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還剩三秒。
門扇只剩下容一人側(cè)身進入的寬度!
司機張忽然擋到門前!
吳笙克制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門內(nèi)況金鑫和徐望卻在這一刻福至心靈,抬腿一齊給了司機屁股一記猛踹!
司機往前踉蹌著撲,吳笙在電光石火間,薅著錢艾繞開他!
終于抵達門前。
吳笙閃身進去,回手一拉錢艾,竟然沒拉動。
等他回過頭,門只剩下一道胳膊寬的縫,門外,是被司機張死死抱住大腿的錢艾。
“放心,我一定想辦法跟你們匯合。”
透過門縫,錢艾看著三隊友的眼睛,給出堅定承諾。
最后一刻,他用力抓下吳笙薅著他的手,往門里一推!
時間到。
垂花門關(guān)閉,嚴絲合縫,連一絲風,都透不過來。
背后襲來拳風。
錢艾看也不看,回手朝襲擊者面門就是一記重拳!
司機張向后踉蹌著坐到地上,錢艾剛想撲上去,忽然覺得小腿一癢。
低下頭,他擼起褲管,一只幼蛙正扒在他小腿上,就在被發(fā)現(xiàn)的一剎那,它發(fā)出了一聲極小的“呱”。
錢艾一陣暈眩,而后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
垂花門內(nèi),三伙伴用盡一切方法破門,蠻力、文具都用上了,都無果。想爬上墻頭往回看,根本爬不上去,頭頂像有一層看不見的天花板,怎么都沖不破,完全是和423的月光迷宮一樣的套路。
三伙伴靠在門上,精疲力竭。
在他們眼前,是內(nèi)宅的花園,有花,有草,有樹,只是沒一株活的。
草黃了,花萎了,樹枯了。
但所有花草樹木都停留在了枯萎的那一刻,枯黃的草倒伏著,褪盡顏色的花朵耷拉著,枯葉都沒落,密密麻麻掛在樹杈上,擋著陰霾的天。
徐望看著眼前的一切,說不清是什么心情。
沒有人家的院子會這樣。
就像沒有人家會不安燈,會魚缸里養(yǎng)蝌蚪,園丁的修枝剪還會變大。
這不是記憶重現(xiàn)。
就像況金鑫在暗室里同樣夢見的是自己的想象一樣,這里,也是池映雪的想象,或者說,融合了現(xiàn)實與臆想的,池映雪的意識世界。
腦內(nèi)地獄。
他們在池映雪腦內(nèi)。
面對著池映雪給他們……不,是記憶和傷痛給池映雪建造的,地獄。
第135章
游廊
錢艾在淡淡的橘子氣味中醒來。
一醒,
那氣味就沒了,只剩陰霾的夜風,
吹得人鼻子發(fā)癢。
他坐起來,
打了個噴嚏,
待看清四周,愣了。
他仍身處前院,
面前是觸手可及卻門扇緊閉的垂花門,顯然,
從暈倒到蘇醒,并沒有人移動過他。
可是身后的院子,干干凈凈,規(guī)矩整潔。
老張,
老彭,
一地打斗的狼藉,都不見了,整個外院,
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棋盤還擺在門口,卻再沒人對弈。
他又低頭看小腿,褲管還維持著被擼到膝蓋上的狀態(tài),
但那只詭異的幼蛙再沒蹤影,小腿也沒有任何受傷痕跡。
沒辦法說這局面是好還是不好,
錢艾只覺得,心里陣陣冒涼氣。
目光重新落到垂花門上,錢艾試著拍了兩下門板,
用一個不算大但足夠?qū)γ媛犚姷囊袅�,喊隊友的名字:“徐望,吳笙,小況……”
聲音散在夜風里,門那邊,毫無回應。
錢艾拍著門板的手,頹喪地滑下來,愣愣地坐那兒緩了兩分鐘,昏迷前的最后一句鏗鏘保證,終于慢慢回籠——
【放心,我一定想辦法跟你們匯合�!�
這話,像一臺運輸機,給錢艾恍惚的心神,注入了新的力量。
他很少有這么爺們兒的瞬間,那一刻為何敢那樣篤定,也沒印象了,但既然說了,就他媽干!
錢艾騰一下站起來,最快速度把整個前院巡視一遍。
會客廳的情況和院里一樣,除了墻角的魚缸沒了,桌上還放著四杯茶,其他都是原貌。沙發(fā)沒挪,地板沒折,也沒有一地的水和幼蛙。
他沒辦法解釋這詭異的情況,但至少,那些可能攻擊他的人是真的沒了。
確定了沒有被偷襲的風險,錢艾重新回到垂花門前,專心致志破門!
