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么說就沒有信物了�!甭箤幒鋈凰闪丝跉猓Φ溃骸澳沁@件事就無從查起,恕我無法相信您的故事……”
“不過……”顧之禮打斷她的話,緩緩說道:“不,為了讓寺廟的和尚收留你,她在你身上放了一粒佛珠……”
“佛珠?”鹿寧下意識得摸了摸頸子,她的確帶著一個從小形影不離的佛珠,養(yǎng)父母說那是她父母留下的唯一物件。因為是貼身之物,所以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包括義父和師傅。顧之禮能知道此事,莫非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顧大人,你如此辛苦找到我,是為什么?難道僅僅是讓我認祖歸宗嗎?你對我說那些悔恨的話,對我來說又有什么意義?你以為逝者就會原諒你了嗎?”鹿寧終于有些動搖了,她看著顧氏父子的眼中,多了一些悲憤和不平。
顧之禮沉沉地嘆了口氣,無比懊惱地說道:“老夫犯下的錯,老夫自己承擔(dān)!在知道你下落前,老夫真的很擔(dān)心你,迫切地想讓你認祖歸宗,也不過是希望能讓你過上平安富足的生活。這樣,老夫的心里能好受些�?珊髞�,當(dāng)老夫知道你身份之后也很猶豫。老夫既不想打擾你現(xiàn)在的生活,卻還是忍不住想告訴你真相,只是不想讓你娘,在黃泉之下傷心罷了……”
鹿寧只覺得滿懷酸痛、難以自制,她冷眸睨著父子二人,咬著牙一字字道:“顧大人今日的故事很好聽,只可惜我一個字都不信。我可攀不起什么達官顯貴,我在馬幫生活得很快樂!就算是皇上送我一個公主當(dāng),我都不稀罕!顧大人,我有事先走了,改日咱們再續(xù)!告辭!”
說罷,她翩然轉(zhuǎn)身奔出院子,躍上雪絨馬疾出竹林去。
“等等!”顧紀昀剛要拔步追上去,卻被顧之禮攔下了腳步。他不甘心地說道:“爹,就讓她這么走了嗎?咱們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望著鹿寧漸行漸遠的背影,顧之禮捻須沉吟道:“她此時心意已決,你再追上去只會適得其反。放心,這件事才剛剛開始,我們和她來日方長呢�!�
第一卷
鴻雁
第三十章
請君入甕舌如簧(三)
鹿寧渾渾噩噩、失魂落魄地打馬往回奔去。一路上,雪絨馬四踢騰空跑得飛快。很快就到了城門前,鹿寧趕緊勒馬止步,抬頭看著城門樓上“盛京”二字,只覺得心緒難平:
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到這里之前,自己過了十多年的安穩(wěn)日子,一直無憂無慮的�?傻搅诉@里之后,一切都變了。
曾經(jīng)和和美美、親如手足的兄弟們,竟然開始勾心斗角、爭權(quán)奪利。曾經(jīng)灑脫自由、俠骨柔情的自己,也變得謹小慎微、瞻前顧后。
最可恨的是,今日顧之禮的一個故事,竟讓她發(fā)現(xiàn),自己十八年來的一切,都建立在一個謊言之上。原來身上還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往事!
她開始有些憎惡這個地方了!
不過,今日這事來得太突然,顧之禮的話她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還是要給義父寫封信問一問,再做打算。
鹿寧一蹬馬鐙,雪絨聽話的往城門里走去。恰在此時,一個女子的哭喊聲,從遠處隱隱傳來。
鹿寧聞聲一驚,立刻停下馬來凝神細聽,卻發(fā)現(xiàn)那聲音已忽遠忽近、時隱時現(xiàn),十分模糊不清。
她心中暗驚:莫非盛京這種地方,也有惡霸在為非作歹嗎?
想至此處,她連忙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循著聲音往西走去。不久便緩緩爬上一個小山坡,遠遠瞧見到五個賊眉鼠眼的男子,正在鬼鬼祟祟的圍著一個大箱子忙活。
此刻,他們正合力將那箱子搬上馬車。隨即,幾人四下環(huán)顧了一番,才跳上車去,馬車載著幾個人和那個沉重的箱子,徐徐往前駛動。
鹿寧瞧著他們幾人,舉止打扮都透著古怪:
五人皆是皮膚黝黑、精壯結(jié)實、虎虎有威。雖然穿著樸素的藍衫,卻高高挽起兩條褲腿,露出壯實、滿是青筋的小腿,足下光著腳丫子穿著一雙草鞋,腰間別了一把三尺來長的鋼刀。怎么看,這幾個人都不像好人!
