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喬喬看她呆住了，趕緊也伸手摸摸她的頭：“不哭不哭，喬喬給你吹一個大的�！�
宋檀哭笑不得：“姐姐沒哭，你先給姥爺吹一個！”
姥爺年紀(jì)大了，腿腳不好，這兩年坐輪椅，越發(fā)沒精神了。如今外孫女和孫子陪著自己，他顯得樂呵呵的，癟癟的嘴巴咧的老大。
倒是宋檀的姥姥，時不時還下地干活呢，比一般的小年輕兒還要能干。
這會兒她看著一大盆子薺菜，嫌棄水龍頭的水冷，把烏蘭趕到一邊去：
“你說你，這薺菜咱們地里都有，你帶那么多干嘛呢？”
“不是說檀檀賣這個能掙錢嗎？留著賣多好�！�
水龍頭抽上來的井水透心涼，姥姥卻仿佛根本沒有感覺，顯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
烏蘭看著她花白的頭發(fā)，這會兒卻不心疼錢了：“今年的野菜長得特別好，也掙了不少了。不差這點，今天來就是給你包餃子的。”
“你跟我爸不想做飯的時候，就煮點餃子吃吧。好咬，也容易消化�！�
雖然是共用一個院子，但姥姥和大舅是各住各的，各吃各的。有個好菜大家一起分享，日常卻并不在一起。
大舅媽也湊上來：“大妹，你咋想的��？你看咱們檀檀，長的多好！在寧省上班以后找個當(dāng)?shù)厝�，多享福�。 ?br />
“留在村里，能找到什么好對象？你這不是耽誤她了嗎？”
她看了看正跟喬喬一起哄姥爺?shù)乃翁�，壓低聲音：“喬喬這個樣子，你可不能為了他，拖累孩子了。”
大舅媽作為一個輕微重男輕女思想者，能說出這話，可見是真心疼孩子。
烏蘭也不生氣：“嫂子，我一開始也不同意，但是檀檀回來的時候又憔悴又虛弱，說是上班熬壞了——我這才松口，先養(yǎng)個一年半載的�！�
“至于說種地，孩子非要干，我心想家里有的是地方，就讓她折騰去了�！�
但是關(guān)于對象……
“她種地正上勁頭呢，手里那點錢早就花干凈了。先叫她干著吧，等死心了，再說回去上班的事�！�
外頭上班確實熬人，大舅媽的一兒一女也都在外頭打拼，聞言嘆了口氣，把手里的薺菜放下：
“包餃子是吧？我去剁肉——哎喲你這拿的也太多了，這餃子包完，能裝一冰箱�！�
宋三成有點饞了——大廚烏蘭一心掙錢，這野菜光想著往外賣，自己家做要不是檀檀強硬要求，根本想都不用想。
就這，家里的薺菜餃子老早就吃光了，一直沒包呢。
于是他得意洋洋：“他舅媽，你放心！這野菜咱們說二十塊錢一斤，那可不是吹牛的。等吃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可不經(jīng)吃了�！�
比如他們一家四口，一頓得一百多個餃子呢！
今天帶了十斤薺菜，還有一些別的，根本撐不了多久。
大舅媽壓根不相信：“這薺菜年年吃，還能吃出什么花來？”
扭頭再看著那么大兩提肉，趕緊又喊一聲：“喬喬，去前頭叫你舅回來剁肉！”
……
大舅烏成濤不多時便沖回來了：
“哎呀叫的好！我都輸兩百了他們不讓下桌，急死了！”
大舅媽罵他：“一輸牌就想跑，要不是他們沒湊夠人手，你看誰叫你？”
大舅也委屈：“我說打一塊錢的他們也不干呀，不然我肯定不跑�！�
關(guān)鍵是誰斗地主斗一塊錢的呀！
大舅媽翻了個白眼，把菜刀往他手里一塞：“趕緊的，剁碎了晚上包餃子�！�
大舅轉(zhuǎn)頭洗了手又問：“這外頭車誰的？三成，你考駕照了？”他也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
宋三成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正考呢，這不是檀檀在家賣菜掙了錢，然后買了輛車嘛，說是出門也方便�！�
好家伙！
宋檀心想著，怎么人人都會往她臉上貼金��？難怪她也挺會說的——都是遺傳。
大舅羨慕的看了那車一眼：“還是皮卡好，能裝，多實用啊。我兒子買車的時候我說買個大的，他非不聽，買個小轎車，一家子塞進去擠擠巴巴的�！�
大舅的兒子如今在市區(qū)上班，最近談了女朋友，因此拿了積蓄，家里邊也湊了點錢，先買了輛車，回頭去女方家里有面子。
再一看案板上的肉，他傻眼了：“這得包多少餃子呀？”
烏蘭笑了起來：
