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怎么不接電話?”齊鑫跑得氣喘吁吁,趴在葉知秋車窗上問,“我還怕你迷路了�!�
“駕車不太方便�!比~知秋微笑下車,又說,“來的匆忙,也沒準備什么禮物�!�
“那些都是虛的,”齊鑫笑起來,專注地看葉知秋,“只要你肯來就好�!�
算起來,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見過葉知秋了。
從他出國參展就沒再見過。
此刻兩人站在陽光下,齊鑫一時有點愣怔。
說不清楚哪里有變化,他只覺得葉知秋好像比之前更好看更迷人了。
此刻,少年人長身而立,身姿筆挺,猶如遠山上那株久經(jīng)風(fēng)霜卻依然傲立的勁松一般。
米色的風(fēng)衣瀟灑地敞著,里面是寶藍色的V領(lǐng)羊絨衫,領(lǐng)口處,雪白襯衣的紐扣扣到最頂,衣領(lǐng)托著他小巧圓潤的喉結(jié),既禁欲又格外誘惑。
陽光下,那雙微彎的眼眸猶如兩汪清澈的琥珀一樣,皮膚白到近乎透明,可唇瓣卻又極度紅潤。
下意識地,齊鑫咽了咽口水。
“要不要把車子開進院子里來?”他問。
“不用了,”葉知秋一只手隨意地按在車窗邊的位置上,“看看就走了�!�
“一起吃了晚飯吧�!饼R鑫原本就想葉知秋想得不行,這會兒一見面,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
強烈到他甚至生出一種,恨不能把他裝在口袋里,捧在手心里的感覺來。
好像怎么親密都沒辦法表達自己對他的喜愛之情一樣。
聽葉知秋說很快離開,他立刻就開口挽留。
“晚上還有課。”葉知秋抬眼看他。
“哦,”齊鑫有些遺憾地應(yīng)了一聲,伸手過來握葉知秋的手腕,“走,先去我辦公室看看�!�
葉知秋沒拒絕,跟在他身側(cè)進了工廠的大門。
辦公室的門推開,齊瑞昌正彎腰往保溫壺里倒熱水,葉知秋沒吭聲,徑直越過他占據(jù)了齊鑫的位置。
隨后他二郎腿一翹,微微偏頭向他伸出手來,“訂單拿來我看看�!�
齊鑫彎腰咳了一陣子,終于在齊瑞昌不善的神色中艱難停了下來。
他指了指齊瑞昌,對葉知秋說,“小秋,我介紹下,這是我爸�!�
葉知秋像是微微愣了一下,隨后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眸才向齊瑞昌看過來。
“不好意思,齊廠長,”他微笑,連聲叔叔都沒叫,稱呼上更是刻意拉開了距離,“我還以為是廠里幫忙的工人�!�
齊瑞昌:“……”
槽點太多,他一時不知該從哪個點開始吐槽。
只覺得葉知秋這個歉倒不如不道,反而讓他心里更加堵得厲害。
但想一想陶若晴的資金,以及自己和齊鑫達成的共識,他還是忍了下來。
“你們聊你們的,”齊瑞昌勉強維持住臉上的笑意,“我給你們泡杯茶喝�!�
“齊鑫�!甭勓�,葉知秋抬眼,“我不喜歡喝茶,你去給我沖杯咖啡,多加糖�!�
一貫的命令語氣。
這樣的語氣齊鑫早已經(jīng)習(xí)慣,倒沒覺得什么。
倒是齊瑞昌,臉上的神色幾乎就要壓不住。
原先,葉知秋熬夜加班為齊鑫設(shè)計服裝,又同意將設(shè)計稿署上齊鑫的名字……
齊瑞昌一直以為,齊鑫在這段感情里是絕對掌握著掌控權(quán)的一方,對葉知秋這樣的小孩兒,早已捏得死死的。
所以,齊鑫生病,他才打了那通電話過去,想進一步幫自家兒子徹底把人拿捏住。
就算對陶若晴,他這張老臉上也算有光。
可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事情和他想象的,好像又并不完全相同。
聞言,齊鑫立刻屁顛屁顛地去沖咖啡,去之前還將廠里所有打印整理出來的訂單全都交到了葉知秋手里。
而葉知秋就舒舒服服地靠在老板椅里,不疾不徐地翻閱了起來。
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樣。
簡直是……簡直是太過分,太目中無人了。
別說他是個長輩,就算他是個平輩或者晚輩,葉知秋這樣的表現(xiàn)也已經(jīng)足夠無禮。
齊瑞昌壓了壓心底的火氣,壓得心口堵得發(fā)疼。
可葉知秋卻像是全然未覺般,翻了幾頁后,他抬手在風(fēng)衣口袋里掏出煙盒和火機來。
敲出一支香煙來,他咔噠一聲點了火。
下一刻,煙草的氣息就絲絲縷縷地逸散在了不算大的辦公室里。
齊瑞昌不抽煙,但平時見得人多,時常周旋應(yīng)酬,倒也并不反感別人抽煙。
但齊鑫一向不喜煙味兒,這會兒又生病咳嗽……
葉知秋這個時候點了支煙,當(dāng)場就觸了齊瑞昌護犢子的那顆逆鱗。
“小葉呀,”齊瑞昌輕咳一聲,試著將話說得委婉一點,“鑫鑫他本來就不喜歡煙味兒,尤其這兩天生病,更是聞不得,你看,咱們能不能先不抽?”
