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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羅石輕飄飄一句,吩咐來提人的獄吏,“把他們關(guān)到死刑犯旁邊去�!�

    既然要長記性,就好生長一長。

    李君璞輕輕往門口幾間牢房一掃,見里頭關(guān)的人有些眼熟,只將疑問壓在心頭,離開大獄方才開口詢問。

    “少尹,為何多了幾個膏粱子弟?”

    羅石輕輕往京兆獄大門口一瞥,低聲道:“那幾個家里管不住,又到街面上惹事,被捉住了。家里發(fā)話,該關(guān)就關(guān)該罰就罰!”

    家里打也打了關(guān)了關(guān)了,實(shí)在架不住人“心慕外頭的自由”,又犯到京兆府手里頭。

    往常遇見這種事,說不定人前腳剛進(jìn)府衙,后腳家里說情的人就來了。

    今時(shí)不同往日,本家直接發(fā)話不管,敢從家里跑,難道還敢從京兆獄跑?希冀關(guān)個十天半個月,人能老實(shí)些。

    羅石半點(diǎn)沒有“抖起來”的舒暢感,“堂堂京兆府,難不成是幫人管教孩子的?”

    升官了,還是受夾板氣!

    李君璞學(xué)一句從段曉棠處,學(xué)來的話,“子不教,父之過。”

    長安這些紈绔之所以敢藐視王法,根源都在他們家里人身上。

    但凡子嗣犯事能明正典刑,其他不用多說,子孫觸犯王法,家中長輩有爵削爵,無爵削官,一個個管教孩子肯定比前一陣還積極。

    棍子沒打在自已身上,故不覺得疼。

    現(xiàn)在還能混過去,無非是看起來“無傷大雅”,罰酒三杯而已。

    羅石暗道此言道理不差,可惜不能拿出去說,否則得罪滿長安一半高官。

    李君璞自從養(yǎng)了侄子,某些方面格外有覺悟。

    次日一早,師徒幾個又坐著心愛的小馬車到四野莊來了。

    林婉婉暗自思量,徒弟再多,“校車”位置該不夠了。

    一進(jìn)莊子,程珍玉迎上來,“林娘子,昨天的周娘子和她家人來了�!�

    周家人之所以如此積極,一是段曉棠勢大,二也是林婉婉答應(yīng)看病不收錢。

    現(xiàn)在人就在趙大夫的小院里。

    林婉婉帶著幾個徒弟進(jìn)去,見周水云眼下雖有些青黑,但精神并不萎靡。

    顯然她在劉家過得并不好,一朝解脫,心中雖彷徨,卻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喜悅。

    林婉婉很是欣賞這種,毫不拖泥帶水的氣質(zhì)。

    第654章

    玉米收獲

    林婉婉替周水云把脈,身體有些虧損,問道:“以前看過大夫么,吃過哪些藥?”

    周水云收回手,扯扯衣袖遮住手腕,“沒看過大夫,藥都是劉三的娘拿回來的�!�

    具體是什么藥,治什么用的,她不知道。劉家人說是生孩子的,只能吃。

    林婉婉將周水云帶到旁邊的空屋里,給她做身體檢查,好在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

    趙大夫?yàn)閳D保險(xiǎn),也幫忙診一回脈。

    林婉婉:“周娘子往日辛勞,身體有些虧損,平時(shí)多注意營養(yǎng)便是。”

    跟周水云一起來的,是一對青年男女,看年紀(jì)是她的哥嫂。

    嫂嫂有些急性,“林娘子,那我妹子往后子嗣……”

    林婉婉話不肯說死,“我們種地都知道,土地貧瘠,種子落在上頭不能生根發(fā)芽,僥幸發(fā)出來也長不好�!�

    “首要做的是讓土地變得肥沃,至于子嗣,看緣分。”

    周家兄嫂一時(shí)有些不明白,林婉婉說的到底是能生還是不能生?

    真要計(jì)較起來,沒有一口斷定,周水云不能生,已然是好事。

    林婉婉邊在紙張上記錄藥方,邊問道:“周娘子在家里做些什么?”

    周水云:“灑掃做飯喂雞鴨,幫忙帶帶侄子侄女�!�

    說完低下頭,這樣的生活不知能持續(xù)多久。

    看的出來,她娘家條件不差,至少不用大歸的小姑子下地。

    林婉婉將藥方遞給周家人,給送客的程珍玉使個眼色。

    程珍玉送周家人出莊子,路上便問周水云,有沒有興趣來四野莊做工。

    旁的人若要這般問,說不定以為是要收奴仆。

    但四野莊開張半年,平日也招長工短工,并不少見。

    程珍玉:“和城里鋪?zhàn)踊镉?jì)上工一樣,周娘子若有意,明兒一早過來就成�!�

    機(jī)會已經(jīng)拋出去了,人愿不愿意接看個人造化。

    第二日一早,周水云如約到莊子上來。

    程珍玉將人引到山腳下禽舍旁,“你先前說在家里養(yǎng)雞鴨,有過經(jīng)驗(yàn),這邊禽舍每一舍大約有一百只�!�

    “平日工作的內(nèi)容就是喂食撿蛋,鴨子還要從水里趕回來�!�

    周水云:“這么多!”她在娘家養(yǎng)的,也不過五六只。

    程珍玉招來一個養(yǎng)殖組的老員工,帶周水云熟悉環(huán)境。

    周水云看得只剩眼花繚亂,原來每個禽舍的雞鴨吃的都不一樣,有些糠多些有些菜多些,有的還要吃蚯蚓。

    糠皮去河邊的工坊運(yùn),至于菜葉,田地里最好的菜運(yùn)去城里賣,次一點(diǎn)他們自已吃,再次的養(yǎng)殖組內(nèi)部分,進(jìn)牲禽的肚子。

