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最近我也聽人提過這家公司,聽說很厲害,一出來立刻就擠垮了幾個專做隔膜的小廠,”聶鳳君捧著水杯沉思,“你給我看的這些資料,雖然還不是很清楚具體的操作方式,但并不是不可能,事實上,業(yè)內(nèi)確實已經(jīng)有人在考慮這種新的研發(fā)方向了�!�
“您覺得可行?”汪岐棠問。
聶鳳君笑了笑,暫時沒有回答。
“你不是實地考察過了嗎?“
“是,可也正因為實地考察過,我才特別心懷疑慮,”汪岐棠說,“首先,他們現(xiàn)在的廠房是租的,也就是說,他們沒有屬于自己的固定資產(chǎn),其次,他們目前的負(fù)責(zé)人,并不是這家工廠的真正老板。”
“哦?”聶鳳君偏了偏頭。
“他們那個幕后老板好像很神秘,目前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汪岐棠聳了聳肩,“外加廠房的問題,我有點懷疑他們是想空手套白狼�!�
“空手套白狼倒也沒什么,”聶鳳君說,“只要真有技術(shù),或者可以保證提出方向的可行性,就當(dāng)人家技術(shù)入股也沒什么�!�
“所以,”汪岐棠又問,“您覺得可行?”
聶鳳君點了點頭。
“做生意嘛,就是這樣,敢冒別人都不敢冒的風(fēng)險,才能有機會得到別人都羨慕的收益,”聶鳳君說,“而且,你和你父親不是也想從單一發(fā)動機的方向轉(zhuǎn)新能源嗎?”
“新能源汽車不需要發(fā)動機,而將來在市場上的投入份額也注定會越來越多,自然會擠壓到新動力的發(fā)展,”聶鳳君分析的有條有理,很快就將汪岐棠進退兩難的思緒理清,“其實,新動力現(xiàn)在的發(fā)展也很不錯,而且,銳意短時間內(nèi)也沒有完全放棄傳統(tǒng)汽車的打算,發(fā)動機需求量也很穩(wěn)定,但如果可以雙軌齊行的話,不是更好?”
“我明白了,聶阿姨�!蓖翎钠鹕恚揭贿吶ゾ庉嫲l(fā)給云開的郵件。
聶鳳君也起身,沖剛進門的秦見鶴招了招手。
“小嶼�!彼χZ氣溫柔,“昨天那個送花給你的男孩子是誰?真好看�!�
“什么?”俞任之蹭一下站起來,“你是不是腦子秀逗了,你竟然不主動送花送錢送珠寶,你還讓小美……小葉給你送?”
秦見鶴沒理他,只對聶鳳君道:“回頭再和您說�!�
又問,“付叔呢?”
“這不是在廚房忙著呢?”聶鳳君笑著,“我這里許久沒這么熱鬧了,你們幾個吃過飯再出去玩兒�!�
“好�!扒匾婜Q應(yīng)。
“忙了一天,快進去換套衣服�!笨粗匾婜Q除了領(lǐng)帶略略扯松了些,一身正裝好像馬上就可以出席正式會議一般,聶鳳君笑了,“過年了,輕松一點�!�
秦見鶴點點頭,一言不發(fā)上樓去了。
年少時養(yǎng)的仙人球還在,已經(jīng)圓成了滿滿一盆,擺在二樓小客廳的窗臺上。
秦見鶴換了套休閑裝,隨后拿水瓶接水,彎腰為仙人球澆水。
“小嶼�!甭欨P君不知什么時候上來了,又問,“昨天那個男孩子……”
“是新同事�!鼻匾婜Q說。
“我可沒見你和誰那么親密過,”聶鳳君笑著,“連岐棠他們幾個,你也沒有昨天對那孩子那么耐心過�!�
秦見鶴澆水的動作頓了頓,隨即,他將水瓶放在了窗臺上。
“我不確定�!焙靡粫䞍核砰_口,嗓音很沉,“我不確定喜歡是什么感覺,也不確定,我對他是不是單純的欲望。”
“那你對別人呢?”聶鳳君笑著問,“也有相同的欲望嗎?”
