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烤網(wǎng)上還有兩條魚,靜靜地躺在那里,仿佛在等待命運的安排。
段曉棠抬起頭,提議道:“要不你們分一分�!�
孫安豐幽幽道:“二桃殺三土�!�
白湛還要想想這句話有沒有不祥之意,尉遲野已經(jīng)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兩條魚都夾起來。
一條放自已碗里,一條分給白湛碗里,連塊魚皮都沒給孫安豐留。
有時候書讀多了,反而成為牽絆。
孫安豐氣急,“你……”
尉遲野有理,“先來后到。”你是后來的。
孫安豐氣得直瞪眼,但再不服氣也只能憋回去。
段曉棠將新一輪烤魚胚子放在烤網(wǎng)上,安慰道:“再烤便是,這魚烤起來快得很�!�
范成明格外討人厭,一邊小心翼翼地挑著魚刺,一邊不滿地嘟囔著,“莊三打上來那么多魚,你偏挑最小的�!�
打魚校尉進階打魚長史,繼大海大河之后,開發(fā)新地圖——冰河。
段曉棠慢條斯理地解釋:“魚太大了反而不容易入味,這小烤網(wǎng)也玩不轉�!狈堑糜每緺t不可。
白湛趁機吐槽,“如今汾河上,全是南衙諸衛(wèi)打的魚洞,過河都要小心些�!�
范成明不甘示弱地反駁道:“怎么可能,莊三特意留了過路的道。”
白湛的話純屬危言聳聽。
尉遲野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好奇道:“為何要打魚,打獵不是更好嗎?”
北地吃山野獵物比較多,河鮮,怎么說呢,一般人少有能做得好吃的。
范成明:“南衙諸衛(wèi)初來乍到,知道附近哪片山哪片原野獵物多么?”
再者他們過去了,不是和其他軍隊搶食么。
右武衛(wèi)的伙頭軍專門在東萊海邊進修過的,料理小小魚鮮不在話下。
他們裝備齊全、保暖得當,一般的百姓人家和軍隊,可不敢冒險冬捕魚。
白湛點頭,“說的也是。”
半點不提,并州地方額外支援南衙諸衛(wèi)肉食,他們?nèi)兆痈粚捲�,伙食標準連右武衛(wèi)的一半都達不到。
白湛混了個肚皮溜圓揚長而去,只在現(xiàn)場留下未散去的烤魚香氣。
范成明扭頭問孫安豐,“還在靈堂?”說的是吳越。
吳越整日悶在王府里,偶爾去靈堂當著吳嶺的棺材板,問陳鋒一些舊事。
人總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吳越現(xiàn)在才開始嘗試去了解自已的父親。
陳鋒年齡比吳嶺小一大截,不是最早那批護衛(wèi)。加之是個實打實的老實人,有些事當著的吳嶺的棺材板不敢瞎編,哪怕揣測也不行。只能建議吳越回長安后,向韓騰等人詢問。
孫安豐點頭,“嗯。”
試探兩位上司的意見,“王爺一直悶在府里,不出去走走嗎?”
吳嶺在時,常常巡營。孫文宴也是常駐軍中,現(xiàn)在連白雋都頂風冒雪出去了。
可見到了主帥這一級別,垂拱而治壓根玩不轉。
必須常與將土接觸,他們才知道是誰的軍隊。
現(xiàn)在已經(jīng)正式繼位,長安幾個可能鉗制的大佬都將離開,連白雋都走了……
忽略新喪的調(diào)整期和安全顧慮,如今吳越可以嘗試踏出王府了。
范成明和段曉棠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了同樣的想法——是該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了。
吳越長此以往悶在王府里,于南衙四衛(wèi)的發(fā)展很是不利。
段曉棠將烤架撤了,圍著火爐烤火。
范成明問道:“兵部先撤了,三司和禮部、宗正寺綁在一起,林娘子怎么辦?”
留在并州過年,還是找一支值得信賴的商隊返回長安?
讓林婉婉在幾個家丁保護下回長安,以范成明對她的了解,這么考驗運氣的事,絕不會干。
段曉棠長舒一口氣,“和王府往長安送年禮的車隊一起走。”
雖然晚一點,但勝在安全。
提及長安,孫安豐遲疑道:“高卓說,蘇少卿想結識我�!�
范成明脫口而出,“三司的人沒事離遠點!”不嫌晦氣。
再問道:“他找你作甚?”
