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渣�!崩钌倬裆K于緩和了些。
“渣�!碧茦芬残χ胶�。
葉知秋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舉起酒杯來:“那我先渣為敬�!�
“……”
幾個人說話間,來找葉知秋要聯(lián)系方式的人已經(jīng)過了好幾撥,不僅如此,后面躍躍欲試的好像還大有人在。
“我看今天還是算了,”金寶寶有些好笑,“等哪天你再請一次好了�!�
今天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葉知秋也不再堅持:“回頭找個清凈的地方請你們�!�
“隨叫隨到�!崩钌倬氏绕鹕�,招呼侍應(yīng)生將剩下的酒封存起來。
唐樂也取了手機:“我?guī)湍銈兘写{�!�
幾人相攜出門,在門外回廊巨大的廊柱下,葉知秋腳步頓了頓。
“少君,”他說,“你先停停,說句話�!�
李少君神色一肅,知道自己之前說的那些話被葉知秋聽到了。
“別怕,”金寶寶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悄聲道,“他也就聲勢大,其實心軟得很�!�
又站直身體:“我路比較順,先把樂樂送回去,你倆待會兒到家也記得在群里報個平安。”
“嗯。”葉知秋應(yīng)了一聲,見金寶寶要走又叫了他一聲。
“干嘛��?”金寶寶說,“這么舍不得我?”
“路上小心點。”葉知秋說。
“你忘了?”金寶寶笑,“樂樂剛不是叫了代駕嗎?”
“我是說以后,每一次�!比~知秋說,神色認真。
金寶寶愣了片刻,隨后上前抱了葉知秋一把:“知道啦。”
“要記得�!比~知秋又說,“無論什么時候,安全第一�!�
金寶寶是學(xué)舞蹈的,雙腿就是生命。
葉知秋從來沒敢想象過,上一世失去一條腿后,他該有多痛苦。
犯錯誤的不是他,不是他們,他們誰都不該付出那么慘重的代價。
葉知秋很少這樣婆婆媽媽,但金寶寶也并未多想。
他下意識在腦海里加深了一下葉知秋的叮囑,然后點點頭:“記住了。”
又俏皮地揮了揮手,“走啦�!�
金寶寶和唐樂離開,空氣瞬間變得安靜了起來。
北方初冬的天氣已經(jīng)很涼,但星月卻格外皎潔,葉知秋靠在廊柱上抬眼看著夜空,一時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聽到了�!崩钌倬氏乳_口,一臉倔強,“要打要罵隨你,但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不會改變自己的觀點�!�
“打你罵你干什么?”葉知秋將視線收回來,片刻后忽然說,“你那些話我會放在心里。”
“�。俊崩钌倬缫炎龊昧擞颖╋L(fēng)雨的準備,聞言不由有點懵,“你說什么?”
“我會放在心里的。”葉知秋再次說,神色認真。
李少君愣在原地,一雙眼睛怔怔地看著他。
葉知秋笑了,伸手在他肩頭重重捶了一拳。
“謝了�!彼f。
這聲謝到的有些遲,遲了足足一輩子。
今天,葉知秋終于說了出來,正式,也是第一次給了曾經(jīng)和現(xiàn)在都那么擔心他的李少君一聲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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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太絕了,”同一時間,樓上201,俞任之在安靜了一陣子后,終于還是忍不住發(fā)出一聲狼嚎來:“這他媽誰能頂?shù)米“�?�?br />
姜楠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他這樣的,”他笑,“一看就是在外面玩兒慣的,一般人確實招架不住�!�
邊說,他邊悄悄抬眼看向秦見鶴。
他倒的那杯酒還在原地,秦見鶴并沒有動。
此刻,他手里握著一杯冰水,透明玻璃杯中冰塊晶瑩剔透,更襯得他漆黑眼眸格外深邃冷漠。
好像剛剛樓下那段小插曲,并未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姜楠悄悄松了口氣,一顆心多少放下去些。
他長相不錯,也一向以此為傲,偏偏今天在秦見鶴面前讓人壓得那么慘烈,心里既不安又膈應(yīng),危機感深重。
“年輕人嘛,愛玩正常的�!庇崛沃共挥X得有什么,他看向秦見鶴,“你們公司不是正招攬人家嗎?我不管,將來人去了,哥們兒一定要近水樓臺先得月�!�
“近也是小嶼近,關(guān)你什么事兒?”汪岐棠好笑。
“人還不一定能看得上Q.L�!鼻匾婜Q淡淡道。
“Q.L可是時尚界巨頭,怎么可能會有人看不上?”俞任之不受忽悠,“你讓老孟抓緊點,他堂堂設(shè)計部主管,如果連這種人才都抓不住的話,可以提前告老還鄉(xiāng)了�!�
秦見鶴沒說話,淡淡瞥他一眼。
“他口碑好像不是太好,”姜楠像是略帶猶豫般提醒,“任之哥,你還是找個門當戶對簡單單純的好,免得吃了虧�!�
“怎么?”俞任之還沒說話,孟青言倒是淡淡開了口,“剛不還說不認識嗎?”