片刻的沉默后,秦見鶴微微搖頭:“沒有�!�
*
葉知秋定了兩瓶好酒,不顧葉知夏嫌棄不齒的眼神兒,到后面平房里陪著王叔喝了幾杯。
這么好的酒,一瓶要抵他好幾個月的工資了,外加平時開車忍著不敢碰酒,這一喝,王叔就不自覺喝多了。
王叔的戒心很重,葉知秋一直沒找到很合適的機會。
他酒品也很好,醉了也不會亂說話。
所以葉知秋什么都沒問。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直到王叔喝到酩酊大醉,趴在餐桌上睡了過去。
“王叔,”葉知秋彎腰把人扶到床上,又貼心地為他蓋好了被子。
王叔醉得厲害,睡得很沉,全程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葉知秋緩緩從床邊站直身體,垂眼看著手里密封袋中,那幾根帶著毛囊的頭發(fā),眼眸微微沉了下去。
第33章
會所包廂私密性極強,隔音效果更是上佳。
即便此刻外面車水馬龍,燈火通明,入耳的也只有鋼琴曲舒緩柔和的調(diào)子。
俞任之幾乎整個人都躺進了卡座里,他伸展開四肢,舒服地長嘆一聲:“一年到頭忙不完的事兒,也就這兩天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在場這么多人里,就你過得最輕松,”汪岐棠剛剛解了心里最大的難題,此刻正是神采奕奕的時候,他笑著問,“怎么就你沒骨頭架?”
四個人中,秦見鶴是最早接掌家里生意的,雖然嚴(yán)格算起來,他那也不算正兒八經(jīng)的接掌。
畢竟當(dāng)年,秦旭昇突然發(fā)病癱瘓在床時,汪欣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第一時間說服他將Q.L交到了她們的小兒子秦唯安手里。
秦唯安比秦見鶴小上兩歲,當(dāng)年不過才十九歲,正是斗雞走狗吃喝玩樂玩得花的年齡,論學(xué)識和氣度,卻是一點都無。
當(dāng)時所有世交親友都在為秦見鶴擔(dān)憂,勸他盡快將Q.L接到自己手里來。
畢竟,Q.L不僅僅是秦家的Q.L,還是聶鳳君前半生的心血。
如果沒有聶鳳君,只憑秦旭昇那點兒能力,Q.L是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在時尚圈里占據(jù)一席之地的。
更不用說,聶鳳君手里也還捏著Q.L百分之三十的股權(quán)了。
Q.L的發(fā)展如何,直接也關(guān)系著聶鳳君的個人得失。
但所有人都在著急,唯獨秦見鶴和聶鳳君母子兩個格外沉得住氣。
秦見鶴照常上學(xué)讀書,練習(xí)操控他的股票賬戶。
從十八歲成年開了屬于自己的股票賬戶后,秦見鶴就再沒從家里拿過錢。
他將股票玩兒的風(fēng)生水起,同時,也借著玩股票的便利,在經(jīng)濟浮沉的大潮中,將一雙眼睛練得格外銳利。
這口氣一沉就沉了兩年多。
直到Q.L的問題越來越嚴(yán)重。
秦唯安被汪欣捧在手心里長大,本就好吃懶做,沒有任何的商業(yè)天分,怎么可能接得住Q.L這么大一個攤子。
壓不住公司的元老都還是其次,關(guān)鍵是,秦唯安接手的兩年里,Q.L只生產(chǎn)事故就出了好幾次。
最離譜的一次,從生產(chǎn)到將成品運到全球各地銷售,款式做了調(diào)整竟然都無人發(fā)現(xiàn)。
各部門脫節(jié)十分嚴(yán)重。
作為一個國際知名的奢侈品品牌,這種錯誤實在過于低級。
在當(dāng)時,也掀起了不小的風(fēng)波。
Q.L在時尚圈的地位和口碑更是因此迅速下滑。
原本多年□□在時尚圈前五的牌子,迅速跌倒幾十名開外不說,Q.L還一度成為了時尚圈的笑柄。
而同時,因為秦唯安任人唯親,清除異己的一系列舉動,Q.L原本健康積極的企業(yè)文化也變得烏煙瘴氣,辦公室政治更是愈演愈烈。