孫安豐嘆口氣,“蘇少卿打算把這次并州的事一肩扛了,回長安后免不得貶官外放,想去江南�!碧崆罢覍O三公子疏通關系。
段曉棠驚訝不已,“他的腰桿子怎么突然硬起來了!”
范成明一語道破玄機,“三司在并州其他事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只是行宮刺殺案辦砸了,必須有人出來背鍋。”
“好在把線索審出來了,蘇少卿把主要責任背了,于他不至于傷筋動骨,但手下那些人就保下來了�!�
就像蘇文德本人說的,他外放也是一州刺史。但底下那些人不說仕途斷絕,至少要停滯數(shù)年。
再者,其他人哪背得起來這份責任。
他率先站出來,平白得人情,還有周旋的余地。
估計蘇文德也是看長安派出來的是詹文成,忙不迭開始找下家。
比起塵埃落定,由著吏部隨便安插在哪個邊邊角角,還是發(fā)揮主觀能動性,自個先把地方位置挑好。
范成明倒不懷疑蘇文德的本事,活動不去江南。
這不已經(jīng)把能用上的關系,都盤算好了。
孫安豐遲疑道:“我該和父親提么?”
他久在長安,實在不適應插手江南事。
范成明提點道:“蘇少卿會做官也會做人,除了骨頭軟點,沒其他毛病。”
“你在和榮國公的信里提一提就行了�!�
“難道以為你不牽線搭橋,他就去不了江南?花花轎子人人抬�!�
說到給孫文宴寫信,孫安豐忽然想到了什么。
呂元正掀開門簾進來,寒暄道:“在這烤火呢�!�
三人齊齊站起來,“呂將軍�!�
呂元正強行壓制住笑意,“段二,你的親兵從齊州回來了�!�
于廣富回大營找人無果,呂元正把人帶來王府,上趕著聽第一手消息。
秦景體驗卡他用過,升官進爵有對方一分功勞。
孫安豐難以置信地望著往常三個推心置腹的上司,“齊州?”
原來不止并州大營,連南衙都惦記挖他家墻角。
呂元正沒想到一時得意忘形露了底。
范成明連忙勸道:“不論我們挖不挖,秦將軍都不會回江南大營�!�
第
1340章
即見分曉
孫安豐的臉色因憤怒而鐵青,幾乎要跺腳發(fā)泄,“父親對他那般厚愛,做人不能沒良心�!�
功名利祿的事怎么能談良心呢,到底淺薄了些。
范成明哀嘆一聲,“實話告訴你吧,秦將軍和你大哥混不到一塊去。”
現(xiàn)在有孫文宴護著還好,往后孫安世掌權,才是秦景真正痛苦的開端。
孫安豐急切地反駁,“可我大哥對秦將軍也極為敬重,他辭官時,甚至不顧病體,親自送行�!�
范成明直言,“那是心中有愧,要不榮國公能把他打得那么慘!”
“當初榮國公把你塞進來,營里是有顧慮的。怕的不是你造反的二哥,而是當世子的大哥�!�
呂元正撇過頭去,有些事范成明這個“愣子”能說,他就不好開口。
連造反都不怕,孫安豐簡直不敢想孫安世犯了什么事。震驚之余更是惶恐不安,“大哥到底做了什么?”
范成明一改袒露心扉的做派,“那就不能告訴你了�!�
這事誰都能知道,唯獨孫家兄弟不能知道。除非孫文宴打算放棄一手帶大的長子和繼承人。
段曉棠勸道:“榮國公若知曉此事不會心生不滿,說不定還會寫信給王爺,為秦將軍舉薦一二呢!”
孫文宴在做上司一事上還是敞亮的,哪怕是前上司。
孫安豐半信半疑,“真的?”
段曉棠保證道:“真的�!�
孫文宴下屬運好到爆炸,子孫運就要差點了。
呂元正招呼道:“先去看回信吧!”
段曉棠是正主,自然走在前面。
呂元正落在后面,小聲同范成明打聽,“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當初提出挖秦景過來,呂元正只是公式化的同意。反正操刀背責任的是吳越和段曉棠,最后得利的是自已。
完全沒想過,為何白湛和吳越都篤定秦景不會回江南大營。
如今看來,里頭水深�。�
范成明意味深長道:“秦將軍遇著那事吧,腦子正常的,都得跑!”
呂元正更加好奇了,“什么事?”