他可不像俞任之,最看不慣這種夾帶私貨的小把戲。
“我是不認識,”姜楠笑了笑解釋,“但我母親偶爾會在宴會上和他繼母照面,太太圈里沒什么秘密的,只要打聽一下就知道。”
“是嗎?”意外地,秦見鶴冷冷抬眼看了過來,“如果你母親能接觸到更高層次太太圈的話,那你大概也會知道,我在我繼母口中的口碑一樣不好。”
這一整晚,秦見鶴對姜楠格外冷漠,甚至已經(jīng)到了視若無睹的地步。
姜楠一直都盼著秦見鶴能夠看上自己一眼,哪怕一眼也好。
又或者能夠主動和自己說上一句話,就算只一句也好。
現(xiàn)在他的愿望實現(xiàn)了,可他卻變得更加焦慮更加患得患失,一顆心直墜冰窟。
因為,秦見鶴看他的視線既鋒銳又無情,冷到他根本不敢直視。
而他話中的意思就更是讓他透不過氣。
他在告訴他,他們根本不是一個圈層。
并用他自己勸俞任之“門當戶對”那句話徹底堵死了他。
他更后悔因為心急而口不擇言提到葉知秋的繼母。
明明一晚上秦見鶴什么都沒說,可現(xiàn)在因他一句話,卻讓他站出來,毫不避忌地為葉知秋說話。
姜楠又懊悔又嫉妒,他顫著嘴唇想要解釋幾句,可在秦見鶴冰冷的目光下,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第4章
從昨天到今天,從齊鑫提出離婚到現(xiàn)在,葉知秋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
不過短短小半個月的時間,他卻過得比普通人的一生還要跌宕起伏。
此刻坐進車子里,身側(cè)終于安靜,再沒有誰的眼睛虎視眈眈盯在身上時,那些之前被刻意壓制的雜亂情緒終于找到突破口,開始肆意反彈。
葉知秋閉了閉眼,但很快又張開,安靜而沉默地看著窗外那些曾經(jīng)極度熟悉的景色。
街角那家奶茶店后來關(guān)店了,葉知秋記得很清楚,可后來店面換成了什么他卻怎么都沒辦法想起來。
他人生中最美好的記憶都在十九歲前,而之后,他要么在為齊鑫創(chuàng)業(yè)日夜奔波忙碌,要么困于抑郁苦痛之中,似乎再沒時間和心情去看一看街景,看一看這座城市的變化了。
從會所到葉家,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葉知秋的姿勢幾乎沒變過。
直到車子拐進通往葉家的那條小道,他才回過頭來,恰巧撞上后視鏡中王叔的眼睛。
“少爺,”王叔說,“馬上就到了�!�
葉知秋淡淡應(yīng)了一聲,心里卻不由升起警覺來。
他其實已經(jīng)有很多年沒見過王叔,所以,并沒覺得王叔和記憶中有什么明顯變化。
而在記憶中,王叔對他也一向很好,十分上心。
只是,今時畢竟不同往日,他不能不處處小心,時時提防。
葉家不算大,傭人也不算多,其中最為穩(wěn)定的只有兩位,一位是王叔,另一位則是趙姨。
都是從他記事時就在的老人兒了。
葉知秋知道,趙姨是很早就跟在葉洪憲身邊的。
至于王叔……
記憶中星星點點的碎片一點點在腦海中拼湊,有模糊的影響閃現(xiàn)在葉知秋眼前。
“時間過得真快,老王來家里也已經(jīng)有十年了�!比~洪憲手里的紅包格外厚,笑著塞進王叔手里,“今年開始有雙份獎金了�!�
“比我小一歲�!迸赃吷星夷暧椎娜~知秋天真地說,逗得大人們笑聲一片。
葉家年底會多發(fā)一個月薪水作為獎金,而在職超過十年,則會發(fā)雙倍。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春節(jié),他剛剛過了十一歲生日沒幾天。
所以,王叔來葉家,應(yīng)該是在他出生后,但卻還未滿一歲時。
和陶若晴到葉家的時間很近。
車子緩緩駛?cè)肴~家小院,王叔下車為葉知秋拉開車門。
時間還不算太晚,一樓客廳和二樓葉知夏房間都還有燈光透出來。
葉知秋下車,含笑對王叔說,“我醒醒酒等會兒再進去,天冷,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您也早點進去,”王叔叮囑道,“喝了酒吹風(fēng)容易感冒�!�
葉知秋點頭,目送王叔離開才轉(zhuǎn)過身來。
冬日的夜風(fēng)很涼,薄薄的羊毛大衣瞬間被吹透,可葉知秋卻恍若未覺般,只專注打量著這座自己從小長大的院落。
小院和他記憶中一模一樣,好像從來都沒有變過。
就連那架承載著他許多年少記憶的竹制秋千架都還在,此刻正在冰冷的夜風(fēng)中輕輕晃動。
葉知秋走過去,忍不住彎腰輕輕撫了撫。
微涼的觸感在掌心蔓延,可他一顆心卻慢慢滾燙
據(jù)說,這只秋千后來被陶若晴拆了,建了一座茶亭。
葉知秋沒見過。
所以每每想起這座小院,他還是會先想到這座秋千。
看書,睡覺,放空,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上面抬頭看一看星星……
這座秋千曾陪了他那么那么多。
手掌緩緩上移,葉知秋握住冰冷的金屬鏈條。
剛要坐下去時,一樓大門忽然被人從內(nèi)推開,燈光順著門框灑落出來,瞬間照亮了半闕庭院。
“剛就聽到動靜了,”陶若晴含笑站在燈光里,“這么大冷的天兒,愣在外面干什么?”
