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還沒�!�
“眼看就期末了,下學期開始就是徹底地沖刺了�!�
白璐側過頭,“沒有就是沒有呀……”
她輕輕的聲音,一臉坦然的表情,吳瀚文咳一咳,淡定地說:“那什么,我覺得吧,你看,上海是個大城市……”
白璐挑挑眉,吳瀚文馬上話鋒一轉,“行行,不說了,我知道你聽煩了�!�
白璐:“講了二百遍了�!�
“絕對沒有,說話要憑良心。”
“二十遍有了吧�!�
吳瀚文一噎,隨后無賴地說:“那就考慮一下唄�!�
白璐的目光回到書本上。
“上海好學校多,但分數(shù)也高。”
“考得上的�!�
白璐側目,“哦,上海交大?我就在夢里讀讀吧。”
吳瀚文咝了一聲,用手點桌子,“這么沒有信心呢!”
“真的考不上�!�
“交大考不了也有其他的學校啊,你看上大啊,財經(jīng)啊,東華啊……”
白璐無奈地說:“考不上的�!�
“怎么就考不——”
“吳瀚文。”
聲音止住,白璐收起書本,低聲說:“我去哪都無所謂�!�
吳瀚文一愣,隨即道:“為什么?”
白璐搖搖頭,沒有說話,轉身收拾東西。
吳瀚文靜了一會,也沒有再往下問。
時光飛快,轉眼間,一個學期結束了。
白璐對自己的期末成績比較滿意。
“繃成這樣,年過得都不爽了�!卑蠋熢谇懊娌贾眉倨谧鳂I(yè)的時候,李思毅在后面嘀咕。
六中考生的年假跟在職員工差不多,過完初七就結束。
除夕夜里,白璐跟著父母來到奶奶家。雖然都在同一個城市里,但是奶奶家比較偏遠,加上平日爺爺奶奶喜歡出門,平均一個月左右才能見到一次面。
白璐的奶奶是四川人,下鄉(xiāng)時期來到這邊,與白璐的爺爺結婚。奶奶做飯很好吃,老人做的飯通常有一種厚重的口感,跟現(xiàn)學現(xiàn)賣的不同,跟餐廳酒店的也不同。
除夕夜,奶奶做了白璐最喜歡的八寶飯,出鍋后,扣在盤子里,一圈一圈的,好看又美味。
“過完今年就要高考了,璐璐要加油呀。”除夕飯的第一杯酒,全家都在祝愿白璐高考能有好成績。
白璐點頭,“一定會加油的�!�
爺爺奶奶年紀都不小了,但照樣熬到跨年。
春晚主持人站成一排,開始倒數(shù)。
最后一聲落下,舞臺歡慶,鐘聲齊鳴,外面煙火飛揚。
手機也震了起來。
白璐的腿有一瞬間的打顫。
這種感覺隔得太久了。
不會是朋友,也不會是同學的新年祝福,還沒有拿出手機,白璐已經(jīng)感覺到了。
她拿著手機,來到陽臺。
奶奶家是老樓,有向外的獨立陽臺,不過冬天,陽臺一直關著,外面放著廢棄的雜物,上面落了一層雪和灰塵。
陽臺的門一拉開,冷風就吹進來,鞭炮的聲音也更明顯了。
手機還在震,白璐接通電話。
“喂?”
電話里長久的安靜,白璐回頭看了一眼,父母都在客廳,忙著給朋友發(fā)短信,還沒有注意到她來到陽臺。
“有事么�!卑阻匆皇謹堉L,低著頭�!霸S輝�!�
她自己也沒想到,時隔這么久,念出他的名字,會是這樣的感覺。
“我想見你……”
她的手在打顫,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其他。
“你喝酒了�!�
“白璐……”他醉得不知自己是誰。
白璐覺得他給她打電話完全是無意識的舉動。
他似夢似醒,“白璐……”
“你身邊有人么,孫玉河在么。”白璐低聲說,“還是自己一個人在外面?”
“白璐……”
他一直這樣,不管白璐說什么,他只懵懵懂懂地喊她的名字,他聽不清她的話。
她知道,如果醒著,他不會打來這個電話。
白璐靜默,而后在他一聲聲的呼喚中,輕輕開口。
“許輝,新年快樂……”
禮花在頭頂綻放,變幻著色彩,絢爛而短暫。
就如同你我的青蔥年華,沒時間看清,也來不及回味。
“還有,對不起……”白璐的頭緊緊低著,用力攥著手機�!皩Σ黄�,許輝……對不起……”
許輝依舊模模糊糊地叫她的名字,片刻后,白璐掛斷了電話。
“璐璐,來吃點酒釀圓子,奶奶剛剛熱的�!眿寢屧谖堇锖埃鞍ミ夏闩芡饷娓陕�,著涼怎么辦�!�
白璐回到屋里,“我去看鞭炮�!�
“多大了還看鞭炮,馬上就要上大學了。”媽媽把碗端來,“吃點東西,熱乎一下�!�
年關過去,日子更加緊張。
“真正的戰(zhàn)斗來了!”
