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王樂章笑了,“什么千帆過盡?哪里來的千帆?真有千帆,我早被師叔打死了�!�
“所以,從頭到尾,都只有她?”
“是啊。”王樂章伸手觸碰那粉粉薄薄的瓣兒,“從頭到尾�!�
“從前怎不覺得?”宋惜惜十分好奇,以前真沒發(fā)現(xiàn)。
王樂章想了想,覺得今日說點真心話也不妨,“從前覺得,心動是心動,成親是成親,那是兩回事。”
宋惜惜知曉他其實也害怕成親,但他終究是比沈萬紫先走出一步了,“所以,你原先不曾打算讓沈萬紫知曉心意?”
“嗯�!彼c點頭,想伸手折一支梅花,終究是舍不得,又放下了手。
第1457章
他竟然說一輩子
王樂章說:“提親是有些沖動了,甚至回想起來有點乘人之危,她那個時候心情低落,便是答應(yīng),也不見得是真心想嫁,回到梅山被師叔罵一頓,我也冷靜了�!�
宋惜惜奇異地看著他,“你已經(jīng)跟師叔說了?”
“回來當(dāng)天便說了,那時候熱血上頭。”
宋惜惜好奇,“那師叔是怎么罵你的?他不同意嗎?”
王樂章聳聳肩,“還沒到同意不同意這階段,只先罵了,罵的話不外乎是那些常見的。”
“有多常見?”
王樂章避開她的視線,“罵我是癩蛤蟆,叫我拿盆水照照自己渾身的疙瘩皮。”
宋惜惜噗嗤一聲,“師叔嘴下留情了。”
她把沈萬紫說的話轉(zhuǎn)述出來,王樂章聽完之后,笑迎凜冽寒風(fēng),眼底仿佛釀了蜂蜜,甜得醉人,“不打緊的,我可以等,慢慢等,一輩子那樣長啊。”
宋惜惜望著他許久,實在沒想過倜儻不羈的五師哥,竟然會栽倒在沈萬紫這野猴子手中。
他竟然說一輩子!
在梅山舒舒服服地待了四日,把梅山的門派都拜訪了,師叔便開始攆人了。
自然,是不會再讓宋惜惜和寶珠就兩人回去,他再叫萍無蹤派云翼閣的人沿途暗中護送,再看王樂章好一會兒,連他也一同攆了。
回到京城,還沒開印,各家也在走動,不少人前來拜訪,她日日應(yīng)酬,倒是比之前更得心應(yīng)手些了。
至于王樂章和沈萬紫兩人的情況,她也不過問,讓他們自己解決去,橫豎一個不著急嫁,一個也不著急娶,慢慢想明白了也不遲的。
年初七,姬淑慎帶著藍氏登門,順便把王之語也送回來,和小明曦一同跟辰辰學(xué)武。
姬淑慎已經(jīng)開始打算做些營生了,此番登門,她是要多謝宋惜惜年底的時候把七姑娘朱槿介紹給她認(rèn)識。
其實,一個平南伯府,一個平西伯府,原本就是認(rèn)識的,只不過沒有過多往來。
通過宋惜惜的牽線,姬淑慎和朱槿簡直是一見如故,精明能干的人,總能互相吸引的。
平西伯府以前也有做生意,但姬淑慎只是管著總賬,生意和鋪子都是交給了家生子去管的。
如今既不是侯爵府邸了,沒什么名聲需要顧及,她也就不怕拋頭露面,甩開膀子就是干。
姬淑慎說起以后的日子,眸子里都是光芒。
她告訴宋惜惜,如今王清如也能幫上忙了,雖然偶爾思想還會犯渾,但說了她,她也是會聽的。
她嘆息,“人不可能一下子徹底改變,能成如今這樣,我也是滿意的,誰沒犯過錯呢?只是外頭人對她以前所犯的錯事依舊指指點點,所以拋頭露面的事情也不讓她去做,省得她被說多了,心里難受,又犯起糊涂來。”
宋惜惜默然了一會兒,才道:“女子犯錯,終究不像男子那樣,一句浪子回頭,便什么都可以抹去了,也幸好,她有你們。”
宋惜惜想起了淮王妃,如今她還關(guān)押著。
不知道瀾兒是否還恨她呢?但即是瀾兒不恨了,她也出不來。
初八開印,日子又忙起來了,南疆依舊是沒有消息傳來。
南疆戰(zhàn)況不明,以及皇上病情不明,像是兩座大山壓在了朝臣的心上。
官位低的,已經(jīng)開始向六部尚書靠攏,尤其是吏部齊尚書和刑部李立。
自然,也有不少找門路去跟北冥王府攀交情的,或者是直接到了京衛(wèi)府找宋惜惜,宋惜惜一概不見。
年后的第二次早朝,肅清帝再一次咳嗽到吐血,被緊急送回去殿中去。
滿朝惶恐不已,兩次吐血了,皇上到底是什么病��?
