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兩人找了很久沒找到目標(biāo)任務(wù)。旁敲側(cè)擊地找NPC打聽,也沒打聽出買賣尸體的船走沒走。
倒是抽著劣質(zhì)煙草的老船工提醒他們,“年輕的小伙子,不要打聽那么多,否則尸體沒找到,你們可能自己就要變成尸體了。”
唐措若有所思。
靳丞便去附近的酒館買了一瓶酒給老船工送去,笑瞇瞇地說:“我就問一個問題,您真沒瞧見運尸體的船?”
老船工收了酒,也咧嘴一笑露出黑黃牙齒,“可不么,我在這兒十幾年了,也從沒見過有什么運尸體的船。”
靳丞和唐措對視一眼,有貓膩。
兩人起身往回走,唐措道:“有人撒謊�!�
靳丞抱著臂,饒有興致,“你覺得誰撒謊?”
唐措:“收尸體的人。”
靳丞:“你覺得他們根本就沒有把尸體運出法蘭?”
老船工只是他們隨意挑的一個路人NPC,不是關(guān)鍵人物,沒必要撒那樣的謊�!皬臎]見過運尸體的船”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商家放棄了更方便快捷的水路,選擇了陸路。
尸體可不是燭臺那樣容易運輸?shù)臇|西,如果走陸路,他們得準(zhǔn)備多少輛馬車?帶著一大堆尸體在路上走,也過分詭異,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選擇陸路。
所以,尸體一定還在法蘭,而那些人買賣尸體的真正用途就很值得懷疑了。
這真的跟洛克王國的死靈法師有關(guān)嗎?
大公刺殺案、教堂襲擊、被運走的尸體……這一天之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逐一在唐措腦海中閃現(xiàn),他驀地蹙眉,拔腿就往剛才那個小院趕。
靳丞大約也猜到他在想什么,兩人迅速回返,卻發(fā)現(xiàn)還是晚了。
小院已人去樓空。
唐措黑了臉,不知道究竟是他們把人給驚走了,還是這些人早就準(zhǔn)備好撤退。
這時靳丞慢悠悠從后面跟上來,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挑眉,隨即又靈光乍現(xiàn),笑盈盈地問:“你不是想看尸體嗎?你知道現(xiàn)在的白葉區(qū)還有哪里有尸體嗎?”
唐措:“教堂�!�
牧師彼得于今日大公刺殺案后,被殺死于教堂內(nèi)。他的尸體由衛(wèi)隊處理,教堂也被衛(wèi)隊暫時接管了,短短半日過去,尸體應(yīng)該還在教堂。
唐措怕去晚了又生什么變故,甚至用上了疾跑技能。月夜下兩個身影在房頂跑酷,極限十五分鐘內(nèi)從小院跑到了教堂,把守門的士兵都嚇了一跳。
唐措雷厲風(fēng)行,把青藤同盟的徽章拿出來在他眼前一晃,便徑自推門進去。士兵慢了半拍反應(yīng)過來,但也沒上前阻止。
青藤同盟的人么,上頭說過了,這件事本就歸他們管。
寂靜的教堂里,只有幾個士兵抱著劍在打瞌睡。急促的腳步聲將他們驚醒,他們嚇得拔出劍茫然四顧,正對上西奧多英俊的臉。
“彼得的尸體呢?”他問。
“在、在庭心,我們剛把他埋了�!庇腥苏J(rèn)出了他,定了定心上前,“大公吩咐的,就讓他葬在這座教堂里,我們還給他準(zhǔn)備了棺材。”
已經(jīng)埋了?
唐措微微蹙眉。
那人見狀,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道騎士大人您想要他的尸體做什么?彼得的尸體已經(jīng)被檢查過了,并沒有什么異樣,否則我們也不會把他下葬的。”
唐措沒答話。
靳丞的聲音卻從他身后傳來,“埋了就挖出來,挖出來大不了再埋回去。”
“啊?”
