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按理說這東西既不能賣錢，也沒法吃，白給蓮花嬸也不值當什么。

    但宋檀怕的是開這個先例，容易引動其他人的小心思，這會兒便定了個數(shù)：“行，那蓮花嬸你帶兩斤回去吧！”

    邊角料沉甸甸的，其實沒啥口感還重，倒是營養(yǎng)多少還在，蓮花嬸是嘗過味道的，這會兒已然心花怒放。

    她和婆婆偷偷小聲一說，兩人回味起銀耳湯的味道，越發(fā)的信心高漲，坐在那里挑揀的更加仔細了。

    等到夜里10點多鐘，大伙把活干完拿了工資回去，蓮花嬸這才推著婆婆跟宋檀告別。

    她將自己隨身帶著的塑料袋拉開給宋檀看：“我剛給喬喬看了，兩斤整。”

    宋檀卻有點愣了

    無他，是因為蓮花嬸過分實誠，這袋子里頭連一片稱得上是晶瑩雪白的銀耳都沒有，全是那些泛黃老硬的邊角料。

    按理說，大伙兒削下來的有根蒂，可也有不少邊緣的碎耳啊！可怎么……

    她伸手把袋子拽下，而后回小倉庫一瞧——

    果然！

    只見屋中架子層層摞起的竹簾上，除了一些大小不均的完整銀耳之外，最上頭一層分明多鋪了層紗布，那些碎的不能再碎的銀耳如同一層碎雪花，都單獨在上面攤平晾著。

    這叫宋檀心頭又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給蓮花嬸加了工資沒錯，可一個月就2500塊錢，也并不多。

    雖然她帶著婆婆來吃飯，放在一般的工作地點是不會答應的，可人家婆婆也沒白待著，手頭能干的也都干了。

    如今她二話不說，從旁邊翻出一個塑料袋，直接將那紗布上晾著的銀耳碎末，大把大把重新裝了一份進去。

    估摸著大約有個兩三斤重，而后才遞給蓮花嬸：

    “嬸兒，你在我們家?guī)兔Χ喑粤�，咱們全家都記在心里。一點銀耳碎末，你還弄得這么生分，我心里都過意不去�！�

    “拿著，你跟奶奶這輩子也辛苦，我這銀耳大補，每天在家燉一碗養(yǎng)身子，也好長長久久的給我們幫忙�！�

    她笑了起來：“我這農場開個幾十年，可不好找你這樣的員工�！�

    一番話說的熨帖又熱情，叫蓮花嬸心頭蕩悠悠的，說不出的暖意激蕩。

    就連癱瘓的婆婆都覺得心頭哆嗦。

    幾十年了，她這老婆子癱瘓幾十年了，一直覺著自己是兒媳婦的拖累，偏又膽子小，至今也不敢一死了之……

    如今，如今就搭把手的事，竟然也能幫上忙了！

    她天天吃宋檀家的飯，如今氣色養(yǎng)得可好了，手上也有力氣，可曉得家里的東西確實是補。

    這會兒越發(fā)不好意思：“拿這好的干啥？留著賣……我們天天在家里吃的還少嗎？拿邊角料回去泡著當水喝就好�！�

    這話說的，邊角料當真是碎的不能再碎了，就哪怕她手上這些，最大的也不過指甲蓋那么大一點點。

    都是拿著剪子小刀和鑷子一點點的挑撿出來的。

    就這些，七表爺煮湯都不耐煩收拾的，偏偏這對婆媳能硬生生坐兩三個小時，把它們全部挑揀干凈。

    古代人家剔燕窩都沒這個細致勁兒！

    這些東西，他們該得的。

    村里的太陽能路燈此刻依然亮堂著，回去大路上平坦又安穩(wěn)，輪椅發(fā)出孤獨又寂寞的聲響，在這寧靜的深夜顯得格外清晰。

    蓮花嬸深吸一口氣：“媽，咱天天吃的喝的……我是覺著，還是得好好干，明兒個房子蓋好了，我不要漲工資，直接連屋子也收拾了吧。”

