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就在這時，大堂和后院的門簾處冒出兩個小腦袋，探頭探腦探究新奇的變化。

    林婉婉見狀笑道：“洪遠、香兒，你們在看什么呢？”

    尹香兒梳著兩個可愛的小揪揪，一臉懵懂地說道：“沒人了？”

    往常晁瑜英見醫(yī)館里進了病人，就讓兒女避開。人多，她不好玩；但現(xiàn)在人少了，也不好玩。

    林婉婉從藥柜里出來，耐心解釋著，“他們都回家過年了�！�

    尹香兒對過年的記憶尚且模糊，“過年？”

    尹洪遠懂事多了，解釋道：“就是年尾的最后一天，會有好吃的。睡一覺起來，你就能穿娘做的新衣裳了。”

    接著引經據典起來，“初歲元祚，吉日惟良。乃為嘉會，宴此高堂。”

    這是散學之前，私塾先生特意教導他們的。

    新年宴會上念及這一句，就證明家長們的束脩沒白交。

    尹香兒顯然對美食和新衣裳更感興趣，“還有多久過年？”

    林婉婉柔聲說道：“沒幾天了，到時你們都去我家過年�！�

    特意換了夸張的語氣，“我家里有好多好吃的呢！”

    尹家的小兄妹倆對去別人家過年并沒有太大的感觸，這幾年他們一直在搬家，早忘了在所謂的在“自已家”過年是什么滋味。

    小兄妹倆將自已的玩具——一個小陀螺貢獻出來，三人在大堂抽起陀螺玩。

    危泰初出現(xiàn)在門口險些不敢認，后退幾步抬頭看看牌匾，才敢確認自已沒有走錯地方。還以為濟生堂開黃了，就此歇業(yè)了呢！

    林婉婉將“犯罪工具”——鞭子還給尹洪遠，換了一副認真的神色，一本正經問道：“危小郎，此來為何？”

    危泰初反倒更像被抓了現(xiàn)行的人，結結巴巴道：“我來……買藥�！�

    林婉婉顯然沒跟上版本，直言道：“山楂丸我們都吃完了�！�

    危泰初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也不必非得山楂丸，只要是于身體有益，又不大苦的藥丸子都行�！�

    顧客是上帝，林婉婉當然是選擇滿足他，但為了避免醫(yī)療糾紛，先說道：“把手伸出來，我看看有沒有忌口的？”

    危泰初乖巧地將手放藥柜上，林婉婉搭脈完畢，再估量一番庫存，緩緩說道：“八珍丸補氣益血，但對你而言太補了，并不適宜。”

    關鍵里頭加了人參，價格不便宜，怎么能用它來哄騙小孩子的零花錢呢？

    林婉婉單方面做出決定，“還是吃點黑芝麻丸吧，養(yǎng)心安神�！�

    危泰初緩緩點頭，應聲道：“好。”

    仆人隨即上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交易迅速完成。

    危泰初開口問道：“林大夫，你怎么親自來這守藥柜了？”

    環(huán)顧四周，疑惑道：“濟生堂怎會如此冷清？”

    沒有藥童，沒有病人，只有兩個，不，三個“頑童”抽陀螺玩耍。

    林婉婉手托腮，百無聊賴道：“還能怎樣，大家都回家過年去了�！�

    危泰初驚訝道：“你徒弟也走了？”師父還留在這兒呢。

    第

    1454章

    冰上捕魚

    林婉婉一臉正色道：“她們和你一樣是學生，怎么就不能放假了�！�

    當師父的堅守崗位，那叫高風亮節(jié)。

    說曹操曹操到，大門口剛好進了一個學生，正宗的國子監(jiān)學生。

    岑嘉賜不曾想數(shù)月未曾踏足濟生堂，一進來就見到一副小孩開會的場景。微微躬身問候，“林娘子。”

    林婉婉隱約知曉岑嘉賜不是長安本地人，驚訝道：“你還在長安？”察覺話中有歧義，補充道：“不回家過年嗎？”

    岑嘉賜直言不諱道：“家鄉(xiāng)路途遙遠，往返不便，就留在長安了�！�

    林婉婉隨口問道：“國子監(jiān)組織留守學生過年？”

    岑嘉賜搖了搖頭道：“同窗邀我去家中過年守歲。”

    林婉婉識趣的不問具體是誰，問道：“你來做什么？”

    岑嘉賜遞出一張紙條，“我想買些藥材做禮物。”