    實(shí)在埋汰的,扔進(jìn)堆糞里,往后做肥料。

    周水云剛在禽舍適應(yīng)了兩天,就聽說地里忙,養(yǎng)殖組要抽兩個人去地里幫忙,周水云則被調(diào)去工坊頂一天。

    秦嫂子見人來上工,和氣道:“水云,把排好隊(duì)的糧食倒到磨盤里,磨好的掃出來,再添新的�!�

    說完心中一嘆,周水云運(yùn)道好,婆家靠不住,但娘家愿意拉一把,不像自已,兩邊不靠。

    周水云往日來過工坊運(yùn)糠,平日熱熱鬧鬧的,“秦嫂子,今天只有我們兩個?”

    秦嫂子:“地里農(nóng)忙,他們都去幫忙了。”

    秦嫂子來的久,知道幾塊地名義上歸種植組管轄,但用荊棘籬笆圍起來。侍弄的人手,都是簽了死契的奴仆,旁人不得靠近。

    平日里那些人也不會提,里頭種了什么東西,只埋頭干活。

    想必是那幾塊地里的東西熟了!

    遙遠(yuǎn)的齊州葛家莊,葛寅手里拿著一個煮熟的玉米,蹲在田坎邊上。啃一口玉米,嘆息一聲。

    旁邊和他同樣姿勢的孫印,不解道:“姐夫,嘆氣作甚?”

    葛寅不知如何向小舅子解釋,嘆的就是這口玉米。

    段曉棠去年給一個半生不熟的玉米,剝下來的種子發(fā)出來的苗稀稀拉拉。長出來的玉米,多是被葛寅直接煮熟,當(dāng)零食吃了。

    后來送來一袋種子,顆粒飽滿,數(shù)量不多,加起來灑了不到半畝地。

    長勢卻出乎預(yù)料的好,葛寅種過一回玉米,對它如何抽條結(jié)果心知肚明。

    這批玉米若順利長成,收獲定然嚇?biāo)浪腥恕?br />
    葛寅隱約察覺,當(dāng)初那份玉米種植指南,被劃掉的字說不定是畝產(chǎn)。

    它的畝產(chǎn)是多少呢?難怪段曉棠說它是救荒作物。

    葛寅一邊期待,一邊又害怕。

    農(nóng)家人都知道一個道理,雞生蛋,蛋生雞……子子孫孫無窮盡矣。

    不到半畝地的玉米作種,又能鋪灑出多少田地?

    比起虛妄的玉米粥、玉米饅頭……葛寅當(dāng)務(wù)之急的是保住這批玉米,段曉棠真是給他出了一個難題。

    必須派心腹來守著,最好在玉米收獲前,都閉門謝客,否則哪日被外人瞧見,說不得引來一場麻煩。

    孫印煮玉米吃的津津有味,“姐夫,這種子在哪淘換的?”

    葛寅:“去年在長安,同西市的胡商買來的�!�

    “不過你別去外頭嚷嚷,人人都來要,我也經(jīng)不住吃�!�

    孫印答應(yīng)得爽快,“明白,不知道秦大哥怎樣,是不是做了將軍,威風(fēng)凜凜?”

    葛寅:“誰能想到大吳的楚國公謀反了!”

    孫�。骸安皇瞧蕉嗣�!”

    葛寅:“你看看我們周遭的響馬,是不是比往日多了!”

    孫印一窒,“東萊還駐扎著江南大營數(shù)萬大軍呢�!�

    葛寅:“他們不出來禍害就是好的,還指望平亂!”

    孫文宴周陽夏都不在營中,群龍無首,不出事還好,出了事……

    “近來無事不要出城,好好在州衙里做事,有空姐夫會去城里看你的。”

    孫父幫兒子在齊州謀了一份差事,不入流的小吏,有份正經(jīng)事做,省的在外頭東游西蕩。

    孫印透露新得的消息,“姐夫,你不知道,羅刺史在長安的侄兒升官,官階都快趕上他了�!�

    “羅刺史天天求神拜佛,求他侄兒調(diào)任,再不濟(jì)貶官外放�!�

    不知情的還以為叔侄兩是前世的仇人呢。

    葛寅:“他侄子做的什么官?”