第1458章
南疆軍所在
就在皇上吐血的第二天,收到了南疆急報,北冥王中伏失蹤。
這消息是南疆負責(zé)運送軍糧的監(jiān)軍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回來的消息,他們終于支援到了糧草,但得知的消息卻是南疆軍中伏,北冥王失蹤。
穆丞相召集六部尚書,內(nèi)閣要員,軍政大臣和宋惜惜商議,輿圖展開之后,按照信報所示,南疆軍是在亞塔木山脈的白霧山中伏的。
中伏之后,大隊伍潰散,如今暫時組合成六支軍隊,軍心已經(jīng)不穩(wěn),難以跟維克多的大軍抗衡。
肅清帝也拖著病軀前來,他臉色慘白得要緊,一顆心也是吊到了嗓子眼上。
他先下意識地看了宋惜惜一眼,見她眉頭緊鎖地盯著輿圖看,有擔(dān)憂卻不見慌亂。
眾臣行禮問安之后,肅清帝按照穆丞相所指的地方看了看。
亞塔木山脈像是一條盤踞著的臥龍,將地勢劈開,輿圖所見,只是小小的一條線,但這些線實則很大很寬。
而中伏的地點是白霧山,這里地勢險惡,低處與高處落差五十丈,中間有山坳,確實是埋伏的好地方。
但是,正因為是容易設(shè)伏的地方,南疆軍不該會中伏才對。
肅清帝再一次抬頭看向宋惜惜,發(fā)現(xiàn)她神色較之方才更為淡定了些,想來她也是看出了問題。
在謝如墨的作戰(zhàn)能力上,肅清帝是給予了最高的肯定。
他想聽聽文臣武將們的說法。
在其他官員一片愁云慘淡眾說紛紜中,朱老將軍,李德槐,還有方十一郎都認(rèn)為,這地勢如此明顯,北冥王不可能會中計。
除非,是故意入局,佯裝中計,兵馬分散之后,再以游擊方式作戰(zhàn)。
方十一郎道:“這地形,必定是要打山地戰(zhàn)的,山勢險峻,密林處處,無法容納大規(guī)模作戰(zhàn),因為會有許多無謂傷亡,分散作戰(zhàn),襲擊,打完就跑,這樣能消耗敵軍士氣,更利于取維克多首級。”
朱老將軍也道:“方將軍所言有理,老臣也認(rèn)同。”
齊尚書卻抬起眸子,狐疑地問道:“按說如果北冥王是佯裝中伏,他也并非真的失蹤,送糧草的軍士也能知曉,為何卻送回來這樣一份急報?”
此言一出,大家剛稍稍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來。
方十一郎解釋道:“糧草從西蒙送出,而沙國占據(jù)南疆的日子很長,里頭會否藏了內(nèi)應(yīng)也不可知,所以如果制定了作戰(zhàn)計劃,是不會隨意對不參戰(zhàn)的人公開,只會告知他們目前所見的情況�!�
方十一郎做過情報,他說的話有信服力。
而且,西蒙有內(nèi)應(yīng)探子這些情況,也不奇怪,畢竟沙國占據(jù)南疆這么久。
李立道:“就算方將軍分析得對,但也只是紙上分析,不一定就是南疆軍如今的真實情況,萬一,北冥王真的失蹤了,大軍如今也被打得潰散,終究是于我朝不利,是否需要派出援兵?”
他看向宋惜惜,“宋大人也上過南疆戰(zhàn)場,對陣過維克多,你又是最了解王爺?shù)娜�,你有何見解?�?br />
李立其實是對宋惜惜賣個人情,她作為北冥王妃,應(yīng)該是最擔(dān)心戰(zhàn)況的,尤其在北冥王失蹤的前提下,他提出派援兵,不管最終皇上如何決定,他也是幫了口的。
眾人都看向宋惜惜。
宋惜惜眸子離開輿圖,道:“急報可有說南疆軍中伏之后的傷亡情況?”