    家門口的活兒，他們惜福，知道啥是好的。

    271.菜販子老趙的幸福

    河邊菜市場。

    菜販子老趙今兒意外的沒擺攤，反而是晃晃悠悠的踩著個拖鞋板子就開始在這片大市場晃悠了。

    “怎么著？”旁邊有人叫他：“發(fā)財了，生意都不做了？”

    老趙哼笑一聲：“嫉妒了是不？沒辦法，誰讓我跟人家姑娘是拜把子兄弟，她管我閨女叫侄女的！”

    呸。

    同行很是不屑：“誰不知道你閨女跟著人家姑娘回家里，出了好幾個圖。你這是倒貼才能搭上的關系。”

    “胡說！”菜販子可殺，閨女不能辱：“我閨女那圖是要錢的！”

    誰知道同行都是十好幾年的老鐵關系了，這會兒說話恨恨的：“要是真要夠錢了，人家干啥把生意讓給你，白來的錢不要？”

    老趙搞來賣貴價菜那姑娘的批發(fā)了。

    整個菜市場誰不曉得呀，大伙兒眼珠子都嫉妒的發(fā)紅了。

    “啥白來的錢不要？！”

    菜販子都著急了。

    就宋檀那一副鉆到錢眼的模樣，還能叫他占著便宜？20塊錢的價格，他批發(fā)來是一分沒少。

    不過就像宋檀說的，確實是買100斤送20斤，他前兒個批發(fā)了300斤，除了損耗和高稱，自己落的50斤。

    頭一回開張，硬是全賣出去了。

    好家伙的，1000塊錢到手了，這還是頭一回自己保守著來！

    唯一可惜的是，這小姑娘也太精了，那些大批量的不肯給他算在份額內，只說讓他搭把手帶過來……

    這不，賣花卷的小馮一次又要了20斤，偏偏跟他沒啥關系。

    但這種做生意的關竅，他能跟菜市場的其他人說嗎？

    不能。是賠實賺都得自己埋心里頭，不然還怕人家冷不丁使壞。

    這會兒老趙出來晃悠，倒不是說看不上自己擺攤賣菜那點錢，純粹是他閨女的提議：

    說半輩子都在外頭擺攤，都這把年紀了，好歹租個門面，地方不用多好，也不用多大，刷個白墻就行。

    回頭她這當閨女的談對象了，爹在菜市場擺攤和在菜市場開門面，說出去又兩碼事。

    其實老趙也知道，趙芳園說這話純粹是心疼他風里來雨里去，再加上現(xiàn)如今夜里要跑山路，害怕他守著攤子太辛苦，有個店面最起碼風吹不著雨淋不著，閑了還能坐坐躺躺休息會兒。

    菜販子一琢磨：也是！

    他如今都接宋檀這生意了，一天掙個千八百塊錢的，一個月哪怕就做幾回生意，也比原先賣菜輕松又掙得多。

    既然這么著，那弄個門面倒也不是不行。

    可惜了，這河邊菜市場別看賣的都是些廉價東西，可偏偏地方緊俏的很，要不然他也不至于連菜市場里頭的正規(guī)攤位都租不到。

    然而繞著菜市場走了半圈，卻發(fā)現(xiàn)里頭拐角處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一家賣童裝的門上正貼著出租轉讓。

    好家伙的！這叫什么？

    踏破鐵鞋無覓處！

    人家賣童裝的在這里目標客戶就是那些不舍得花錢的老太太老頭，可最近幾年家家戶戶養(yǎng)孩子都養(yǎng)出門道來了，偏偏童裝店折扣一家比一家多，人家還有造型又洋氣的，他這菜市場的樸素童裝就拿不出手了。