    孫印神神秘秘道:“京兆府少尹�!�

    葛寅想起李君璞曾經(jīng)半死不活的樣子,“阿印,這才是親叔叔�!�

    “京兆府、長安縣、萬年縣,是天底下最難當(dāng)?shù)墓��!?br />
    第655章

    修長生道

    孫印:“長安錦繡繁華,當(dāng)官還有不好的?”

    葛寅:“阿印,你看啊,岳父和齊州城內(nèi)縣令比,哪個日子更舒暢?”

    孫印點(diǎn)頭,“明白了!”

    葛寅:“長安城內(nèi)遍地朱紫,哪個好惹,上上下下都受氣�!�

    孫印:“難怪刺史都不求侄兒升官�!�

    沒幾天,葛寅收到秦景從長安寄來的信和禮物,借的是孫文宴聯(lián)系東萊江南大營軍隊(duì)的路子。

    惴惴不安地到莊上的一個小院,秦景的母親劉妙真便居住在此。

    葛寅的妻子孫娥英不住寬慰道:“干娘,仲行往后回鄉(xiāng)謀職,一家人就能長長久久在一塊兒了�!�

    劉妙真原指望兒子能重續(xù)家門榮耀,可等到秦景真投去江南大營,在千里外的戰(zhàn)場上,卻是日日懸心。

    她也去過江南,可惜實(shí)在不能適應(yīng)南邊的氣候,秦景只能將母親送回齊州,讓葛寅幫忙照顧。

    劉妙真聲音略低,“是我耽擱了他�!�

    孫娥英:“照仲行的品級,回來就是我們當(dāng)?shù)財(cái)?shù)一數(shù)二的將官�!�

    “依我家胖子的說法,錢多事少離家近,位高權(quán)重責(zé)任輕,天底下一等一的好差事。”

    “齊州城里好女郎,都可著你挑,轉(zhuǎn)年就能抱上孫子�!�

    孫娥英不知秦景為何放棄千辛萬苦的將職,但事到如今只能往好地方想。

    劉妙真:“他是個有主意的,喜歡什么樣他心里有數(shù)。”

    孫娥英:“到時(shí)還不是你把關(guān)。”

    劉妙真瞧見葛寅一顆胖頭在外探頭探腦,問道:“飛鴻,仲行同你說了甚?”

    有些事,可能會瞞家人,卻不會瞞兄弟葛寅,尤其是辭官去遼東走一圈。

    說辭各方面都對得上,但劉妙真總覺得奇怪。

    葛寅:“干娘,不是說了么。仲行去遼東走親戚,見姑姑和阿照�!�

    “若順利,說不定能帶姑姑回來,去干爹墳前祭拜一番。”

    葛寅和秦景從小一塊長大,親戚都混著叫。

    劉妙真嘆息一聲,她也沒想到兵荒馬亂幾十年,還能再找回一個親人。

    曾經(jīng)偌大的秦家,不分姑表竟只剩兩條血脈。

    劉妙真:“沒其他的了?”

    葛寅狀似為難道:“阿照的父親戰(zhàn)死了,仲行過去,是為了幫他穩(wěn)定局面�!�

    劉妙真早年亦是出身將門,清楚其中的門道,擔(dān)憂道:“阿彤母子兩還不知道怎么驚慌呢,仲行去搭把手也好。”

    葛寅附和道:“干娘,你放心,等姑姑他們緩過來,仲行就回來了�!�

    夫婦兩好一通安慰,方才離開。

    走到空處,孫娥英方才說道:“仲行豈不是要有一個國公表弟!”

    去年從遼東來的人馬,除了帶來秦彤給劉妙真的平安信外,還有許多禮物,連葛寅的家小都有。

    故而孫娥英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姑姑”印象大好。比起沒打過交道的姑父,還是表弟更親近些。

    葛寅左右四顧無人,“阿照母子兩都失蹤了!”

    孫娥英驚訝得捂住嘴,“那……”

    葛寅:“仲行是去遼東找人的�!比羰侨苏也坏�,恐怕就要?dú)⑷恕?br />
    “所以你心里有個底,別到外頭去傳!”

    劉妙真不常出門,孫娥英在外卻是有交際的。

    孫家是官吏,但論祖上跟腳,也是豪強(qiáng)。

    在這片盛產(chǎn)豪杰的地界上住久了,孫娥英哪能不知道秦景會怎么做。

    鄭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上回姑姑派人回來,有些人也知道的�!�

    葛寅:“他們沒有大張旗鼓,知道的都是親近朋友,我會囑咐�!�

    另外交待一件事,“你常去的道觀,請個道土回來,近來莊子上不接待外客�!�

    孫娥英不解,“請道土作甚?”不年不節(jié)不作法。

    葛寅:“我學(xué)道�!�

    葛寅交游廣闊,莊子上人員往來頻繁,一時(shí)閉門謝客,必然引人懷疑。

    托病不吉利,忽然就想到白湛的老爹白雋向道,由頭說來就來。

    孫娥英情知葛寅借修道躲人,玩笑道:“你能修出個什么道道來?”

    葛寅:“長生不老道�!�

    孫娥英盤算最近來莊子里的人,都是熟人,難不成誰背地里犯了事,葛寅要躲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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