專心干活兒的人被打壓,溜須拍馬的卻坐電梯一樣升得飛快。
到了后來,就連孟達(dá)都被人踢下了設(shè)計部主管的位置。
設(shè)計部不少人紛紛離職,在職的也已經(jīng)無心開發(fā)新品,這樣的環(huán)境下,大部分人開始選擇草草交差,拿到自己應(yīng)得的那一份也就算了。
這也直接導(dǎo)致Q.L再無精品出現(xiàn)。
第二年的末尾,Q.L更是因抄襲其他品牌的設(shè)計而被掛上了恥辱墻。
也是這一次,秦旭昇終于意識到了問題。
大廈將傾,無論再偏心小兒子,他也不得不厚著臉皮求到了聶鳳君母子面前。
聶鳳君當(dāng)時并沒有說什么,她尊重秦見鶴的決定。
那時候的秦見鶴剛從頂樓泳池出來,雖然穿得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仔褲T恤,可他黑發(fā)染著濕意,漆黑鳳眸淡淡掃過來時,依然鋒銳到讓人不敢直視。
就連秦旭昇都暗暗心驚。
“可以。”得知秦旭昇的來意,秦見鶴淡聲,“我要你手里的股權(quán)�!�
秦旭昇當(dāng)場就差點被氣暈過去,
秦氏的股權(quán),除了目前在市場上流通的那部分,秦旭昇手里也只有百分之三十,和聶鳳君一樣。
“你把股權(quán)全拿去,你弟弟將來怎么辦?”秦旭昇問。
“弟弟?”秦見鶴很淡地對他笑了一下,“但凡你能管住自己一點兒,我也不會有這么個便宜弟弟。”
“還有,”他又說,“既然你把Q.L當(dāng)做你寶貝兒子的玩具,那就痛痛快快地讓他玩兒,玩廢了玩散了也別心疼,別既要又要�!�
秦旭昇當(dāng)場就差點氣過去X2。
清醒過來后,他被秦見鶴無情刮走了百分之十九的股份。
沒有辦法,就連把公司交到秦見鶴手里,也是他上門求著。
而且還不得不割出自己手里一大半兒的股份。
秦旭昇開始后悔。
如果最初就把公司交到秦見鶴手里的話,他說不定還能得對方哪怕一點點的感激與溫情。
可到了后來,他苦苦求著不說,得到的也只是冰冷的不屑與嘲諷。
而其中,最讓他肉疼的,還屬那百分之十九的股權(quán)。
百分之十九,已經(jīng)是秦旭昇的底線。
因為再多的話,加上聶鳳君手里的那百分之三十,秦見鶴母子將會徹底掌控Q.L。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秦見鶴早已最大限度購入了Q.L的市場流通股。
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生效后,他立刻開始拋售自己手里的股票,對Q,L進行做空。
借著股東對Q.L的失望情緒達(dá)到極致時,他將Q,L在外的十個點全部拿到了自己手里。
秦旭昇功虧一簣,氣得當(dāng)場吐血。
汪欣更是大鬧一場,但秦見鶴連見都沒見她,直接讓人趕了出去。
秦見鶴正式接掌Q,L,用了不過僅僅兩年的時間,不僅重新將Q.L這座將傾的大廈扶正,還使Q.L的排名第一次突破前五的限制,進入前三。
這一戰(zhàn)無論對內(nèi)還是對外,都幾乎可以封神。
也因此,學(xué)服裝的這批人中,幾乎無人不知道秦見鶴這個名字。
相對于秦見鶴,汪岐棠肩上的擔(dān)子雖然也不算輕,但畢竟家庭和睦,父母恩愛,全程有老一輩帶著,接班接的算是水到渠成。
孟青言雖然暫時還沒考慮回歸,但人畢竟在娛樂圈靠自己打下了一片天下。
唯有俞任之,一天到晚沒什么正事兒,卻是喊累喊得最多的一個。
“唉,你們不懂�!庇崛沃畤@了一聲,躺得四仰八叉,“人這玩意兒吧,無論處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下,該累還是得累的�!�
他邊說話邊伸出手去,汪岐棠好脾氣地將酒杯遞到了他手里。
包廂門被人敲響,本以為是服務(wù)生來上果盤,結(jié)果房門打開,卻是張云唐。
見狀,汪岐棠忙起身迎過去:“你怎么來了?”