鹿寧心生疑竇之時,忽然聽見箱子里發(fā)出幾下撞擊聲。坐在一旁的漢子猛然一驚,立刻狠狠拍了兩下箱子,里面的撞擊聲才停下來。
鹿寧立刻就明白了:這箱子里藏著一個人,這五個人應(yīng)該就是人販子!
果不其然,坐在箱子旁的大漢,一拍箱子,大聲調(diào)笑道:“娘們兒,你最好老實點!好少受點苦!反正,待會兒就將你賣到牙公手里了,我們能換幾個錢花花,你從此也能榮華富貴。如此兩全其美的事兒,你有啥不高興的?”
聽到這話,鹿寧臉色頓時大變,眼中帶上了寒霜,手握得骨頭幾乎碎掉。因為這勾起了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立刻抽出九節(jié)鞭,纏鞭在腕。隨即,她催馬上前,掠過了五人的馬車,又兜馬回過頭來,威風(fēng)凜凜地攔在當(dāng)路。
她手指著一幫滿臉橫肉的人販子,咬著牙冷聲呵道:“站住,你們是什么人,那箱子里是否綁了人?”
幾個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待他們定睛一看,瞧見攔路者竟是一個花容月貌的小姑娘,五人不禁心領(lǐng)神會地淫笑起來。
駕車的大漢頭頂心油光泛亮,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鹿寧,不懷好意地說道:“兄弟幾個,你們瞧瞧!今天咱們也不知走了什么桃花運,這才剛綁了一個小娘子,便又有一個小娘子送上門��!嘖嘖,她這小模樣,看得爺甚是喜歡��!”
他身后的一個大漢,左頰上有顆黑痣,黑痣上還生著一叢長毛。他看到鹿寧,便縱身一躍跳下車來,猥瑣地圍著鹿寧轉(zhuǎn)圈,垂涎三尺地笑道:“這姑娘的俏模樣可真勾人!快來給大爺香個面兒,讓大爺好好疼疼你!”說罷,他張開雙臂立刻撲抱過來。
一股臭氣襲來,鹿寧眉頭一皺,手中九節(jié)鞭迅速掃出,只見寒光一閃,鞭子另一頭已死死纏住那人的脖子。她毫不遲疑地用力反手一抽,那人霎時被甩出幾丈遠,飛得高高得又狠狠地砸在地上,隨即便慘嚎一聲昏死過去。
鹿寧心中騰起熊熊怒火,冷眸瞪著幾人,森然道:“你們算什么狗東西,也配和我說話?”
這幾招一出,車上幾個漢子立時傻了眼。他們驚惶地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兄弟,頓時渾身一個哆嗦:幾人沒想到,前面這個嬌小的女子,竟出手如此之快,功夫如此之高!
四人心頭一震,霎時收起笑意,紛紛從腰間抽出刀來,迅速跳下馬車,提刀朝著鹿寧一步步逼近,將她圍了過來。
鹿寧見他們走近,卻神色未動。她一蹬馬鐙,輕盈翻身下馬,迅速揮動手中銀鞭,回身一個白蛇吐信,轉(zhuǎn)身又一個左右披紅。眨眼間,幾個身形魁梧的壯漢,便相繼被掀翻在地,鹿寧卻大氣都未喘一下。
四個人躺在地上痛吟了半天,才掙扎著爬起來。幾人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怒撐雙目瞪著鹿寧,恨恨地大罵道:“呸,狠毒的小娘們兒!你這么不識抬舉,可就休怪我們手下無情了!”
說罷,幾個人相互使了個眼色,突然提聲喝了一句,便提著刀齜牙咧嘴地圍了上去。被團團圍住的鹿寧卻好不慌張,她身形靈動,手中的銀鞭上下翻飛、時收時放、好似一條銀蛇在跳舞。
不出幾招,鹿寧就將他們再次掀翻在地、動彈不得,他們因為全身劇痛而不停的抽搐,看似痛苦至極,卻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因為鹿寧并沒有下死手,她要這些惡人受盡折磨再死。
唯有身體最壯的大漢似乎受傷不重,他瞪著鹿寧咬牙切齒地怒罵著:“臭娘們兒!竟敢對我們下手!有本事你別跑!待爺爺起來,將你先奸后殺!定不輕饒你……”
他此時已經(jīng)動彈不得,卻依舊不依不饒,滿嘴的污言穢語。鹿寧霎時間滿面烏云,渾身殺氣騰騰。她一步一步逼近那人,兩道目光如刀子般,狠狠盯在那人臉上,卻緊抿著雙唇沉聲不語。
那人還不知死活地破口大罵,各種污穢的詞語一字字砸向鹿寧。鹿寧緩緩彎下腰去,從他身旁的地上撿起他的尖刀。還未等那人反應(yīng)過來,她提刀猛地扎向那人心臟。那壯漢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一口鮮血噴出,便癱在地上咽了氣。
鹿寧提著帶血的尖刀縱目四顧,見地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都再無反抗之力,才丟下尖刀快步走向馬車。她趴在箱子上屏氣凝神聽了聽,似乎能聽到里面有小聲啜泣,才稍稍松了口氣——看來這里面的人還活著!