身體撞!
文具上!
爬墻!
一股腦把能想的招都用了,門巋然不動,墻頭更是被透明膜擋著根本無法突破。
錢艾已經(jīng)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但他一點也沒想過放棄。
鸮說機會只有一次。
他才不信邪。
百元大鈔都能當暗器咔咔扔了,他再不是從前的錢艾!
呃,等等。
錢艾趁著調(diào)整呼吸的檔口,突然朝著不遠處的地面,用力一揮臂:“呵!”
金錢鏢應聲而出,鋒利一角直接嵌入院內(nèi)地磚縫,而后,才軟塌塌落地。
錢艾整張臉都亮了,噠噠噠跑過去,從地板縫里抽出大鈔,快樂地往兜里揣。
一揣。
鈔票化為輕煙。
錢艾:“……”
嗯,他就是做個實驗,果然不行。
“一夜暴富”失敗,錢艾繼續(xù)琢磨“匯合之路”。
腦中忽然閃過剛剛金錢鏢嵌入地磚縫的畫面。
破門不行,翻墻不行,意味著地面和高空都走不通,那不如試一試……地下?
對,地下!
錢艾立刻動身,滿院子滿屋找能掘地三尺的工具。金錢鏢一落地就軟,沒戲,必須得是真正能挖土的硬核工具!
不料找了半天,偌大一個前院,竟然連鐵鍬、鐵鏟都沒有,哪怕來個炒菜鏟子呢!末了,就翻到一把掃帚,一個塑料簸箕。
錢艾看著那形似鏟子的簸箕,心一橫,拿過來就往垂花門底下鏟!
一簸箕下去,地磚紋絲不動,塑料簸箕差點裂了。
“你個繡花枕頭!”
心中義正言辭地叱責完無辜工具,錢艾站起來,沐浴著稀薄的余光,望著地上的簸箕,陷入沉思。
兩分鐘后。
簸箕接收到提示——如果它能聽見的話。
【鸮:有人對你使用了<[幻]鋼鐵意志>喲~~】
錢艾重新蹲下,拿起脫胎換骨的簸箕,朝著門板底下的地磚縫一鏟一撬,啪,一塊地磚起來了,露出下面深黑色的泥土!
錢艾大喜,再不猶豫,掄著簸箕就吭哧吭哧挖起來。
……
內(nèi)宅,滿目枯黃的花園游廊里,出現(xiàn)一個少年。
當時的徐望、吳笙、況金鑫,正靠在門上喘氣,一時拿不定主意,是繼續(xù)往前,還是再想辦法把一門之隔的錢艾找回來,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錢艾到底還在不在前院。
就在這樣腦子亂糟糟的時候,那少年出現(xiàn)了,沿著游廊往前走,往宅子的更里面去,只讓他們捕捉到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背影。
三伙伴同時發(fā)現(xiàn)了他,似乎冥冥之中,有種說不清的直覺就牽引著他們往那個方向看。
吳笙第一個起身,徐望和況金鑫隨后跟上,三人以最快速度撥開枯萎的花草,從欄桿躍入游廊,追了上去。
吳笙的草上飛速度最快,也最先出聲:“請等一下——”
他們做好了對方拔腿就跑的準備,不料那背影聽見聲音就停住了,很自然轉(zhuǎn)過身來,疑惑地看著他們。
三伙伴怔住。
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材頎長,五官英俊,一身颯爽的馬術(shù)裝,像是剛從哪個會員制的馬場歸來,眼里還帶著策馬奔騰的神采。雖然還未完全長成,稍顯單薄,眼神也盡是少年氣,但眉宇間已隱隱有了一絲剛毅,讓他毫不懷疑,他未來會有一翻成就。
“有事嗎?”少年摘下馬術(shù)頭盔,明亮的眼睛盯著三人看。
雖然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聲音也少了磁性多了少年的清亮,但這眉眼這五官,還是瞬間和小伙伴們的記憶庫比對上了……
“池卓臨?”喊出這名字的時候,徐望都覺得自己荒誕,可人就杵在眼前,實在不得不信,除非池卓臨還有個小十幾歲的雙胞胎弟弟,或者十幾歲的時候就有了個復制粘貼的私生子。
少年好奇一笑:“你們認識我?”
