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月下

    “那我一定會努力讓自己不變成感染者，我會變成你說的那個什么，嗯......覺醒者？”

    姜槐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苦笑。

    但他的眼神卻很堅定，仿佛在黑暗中尋找著一線光明。

    陸晚吟被姜槐的話逗笑了。

    她的笑容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的純凈和甜美，就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照亮了周圍的一切。

    “你真是個笨蛋，這又不是靠你自己的意愿就能改變的�！�

    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調(diào)侃，但更多的是對姜槐的關(guān)心和理解。

    她輕輕地走到了窗臺邊，月光灑在她的身上，將她的身影勾勒得如同一幅精致的剪影。

    少女趴在窗臺的扶手上，目光似乎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那些遙遠(yuǎn)的記憶之中。

    良久，她主動打破了沉默，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應(yīng)該聽過別人說我家的事吧。”

    “嗯。”姜槐點了點頭。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在了獸潮之中�！�

    “那一天是我五歲的生日......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在獸潮的襲擊中，是我的師父救了我，并且把半死不活的我救活之后便收養(yǎng)了我，他的本職工作也的確是個工人。”

    陸晚吟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但更多的是對養(yǎng)父的感激和敬愛。

    “和你聽到的一樣，我家里很窮，但我的師父已經(jīng)竭盡所能把他最好的都給了我，雖然不多，但每一件對我來說都彌足珍貴。”

    “夜魔巡游并不像其他覺醒者組織那么有實力，我們......欠了很多錢，但不管是我的師父，還是現(xiàn)在組織里的其他人，他們都從來沒有讓我過過一天苦日子......”

    說罷，她輕輕從睡褲里摸出了那個陳舊的兔子發(fā)夾。

    “這是他送給我的第一件禮物.......可，可不是我舍不得換哦，只是這件東西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她將發(fā)夾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就仿佛那是她此生最珍貴的寶物。

    原來如此。

    看來陸晚吟很在意這件事，她似乎不想被姜槐誤會自己是在博取同情。

    “你師父一定很疼你。”

    姜槐笑著說道。

    陸晚吟用力點了點頭，她的眼神中閃爍著對養(yǎng)父深深的愛：“師父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他也是我現(xiàn)在在世界上唯一的家人�！�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但更多的是堅定和自豪。

    所以你才會成為學(xué)校里大家都喜歡的小太陽。

    姜槐在這一刻有了一些想法。

    他看著陸晚吟，心中充滿了敬意和感動。

    學(xué)校里的陸晚吟，在自己面前的陸晚吟，執(zhí)行任務(wù)之前時候的陸晚吟。

    或許都不是什么演技，那都是陸晚吟，都是真實的她。

    她的堅強(qiáng)、樂觀和善良，都是她最真實的寫照。

    “你比起你師父誰更厲害��？”

    姜槐突發(fā)奇想地問道。

    “我?guī)煾甘菂f(xié)會的六星資深覺醒者，而我只是個半吊子，其實我......我很害怕和獸戰(zhàn)斗，面對感染者還好，但一旦面對獸......”

    說著，陸晚吟握緊了手，將那一枚發(fā)夾收了回去。

    姜槐明白，陸晚吟的父母死在了獸的手中，這對陸晚吟來說或許是一個陰影，而人是無法那么輕易擺脫陰影的。

    “或許我根本就不適合戰(zhàn)斗......”

    聽著陸晚吟的話，姜槐伸了個懶腰，而后順勢靠近了少女一些。

    “但你還是選擇了戰(zhàn)斗，去面對那些你不擅長的事，在我看來，這很了不起�！�

    陸晚吟微微側(cè)頭看著姜槐，而后她露出了有些愧疚的笑容。

    “姜槐，我是不是不該對你說這些，畢竟我可能會成為那個殺掉你的人。”

    在這一瞬間，姜槐看到了這少女眼中閃爍的光點。

    那映照著頭頂星辰無比耀眼的雙眸此刻似乎找到了她可以傾述之人。

    “姜槐，我很喜歡吃你做的飯......我知道說這種話有些奇怪，但我很喜歡在你家生活的這兩天，我......”

