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成日在街頭浪蕩的,光宗耀祖夠不上,延續(xù)香火不招禍就算他們平生對家族最大的貢獻。
蘇文德自然聽懂了范成明的暗示,轉(zhuǎn)頭看向白湛,“白二公子意下如何?”
換白雋可能還要的斟酌一二,輪到白湛沒二話,“白家自是鼎力支持。”
有本地最大的兩方勢力支持,蘇文德行事自然無所顧忌,最后瘋狂一把有何不可?
蘇文德冠冕堂皇道:“滌蕩民風,還世道清平,本是三司職責所在�!�
范成明提議,“要不把近來抓到的浪蕩子,在縣衙外張榜公布,讓他們?nèi)蘸蟆?br />
撓撓頭,問旁邊的段曉棠,“那個詞怎么說來著?”
段曉棠淡定道:“知恥后勇�!�
蘇文德含笑道:“說得在理�!�
羊華宏越聽越不對味,生怕羊志行的名字被寫在第一個,“如此一來,豈非連累家族聲名?”
范成明反唇相譏,“家族聲名是前人闖下的,后人守護的。這些敗類不知為祖先榮光添彩,反而讓他們蒙羞,受個教訓是應(yīng)該的。”
范成明知道紈绔子弟能闖出多大禍,“這種人不思悔改,反倒連累家族聲譽和其他族人的前程�!�
最后一句話算是說到羊華宏的心坎上,他也擔心此事影響白湛對羊氏的印象。
范成明上前幾步,湊到蘇文德跟前,問道:“縣衙牢房還有空的嗎?”
蘇文德:“倒有幾間�!�
范成明建議,“跳得歡的,不如扔到牢里醒醒神。”
晉陽縣衙牢房現(xiàn)在關(guān)的都是什么人?和元家謀逆、通敵賣國案有關(guān)的犯人,死牢稱不上,但最輕的都是流放三千里。
沒見過大場面的紈绔子弟,哪能經(jīng)得住這般嚇!
蘇文德全盤接收,“范將軍說得對!”
羊志行被差役拉了出來,按在長凳上準備行刑。他的臉上寫滿了驚恐和絕望,但無人同情他的遭遇。
蘇文德高聲宣布:“行刑!”
“啪——”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羊志行發(fā)出一聲慘叫,“啊——”
姚南星沒有半點同情,輕輕吐出兩個字,“活該�!�
在場的眾人中,只有羊華宏露出不忍的神色。畢竟是他的堂弟,但看著其他人冷漠的面容,只能無奈地轉(zhuǎn)過頭去。
羊志行一向被家中嬌慣,哪里遭過這般大的罪,行刑完畢,聲音嘶啞,一動不動地躺在長凳上。
羊華宏湊過去,見他眼珠子還能動,只是氣息有些微弱,招手讓仆役上前將人抬走。
林婉婉不是圣母,這會只恨包里沒帶酒精和辣椒醬。否則她一定讓羊志行嘗嘗更厲害的滋味。
轉(zhuǎn)身對堂上諸官行禮后,鄭重地對尉遲野致謝,“多謝尉遲郎君對小徒伸出援助之手�!�
尉遲野微微退后一步,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應(yīng),“不用謝!任何人在場都不會不管的�!�
林婉婉淡定道:“終歸是尉遲郎君站了出來。”
尉遲野不好分辯,他不是站了出來,而是被叫住了。
林婉婉沒有再多說什么,轉(zhuǎn)頭對姚南星道:“回去了!”
姚壯憲跟上,“我同你們一道!”
段曉棠揮一揮手,兩名親兵跟上,幫忙推車順便護送。
白湛囑咐道:“近來別讓羊十五出門�!�
今日出了縣衙大門,外頭的消息是何模樣不用多想。
羊志行強搶百姓財物不思悔改,觸怒蘇文德,遂決意肅清并州本地治安。
那些被牽連進來的紈绔子弟,不敢恨三司,但將仇記到羊志行頭上還不簡單,套麻袋都是輕的。
尉遲野上前兩步對羊華宏道:“我先前不知那是你弟弟。”
道歉么,不,放嘲諷!
“實在沒想到是這般德行!”
羊華宏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還得謝謝尉遲野沒把兄弟倆打成一丘之貉。
第
1348章
執(zhí)法如山
尉遲野再補上一記凌厲的言辭,“還充大頭說是我叔叔�!�
羊華宏滿臉通紅,尷尬得幾乎想找個地洞鉆進去,“十五郎……”支支吾吾,實在無從辯解,只能實話實說,“人傻!”