    時下認為逢年過節(jié)看大夫兆頭不好，但一些生藥材，尤其是養(yǎng)生藥材卻是一份得體又貼心的禮物。

    林婉婉翻開紙條一看，都是一些上好的養(yǎng)生藥材，暗道岑嘉賜為了這一次拜訪下足了本錢�！吧缘��！�

    說著，在柜臺上鋪開粗紙張，拿出藥秤，開始一樣樣地挑揀藥材。

    危泰初臨走時，用熟客的眼光判斷，林婉婉在這方面稱不上熟練，至少比不上杜若昭等人的那位趙師兄。

    林婉婉目送岑嘉賜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注意他拐彎的方向不是回國子監(jiān)，而是去花想容�？磥�，他很重視這次拜訪，下血本了。

    等到隔壁來搬救兵，林婉婉先讓尹洪遠先去后頭制藥作坊把郭景輝薅過來守著藥柜和大堂。等班次交接好了，再去花想容處置事務。

    馮小迎和高鳳金在原地急的團團轉，林婉婉連忙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高鳳金遞出一張紙條，說道：“顧管事說分店生意太好，備貨不足，要調一百只絨花過去。”

    林婉婉還以為是什么事呢，“那就調啊！”

    高鳳金遲疑道：“可是這樣一來，后頭的備貨就不足了。”

    絨花畢竟是新事物，生產線剛剛建立起來，存貨不多。而這一波銷售旺季一直要持續(xù)到上元節(jié)前后。

    林婉婉提出要求，“我看看存貨單和安排�！�

    高鳳金轉身從抽屜中拿出一張紙來，交到林婉婉手上。

    絨花畢竟是初創(chuàng)，花想容向來都不是高姿態(tài)，饑餓營銷容易把市場和目標人群“餓”沒了。

    林婉婉直言不諱道：“最多能擠出多少來？”

    高鳳金篤定道：“五十支�！�

    馮小迎補充道：“畢竟總店也要賣�。　�

    林婉婉琢磨道：“那就先發(fā)五十支過去，等下午碧青回來，你們商量一下章程，把工錢和獎勵算好，讓工人加幾天班�！�

    只要補償足夠，加班就不再是辛苦的事情。

    正月里為了讓婦人們能夠休息，才借口傳統(tǒng)習俗說正月動針線不吉利。做絨花針可以少用，線總少不了。

    但只要加班工資給夠，有的是人愿意來做。尤其初一到初五這幾天集體休市，應該能搶出一些存貨來。

    恒榮祥和步步糕早就開始三班倒了，只絨花是個精細活計，晚上燭火點得再亮也比不得白天。

    晚上回到家，四處一對賬，果真如此。

    趙瓔珞今天主要待在杏花村，同時關照一下位于昭國坊的恒榮祥，這兩處產業(yè)的特點就是生產流程長，絕無可能在一兩天內趕制出大批貨物，只能提前安排。臨到年前反而工作簡單了，只要按部就班鋪貨就行。

    趙瓔珞絮絮叨叨，“以前杏花村還能安排給大戶送貨上門，現(xiàn)在人手不足，只能任他們到鋪子上買貨了�！�

    “羅掌柜也是看人下菜碟，但凡看著是將門和北方人家，只要客人沒有強硬要求，全給他們醉鬼。”

    趙瓔珞嘆口氣，“所以看看四野莊和花果山的犄角旮旯，哪里還能拿扒拉出些地方種葡萄。”

    林婉婉點點頭道：“到時果子成熟了，就賣門票讓客人進去隨意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祝明月幽幽道：“你想讓客人拉肚子？”

    現(xiàn)在人的腸胃能力經不得考驗，沒有特效藥，拉肚子說不定拉走一條性命。

    幾個小伙伴回到家里簡單用過夕食，洗漱后也不可能就寢，這幾天晚上她們輪流排班去五谷豆坊和步步糕監(jiān)督生產工作。

    林婉婉好不容易能睡一個整覺，對留守小院的戚蘭娘說道：“也不知道曉棠現(xiàn)在怎樣？”

    段曉棠還能怎樣，自然是歡歡喜喜過大年唄！

    并州的冬天遠比長安來的早，哪怕戰(zhàn)爭的陰云罩在頭頂，一點也不影響本地百姓過年的熱情。

    風雪造就了他們凜冽的性格，也為他們在冬季鑄造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并州軍區(qū)聯(lián)合運動會，早在前幾天就如火如荼的開展了。