高三組的老師們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眼神都跟正常人不一樣了。
學習任務翻倍地加重,大家很快迎來第一次模擬考試。
而后便是百日誓師大會。
全校高三生都被拉到操場上,周圍掛滿了紅旗和條幅,一人發(fā)了一條紅帶子,系在頭上,上面寫著必勝兩字。
“這他媽的�!崩钏家愀鷧清膬扇怂较掠懻摚案敖趟频��!�
吳瀚文手指頭放到嘴邊,“小點聲、小點聲……”
白璐在那天,最后一次收到許輝的消息。
準確地說,是孫玉河傳來的消息。
消息很簡短,只有一句話。
“許輝去外地了,不回來了。”
她看到消息的時候,校長正在紅旗臺上大吼著口號,下面的同學聲嘶力竭地跟著叫嚷。
之前一直抱怨這像邪教集會的李思毅,是全班喊口號喊得最激烈的,用力到嘴都瓢了,眼睛瞇成一條縫。
高三是一種狀態(tài),一輩子只有一次的狀態(tài)。
真的太快了。
這一整年,做夢一樣。
二次模擬,三次模擬……
報名咨詢,考前心理輔導……
墻上計時板的數(shù)字一天比一天少。
有人說,高考生就像是機器,背后有弦,一點一點地被擰緊,就等著最后那幾天的釋放。
繃得越緊的,釋放時力量越大。
白璐的成績在經(jīng)過小小的爬坡后,慢慢趨于穩(wěn)定。
家里也曾開過小會議,討論報考的學校和專業(yè)。
爸爸建議是學數(shù)理化一類。
“俗話說得好,學好數(shù)理化,走遍全天下。”爸爸發(fā)言,“而且璐璐本來也是理科,也只能報這類的。”
“誰說的�!眿寢尣煌猓澳隳嵌祭弦惶琢�,學那些物理化學的出來干什么?搞科研?反正我是不建議學化工,那身體都搞完了。”
“那你說學什么?”
“醫(yī)生怎么樣?”
“那不還是跟藥掛鉤,跟化工差多少?還是聽璐璐的吧�!�
于是在外轉了一圈,大權交回白璐手里。
“我學什么都行�!�
“沒有愛好的?”
白璐想了想,“沒……什么愛好吧�!�
“哎喲我的寶貝女兒,怎么就一點愛好都沒有呢。”、
“媽……”
白璐忽然插了一嘴,媽媽問:“怎么了?”
白璐想起不久前,從校園回家的路上,經(jīng)過那條小巷時的情景。
忍冬含苞了。
依舊細膩,依舊脆弱,依舊只有那一家門口,安寧空寂。
白璐在瞬間產生了一種逃避的心理,她不想再見到這間房子。
“我想……考得遠一點�!卑阻吹吐曊f,“從小到大沒有離家太遠,我想大學時期鍛煉一下�!�
爸爸媽媽對這個提議均表示贊成。
“好啊,趁著年輕,多走走,爸媽支持�!�
*
高考終于來了。
在一個炎熱的夏日。
天氣已經(jīng)悶起來,人民教師也難得迷信,全部穿了耐克的衣服,一個個大對號在胸前掛著。
包建勛還在做最后的動員。
“記��!試卷拿到手里要先看一遍!心里有個數(shù)再答題,不差那一點時間!誰也不許提前交卷——!”
考場門口全是家長。
這個考場里基本都是重點高中的學生,六中分來了大半,一條主干道被家長自發(fā)地封起來了。
交警知道日子特殊,也沒有太管。
不用考試的吳瀚文也來了,跟包老師站在一起。
人太多,白璐在進考場之前,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媽媽爸爸也在人群中。
她朝他們揮了揮手,又無意間瞥到了吳瀚文。
吳瀚文站在高處,雙臂舉著,遠遠地朝她招手,見她看到了,頓了一下,然后兩手四指合下,變成兩個高舉地大拇指。
白璐笑了笑,進到考場。
兩天的考試時間。白璐覺得,或許是因為做了太多試卷的原因,導致答高考題時都有點精神麻木了。
尤其是最后一科英語,試卷作答飛快,沒用多久考生都已經(jīng)完成考試了。
可大家依舊記著老師的教誨,并沒有提前交卷。
下午陽光溫柔,晃得人睜不開眼。
最后幾分鐘,屋里開始躁動。
監(jiān)考老師也露出了理解的笑容。
“行啊,你們終于要解放了�!�
走廊里鼓動的聲音越來越響。
終于,鈴聲響起——
十二年寒窗結束了。
☆、第30章
????李思毅抱著吳瀚文哭天搶地。
????“學委!學委啊——!”
吳瀚文推著他的臉,“我沒死呢!”
好多學生在校園門口抱在一起,有不少父母甚至買了鮮花,迎接完成考試的孩子。
考場外圍混亂不堪,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包建勛還沒有從高考的余溫中緩過勁來,在人群里扯著脖子喊:“別擠!九班的學生都上這邊來——!”
白璐手腳慢,收拾東西收拾了半天,是最后幾個出考場的。
一出來,就被門口的陣勢嚇到了。
“白璐——!”
有人喊她,白璐看到在角落里蹦高的吳瀚文,他高舉雙手,“這邊這邊!”
白璐走過去,吳瀚文在外面等了一天,渾身都是汗。
“怎么樣?”他問道。
“正常發(fā)揮�!�
旁邊的物理老師聽見,點評道:“正常發(fā)揮就行!就怕一緊張連平時水平都沒發(fā)揮出來�!�
吳瀚文對物理老師笑了笑,白璐說:“我得走了,我媽還等我呢�!�
吳瀚文四處看了看,“阿姨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