尉遲野實在沒工夫和羊華宏這等專做文案功夫的才子掰扯字眼。若非羊華宏往日未曾得罪過他,他才不會如此輕易放過。
公堂上其他官吏都離開了,只剩下三人的心腹。
白湛嘆道:“也幸虧羊十五人傻,除了搶劫財物,沒有其他居心�!�
吳越今日走出王府,第一站是左武衛(wèi)大營,展示他對南衙諸衛(wèi)的控制力。
段曉棠幫姚南星出頭是應(yīng)有之義,但范成明來了,顯然事情已經(jīng)捅到吳越跟前,要不怎么會堂而皇之和蘇文德商量嚴打呢。
不過白湛對此事是樂見其成,并州民風可以彪悍,卻不能無序。
蘇文德這般豁得出去,反倒令人意外。
羊華宏連連保證,“十五郎自幼體弱多病,祖輩嬌慣了些。我今兒回去把道理講通,日后必定嚴加管教�!�
羊華宏近來在白湛跟前頗為得力,在族中話語權(quán)水漲船高。
羊志行接連不得并州兩方勢力青眼,若不思悔改,賠上的就是河上羊氏接下來十年的前程。
三人一道離開縣衙,途中尉遲野好奇問白湛,“長安治安真的好嗎?”
姚南星和范成明都異口同聲地如此說。
白湛冷冷道:“長安城里為非作歹的紈绔子弟,大多被楊胤帶著一起作死了,剩下的也被家里打得半死不活�!�
“若還敢放出來闖禍,就做好被人抓住把柄,帶累父兄前程的準備�!�
應(yīng)榮澤鐵板釘釘?shù)拇髮④娢唬瑸楹巫兂深A(yù)定的?只要稍微思量一下前因后果,便能明白其中的緣由。
長安并非凈土,好歹還有敬畏。
羊華宏聽得后背發(fā)涼,斬釘截鐵地保證,“我定會請家中長輩嚴格管教十五郎�!卑朦c不拿自已只是隔房的堂兄推脫。
兄弟情誼雖然淡薄,終究還是有的,羊志行若不改正,早晚踢到鐵板,更重要的是會連累整個家族。
出了縣衙大門,三人分做兩撥,尉遲野和白湛回白家。
剛進門就有仆役稟告,道是林婉婉派人送來了謝禮。
白湛出于微妙的八卦心理,和尉遲野一道驗看林婉婉送來的謝禮。
精致的匣子里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成藥,還附帶了一張詳細的說明書。
白湛點評道:“很是豐厚。”
林婉婉手里好東西不少,按照市價計算,怎么都說不出一個薄字。
尉遲野嘟囔道:“給人送藥算怎么回事�!�
白湛看破不說破,“都是你能用上的,她一個大夫,不送藥送什么。”
在藥匣里翻翻找找,找到單子最后兩個藥瓶,“這該是姚太醫(yī)送的,太醫(yī)院的好東西,外頭找都找不著�!�
姚壯憲身份特殊,不好同白家直接來往,才搭在林婉婉的謝禮里。
白湛順著名單找到一個熟悉的藥瓶,揭開封口聞一聞,“是這個味道。”
遞到尉遲野面前,慫恿道:“來點?”
尉遲野認識簡單的文字,見瓶身上“驅(qū)蟲丸”三個字,“羊十五吃的?”
白湛點頭,說得頗為委婉,“此藥是治蟲的,羊十五干瘦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停頓一會,“就是藥效有點厲害�!�
尉遲野好奇,“怎么個厲害法?”
白湛面色凝重,“我弟弟妹妹吃過后,每一個都哭天喊地�!�
尉遲野反問道:“你也是?”
白湛先前承認他也吃過。
白湛臉上的表情頓時五彩繽紛,一點不想回憶當時的場景�!耙煌笥鲆娙A宏,你問他吧!”
尉遲野這邊還算好“打發(fā)”,輪到范成明就犯難了,他不缺濟生堂的藥。
段曉棠是自已人,鎮(zhèn)場子沒二話,范成明卻是友情出演,他們自該有所表示。
林婉婉翻箱倒柜,把先前收的謝禮里的武器找出來,在桌上擺成一排。
哪怕她是個外行,也看得出來,這些離范成明喜歡的“樣子貨”差距甚遠。
姚南星拽著衣角,在一旁惴惴不安道:“師父,是我闖禍了!”
林婉婉聞言,立刻站起身來,正色道:“南星,你今天做的很好�!�
“我們的宗旨就是寧可見官,也不見仵作!”
姚南星堅定地點了點頭,“嗯�!�
姚南星當過仵作,自然知曉那些橫死的尸體是什么模樣——死不瞑目。
林婉婉繼續(xù)道:“我們林門雖然慫,但涉及底線的事,半步不能退。”
姚南星毫不猶豫地應(yīng)道:“是。”
林婉婉見給徒弟做好了基礎(chǔ)的心理疏導(dǎo),轉(zhuǎn)身繼續(xù)挑選禮物。
范成明正經(jīng)的愛好無法滿足,就只能走偏門了。
這件事顯然沒那么容易平息,羊華宏次日一早去晉陽縣衙繳納罰金,眼睜睜看著差役進進出出提人。
既往不咎這個詞,在蘇文德的字典里壓根不存在。既然南衙諸衛(wèi)和并州大營都派兵來保衛(wèi)縣衙,表明了他們的態(tài)度。
蘇文德自然將無足輕重的偷牛案放到一邊,仗勢辦案,把過往為非作歹的紈绔都徹查了一遍。
本以為會造成大牢爆滿,一查名錄,卻發(fā)現(xiàn)這些人大多不是死了,就是在牢里。
三司這臺暴力機器,一旦全力運轉(zhuǎn)起來,能量不容小覷。
執(zhí)法如山,這種成就感不僅讓蘇文德感到滿足,連他麾下的官吏也久違地體驗到了這種快感。
吳越聽聞晉陽縣衙的動作,只輕輕嘆了一口氣,“早干嘛去了!”