孫安世又有何種神奇操作。
幽州大營的事不能露,范成明只得三緘其口,最后卻不過呂元正炯炯有神的雙目,人在八卦時總是格外精神。
推脫一句,“要不你老問問王爺,他比我們清楚前因后果。”
眾人到時,吳越正在看信。
段曉棠寫了一封飽含“人情”的問候信,吳越自然有一封公式化的邀請信。
兩人不算全無淵源,東萊聯(lián)軍直撲中原,四舍五入,秦景也算在吳越帳下聽命過。
秦景自然給他回了一封公式化的回信。
吳越放下薄薄的信紙,同眾人宣布,“秦將軍答應了,處理完家事后,年前抵達并州。人到后,先歸入曉棠麾下。”
段曉棠一邊著手拆信,一邊答應道:“好。”
比段曉棠更興奮的是呂元正,捂住胸口嘆道:“我要給懷光兄寫信!”
人最后落他手里了。
范成明氣急,“呂將軍,悶聲發(fā)大財,你千萬別刺激俞家大哥�!�
孫安豐同樣捂住胸口,這是心痛的,自家鍋里的鴨子飛了。
段曉棠快速瀏覽完信件后,重點看了兩眼,然后抬頭看向吳越眨巴了幾下眼睛,仿佛在詢問什么。
秦景還有一段話,是沒告訴吳越,還是吳越隱下沒說?
吳越垂下眸子,“秦將軍母親年事已高,征突厥之戰(zhàn)后,將回鄉(xiāng)奉養(yǎng)母親�!�
說到底,還是限時體驗卡。
段曉棠微微挑眉,心中暗自思量,秦景在江南大營效力時,他母親由葛寅照顧。
說來說去,這是一個讓雙方體面的借口。
秦景不愿意摻和官場那一套,就想待在鄉(xiāng)下做“土財主”。
看來前幾年在江南大營待得心力交瘁呀!
此行雖然有王府護衛(wèi)隨行,但以于廣富為主,畢竟他老馬識途又是熟臉。
于廣富站在堂中介紹去齊州的情況,“我們趕到葛家莊時,秦將軍剛好出門見客,是他表弟接待的。”
吳越的關注點不同于常人,“表弟?”
繼而道:“親表弟嗎?”
一表三千里,連段曉棠和林婉婉都是表親。
于廣富遲疑一瞬,“應該是親的吧!”
范成明急問道:“那是他的姑表弟還是姨表弟?”
于廣富是土生土長的大吳人,倒不至于和上司一般分不清親戚關系,“是秦將軍姑姑的孩子�!闭Z氣中帶著一絲肯定仿佛終于找到了答案。
吳越臉扭到一旁,臉上表情頓復雜無比,羨慕和嫉妒交織在一起,最后只能嗤笑一聲,“真讓他撈出來了!”
范成明感慨道:“秦將軍好人吶!”
呂元正左看右看,實在不知該不該開口問,你們到底在打什么啞謎。
吳越問段曉棠,“他要處理的家事是這一件嗎?”
段曉棠搖頭否認,“胖哥,也就是葛家莊的主人,他的結拜兄弟出遠門了,歸期定在年前。秦大哥幫兄弟守家業(yè),一時抽身不得。”
沒你們想得那么復雜。
盧照只要不舞到長安和幽州去,在地方上隨便浪。
他是盧茂兒子的事已經(jīng)不是忌諱,反而秦景的事不能露底。
于廣富在眾人的目光下繼續(xù)講述,“白家只比我們早到一天,秦將軍還沒下定決心�!�
出發(fā)之前就知道白家的信使早就馳往齊州,一路上是緊趕慢趕,才前后腳到。
于廣富:“秦將軍考慮了好幾日,分書數(shù)封,便送我們上路�!�
兩個好朋友帶來的offer,同一個工作地點,同一個項目,只是歸屬的分公司不同。
拿到信時,兩家的信使面面相覷,看不見信件內(nèi)容,不知誰家落空,亦或兩家同時落空。
直到在正主拆開信之前,于廣富都不知道最終的結果。
于廣富說起最具戲劇性的一幕,“我們離開時,有快馬從揚州來。”
眾人齊齊盯著孫安豐,直將后者看得發(fā)毛。
孫安豐怯怯道:“我不知道�!�
范成明猜測道:“榮國公?”
如果是孫安豐通風報信,孫文宴因為此事聯(lián)系秦景,他的信使日行不到八百里,但也不遠了。
于廣富微微搖頭,“不知道,但秦將軍沒把信收回去重寫�!�
范成明對孫安豐嘻嘻哈哈道:“改日榮國公的信到了,同我們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