“怎么?”聞言,葉知秋有點好笑地偏頭看過來,“怪不得我覺得齊鑫嬌里嬌氣,一點男子漢氣概都沒有,原來都是您慣得呀�!�
說完他將煙摁熄,笑了笑,“那我先不抽?”
“什么不抽?”恰逢齊鑫端著剛剛沖泡好的咖啡過來,放在葉知秋面前。
“喏,”聞言,葉知秋將自己剛抽一口就摁熄的那支香煙展示給齊鑫看,“這個咯,你爸爸說,你聞不慣煙味兒,讓我不要抽�!�
“爸�!甭勓裕R鑫不自覺蹙了蹙眉,不悅地瞥了齊瑞昌一眼。
齊瑞昌:“……”
憋屈+1。
“不過算了,”葉知秋說,“你爸爸也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
他邊說,邊垂眼繼續(xù)去翻訂單。
你爸爸,你爸爸……
從進門開始,這熊孩子就一聲叔叔都沒叫過。
以前,齊瑞昌只知道陶若晴把這孩子養(yǎng)偏了,但僅有的兩次直接接觸,還是讓他意識到,這孩子被陶若晴養(yǎng)的,比他想象中還要偏的多。
連最基本的禮貌教養(yǎng)都沒有就不說了,還極度自我,自私自利。
這樣的人,無論是在哪里,都是長久不了的。
說起來,陶若晴那女人確實是挺狠的。
能想出這種陰損法子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子。
齊瑞昌原本在資金上對陶若晴還有點別的想法的,這會兒也慢慢收了。
而那邊,葉知秋也沒再點煙了,只捧著咖啡杯小小啜了兩口。
“訂單好像都是我那幾套啊,”他小聲,然后仰臉略帶天真與炫耀地問,“齊鑫,我厲不厲害?”
“厲害�!饼R鑫說,忍不住看著他笑了起來。
“他這次參了個展,”齊瑞昌補充道,“展會上,咱們主推的也是這幾款�!�
“不好的話,你們也不會推,對吧?”葉知秋笑著看過來,“齊廠長。”
這話倒是真的,齊瑞昌一時有點吃癟。
“要什么獎勵嗎?”齊鑫在葉知秋對過落座,專注地看葉知秋如畫一般的眉眼。
“還獎勵……”葉知秋笑了一聲,“你只要少氣我兩次我就謝天謝地了�!�
葉知秋的脾氣一向陰晴不定。
說實話,十次里面,齊鑫倒有七八次摸不清他生氣的點在哪里。
只是這種話,他卻不敢直接說出來。
尤其,此刻葉知秋垂眼翻資料的樣子難得地溫柔,他更是不想打破兩人間極少有的平靜時刻。
因此聞言立刻保證:“好。”
葉知秋將資料翻完,重新合了起來,隨后抬腕看了看時間。
什么都還沒談,齊鑫也還沒有看夠葉知秋,更不用說,葉知秋后面設(shè)計的稿子也還沒有影子……
這時候肯定是不能放他離開的。
齊瑞昌自然也是同樣的想法,見狀父子兩人對視一眼。
“小秋,”齊鑫拖延戰(zhàn)線,“要不要我陪你去廠房看看?看看咱們的生產(chǎn)線�!�
齊家的生產(chǎn)線,葉知秋可是太熟悉了。
就算是閉上眼睛,他都可以精準地劃出來機器的擺放位置,角度,甚至于哪個位置坐了哪個工人。
畢竟,這是他上一世辛辛苦苦緊跟著盯了好幾年的生產(chǎn)線。
后來公司壯大,開始擴建,全部換了新的設(shè)備后,他倒是沒怎么來過了。
“不去了�!比~知秋說,“上午在辦公室忙了一上午,又開了一路車,這會兒有點累了�!�
“我?guī)湍闳嗳�。”上次因此得了甜頭,齊鑫故技重施,他當(dāng)即蹲下身去,抱著葉知秋的小腿就揉捏了起來。
葉知秋沒說什么,卻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微微合起眼來。
這種情況,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
旁邊齊瑞昌:“……”
他見過最舔的狗,都沒他引以為傲的兒子會他媽舔。
真是看不下去,可想要起身就走,又想起正事兒葉知秋一個字兒都還沒有透露出來,只得咬咬牙再忍住。
齊鑫揉完左腿揉右腿,在地上蹲的時間久本就雙腿酸麻,外加還不�?人裕庋劭梢姷厮麄人都不太好受。
但無論他怎么咳,葉知秋眼皮子都沒抬過一下子。
齊瑞昌越看越是生氣。
別說這是葉知秋,就算是換了姜楠,這副理所當(dāng)然把他兒子當(dāng)牛做馬的樣子,齊瑞昌也很難判定自己是不是能夠忍下去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真的捏舒坦了,葉知秋長睫一顫,終于緩緩張開眼來。
他伸個懶腰,小聲嘀咕了句:“我都快睡著了。”
“舒服點了?”齊鑫討好地問。
“嗯�!比~知秋極輕地應(yīng)了一聲。
“小秋,”趁他現(xiàn)在心情好,齊鑫忙問,“之前我記得你說過,在幫我畫新圖的,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哦,你說那個啊,”葉知秋漫不經(jīng)心地說,“我以為你不想要,正打算重新潤色下在公司用好了�!�
“我怎么不想要了?”齊鑫心里一驚,立刻發(fā)問。
這一筆筆的訂單進來,那都是錢啊,他求他都來不及呢,怎么可能會不想要?