范成明冷哼一聲,“他要是早干,恐怕骨頭都爛得沒影了�!�
武功蘇氏,也怕暗殺。
蘇文德如今敢放手一搏,是因為背后有并州兩大軍頭支持。
范成明頗有些做佞幸的本事,“也就罰罰金、打打板子,少部分入監(jiān)。充軍多好,現(xiàn)成的地方�!�
以這些紈绔的體格,當個炮灰綽綽有余。
吳越對此嗤之以鼻,“你信不信他們在戰(zhàn)場上畏縮不前,甚至臨陣倒戈?”
古時從軍為何要良家子,這幫紈绔的底色實在太差了。
范成明點頭應(yīng)和,“信,可惜要顧及并州世家的面子,不能把他們?nèi)尤サV坑做苦力�!�
吳越環(huán)手抱胸,好整以暇,“我們就看看樂子吧!”
第
1349章
賠禮道歉
蘇文德借鑒春風得意樓的先進經(jīng)驗,在縣衙外面刷了一面白墻出來,讓書法最好的郁修明,先把那些已經(jīng)伏法的寫上去。
姓氏名字、案由、處罰結(jié)果一目了然。
再往后,排第一個的就是羊志行。
有時候,“榜上有名”不一定是光榮。
羊華宏沒想到昨日他們一走,三司提桶刷墻,經(jīng)過一夜風干,第二天就開始“提名”。
羊志行的名字明晃晃地暫時排在最后一個,羊華宏這會無暇欣賞郁修明的書法,心中生出陰暗的念頭,最好盡快有其他人落網(wǎng),讓羊志行沒那么顯眼。
羊華宏的第二站是白府,當面拜謝尉遲野用物理手段讓羊志行迷途知返。
白湛“不安好心”問道:“羊十五現(xiàn)在怎樣?”
羊華宏不加修飾道:“昨晚有些低熱,好在沒有大礙。今早在恭房摔了一跤,有些嚇著了�!�
白湛淡定道:“看來令弟癥狀頗深,只吃一粒便有此效果,但一粒斷不了根�!�
羊華宏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待會將去林娘子府上拜訪,并請她賜藥�!�
羊家也怕羊志行真吃壞了肚子,背地里打聽過林婉婉的驅(qū)蟲藥。
她在濟世堂給不少人開過,只是每個服用者對藥效都三緘其口。年紀越大,身份越貴重者越是如此。
羊華宏早上聽仆役形容了一通羊志行的狀況,惡心得朝食都吃不下去,出門騎在馬上還不停地看自已的指甲。
白湛揮一揮手,“那你去吧,她不是難說話的人。”
臨行前,又問了一句,“請了誰做中人?”
林婉婉的關(guān)系大多在南衙。
羊華宏頗有幾分為難之色,“堂姐�!�
羊華宏口中的堂姐,自然是羊霞綺。
對羊霞綺而言,這是個不折不扣的爛攤子。聽完前因后果,恨不得再給羊志行屁股上補上幾板子。
她自然記得王府宴會上,一直跟隨在林婉婉身后的姚南星,尉遲柔妙介紹過,那是太醫(yī)家的小娘子。
兩人沒說過話,但也算有一面之緣。
姚南星把她搬出來,羊志行猶不收手,就是不給她面子。
再看到尉遲野公然袒護,還不知道退步,就是不識時務(wù)沒眼色。
尉遲野再是私生子出身,也正正經(jīng)經(jīng)上過尉遲氏的族譜,上趕著攀親戚,硬要長人一輩占便宜。
羊華宏和尉遲野還是平輩論交呢。
羊霞綺坐在馬車里,沒好氣道:“我今日出面,全是為了家里,往后十五郎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
從小到大,沒干過一件上的臺面的事情。
她出嫁的時候,羊志行還沒出生呢,姐弟間又能有多少感情。
羊華宏修養(yǎng)好得多,平心靜氣道:“此番連累堂姐了,全當是為了羊氏其他男兒的前程�!�
羊志行闖禍,現(xiàn)在好好在家里養(yǎng)傷,四處賠禮賠笑的卻是羊華宏,說沒有一點怨念不可能。
羊霞綺不是全然不知事的內(nèi)宅婦人,忍不住問道:“南衙和大營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