    更別提這店還擱在最里頭這犄角旮旯的地方，一般人走都走不進來的。

    賣菜的要是在這里，那菜放爛了，估計都沒有客戶能摸到這里來。

    放在以前，菜販子這種地方看都不帶看的，白給他都不要。

    但如今就不一樣了。

    宋檀原先賣菜的時候，皮卡車停哪里，哪里就是財富中心。

    前兩天他接手宋檀的生意，她在群里發(fā)的位置和聯(lián)系人是誰，誰就是菜市場最受歡迎的崽。

    就沖那些個菜，如今只需要以后把位置定在這里，還愁人家找不來嗎？

    更何況這賣童裝的前頭是個狹窄的小門臉，完全可以搭棚子支攤子賣水果。

    里頭卻是個小倉庫，可以放張?zhí)梢�，也可以多存一些菜，拉兩個大冰柜過來都不成問題。

    這位置賣童裝不咋地，賣他的菜肯定可以！

    老趙當時就上前了：“你這房子怎么租？”

    他是菜市場的熟面孔，賣童裝沒認出來，卻也覺得眼熟，這會兒哭喪著一張臉：“哥你看著給，你瞧我這門面值啥價？”

    老趙沉吟片刻：“我覺著一年2萬，不能再多了，再多我不干�！�

    “好！”

    年輕人卻立刻就拍板了：“就按哥你說的，一年2萬，但我有個條件，咱們三年起步！”

    好家伙，老趙心里頭100個樂意，但他不能表現(xiàn)出來，這會兒便驚跳起來：

    “你這旮旯地方，我就是想找個地方歇歇腳，怎么還是三年起步？！”

    對方也哭喪著一張臉：“就是因為這地方不好才2萬一年的，不然菜市場隨便哪個門面不得翻個幾倍？哥，我這自家的房子，你要是三年起租，咱不談轉讓費，好么？”

    “就這么一個小旮旯角，你自己家的你還跟我談轉讓費？”

    老趙好一番唱念做打，終于在對方迫不及待的神情中，拉著人去菜市場管理處簽了合約。

    此刻，二者一人看著手機里的轉賬，另一人則瞅著手里的合同，各自都笑得十分客氣。

    而菜販子已經迫不及待的打電話給趙芳園了：

    “閨女，地方定好了，你來給爸看看，咱設計個什么名堂�！�

    趙芳園也沒想到她爸迅速成這個樣子。

    她讓她爸租門面，是琢磨著以后每天就干這半天活，剩下時間可以休息。

    沒想到整了個門面，她爸甚至都想到拿好菜引流，自己在兼顧著賣點水果和別的蔬菜啥的……這哪里能行？！

    她煞有介事的分析著：“你別想了，以后咱就主打精品菜�！�

    “普通的菜滿菜市場都是，找誰買不是買？非要跑到你偏僻的地方，車也不好停，人也不好進的�！�

    “還有水果，你往前看看，多少攤子都在賣？你既然都租了門面了，咱就好好打造口碑�！�

    “說起菜品，整個菜市場就服你老趙，這說出去不好聽嗎？臉上多光彩�！�

    “要我說，咱把這店粉刷，裝幾個燈，我再給你買個躺椅。你每天凌晨去拉菜，早晨在這小倉庫里雇兩個人幫忙拾掇拾掇，上午菜市場有顧客了就開始賣菜�！�

    “賣完了咱就收攤回家，該睡覺睡覺，該休息休息，遛彎打牌下象棋……干啥都行�！�

    這生活，聽起來可不是一般的享受。

    老趙就不是頂頂勤快的人，如今竟可恥的心動了。

    272.銀耳定價和煙草

    天氣越來越熱，這幾天陽光好得過分，曬在院子里的銀耳也逐漸從雪白剔透轉為微黃的干硬色澤。

    張燕平圍著架子團團轉了兩圈，不知第幾次想要使出時光大法，好叫這銀耳迅速就能打包賣出去。

    不過在賣出去之前，還有個問題要解決——

    “檀檀，銀耳怎么定價，你想過沒有？”