思來想去,葉知秋最近對他發(fā)火的原因基本都和之前齊瑞昌那通電話有關(guān)。
不動聲色地,齊鑫偏頭看了他父親一眼。
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尤其欣格那邊已經(jīng)不止一次提出過,要看一看他們后面新款的要求。
欣格實力雄厚,如果有上眼的,肯定還會有大批量的訂單下來。
外加別的各個客戶的輔助,到時候,要將“齊韻”這兩個字打出去,就再不是做夢。
齊鑫想到的,齊瑞昌在商場摸爬滾打了小半輩子,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他看不上葉知秋是一回事兒,但現(xiàn)在確實有求于葉知秋也是另一回事兒。
更不用說,這片刻間他其實已經(jīng)明白,在這場關(guān)系中,掌握主動權(quán)的并不是他兒子,而是葉知秋。
如果是他兒子的話,他還可以擺架子拿喬。
畢竟這個年齡的小孩兒最容易戀愛腦,為了喜歡的人是什么都肯干的。
但現(xiàn)在既然不是,反而自己兒子才像是那個戀愛腦上頭的,齊瑞昌自然再沒什么話說。
硬氣是能硬氣。
但硬氣之后呢?
剛剛正努力破土有點起色的齊韻就這樣交代在這里?
別說齊鑫不愿意,他也不愿意。
雖然前半輩子干的都是人家來樣,照樣打版給人批量生產(chǎn)的工作,對于擁有自己的品牌他還沒有太直觀的感受。
但是,那些錢卻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
那些訂單帶來的利潤也同樣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真金白銀。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jīng)比他以往辛辛苦苦干上好幾年的利潤還要高出一大截去。
沒有人可以做到,完全不為之所動。
原先不被尊重的恥辱感被強行壓下去,齊瑞昌坐直了身體。
“小葉,叔叔是個粗人。”他說,“那天那個電話是叔叔說話沒注意,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沒有沒有。”葉知秋微笑,“因為那天我過來的話,就沒有時間完善那兩份稿子了,所以我自然而然地就以為,是咱們已經(jīng)不再需要那兩份稿子�!�
“還有齊鑫……”他含笑的視線重新回到齊鑫臉上,看著他憔悴瘦削的臉頰,心底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愉悅感,“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別每次生了病都娘娘們們的,說實話……”
他說著,眉心略顯嫌惡地蹙了起來,“你這樣子,誰能看上你呀?”
齊鑫:“……”
齊瑞昌:“……”
慢著,齊瑞昌的腦子有點轉(zhuǎn)不過來了。
這話怎么聽著,倒像是兩人還沒談上似的?
這要是讓陶若晴知道,那肯定沒完。
要真是那樣,他還真得卑躬屈膝地哄著面前這小祖宗開心了。
可是,他這又是提供設(shè)計,又是允許署齊鑫的名字,還從來沒有提過從利潤中分成……
如果沒有談上,又或者沒有感情的話,誰能這么好心白白奉獻這么許多?
只是,還未等他梳理清楚腦海里的想法,葉知秋就又丟了兩顆甜棗過來。
“那兩幅稿子就在我郵箱里,等會兒我轉(zhuǎn)給你�!彼麑R鑫說,一雙漂亮的眼睛再次彎了起來,抬腳在齊鑫膝頭踢了踢,“誒,齊鑫,你知道我這次為什么忽然過來嗎?”
“辛苦你了,小秋�!饼R鑫終于從葉知秋前面的暴擊中慢慢回過神來,一顆心一會兒冰寒一會兒滾燙地來回瞎蹦跶,外加本就還生著病,一時還真有點承受不住。
一通劇烈的咳嗽后,他看向葉知秋:“為什么?”
“你不是想要齊韻飛速發(fā)展起來嗎?”聞言,葉知秋得意地眨了眨眼睛,“我這里有個捷徑,不知道你要不要試試?”
“什么捷徑?”聞言,齊鑫的情緒也被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