    先是各衛(wèi)各大營在本大營內決出優(yōu)勝者，再去左武衛(wèi)大營一決高下。

    決賽場所的安排倒不是因為范成達的地位，全因左武衛(wèi)的營盤占地最大，有足夠的空間來施展。

    范成達早先沒明確說同意還是不同意，但范成明過去轉一圈，范成達也就默認了，只是警告各位軍將，看好手下人，別犯到他手上。

    范成達一口唾沫一個釘，他眼里除了親弟弟揉不得其他沙子。話一出口，其他人自然要緊一緊頭皮。

    通常這種比賽，默認將領一級不參與，段曉棠掃了一眼日程，覺得索然無味，索性撇下一切，一大早果斷溜號跟著莊旭混打魚隊去了。

    晨曦初破，天邊泛起一抹淡淡的藍紫色，裝備齊全的打魚隊早已整裝待發(fā)，身著厚重的冬衣，腳踏防滑的草鞋，手持鋒利的鐵鎬和結實的漁網，踏上了前往冰封水域的征途。

    抵達河畔，河面如鏡，晶瑩剔透，反射著淡淡的陽光，一片寂靜中只聽得到遠處偶爾傳來的鳥鳴和冰層下隱約可聞的水流聲。

    打魚隊迅速分工，一部分人負責選定捕魚的位置，通過觀察冰面的氣泡、裂紋以及水流方向，精心挑選捕魚的位置。另一部分人則開始鑿冰，鐵鎬有力地擊打在冰面上，發(fā)出“砰砰”的聲響，在寧靜的清晨中格外清晰。

    第

    1455章

    休息時間

    冰屑在空中飛濺，宛如無數(shù)細碎的鉆石在陽光下閃耀。一個直徑數(shù)尺的圓洞逐漸顯現(xiàn)，清澈的河水帶著絲絲寒意從洞口汩汩涌出。

    特制的漁網緩緩放入洞中，宛如一張巨大的蜘蛛網，靜靜地懸掛在洞口之上。利用重物使其沉入水底，再小心翼翼地展開，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包圍圈，將那些懵懂無知的魚群巧妙地困在了其中。隨后便是耐心的等待，等待那些因好奇或覓食而誤入網中的魚兒。

    不久后網中開始有了微弱的動靜，打魚隊員們相視一笑，默契地收緊漁網，一條條銀鱗閃爍的魚兒隨著漁網的提起躍出水面，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

    哪怕有釣魚佬的自尊作祟，段曉棠也沒忍住湊熱鬧，親自去灑了一網，撈起來的魚兒，自然算是她的戰(zhàn)利品。

    段曉棠關心撈起來的魚，莊旭則在乎網，確定完好無損才讓人繼續(xù)下一網。

    這些漁網陪伴他走過許多地方，在關中的小水洼里舀過魚，在東萊海邊打過不少奇形怪狀的東西，黃河岸邊撈過大鯉魚……

    你若非要說河網和海網不一樣，莊旭非得梗著脖子辯一句，知道什么叫補新拆舊嗎？但凡這些漁網上有一根線是從關中帶出來的，那都是他累累的軍功章。

    河面上，自然如白湛所言，打了不少魚洞，但因為天氣寒冷，過不了兩天就重新封凍上了。

    莊旭也怕“重蹈覆轍”，哪天一不小心栽進冰坑里面，所以每天都是向前打洞，等冰面凍結實了再回來，循環(huán)往復。

    當木桶里裝滿了鮮魚時，莊旭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道：“左驍衛(wèi)的人呢，過來點一點，確認無誤就拉回營里�！�

    莊旭當然不是看在總、分號的情面上做好人好事，親兄弟也要明算賬，具體怎么算的，段曉棠不清楚，總之雙方“禮尚往來”，互相都不覺得吃虧。

    就像右武衛(wèi)為了省事，從左武衛(wèi)拉煤渣一樣，總要付出點什么。這種時候，獻上一個孤品弟弟去撒嬌耍賴顯然沒用。

    段曉棠才不管那些身外事呢，搬出小馬扎，縮在一個昨天打出的冰洞前，掏出一根路上剛折的竹竿穿上線，現(xiàn)場化身釣魚佬，動作嫻熟而優(yōu)雅，仿佛是在進行一場神圣的儀式。

    林金輝看著這副場面卻無奈地搖了搖頭，悄聲同莊旭道：“我聽說段將軍從來沒釣上來過魚。”

