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方才村民的注意力都在王彪身上,雖然聽到了老田的話,卻也沒放在心上。
這會兒聽到外頭的動靜,才回過神來。
有人好奇問:“你們夫妻倆這是買了啥好東西,過年可還得小半月去了,現(xiàn)在買年貨也忒早了點�!�
正說著,就聽外頭有孩子喊道:“奶,肉,好多肉��!”
被喊奶的人沖著宋言汐不好意思地笑笑,“看這孩子,都饞傷了,看啥都長得像肉�!�
“他嬸子,你快出來看看吧,平川買了整整半頭豬回來�!�
“還有這麻袋里頭裝的是啥,摸著咋有點像棉花�!�
“嚯,這香味,得是擱鎮(zhèn)上酒樓買的飯菜吧�!�
“老吳家這是發(fā)達了,還有米面啥的,買這么多得花多少銀子啊?”
外頭村民七嘴八舌的說著,手上動作卻也不含糊,互相搭把手把牛車驢車上的東西往屋里抬。
宋言汐翻出在鎮(zhèn)上買的飴糖,分給那些沖上前湊熱鬧小孩。
站在最前頭的拿了糖,眼珠子咕嚕嚕一轉(zhuǎn),甜甜道:“謝謝嬸嬸!”
其他小孩聞言,也都一口一個嬸嬸的叫。
還有人夸道:“嬸嬸真漂亮。”
村長摸了摸他的腦袋,問:“臭小子,你今天第一次見你嬸子?”
小孩子起哄就算了,聽到他也這么說,宋言汐不免覺得難為情。
可這些小家伙平日里就喊墨錦川作平川叔,她作為平川媳婦,自然該應一聲嬸嬸。
只是對上那一雙雙清澈的眼睛,她不免為自已欺騙了他們而感到慚愧。
好在飴糖買的多,一個孩子能分到好幾個。
看著他們純真的笑容,宋言汐的心中好受了不少。
一時間,屋內(nèi)全是一疊聲的“嬸嬸”,歡樂的氛圍也感染了其他村民。
小強娘見吳大娘臉上終于有了笑容,快步上前,拉起她的手道:“秀梅嫂子也真是的,這么大的事情也不提前跟我們通個氣,哪有上午才知會一聲,晚上就偷摸著把東西置辦好的�!�
有人問:“啥事啊,也跟我們大家伙說說�!�
吳大娘剛要阻攔,就聽小強娘脫口道:“還能是啥事,平川兩口子的婚事唄。
你說咱嫂子也真是藏的住話,上午才跟我說想讓我?guī)椭變纱残卤蛔樱@可就把東西都拉回來了,我哪趕得及�。 �
宋言汐立即看向墨錦川,才發(fā)現(xiàn)他也同她一般眼帶不解。
他們兩口子的婚事,他們怎么不知?
第343章
讓人跑了
“鬧了半天,你們不是要成婚,是要請村里人吃飯�。俊毙娔镞七谱�,表情分明有些失望。
她還尋思能喝上喜酒呢,鬧了半天,竟是空歡喜一場。
宋言汐遞了一包糕點給她,淺笑道:“麻煩大娘為我們夫妻費心了�!�
小強娘樂呵呵收下,嗔怪道:“都是鄰居,跟大娘說這么多見外的話干啥,不都說了讓你們把這當自已家。
買這不老少東西,今兒在鎮(zhèn)上沒少花銀子吧?眼下這世道,還是得留點銀錢在身上傍身才行。”
見她還想問什么,吳大娘忙打了個呵欠道:“他嬸子,天也不早了,趕緊回去睡吧�!�
送走小強娘,吳大娘轉(zhuǎn)身之際臉上徹底沒了笑容,一臉疲憊道:“平川媳婦,你跟我過來一趟�!�
吳伯在一旁看著,欲言又止。
*
“打算哪天走?”吳大娘坐在床邊,直接開門見山。
宋言汐遲疑了一瞬,道:“快的話可能三五日便走�!�
屋內(nèi)點了燈,她能清楚地看到吳大娘聽到她的話后,驟然紅了眼圈。
她問:“就不能翻過這個年再說?”
宋言汐低著頭沒說話。
吳大娘瞧著,忽然笑了,“你瞧我老婆子,凈在這兒說胡話,你們年輕人做什么事當然有你們的安排。
平川媳婦,別嫌大娘絮叨,自從大河他們哥倆沒了以后,這個家就死氣沉沉的沒什么人味。”
“大娘,您……”
“咋,你還打算跟老頭子一起繼續(xù)糊弄我?”
宋言汐答不上話。
她摸過老人家的脈,與其說是吳伯連同村里的人瞞著她,倒不如她自已愿意配合著裝糊涂。
人悲傷到極致時,便會下意識選擇逃避。
連她外祖父那般的梟雄,在她大舅舅二舅舅身死后,亦是傷心頹然了許久。
明面上,他勒令闔府上下不得提起兩位舅舅的名字,是怕悲傷過度的外祖母受不了刺激。
可他這個做父親的,又如何能坦然接受?