兵部尚書李德槐搖頭,“不曾說�!�
“如果傷亡過重,不可能不提�!彼蜗С烈髌蹋C清帝,“皇上,臣相信方將軍所言,元帥應(yīng)該是假意中伏,便如李立大人所言,元帥真的失蹤了,也不會群龍無首,方天許將軍和齊麟將軍等人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武將,而且相信他們制定的作戰(zhàn)計劃不止一個,即便是逆境,他們也可以打出逆風(fēng)局�!�
因為傷亡情況,宋惜惜是知道的,所以她更加相信方十一郎所分析的。
而南疆送來的急報,不曾提及傷亡情況,意味著不嚴(yán)重,嚴(yán)重在于師弟失蹤。
第1459章
她不會去的
李立有些意外宋惜惜會這樣說,微怔之下,不禁也佩服,自己夫婿在前線失蹤,她還能保持冷靜做出理智分析。
如今增派援兵,要么是穆從規(guī)帶兵趕過去,要么是成凌關(guān),要么是方十一郎的京軍。
但全部都路程太遠了,遠水救不了近火,他們不是在南疆里作戰(zhàn),已經(jīng)去到了亞塔木,支援的意義,就在于守住南疆了。
肅清帝聽完大家的話,不曾下任何決策,只說再等等。
顯然,是不會增派援兵了。
晚上,方十一郎偕同娘子顏如玉登門拜訪宋惜惜。
他覺得王妃還是會擔(dān)心,所以帶著娘子來再同她分析分析,好讓她寬心。
他說:“這場仗勢必會打得艱難些,但是我軍是要斬殺敵方多名首領(lǐng),再重銼他們的元氣,元帥此舉,應(yīng)是要請君入甕,白霧山若是利用好了,能發(fā)揮最大優(yōu)勢�!�
宋惜惜問道:“方將軍對亞塔木山脈了解嗎?”
“不算十分了解,但我們以前探查過,地勢復(fù)雜,南疆軍已經(jīng)在那地方浸了許久,怕是早就摸到了有利地勢,只要善于利用山勢,勝算很大�!�
宋惜惜微微頷首,“我相信他能。”
方十一郎把自己畫的地形圖給宋惜惜,他道:“這一份地形圖,雖不完善,但南疆軍如今所在一帶的位置,算是比較清晰的�!�
宋惜惜展開看了看,然后抬眸看向方十一郎,“方將軍的意思,是讓我派人送給王爺?”
方十一郎搖頭,意味深長,“王爺相信也都摸透了。”
宋惜惜頓時明白過來,方十一郎以為她想去前線,所以特意給她這份地形圖,看來,他們夫妻偷摸上戰(zhàn)場的行徑,已經(jīng)深入人心了。
她笑著搖頭,“我對他有信心,如果他不能取勝,我去了也是于事無補,反而拖累他。”
方十一郎松了口氣,笑著道:“是啊,是啊,不去的好,還是不去的好�!�
謝如墨帶著三千精銳守在貔貅山。
這里白天暖和,但晚上則比山腰寒冷許多,甚至比白霧山都要冷。
但是,貔貅山有一個好處,便是只有一個出口,位于高處,三面峭壁,底下的山谷,正好就是白霧山。
這里易守難攻,維克多殺不上來,但一旦他們進入白霧山,白霧山就是一個天然的陷阱。
他在等一個機會,當(dāng)然,機會是自己創(chuàng)造的。
如今齊麟率領(lǐng)三萬人守在白霧山,連同最新送過來的糧草,一并都放在了白霧山。
維克多太想要這些糧草了,他們已經(jīng)餓得砍殺戰(zhàn)馬了。
所以,一旦維克多帶兵攻打白霧山,南疆軍一撤,貔貅山將滾下巨石,先砸一通,然后再圍攻。
一開始,他是想著打突襲戰(zhàn)的,但打突襲戰(zhàn)消耗他們的同時,也消耗了自己,他需要盡快取得勝利。
所以他帶著一隊精銳找路爬上了貔貅山山,在這里便能掌控整個局面,而巧就巧在,糧草補給在這個時候送過來,必定會引得維克多口水直流。
對謝如墨來說,真是天時地利與人和啊。
如今,便坐等維克多貪念一起,便可請君入甕了。
維克多是一定會中計的,他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他的士兵已經(jīng)餓了很久,探子回報,說他們連樹皮都快啃光了。
謝如墨遠眺著京城的方向,思念在心頭翻涌,對將士來說,最難捱的是餓肚子和寒冷,對他而言,最難熬的便是思妻。
沒有他在身邊,這年,大概她也過得不暢快吧?