衛(wèi)隊的疑惑,一直持續(xù)到月上中天。
五個士兵一人一把鐵鍬,賣力地在庭心挖土,把埋了的棺材又重新挖出來。而那兩位非要在晚上挖墳的老爺,一左一右站在旁邊全程監(jiān)工。
氣氛相當(dāng)詭異。
更詭異的是,當(dāng)他們合力將棺材蓋推開,發(fā)現(xiàn)棺材里面是空的。
“尸體呢?!”
“怎么會這樣,我明明看見他被埋進去的!”
“見、見鬼了!”
士兵們丟了鐵鍬,一個個嚇得后退。唐措?yún)s走到棺材旁,伸手仔細(xì)地在棺材壁上摸過,又觀察著棺材底部沾到的血跡。
靳丞給他提著燈,“彼得的傷口在后心,這血跡位置是對的,血跡的干涸程度也沒什么問題。”
唐措:“你覺得他去了哪兒?”
靳丞聳聳肩,“也許正在某個角落里偷窺我們也說不定�!�
這說法過于驚悚,幾個士兵被嚇得又后退幾步,四下張望著,好似下一秒就會有鬼從旁殺出。
唐措打開系統(tǒng)面板,發(fā)現(xiàn)主線任務(wù)終于變更。
靳丞也看到了,問:“我的是尋找彼得并將線索告訴凱爾特,你的是什么?”
唐措不想說話。
【月隱之國】
第二環(huán):風(fēng)吟之歌
主線:回出租屋養(yǎng)傷,等待巴茲
作者有話要說:
靳丞&唐措:專業(yè)挖墳一百年。
第49章
風(fēng)吟之歌(八)
唐措被迫停工,在系統(tǒng)不間斷的“叮、�!甭曋校氐桨推澋某鲎馕�。
在原來的劇情中,西奧多可能真的受了不輕的傷,需要休息。另一方面,蘭斯洛特和巴茲是好友,巴茲曾那樣熱心地幫助過他,如果巴茲有問題,蘭斯洛特一定不好處理。由西奧多去等候巴茲,也可以避免這一尷尬情況。
可一個人在出租屋里等候?qū)嵲谑羌䶮o聊的事情,唐措便干脆躺了下來。俗話說得好,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
節(jié)能模式,on。
靳丞雖然樂于讓唐措休息,但放唐措一個人待著,他還是有點不放心的。于是他加快步伐,先趕回青藤同盟找到凱爾特,將尸體不見了的消息告訴他,然后立刻折返白葉區(qū)。
回去的路上他忽然又想到什么,中途改道,去了趟流浪者酒館。
人聲鼎沸的酒館,生意比白天更好。
酒保忙得腳不沾地,巴茲也像個小陀螺似的不斷在后面忙活。有時是幫忙洗餐具,有時是幫忙搬貨,還有的時候需要負(fù)責(zé)將醉酒的客人送上板車。
這可不是個輕松的活。
身材肥胖的客人在罵罵咧咧,那肚子比巴茲的腰粗了整整兩倍,整個人的重量驟然壓到巴茲身上,讓他差點摔倒。
好在小巴茲身經(jīng)百戰(zhàn),力氣也比看起來大多了,跌跌撞撞地把人送到板車上,他抹了把汗,還能笑著跟拉板車的車夫說話。
“麻煩你了啊,瓊斯大叔。”
“別那么客氣,小巴茲,這是我的工作。倒是你,你該好好地休息一會兒了�!�
“我知道,我不累。”
“累不累可不是嘴巴說了算的。好了小巴茲,我得出發(fā)了,這些客人可真是喝得臭熏熏的,我得趕快把人送走。”
“好的,注意安全!”
巴茲揮著手,一直目送板車離開,這才在酒保的催促下跑回去工作。
靳丞也目送著他,他無法靠近,因為系統(tǒng)不讓。但目前來看,巴茲還在工作且沒有表露出任何異常,至少代表唐措那兒暫時沒什么危險。
回到白葉區(qū),靳丞卻不知道要去哪里尋找彼得。
白葉區(qū)魚龍混雜,想要在這里找人本就不簡單,更何況這還不是個人,而是一具尸體。他到底是被人偷走了,還是詐尸自己跑了?