于是,鹿寧不疑有他,立刻砍斷鎖頭打開了箱子。還未等看清箱子里的東西,不過才開了一個縫兒。里面便有一陣煙霧飛出,鹿寧下意識抬手一擋,卻見里面寒光一閃,朝著自己襲來。電光火石之間,她本能地往旁一閃身,一柄長劍從她面前刺出,斬斷了幾縷飛揚的發(fā)絲。
鹿寧暗叫不好,立刻回轉(zhuǎn)身體往后連退幾步,方定睛一看:這箱子里裝的果然是個女子!只不過是個手持利刃、目露兇光、殺氣騰騰的女刺客。
鹿寧立刻抽出九節(jié)鞭,冷眸瞪著那女刺客,喊聲道:“看來是有人故意誘我來此,是為了要殺我啊!”
那女子一步跨出箱子,劍指鹿寧獰笑著:“沒錯,都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所以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
鹿寧卻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說道:“可惜啊,大話終歸只是大話,會害了你自己!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那女子秀眉一揚,得意的問道:“哦?是嗎?你方才中了我的迷煙,很快你就會全身酸軟無力。別說我了,就是一個三歲孩童都能輕易殺了你!”
鹿寧大驚,聽她這么一說,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使不出半分力氣來,手中的九節(jié)鞭嘩啦啦跌落在地上。她雙膝一軟坐在地上,不過才動了幾下而已,竟已出了一身的虛汗。
鹿寧粗喘著氣,警惕地看那女刺客一步步走進自己,卻無能為力,只冷聲道:“你到底是誰?為何要設(shè)下此計誘我過來?”
那女刺客走到她跟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嘻嘻笑道:“你放心,我現(xiàn)在還不殺你!要等到我主子來了,他才有權(quán)決定要不要殺你!”
聲音剛落,只見兩個男人一前一后,昂首闊步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吹絹碚�,鹿寧臉色大變:來者一個茶色胡子,一個滿臉麻子,不是張亨和劉容還會有誰!
鹿寧暗嘆道:糟了!上次瀟湘別館他搜人搜不到,張亨此時一定氣急敗壞!看來今日,自己是難逃此劫了!
張亨和劉容大搖大擺地走過來,得意地俯視著她,眼中不掩殺意。
鹿寧昂著頭,冷笑著說道:“你們二人好卑鄙!竟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怎么不敢真刀真槍的和我打一架?”
張亨蹲下身來,玩味地看著她,調(diào)笑道:“這叫兵不厭詐!只要抓住你鹿幫主喜歡行俠仗義、拔刀相助的弱點,便能引你上鉤!只是我沒想到,你功夫竟然這么好!幸好我準備了迷煙,不然還真讓你跑了,我倒是白忙活一場!”
劉容在一旁逢迎道:“是呀,多虧馬幫的人提醒咱們,說她功夫不容小覷,不然還真懸!”
“馬幫?”鹿寧聽聞臉色一變,暗恨道:除了風(fēng)長老,馬幫果然還有內(nèi)奸!
而張亨隨即證實了她的想法:“沒想到吧!今日這個計劃,就是你的手下出謀劃策的!你以為除掉一個風(fēng)長老就安枕無憂了?幫里希望你死的大有人在!”
鹿寧瞥了二人一眼,冷聲道:“說罷,你們將我騙來此處,究竟有何目的?”
張亨卻像聽到笑話一樣,哈哈大笑道:“目的?目的很簡單��!我——想——要——你——死!”
第一卷
鴻雁
第三十一章
血雨腥風(fēng)滿山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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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鴻雁
第三十二章
血雨腥風(fēng)滿山岡(二)
張亨連忙轉(zhuǎn)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材高瘦、臉色鐵灰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身后,手中的繡刀早已抵在劉容的頸子上。男子身穿著御守司的飛魚服,手中拿著繡刀,卻長得卻有些面生。
張亨慌得一怔,不由得冷聲問道:“你是誰?”