“來見個朋友,”張云唐笑著,看汪岐棠的眼睛亮晶晶的,“聽說你們也在,就過來看看。”
“快進來�!蓖翎奈樟怂氖衷谧约赫菩睦铩�
“哎呀,嫂子來了�!眲傔躺得沒形沒狀,這會兒看到張云唐,俞任之立刻坐直了身體。
“嗯,”張云唐笑得柔和,“本來都要回去了,知道你們在這里,過來看看�!�
“嫂子,坐�!泵锨嘌灾鲃悠鹕�,將靠近汪岐棠的那塊兒地方讓給張云唐。
張家是做電池正極生意的,恰恰和汪家之后的轉(zhuǎn)型相契合。
兩人雖是因聯(lián)姻結(jié)緣,但關(guān)系還不錯。
“說起來,”看到張云唐,俞任之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嶼,不該把嫂子叫出來嗎,難得人這么齊?”
聞言,張云唐的眼睛驀地張大了,好奇地看向秦見鶴。
“嶼哥處對象了?”他問,“誰呀,我認(rèn)識嗎?”
以秦見鶴的身份地位,京中能配上他的定是鳳毛麟角,張云唐迅速在腦海里過了一遍,不由地更好奇了。
“普通人家的小孩兒。”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秦見鶴垂眸將一杯酒推過來,淡聲道。
“我不認(rèn)識的啊?”張云唐眨了眨眼睛。
“我給嫂子打個電話�!币娗匾婜Q沒什么行動,俞任之已經(jīng)自動將電話撥了出去。
“喂,嫂子�!蹦沁呺娫捊悠饋恚崛沃⒖屉p眼放光,“你今天有空嗎?出來聚聚?”
“電話給我�!辈坏人f完,秦見鶴已經(jīng)將手伸了過來。
俞任之本能地躲了躲,但對上秦見鶴那雙沉沉的鳳眸,他還是乖乖把電話交了出去。
“你們在哪里呀?”葉知秋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含著笑意。
“在會所喝酒�!鼻匾婜Q垂眼,身上冷冽的氣勢莫名散了。
“秦見鶴?”葉知秋笑,“俞任之說讓我過去?”
又說,“這也算是任務(wù)嗎?”
“不算�!鼻匾婜Q說,“你不想來就不用來,不用為難自己�!�
對面又笑了一聲,有短暫的沉默。
雖然后面王叔醉酒后,葉知秋偷偷倒了不少酒在垃圾桶里,但今晚喝的畢竟是高度數(shù)白酒,他到現(xiàn)在腦袋都還有些沉。
抬手揉了揉隱隱發(fā)漲的太陽穴,他托腮看著窗外深遠(yuǎn)天空中,那顆總是停留在同一位置的星星。
昨夜雪后,今日天空更見澄澈。
連那顆星星,好像都比往常亮了一些。
葉知秋不由地微微有些出神。
這種話,因為高文燁的短信,昨晚秦見鶴送他回來時已經(jīng)說過一次。
現(xiàn)在是第二次。
不自覺地,他又想到了以前。
以前,齊鑫總是以自己不容易,自己如何難來讓他幫他,求他為他犧牲一下。
甚至明知客戶對他有意思,為了拿訂單,也還要帶他應(yīng)酬……
各種各樣的事情,一次,兩次……無數(shù)次。
可現(xiàn)在,秦見鶴卻告訴他,如果他不想,就可以不做。
大約他沉默的有點久,對面?zhèn)鱽砟腥顺脸恋囊宦暎骸班牛俊?br />
“嗯�!比~知秋笑了笑。
好一會兒沒說話,外加酒精的原因,他這一聲略顯悠長,染了一點慵懶的啞意。
“你喝酒了?”秦見鶴問。
“嗯�!比~知秋又應(yīng)了一聲,片刻后說,“喝了點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