    宋檀：……

    沒關系，現(xiàn)想也來得及。

    她扭頭問七表爺：“一般的野生銀耳都賣什么價？”

    七表爺正在刷短視頻，聞言頭都沒抬：“看什么品質的�！�

    “街上賣的，半斤35，說是野生的你信嗎？之前給人家做菜時聽說買的是特級椴木小銀耳，半斤是300多400塊的樣子�！�

    “看你自己唄�！�

    宋檀想了想，又問道：“銀耳熬一碗出來，要用幾克��？”

    這誰能說得準呢？

    七表爺略有些無語：“你這都問的什么話，吃稠的吃稀的還不知道呢。你還不如問問一個人一天吃多少克能吸收——吃10克夠了！”

    宋檀才不管他的態(tài)度呢，這會兒哈哈笑著，扭頭對張燕平歡喜道：

    “聽到沒？一份10克，你就估摸著定10克多少錢吧�！�

    張燕平想了想：“上頭的碎耳10克50塊錢，下面完整品相的80塊錢，你覺得合適嗎？”

    相處久了，張燕平也深諳定價精髓，要貴，還要方便統(tǒng)計。

    雖說至今也沒見宋檀統(tǒng)計個啥——啥零碎的手機計算器解決不了？

    宋檀想了想：“行，但是碎的咱就不賣了，留著自己吃�！�

    80塊錢一克，如果能賣出去，簡直是跟茶葉一樣珍貴。要是還把好的留給自己吃，別的不說，烏蘭首先得開始炸了。

    反正碎的整的營養(yǎng)價值都一樣，還不如自己喝。

    “行！”

    張燕平迫不及待就去上鏈接了。

    他這算盤精表妹。別的不說，吃喝上邊是真的大方。

    茶葉蜂蜜賣那么貴，家里人要是想喝，每天也都有。

    只是價格擺在那里，饒是厚臉皮如他，一天也只敢喝一回嘗嘗味道罷了。

    正說著，卻見宋有德這會兒喜氣洋洋的從院子外頭進來，二話不說就騎上了他心愛的小電動車。

    宋檀不由納悶：“爺爺，還有啥活？”

    山上銀耳就那么點面積，一天就折騰完�。�

    宋有德笑的是見牙不見眼：“檀檀，我瞧那地頭的煙草長得又高又壯，葉子肥肥大大的，能收了。”

    “我去你那房子那邊拉點磚頭回來，砌個爐子！”

    說著把手一擰，轟轟的就開車走了。

    “我爺爺要干啥來著？”

    宋檀沒聽明白。

    張燕平也是一臉懵。

    七表爺卻是精神一振：“種煙草了？！哎喲，那是得好好砌個爐子，我都沒上地里瞧！”

    他也不刷短視頻了，這會兒手機往邊上一放，精神就振奮起來了。

    不多時，電動車又是一陣轟轟往院子里開，宋檀一瞧，那后座上同樣是萬能籮筐裝著的，可不正是扒房子扒出來的老舊紅磚頭嗎？

    旁邊還弄了一袋水泥和三袋沙子。

    宋有德這回可不見外了：“檀檀，我跟他們說你答應的他們才叫我拉的�！�

    宋檀：……

    就這點水泥沙子，她還能不答應咋地，人家工程隊心里也門清呢。

    “爺爺，你弄這個干什么？烤煙葉�。俊�

    宋檀反應過來。

    她好像還沒見過，挺新奇的。

    宋有德已經開始忙活了，連七表爺都在旁邊跟著搭把手，拿著瓦刀當當?shù)那媚桥f磚頭上頭粘著的水泥沙子。

    “嗯呢！煙草長的好。不能糟蹋了�！�

    兩人是百忙中抽空搭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