這種人精的心思,她可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