吳大娘摸索著,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紅布包遞給宋言汐,不容拒絕道:“拿著,這是大娘給你的陪嫁�!�
她自顧自道:“不是啥好東西,你也別跟大娘客氣,咱們這兒誰家閨女出嫁要是不陪個手鐲,可是要叫人笑話的。”
宋言汐眸光微閃,“大娘,我們倆其實……”
“行了,啥都別說了�!眳谴竽锊亮瞬裂劢�,笑著打斷她,“你這孩子,還真以為大娘看不出你倆是咋回事��?”
她想到什么,咒罵道:“王家那個王八羔子,害了我家磊子不夠,還想來禍害你們�!�
說著,她眼底閃過一絲殺意,“只要我跟他爹還有一口氣在,他想都別想!”
宋言汐忙抬手為她拍背,輕聲安撫道:“您別擔心,他傷不了我們。”
至于磊子的仇,也不可能算了。
她會讓他血債血償。
哄著吳大娘睡下,宋言汐出了門才發(fā)現(xiàn)堂屋里只剩墨錦川一人。
她緊皺眉頭,壓低聲音問:“你怎么不攔著點?”
吳伯雖然平日里話不多,瞧著老實,卻也是個骨子里有血性的漢子。
這個時辰,怕不是去找王彪算賬了。
墨錦川看著她,眸色淡淡道:“嗓子何時恢復的�!�
宋言汐錯開眼神,“約莫三兩日吧�!�
“可有疼痛感?”
“不疼,只是有些不適應�!�
太久沒說話,她都險些以為自已本就是個啞巴。
話音落地,屋內(nèi)靜的仿佛落針可聞。
哪怕不曾抬頭,宋言汐仍能感覺到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正落在自已身上,目光灼灼像是恨不得將她看穿一般。
受不了這種感覺,她岔開話題道:“聽吳大娘的意思,磊子的死似乎跟王彪有關系,我擔心吳伯會沖動�!�
她正要往外走,就聽外頭響起一陣鬧哄哄的聲音。
有人扯著嗓子喊道:“快,去村口堵住他,可千萬不能讓人跑嘍!”
村里老老少少全出動,拿著火把村子里里外外找了好幾遍,就連用來吃水的井都用木桶試了又試。
可偌大一個人,就那么人間蒸發(fā)了。
村長當著大家伙的面,硬是要給吳伯跪下賠不是。
吳伯陰沉著臉,將手中的菜刀砍在了村長家的門上,轉(zhuǎn)身一言不發(fā)的回了家。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吳家會因此徹底跟村長撕破臉,甚至有可能會搬出村子時,卻收到了吳家要請他們吃大鍋飯的消息。
這幾年年景不好,村子里各家各戶不知道多久沒吃過肉了,惦記著他們從鎮(zhèn)上帶回來的半頭豬,勤快點的天不亮就趕到吳家?guī)兔α恕?br />
老兩口樂呵呵的招待著,甚至拿出不少宋言汐他們從鎮(zhèn)上帶回的糕點,給大家伙墊肚子。
院子里喜氣洋洋,乍一看還以為是過年了。
快開飯時村長媳婦過來了一趟,提著半籃子雞蛋道:“長貴被那不成器的東西氣的一宿沒睡,這會兒人還癔癥著,就不過來了�!�
在場的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
心想,這哪是氣的,八成是被嚇得不敢來見人兩口子。
也不嫌虧心。
吳大娘笑著裝了兩碗肉讓她帶回去,順帶還關心了村長幾句。
等到人一走,小強娘立刻撇了撇嘴,“誰不知道王家那小子就是長貴放走的,虧得他好意思,裝的跟真的一樣�!�
吳大娘只是笑笑不說話。
同桌的人不由的替她抱不平,說什么的都有,甚至還有人說王彪這會兒肯定還在村長家,嚷嚷著要去搜。
吳大娘滿不在乎道:“人跑都跑了,還廢那功夫干啥,大家趕緊趁熱吃菜�!�
見她這么看得開,村里人也是打從心底里替她高興。
小強娘拍了拍她的手道:“老嫂子說得對,過去的事就過去了,翻過去這個年又是新的一年。”
“可不咋,咱活著的人可不能讓過去的事困住�!眳谴竽镄Φ瞄_心,看那模樣像是真的放下了。
村里人也都欣慰地笑了,開始大快朵頤。
他們不知道的是,老兩口昨晚也一夜沒睡。
忙著磨刀。
*
自從知道宋言汐能說話,村里幾個有難言之隱的小媳婦也紛紛找上了她,央著她幫忙調(diào)理身體。
她白日里忙著治病,晚間就跟吳伯湊在一起研究藥方,整日里忙得腳不沾地。
以至于墨錦川連續(xù)早出晚歸了幾日,她方才覺得有那么一點不對。
第344章
烏先生來得巧
吳大娘嗑著瓜子,慢悠悠道:“我還以為你個沒心眼的要等人丟了才知道,果然不是自家男人不知道著急�!�
冬日里的暖陽曬得人渾身軟綿綿的,宋言汐抬了抬眼皮,懶得說話。
“你這丫頭。”吳大娘笑著搖搖頭,站起身道:“今兒中午吃烤兔子成不?”