“認識……”徐望說完,又恍惚地搖頭,“但不是這個你……”
少年池卓臨眼中泛起疑惑,顯然完全沒聽懂。
“我們認識池映雪。”況金鑫開口,“我們來這里找他�!�
“你們認識我弟弟?”少年池卓臨先是意外,而后臉上出現(xiàn)發(fā)自內(nèi)心的快樂光芒,“我弟弟和你們說過我?!”
況金鑫被嚇一跳,沒想到對方是這個反應。
徐望也很意外,這人不質(zhì)疑他們的身份,卻因為“被自己弟弟提及過”這樣的小事,而開心不已?
“嗯,對,說過�!睕r金鑫只得順著往下說。
少年池卓臨立刻問:“怎么說的?都說過什么?”
況金鑫卡了殼,求助似的瞟自家隊長。
徐望連忙接口:“就說他有個哥哥,叫池卓臨,呃……特別優(yōu)秀!”
池卓臨噗嗤樂了:“你不用幫他遮掩,肯定沒說過我什么好話�!�
“……”供吃供住供總統(tǒng)套,還供出個被嫌棄,徐望都有點同情這哥哥了,一想到哥哥對此還門兒清,更心酸。
只是……為什么在池映雪的世界里,哥哥只有十幾歲呢?
那池映雪又多大?
如果要匹配眼前的池卓臨,池映雪頂多十歲,但他們給陳嫂看的又是成年池映雪的照片,陳嫂也沒提出疑義啊……
一堆問號在小伙伴們腦袋里晃,池卓臨那邊又說話了:“你們剛剛說是來這里找我弟弟?”
“對。”徐望立刻點頭。
池卓臨把頭盔往胳膊下一夾,笑得單純正直,毫無防備:“正好我也要去找他,我給你們帶路。”
徐望和吳笙、況金鑫交換了個眼神,果然,大家都有點沒底,總覺得事情不會那樣順利。
況且只有一面之緣的池卓臨,在他們印象里,是一個處事得體、自帶貴氣的成熟男人,突然從拉菲紅酒變成小甜餅,還甜得這么徹底,實在讓人很難踏實。
他和這個定格在枯萎一霎的花園一樣,透著一種朦朧的詭異。
還沒等小伙伴們回答,池卓臨已向前走去。
三人心中一急,跟還是不跟?不跟,也許這是他們能找到池映雪的唯一機會!跟,錢艾還在門外呢!
眼看池卓臨越走越遠,三伙伴一咬牙,跟上去!
任務是找到池映雪,不是所有人一起找到池映雪,因此只要每一個小伙伴都在關(guān)卡內(nèi),哪怕最終找到池映雪的只有一個人,也是全隊一起交卷。
老錢,堅持��!
以為隊友仍然在門外堅持惡戰(zhàn)的三人,一邊在心中給錢同學打氣,一邊緊跟池卓臨的步伐。
“還從沒有朋友過來找他呢,哼,偷偷交了朋友也不告訴我……”
看得出池卓臨的心情很好,他走在他們?nèi)齻前面,一路往游廊深處去,腳步輕快,口中不停,一直在念叨他這個弟弟,說是吐槽,語氣里卻都是寵溺。
“不過交了朋友就好,”他忽然回過頭來,沖他們?nèi)齻感激一笑,“我平時住在學校,難得回家一次,還要被安排學這個學那個,應酬這個,參加那個,想陪他玩一會兒,都沒有時間……”
簡單幾句,一個從小就被按照接班人方向培養(yǎng)的人生,初見雛形。
徐望知道,這樣的人家,多數(shù)都會把孩子送到私立的精英學校,全封閉寄宿制也常見,但哥哥是這么念書的,難道弟弟不用嗎?就算不當接班人培養(yǎng),也不能說一個精英教育,一個散養(yǎng)著隨便他玩兒吧。
可聽池卓臨的語氣,“玩兒”似乎就是自家弟弟的主業(yè)……
“他身體不好,一直沒上學,都是請人來家里教。”池卓臨看向徐望,微笑。
徐望悚然,他能聽見自己心里想的話?!
吳笙、況金鑫不明所以,只覺得池卓臨忽然冒出這一句,很突兀。
但如果拋開語境的莫名,只看這句話本身,池映雪身體不好?一直沒上學?那在這里,他現(xiàn)在是幾歲……
“十歲啊�!背刈颗R很自然道。
吳笙:“……”
況金鑫:“……”
他倆現(xiàn)在知道,剛才徐望眼中的錯愕是什么了——池卓臨能聽見他們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