來者看也不看他一眼,只一字字沉靜地說道:“御守司衙役——阮浪�!�
“阮浪?”張亨皺了皺眉頭,沒好氣地說道:“我怎么沒聽過御守司有你這樣一號人物!”
一旁的羽楓瑾漫不經(jīng)心地插口說道:“此人雖然是御守司的新人,卻是王璟的心腹,你可不要小看他�。∷簧淼墓Ψ�,對付你這幾個貨色,可是綽綽有余,更何況我們還有燕榮!”
張亨卻不以為地冷笑道:“你們真的以為,就憑借一個阮浪和一個燕榮,就能擊敗我培養(yǎng)多年的殺手嗎?”
阮浪沒有說話,只微微勾了勾嘴角,眼光中閃過一絲輕蔑,便高喝一聲:“出來吧!”
話音剛落,十多名御守司的衙役突然從道兩旁竄出來,提著繡刀便向那些黑衣人沖過去。黑衣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亂了陣腳,只能慌忙抵抗。燕榮護著羽楓瑾和鹿寧退到遠處,稍微安全的地方觀戰(zhàn)。
由于雙方實力懸殊,還未等張亨和劉容反應(yīng)過來,戰(zhàn)斗剛開始便已結(jié)束,方才還囂張的黑衣人,此時已被御守司的人全部生擒。
張亨和劉容頓時臉色大變,他憤恨地瞪著羽楓瑾,語氣森寒:“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設(shè)計耍我?到底要干什么?”
羽楓瑾淡淡一笑,抬手指著阮浪,說道:“若是方才你放我們離開,就不會鬧到現(xiàn)在這般田地了。如今,事情鬧到御守司那里,你可問不著本王了,還得問問阮大人,準備如何處置你�!�
張亨聞言立刻轉(zhuǎn)過頭去,向阮浪怒目而視,冷聲道:“區(qū)區(qū)一個御守司而已,敢拿我怎樣?別說是你了,就算王璟來我也不怕!”
阮浪面無表情,平靜地說道:“這話張統(tǒng)領(lǐng)還是說得太輕松了!別忘了,我們御守司可以無詔逮捕任何人,包括皇親國戚!張統(tǒng)領(lǐng)不是第一個,更不會是最后一個!”
張亨臉色一變,瞇起眼凝著他,咬牙道:“你敢逮捕我?”
阮浪面色一正,淡淡道:“逮不逮捕你,那就要看張統(tǒng)領(lǐng)如何選擇了!是要隨我去御守司接受審訊,還是就此罷手,速速離去?”
張亨眉頭一皺,沉吟片刻,忽然冷笑道:“我還真不信,你敢對我動手!”
阮浪不卑不亢地說道:“張統(tǒng)領(lǐng)怕是忘了,我們御守司直接聽從陛下指揮,也只需向他回復(fù)。你是威脅不到我的!你若不信,我現(xiàn)在就帶你回去,親自到皇上面前解釋一下,你為何要殺死負責(zé)審理你案件的翊王殿下!想必皇上很有興趣聽你講一講!”
張亨沒想到阮浪的態(tài)度如此強硬,頓時怔住了。劉容躲在一旁聽了半天,看到眼下的局勢,心中有些慌了——他擔(dān)心事情敗露,他們父子二人也會被牽連。
他連忙走過去,拉住張亨壓低聲音,溫言勸道:“張統(tǒng)領(lǐng),好漢不吃眼前虧,我看今日就算了吧!若真鬧到皇上那里,可就不好收場了!”
張亨咬著牙糾結(jié)了半天,雖然他還是不甘心,就此放過這難得的機會。卻不敢繼續(xù)和御守司糾纏,從而惹怒皇上。
思忖再三,他冷哼一聲,怒道:“可以,我現(xiàn)在就帶人離開!咱們今日就當(dāng)做,誰也沒有見過誰!”
“不行!”阮浪立時攔下了他,口吻生硬地說道:“張統(tǒng)領(lǐng)和劉大人可以離開,這些黑衣人可一個都走不了!”
“你!”張亨氣急敗壞的瞪著阮浪。
卻見阮浪只一揮手,一陣哀嚎聲傳來,他連忙轉(zhuǎn)頭看去。那些御守司利落地手起刀落,將十多位黑衣人全部斬于刀下,立時斃命。方才還囂張的張亨,此時徹底傻了眼。
阮浪收刀入鞘,一抬手,恭敬地說道:“二位大人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