宋言汐散漫道:“聽您的�!�
話音剛落,腳邊突然被什么東西拱了一下。
宋言汐掀開眼皮一看,竟是一只灰白相見的兔子,正賣力啃著她鞋底不知道什么時候粘上的干草。
想到什么,宋言汐抬眼看向吳大娘,“大娘,您剛說的兔子,該不會是……”
“想什么呢,這小東西哪有二兩肉,平川昨晚從山上回來時帶回來的,廚房里還有四五只,這大冷天的丟山上估計也活不成�!�
吳大娘說著,一拍大腿道:“你看我這記性,天兒這么好,得把這窩小崽子都攆出來曬曬太陽,別再給凍死了�!�
聽著她的碎碎念,宋言汐從躺椅上坐起身,微微彎腰想要撈起那只小兔子,就見它像是突然受到驚嚇一般直直竄了出去。
“嘿,這小兔崽子。”
宋言汐抬眸,看向被小兔子嚇了一大條的吳大娘,扯了扯唇角道:“大娘,中午添個菜吧,有客人來了�!�
“這大冷天的,哪來的什么……”話說一半,吳大娘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她意識到什么,擔憂地看了眼宋言汐,大步進了廚房。
再出來時,手中赫然握著一柄菜刀。
站在院門口的藍衫男人緩步進門,似笑非笑問:“這便是宋大夫的待客之道?”
宋言汐淺淺勾唇,目光落在他的右耳耳垂處,確是舊傷。
她站起身,笑容真誠了幾分,“久聞烏先生大名,寒舍簡陋,不知可否賞臉進屋喝杯熱茶。”
文縐縐的話吳大娘聽不懂,可喝茶的意思她還是知道的。
她壓低聲音道:“丫頭,這人眼神賊勾勾的,可不像啥好人�!�
宋言汐沖著她點點頭,示意她安心。
吳大娘眼神依舊充滿警惕,說話卻客氣了不少。
“那什么先生,中午在家吃飯吧?想吃點啥?”
烏鈞客氣道:“客隨主便。”
吳大娘扭頭往廚房走,咕噥道:“說話就說話,拽的文縐縐的,欺負人聽不懂啊�!�
一進門,一股寒意頓時席卷全身。
宋言汐熟練地拉出桌下的火盆,抓了把干葉子用火石點燃,又扔了幾塊自制木炭進去。
隨著炭火被點燃,屋子里也暖和了起來。
不用她招待,烏鈞毫不見外地拉了個板凳,在火盆邊上坐下,烤著手意味深長道:“梁國比之安國要冷上許多,倒是為難郡主適應�!�
宋言汐忙著架爐子,頭也不抬道:“數(shù)九寒天的還勞煩先生親自跑一趟,不知腿上舊疾可有復發(fā)�!�
烏鈞神色沉了沉,皮笑肉不笑道:“多少年的老毛病了,沒想到還傳到了郡主的耳朵里�!�
他右腿有舊疾一事,除了柯將軍和幾個有著過命交情的兄弟外,就連太子殿下都并不知情。
這位永安郡主,難道真如傳聞那般,是個仙人?
宋言汐往壺里倒了些茶葉,抬眸詫異道:“都說烏先生消息靈通,這天下間沒有消息能瞞過您的耳朵,您竟不知我?guī)煶泻翁�?�?br />
她在心中默念道:“事急從權(quán),老爺子莫怪�!�
烏鈞面色不改,“不過是世人謬贊罷了,烏某若真有那通天本領,也不會這么多年仍是個區(qū)區(qū)謀土。”
他話鋒一轉(zhuǎn),擰眉問:“說起來,烏某倒真是有些好奇,郡主師承何處?”
“神醫(yī)谷�!�
“神醫(yī)谷?”
烏鈞輕笑,搖了搖頭道:“神醫(yī)谷多年隱世不出,谷中弟子即便偶有出山,也被嚴令禁止不得在外顯露身份。”
他的眼神一瞬變得犀利,笑容諷刺道:“神醫(yī)谷的名頭固然好用,烏某卻也不是傻子�!�
宋言汐不答反問:“烏先生此前見過神醫(yī)谷門下弟子?”
烏鈞一拂袖,“那是自然。”
他提醒道:“神醫(yī)谷中弟子最是在意師門名聲,若讓他們知曉外頭一個個打著神醫(yī)谷的名頭,招搖撞騙,必不會聽之任之�!�
“錯了�!彼窝韵p輕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