轉(zhuǎn)了一圈沒找到人也沒觸發(fā)什么劇情,靳丞又繞回了東街。
“咚�!币活w石子砸中了巴茲出租屋的窗戶,驚擾了正在休息的唐措。
唐措真的很不想爬起來,但這熟悉的情形讓他想到了東十字街房間里的破窗。他還記得這是在別人的屋里,強忍暴躁爬起來走到窗邊。
靳丞翹著二郎腿坐在陰暗潮濕的窄巷里,屁股下面是一個被丟棄的木箱。巴茲的出租屋在走廊盡頭,窗戶正好堆著這條隱蔽的巷子。
“嗨,晚上好�!苯┨指蛄藗招呼。
唐措覺得他腦子可能有毛病。
夜色太暗,靳丞看不清唐措的表情,但想也知道這小混蛋心里不會有什么好話。他抱臂,說:“蘭斯洛特一定很想證明朋友的清白,大半夜不去睡覺,非得在街上轉(zhuǎn)悠�,F(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我恐怕一整個晚上都不能休息了�!�
唐措:“所以?”
系統(tǒng)將唐措困在出租屋里,又將靳丞攔在出租屋外,一個被迫休息,一個被迫熬夜。剛才靳丞想試著走進樓里,被“叮、叮、叮”瘋狂轟炸,耳朵里都快出現(xiàn)忙音了。
他開始苦中作樂,“你說我們現(xiàn)在這樣像不像牛郎織女?”
唐措覺得他腦子可能真的被叮壞了,面無表情地關(guān)上窗,就要去睡覺。靳丞抬手就是一顆石子扔在窗上,“回來。”
“有事嗎???”
“你不是偵探嗎,給我指個調(diào)查的方向啊。”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唐措想了想,真情實意地說:“你既然這么空,不如去把白葉區(qū)的墳都給刨了,統(tǒng)計一下詐尸的人數(shù)�!�
靳丞:“你是不是以為我真舍不得打你?”
“那你來啊�!�
“……”
一個出不來,一個進不去,打什么打。
靳丞氣死了,不過唐措的話也顯露出了他的猜測。靳丞托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問:“你真覺得那是詐尸?”
唐措:“是�!�
靳丞:“那巴茲呢?他也是死而復(fù)生的?”
唐措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
剛才他躺在巴茲的出租屋里,又把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忽然想到這是個連環(huán)任務(wù)。連環(huán),代表著它的故事都是相關(guān)的,于是他想到了時光之井。
現(xiàn)在距離1228年的花朝節(jié)還有很久,在那一年9月,青藤同盟駐月隱之國辦事處的黑板上寫著——玫瑰教派在法蘭公國的活動加劇。
而在這一切故事的開端,玫瑰教派也在法蘭公國活動。
法蘭有什么特殊之處?
唐措不認(rèn)為它有什么特別,因為故事終結(jié)于月隱之國,而非法蘭公國,也就是說玫瑰教派最后的目標(biāo)有很大概率是月隱之國。
那法蘭公國最特殊的一點在哪兒,在于它是離月隱之國最近的地方。
月隱之國有什么?有時光之井。
時光之井中蘊含豐富的時光魔力,唐措不知道這個副本里的時光魔法能有多厲害,但時間這個東西是最能影響生死的。
已經(jīng)寫了遺書卻還活著的巴茲,不翼而飛的尸體,指向什么呢?唐措認(rèn)為他們都死了,卻又還活著。
“我剛才又去看了巴茲,他跟普通人看起來沒什么兩樣。”靳丞道。
“這不是很好嗎?大公說彼得牧師是一位正直且善良的先生,他的堅守一直令人欽佩。這樣一個人,扎根于最貧苦的白葉區(qū),如果沒有足夠的東西打動他,他為什么會叛變?”唐措說著,轉(zhuǎn)身靠在窗臺上,“也許巴茲就是打動他的那一點。”
靳丞摸著下巴,越想越覺得這走向有趣,“照你這么推理,玫瑰教派的理念似乎還不壞?”