    莊旭不曾關注過段曉棠的戰(zhàn)績，懷疑道：“真的？”

    林金輝含糊其辭，“他們都這么說�！�

    至于具體是哪個“他們”，恕無法告知。

    直到段曉棠因為捱不住寒冷，拋棄了臨時的魚竿，抱上小馬扎回營。

    莊旭看著她的背影，頗有深意地同林金輝說道：“你說得對！”

    林金輝連忙撇清關系，“長史，這事和我沒關系�！�

    段曉棠低估了冰面上的寒冷，尤其是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時候，回營房后忙不迭灌下一大碗姜湯，縮回床上睡覺。

    這幾日，大營內的訓練徹底停了，大部分的人注意力都在運動會，不，準確地說是一年一度的軍中比武大會吸引。在比武之余，順便好吃好喝，火頭營的鍋鏟都快掄出火星子來了。

    段曉棠在半夢半醒之間突然聽到了敲門聲。

    曹學海在門外回稟道：“將軍，白二公子來了。”

    段曉棠囈語一般回了一聲，“哦！”也不知道是否清醒了。

    她披頭散發(fā)地翻身坐起來，穿上外袍拉開門，有氣無力地招呼道：“白二公子來啦！”

    白湛一進門就注意到段曉棠那比尋常人短上一截的頭發(fā)，以及她身上花花綠綠的省服。平常時候段曉棠的衣著顏色都盡可能的淡雅樸素，但今天卻格外鮮艷奪目。明白她并非身體不虞，只是剛睡醒有些迷糊。

    不禁笑道：“你還真當過年了！”連新年指定衣著都穿上了。

    段曉棠一邊當著眾人的面綁頭發(fā)一邊回應道：“過了臘八就是年。”

    吩咐道：“學海，上茶�！�

    白湛抬手阻止道：“我就過來打個招呼，沒想到你這么早就睡了�！�

    段曉棠理直氣壯，“不睡覺干嘛！”

    這時候不抓緊時間睡覺，開年之后籌備大戰(zhàn)未必能有時間睡。

    白湛眼睛發(fā)亮，“去看比賽啊！”

    段曉棠捫心自問，“我這人向來推崇以和為貴，不喜歡打打殺殺那一套。”

    白湛聽她鬼話連篇，擺手道：“你回去睡吧，秦大哥和阿照他們呢，我剛才找了一圈都沒見著人。”

    段曉棠推測道：“可能在校場吧！”

    秦景、盧照在其他三衛(wèi)沒有熟人，應該不會出去串門。

    白湛轉身就走，“我去找他們�！�

    段曉棠連忙從衣架上取了一件厚衣裳直接套在外面，“等等我�！�

    白湛別扭道：“你不是要睡覺嗎？”

    段曉棠翻個白眼，“瞌睡不都被你吵走了嗎？”

    白湛一邊走一邊嘟囔道：“我也不知道你是真睡了�！�

    通常而言，為了表現(xiàn)為人勤懇，都不會青天白日睡覺，頂多和衣小憩一會。

    哪知道段曉棠說休息，就是真把頭發(fā)散了，衣裳脫了睡覺呢。

    段曉棠回應道：“你難道不知道并州習俗，午后都會小睡一會嗎？”

    白湛糾正段曉棠的時間觀，“這是午后嗎？”再不起來，就該吃午飯了。

    第

    1456章

    摔跤結果

    校場上，人群如潮涌動，段曉棠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人數(shù)至少超過萬余。想要在這茫茫人海中尋出兩個特定的人，難度無異于大海撈針。

    段曉棠帶著一群人直驅位于最核心位置的點將臺，高臺之上，端坐著右武衛(wèi)的一眾將官，以及來自其他衛(wèi)所前來湊熱鬧的同僚們。

    見著段曉棠帶著白湛等人過來，眾人騰騰挪挪讓出幾個位置。

    段曉棠目光如炬，率先開口問道：“仲行和阿照呢？”

    呂元正回應道：“出營找同鄉(xiāng)玩了�！�

    自從衛(wèi)欽無意間露了行跡，秦景和盧照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光明正大的來往。

    白湛眉頭微皺，疑惑地問道：“同鄉(xiāng)？”

    段曉棠解釋道：“好像是胖哥的遠親。”

    白湛輕輕地點了點頭，“哦。”只以為兩幫人是偶然在他鄉(xiāng)遇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