“我這回來是打算把家里的稻草裝一車回去的，這不得多買點肉，意思一下嘛�！�
大舅瞪她一眼：
“稻草又不值錢，你想拉隨便拉，這一下子搞那么多，吃到猴年馬月呀。”
宋三成還是那股子神秘的笑：
“這點餃子，你們能撐到月底，我就算服氣！趕緊的吧，這菜都洗好了，該和面了�！�
他等著吃呢。
于是一家人轟轟烈烈地忙了起來。
等到面和好了，連坐在輪椅上的姥爺都開始慢吞吞地包起餃子來。
倒是姥姥看了看那薺菜，再聞了聞味兒，暗自點頭：“難怪你說這菜二十塊錢呢，味兒就是跟以前不一樣，清香�！�
她這樣一說，大舅媽好像也覺得有點過于好聞了，于是大方的說：“媽，你跟我爸愛吃軟爛的，這餃子待會兒都凍到你們那冰箱去，想吃你們自己就煮點，還有營養(yǎng)還好消化�！�
“我們就不用了，我們想吃自己去挖�！�
又說烏蘭：“你想拉稻草你就直接拉，那東西除了引火也沒啥用。我們今年都不打算種稻子了，費心費力，還不如自己買著吃呢�！�
烏蘭也不客氣：“行，我等會就讓喬喬他們裝車。不過嫂子，這餃子你跟咱媽分一半就行，真跟別的野菜不一樣�！�
村里頭其他野菜她都嘗了，沒有哪一處有這個味兒。
34.喬喬的豬媽媽
大舅媽明顯不把這話當(dāng)回事兒。
畢竟，誰家還沒吃過餃子��？但她也沒反駁，就看著包好的餃子，有些發(fā)愁：
“這也太多了，冰箱估計都塞不下。”
宋三成看了看：“差不多，咱今晚這么多人呢，不得吃他個三百個呀！”
大舅媽好險翻了個白眼——三百個？
平時吃餃子，撐死了也就二三十個。
如今總共才八個人，就敢吹這個牛了？
看來檀檀賣菜這事兒，也不咋靠譜。
倒是大舅，資深餃子愛好者，這會兒挺贊同：“那先煮一鍋墊墊肚子吧�！�
于是男人們?nèi)ネ嚿喜娴静�，烏蘭坐在灶前慢慢燒火，一邊也跟著沒譜似的瞎指揮：
“再煮幾個……再來幾個——別著急往冰箱里放，先吃！”
人家都這么強調(diào)了，再不多煮點兒，搞得好像不叫人吃飽似的。大舅媽心里嘀咕著，最終還是煮了滿滿一鍋餃子。
農(nóng)村的大灶臺，這一鍋就有百十個餃子了！
稻草這東西也不重，只需要從稻草垛上往車上放就行。很快就將后車斗堆了個滿滿當(dāng)當(dāng)。
而這時，餃子也煮好了。
大舅深吸一口氣，一邊洗手一邊驚嘆：“這薺菜真不錯，真香啊，媽，你們多吃點�！�
然后他咬下了第一口。
一時間，整個飯廳都靜默了。
就是……怎么形容呢？
大舅想了好久，嘴里那團餃子餡都沒舍得咽下去，這才恍惚間回到了小時候，一年到頭吃一次肉的那個年代……
這餃子，多的他夸不出來�？傊褪翘贸粤�！
大舅媽一口餃子下肚，如今更是后悔——早知道這餃子這么好吃，剛才干什么說都給爸媽呀？
他們這周圍的薺菜，絕對不長這個味兒！
難怪是二十塊錢一斤，真值�。�
而年邁的姥姥姥爺更是吃的贊不絕口，坐輪椅的姥爺甚至破天荒吃完了一碗后，又把碗遞過來：“再盛點吧�！�
這回是烏蘭去煮的第二鍋，但是老人家年紀(jì)大了，她只比平時多盛了五六個：
“爸，媽，別著急，慢慢吃，明天還有。今天別吃撐了�！�
姥爺吃的胃口大開，心情頗好，甚至還對宋檀說道：“咱們檀檀啊，天生就是個種地的料！”
這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
而烏蘭則神清氣爽，一派驕傲：“怎么樣，檀檀弄的菜，味道好吧？我就說她學(xué)習(xí)那么好，種地也差不了！”
宋檀：一個合格的工具人，不該說話的時候就應(yīng)該不說話。
……
吃飽喝足。
一家四口趁著夜色回家，汽車孤獨的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上，車窗微開，沁涼的夜風(fēng)吹拂在臉上，半點沒有澆熄烏蘭心頭的火熱。
她想起大舅媽那后悔又不舍的神情，再想想宋檀姥姥姥爺臉上那許久未見的滿足和舒坦，此刻突然明白，為什么女兒每次弄到新鮮的菜，一定要自己吃了！
因為有些幸福，真的不是拿錢來衡量的。
……
從這晚以后，烏蘭就變得格外有干勁兒。
第二天一大早，晨曦剛至，她便催著宋三成趕緊把稻草鋪在院子里再曬曬。自己也趕緊再拌兩桶消毒液，又一次去將豬圈噴灑了一遍，甚至還特意檢查了糞池。
一切就緒，她這才打電話跟人聯(lián)系，趕緊把豬崽送過來。
等喬喬回過神來時，只見自己滿心期待的佩奇沒了蹤影，太陽曬得暖烘烘的豬圈里，卻趴臥著五頭小豬，三白兩黑。