見葉知秋沒動,她又往前迎了幾步,滿目的慈愛與縱容,“快進來,別回頭感冒了又鬧頭疼�!�
葉知秋想笑,可心底卻冷得厲害。
誰能懷疑這樣的陶若晴呢?
別說以前的他,就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真相的他,都忍不住輕微恍惚。
“媽,”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站直身體,唇角勾出一縷笑意來:“本來想醒醒酒再進去的�!�
“就知道你又去喝酒了�!碧杖羟缯f,上前親切地拉了他的手,“看,手都凍涼了�!�
“沒喝多�!比~知秋笑,微微仰頭看向夜空中閃亮的星子,“今天的星星很好�!�
“什么時候看星星不行?”陶若晴拉著他進屋,“非今天這么大冷的天?”
她一邊嗔怪一邊又有些好笑:“還是這么孩子氣。”
房間里溫暖如春,葉知秋將大衣脫掉,毫不在意地隨手一丟:“我上樓洗個澡�!�
“急什么?”陶若晴拍了拍自己身側(cè)的位置,“早知道你消停不了,醒酒湯都讓趙姨備好了,等會兒喝了再上去�!�
又問,“又是和寶寶少君一起?”
“嗯�!比~知秋應(yīng)。
剛剛那聲“媽”,讓他到現(xiàn)在都還有點不太舒服。
不過,也僅僅是“有點”而已。
他真真切切死過一次,而后又惡鬼般從地獄中爬出來……
相較而言,眼前的一切都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兒。
醒酒湯已經(jīng)溫好,葉知秋捧在手心里喝了一口。
他臉小,此刻又被碗口遮去了大半,陶若晴便看不清他的表情。
嘴角笑意微微凝固,陶若晴帶著隱秘探究的視線不動聲色凝在葉知秋雪白的側(cè)頰上。
就在葉知秋回來前不久,她剛剛結(jié)束了和齊鑫的通話。
那通電話很長,齊鑫詳細述說了今天會所中發(fā)生的一切。
并最終附上了總結(jié):“我拿不準他心里真正的想法和態(tài)度。
陶若晴安靜聽完,多少是有點意外的。
不是葉知秋對齊鑫略帶羞辱性的態(tài)度。
而是她心里很清楚,齊鑫那句“給你一個家”本該對葉知秋造成怎樣的殺傷力。
很小的時候,葉知秋一直以為她是他的親生母親。
直到六歲那年,她特意讓人在他面前“說漏嘴,”他才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
六歲的小孩兒,雖然還不是很懂事,但卻又懂了點,正是最為敏感的時期。
那段時間,雖然葉知秋什么都沒說過,可每每睡眠中卻都是帶著淚痕的。
陶若晴能明顯感覺到,組成他穩(wěn)定精神內(nèi)核的部分安全感已經(jīng)坍塌。
小小的葉知秋開始用任性來一遍遍確認自己是被愛著的。
在長時間的反復(fù)后,疏遠還是更黏著陶若晴,身邊再無其他依靠的小孩兒最終還是選擇了后者。
陶若晴無條件地寵溺他,看似是在努力建立他的安全感。
可實際上,卻是在用各種小細節(jié)不停瓦解著他內(nèi)心的安寧。
表面上,她對葉錚和葉知夏遠比葉知秋嚴厲得多。
可她和他們之間那些看似不經(jīng)意的親密互動,以及母子間無言的默契,卻永遠都和葉知秋無關(guān)。
更不用說,隨著年齡增長,葉知秋也漸漸開始明白,嚴厲其實也是愛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