第1460章
商國人太狡詐
貔貅山其實沒有名字,是謝如墨占據(jù)之后,為這座山取的名字。
一則地形像坐立于群山之上的一只貔貅,二則,一旦占據(jù)這里,敵人敢來,便只進不出。
甚至,連糧草都艱難送來,所以他們吃的依舊是隨身攜帶的肉干,渴了便挖雪煮水。
這位置,好就好在,三面都是懸崖峭壁,要探查也探查不了。
而他們囤兵的位置,有一處天然屏障立起來,便是生火也瞧不見。
自然,也不可能大規(guī)模生火取暖,所以最難熬的不是吃不飽,而是晚上的寒冷刺骨。
好在,白日有太陽能照射到,不至于冷足十二個時辰。
“元帥,入夜了,喝口熱水歇一會兒�!备睂㈥悅ミ^來,遞給他一碗熱水,這是剛燒好的,暖得叫人心頭都滾燙了。
謝如墨斜靠在一株大樹上,把手套脫掉,接過熱水不著急喝,先暖和暖和手指,“石頭應(yīng)是夠了,但以防萬一,明日繼續(xù)挖,繼續(xù)搬。”
“是!”陳偉應(yīng)道。
謝如墨坐了下來,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水。
他一張臉布滿了塵埃,虬髯成結(jié),摘下盔甲,頭發(fā)亂糟糟的,一縷一縷地黏在了一起。
喝幾口,便哆嗦著掏出一塊肉干,艱難地咀嚼,如今風(fēng)干肉所剩不多了,一天也就吃一兩根,餓了便抓一把雪,或者等到生火的時候喝點熱水充饑。
“元帥,您覺得維克多什么時候會行動?”陳偉靠在一旁問道。
謝如墨抻長脖子把風(fēng)干肉咽下去,胃部便有些疼痛了,他趕忙又喝了兩口水,才道:“也就是這兩日了,他等不及�!�
“怕是沒這么快吧?他不得查探查探?畢竟我們隊伍都分散了,他不防著有詐嗎?”
陳偉是覺得這計謀也不算得高深,維克多若是謹(jǐn)慎點,甚至都未必會中計。
謝如墨笑出了大白牙,“本帥說了,他等不及,也沒有退路。”
兩天之后,維克多率領(lǐng)大部隊果然朝著云霧山坳發(fā)起了進攻。
齊麟的兵馬根本不能抵抗,所以在沙國大軍殺進來的時候,他們就倉皇逃去,甚至都沒有交鋒。
維克多雖然急瘋了,但看到這陣勢也覺得有可能中伏,但見他們糧草都沒有帶走,全部堆放在山坳的平地處,而且他親自查驗過,確實是糧食。
他想著南疆軍已經(jīng)中伏一次,大部隊也都被打散了,所以剩余的人不敢應(yīng)戰(zhàn)也是正常。
而沙國兵士看到那一堆糧食,都高興瘋了,紛紛圍著跳起了舞。
有些人甚至抓起了一把大米就往嘴里塞,那脆生的口感,帶著大米特有的香味,他們覺得已經(jīng)是這世上最好的滋味了。
他們歡呼,他們?nèi)杠S,他們瘋狂舞動。
這一批糧草不多,但足夠他們吃上三四天,一天一頓的話,能吃上七八天,到時候他們還能趁著南疆軍滯留在這里,直接殺回西蒙。
急于勝利的激動,蓋過了危機感,也把維克多的冷靜理智全部抹去。
就在他們架起大鍋,準(zhǔn)備要做飯的時候,卻聽得巨石滾動的聲音。
許多人抬頭看,卻見上頭煙塵滾滾,有什么東西快速墜下。
“快跑,我們中伏了�!庇腥舜蠛穑曇粼诰奘涞木揄懼�,顯得那么的蒼白無力。
這是一場催命的石頭雨,許多人走避不及,被砸了個稀巴爛。
維克多大驚失色,倉皇翻身上馬,舉起劍怒吼,“把糧食帶上,趕緊撤�!�
商國人,果然狡詐。
竟然以糧食為誘餌。
維克多率先帶人撤退,但隨即聽到了地動山搖的馬蹄聲,腳步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他瞳孔猛地一縮,腦袋嗡鳴,舉起劍的手緩緩落下,這黑山上覆的白雪,就是他宿命歸處了。
——
加更奉上,新年快樂!
第146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