唐措不予評價,評價是件極其無聊的事情。一件事、一個人,要如何去看,唯心也好、唯物也罷,沒有統(tǒng)一的標(biāo)準(zhǔn)。
因為標(biāo)準(zhǔn)都是人定的。
而人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需要標(biāo)準(zhǔn)的生物。
“好了,談心時刻結(jié)束了,我覺得我真應(yīng)該按你說的再去刨幾個墳�!苯⿲τ谕趬灥呐d趣說來就來,他也確實這么做了。
他找到了一片墓地,根據(jù)巴茲遺書的時間將搜索范圍定在半年內(nèi),并且是年輕男女。他想玫瑰教派就算要普度眾生,目光也應(yīng)該暫時不會放在老頭老太太身上。
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
另一邊,唐措終于等到了晚歸的巴茲。
巴茲已經(jīng)很累了,原本蓬松的頭發(fā)都耷拉了下來,可看到唐措的那一刻,欣喜還是在他眼中綻放,“西奧多,你怎么在這里呀!”
唐措:“我受了點傷,蘭斯洛特讓我在這兒休息�!�
“原來是這樣,你的傷要緊嗎?”巴茲趕緊讓唐措坐下,得到“沒事了”的答復(fù)后,他才松了口氣,問:“那蘭斯洛特呢?”
唐措:“青藤同盟有點事找他幫忙,他出去了�!�
巴茲不疑有他,但還是稍顯擔(dān)憂:“可是這么晚了啊,蘭斯洛特的病才剛好,可不要再累著�!�
唐措仔細(xì)觀察著他的神情,沒說什么。
因為疲勞的緣故,巴茲很想直接睡了,可余光瞥見坐得筆直的唐措,又猶豫著拿出了洗漱用的木盆。他撓撓頭,笑著說:“今天忙了一天了,身上有點臭,西奧多你可不要介意。樓下有個水房,我去那兒洗洗�!�
說罷,他拖著疲憊的步伐出門去。
過了十秒,唐措悄無聲息地打開門,遠(yuǎn)遠(yuǎn)跟在他身后,看著他進入水房。沒過多久,嘩啦的水聲就從里面?zhèn)鱽恚拼肟吭诙䴓堑臋跅U上,靜靜思考。
片刻后,他又回到房里,站到了窗前,想看看靳丞回來沒有。
靳丞他沒看到,看到了一張模糊的給人幾分熟悉的臉——彼得!
牧師彼得就站在巷口斜對面的路旁,從唐措的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這也意味著彼得也能看到他。
四目相對。
彼得眸光微閃,立刻后退隱入黑暗。唐措的速度比他更快,二話不說推窗追出去,然而就在他落地,準(zhǔn)備從暗巷追出的剎那——
“叮!”該死的系統(tǒng)提示音再度響起。
唐措沒有管,徑自追上。
“叮!”提示音更顯急促,如狂風(fēng)驟雨襲向唐措的腦海。
唐措咬向舌尖,借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眼見追不上了,立刻喊話:“你為什么要殺大公?彼得,殺了他對你的信念有什么幫助?”
彼得原要離開,聽到這話倏然回頭。
兩人隔著一條月夜下的長街遙遙相望。
彼得仍是一身月白色的牧師長袍,長著一張慈悲寬厚的臉,目光卻很鋒利。他問:“你是誰?”
唐措:“一個追尋真相的騎士�!�
彼得:“那你該去問他�!�
唐措:“可他說他相信你�!�
“叮、叮、叮”的提示音在瘋狂作響,唐措面上不顯,極限裝逼。
彼得深深地看著他,似乎在辨別他話語的真假,可他多拖一秒,唐措的狀態(tài)就越危險。三秒后,他終于道:“他是大公,是這片土地上制定規(guī)則的人。如果不殺了他,談何改變?”
唐措沉聲:“那你認(rèn)為玫瑰教派真的能帶來改變嗎?”
“也許吧,總要做了才知道�!北说谜f著,身影再次隱沒在黑暗中。
唐措沒再追,待他身影徹底消失,轉(zhuǎn)身就撤。提示音已經(jīng)在他腦海中連成了片,他用了最大的速度逃離。
生死時速。
唐措的身影快到拉出了殘影,可巴茲的房間在二樓,無論從樓梯走還是爬窗,都需要一定的時間。
“咔!”雷電已經(jīng)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