五只小豬不可謂不可愛，大鼻子濕漉漉圓潤潤的，打理的也干凈。身子小而圓潤，發(fā)出了“哼哼哼”的嫩嗓音。
但……
除了仔細看看那兩頭白豬的皮膚，還能透出些粉紅色外，跟喬喬的的佩奇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喬喬呆愣半餉，突然“嗷”的一聲哭出來：“我的佩奇，我的喬治，我的豬媽媽……都沒了……都沒了……”
豬圈里的豬一時都愣住了，哼哼兩聲，頂著粉嫩嫩的圓鼻子好奇的看著他，黑溜溜的眼睛里全是靈動。
喬喬多日夢碎，一朝嚎啕，宋檀只好拿出殺手锏：
“乖寶，不哭了，不哭了——佩奇喬治沒有，咱們看個別的行嗎？姐姐下回去市區(qū)給你買個玩偶回來�！�
“現(xiàn)在咱們先不看了，換一個——奧特曼你看過嗎？迪迦！從今天起咱們看這個吧�！�
奧特曼玩具就容易多了。
她松了口氣。
喬喬哭的抽抽搭搭直喘氣，這邊烏蘭卻是得意的笑了起來，火上澆油：
“來，喬喬，你不是要跟你的豬媽媽睡嗎？你挑一挑，看看哪個是你的豬媽媽？”
喬喬：……
他哭得更大聲了。
……
小豬太小了，又是新?lián)Q到陌生環(huán)境，雖然他們看起來并沒有半點不適，甚至過于喜愛這里（畢竟多多少少也有靈氣滋養(yǎng)的）。
不過謹慎起見，烏蘭還是趕緊煮了熱乎乎的豬食來喂：
南瓜紅薯玉米粒，麥麩米糠剩飯，挑揀下來的野菜根，香噴噴一大鍋。
光聞味道，其實還是挺有胃口的。
宋檀想了想：“媽，我去看看地里的紫云英味道怎么樣？順便多采一點來喂豬吧�！�
薺菜每年還能嘗到一兩回，紫云英這東西，十幾年沒吃過了。
烏蘭點頭：“去吧，多弄點下午收拾收拾，你明天不就打算去賣了嗎？”
宋檀搖頭：“我跟群里客戶說了，我明天上午再去賣，不趕早了�！�
紫云英比野菜好收拾，就是太脆嫩了，為了保證新鮮，還是早上摘了直接拉去市區(qū)吧。
如今天暖和了，野菜也多了，這田地里以前就是用來肥田和喂牲畜的紫云英，還能賣二十塊錢一斤，烏蘭心里是有些沒底兒的。
但她也沒反駁——昨天過于吹捧女兒的種地本事，以至于她早上自己也有些被洗腦了，總覺得——
說不定真有什么不同呢？
宋檀帶著滿臉淚痕的喬喬，拿著筐子去了地里，鮮嫩嫩的綠葉子嫩莖稈，她都不忍心下腳去踩。用手捏住莖稈，輕輕一掰，就是一簇綠油油到手。
喬喬找到了新的玩樂方式，覺得這樣扯草很有意思，于是瞬間將豬媽媽拋之腦后，嘻嘻哈哈的開始干活了。
35.紫云英喂小豬
趁著太陽還沒太熱，宋三成用厚厚的稻草將山上的菌棒全部都蓋好，這才心滿意足的放好圍網(wǎng)，下山去了。
回到家，首先去后山看小豬崽兒。
離的老遠就聽到他們發(fā)出的哼哼聲，此刻再一瞧，大約是剛喂過食，三白兩黑的小豬，頭挨著頭將豬嘴拱進那個食槽里，吃的頭都不抬。
其中有一只黑的吃得十分投入，將整個身子橫在了食槽前，占了大半位置。
剩下一只小白豬個頭稍小，愣是擠不進去，急得在旁邊又哼又叫。
宋三成趕緊撿了根棍子，連敲帶嚇，這才將它們的位置撥正。
再一看食槽里，除了一些米糠紅薯外，還有厚厚一層綠油油的葉子，被小豬們爭搶著，吃的萬分香甜！
這是紫云英��！豬怎么這么喜歡呢？
宋山城的臉上不由露出了標(biāo)準(zhǔn)老農(nóng)民的笑意，此刻笑道：
“看你們這群小豬，吃的比人都好！”
又去豬圈看了看稻草，厚厚的稻草鋪在棚子里，看起來就又干爽又暖和。
林子里樹葉并未完全舒展，大片大片的陽光曬進來，暖絨絨的。旁邊豬糞池里已經(jīng)有了些許痕跡，是個養(yǎng)豬的好環(huán)境。
他這才滿意的繞回前院。
烏蘭剛做好飯，離得老遠宋三成就聞到一股的香氣，他摸了摸肚子：
“今天吃啥呀？”
喬喬在旁邊歡快的接口：
“吃豬食！”
“小豬吃，我們也吃！”
宋檀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腦袋：“傻寶�！比缓笥謱λ稳煽扌Σ坏玫恼f：
“爸，別聽他的，中午我去摘了把紫云英，我媽用這個炒肉呢，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好吃的話又能賺很多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