    她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語氣也有些哽咽。

    姜槐抬手，輕輕為少女擦拭掉眼淚，半開玩笑地說道。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這種監(jiān)控也可以一直持續(xù)下去啊。”

    “......你說什么？”

    陸晚吟的眼中充斥著驚愕，而這絕不是表演，是少女此刻的真情流露。

    “不就是多雙筷子的事嗎�！�

    姜槐撓著頭，笑著說道。

    陸晚吟輕輕咬了咬嘴唇。

    就在她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她的瞳孔突然閃過一絲猩紅色的光芒。

    而后一聲短促的驚叫從樓下的巷道內(nèi)傳來。

    姜槐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就在他想伸頭去看一眼的時候，陸晚吟已經(jīng)轉(zhuǎn)身沖出了家門。

    姜槐知道可能出事了。

    他猶豫再三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追出去，最后還是跟在了陸晚吟身后跑了出去。

    寂靜的夜晚，一條昏暗的小巷中倏忽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隨即是拖曳聲和怪異的咀嚼聲。

    陸晚吟和姜槐聞聲趕到，眼前的景象令兩人瞠目結(jié)舌。

    一位身著白色外套的女人正被某種怪物拖拽進(jìn)巷子深處的陰影中。

    血跡蜿蜒，洇紅了她的衣襟。

    女人已經(jīng)奄奄一息，完全喪失了反抗的力氣。

    借著微弱的月光，二人看清了那怪物的真面目。

    它有著人類的下半身，上半身卻如同蜈蚣，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節(jié)肢，頭頂卻長著一張扭曲的人臉，正大快朵頤地啃噬著女人的身體。

    那女人癱倒在地，面部肌肉還在痙攣抽搐。

    怪物似乎故意沒有殺掉女人，它一邊享受女人的血肉，一邊還用手去拍打女人的腦袋。

    強(qiáng)迫她發(fā)出虛弱的呻吟。

    還活著的時候看著自己一點點被吃掉，這顯然是這世間最痛苦而絕望的事。

    而這正是那怪物想要的，它仿佛就像一位獵奇美食家。

    熟食不喜。

    偏偏就愛看那鮮活的生命在它眼前一點點流逝。

    仿佛這才能促進(jìn)它的食欲。

    突然，女人倒在地上后仰的腦袋微微轉(zhuǎn)了轉(zhuǎn)。

    似乎是注意到了姜槐和陸晚吟正躲在拐角處。

    女人拼了命想要伸出手，那已經(jīng)幾乎被啃噬了一半的臉微微顫抖著。

    她裸露在外的牙齒打著顫，喉嚨里發(fā)出的聲音仿佛是來自地獄。

    “救......我......”

    陸晚吟想要沖過去。

    姜槐猛地拽住了她。

    “她已經(jīng)沒救了，這東西看上去不好惹�！�

    “那就早點讓她解脫。”

    陸晚吟此刻的臉上再也沒有了之前在陽臺上所表現(xiàn)出的溫和與脆弱。

    現(xiàn)在的她就和姜槐第一次見她那般。

    冷靜、果斷，不帶一絲情感的波動。

    她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清冷，就像是一名沒有感情收割靈魂的死神，準(zhǔn)備執(zhí)行她的使命。

    但她現(xiàn)在要做的事是和死神并不相同。

    那女人已經(jīng)快不行了。

    怪物正在從她的腹部不斷撕扯出內(nèi)臟，鮮血就這樣從她暫時還完整的半張臉里不斷流淌而出。

    姜槐應(yīng)該是認(rèn)識這個女人，她也是這所公寓內(nèi)的住戶。

    曾經(jīng)上下樓應(yīng)該還打過招呼。

    但越是平日里熟悉的人。

    在看到她如今這般模樣的時候，便會愈發(fā)覺得恐懼。

    她仰躺在地面，一只眼珠被剜出，還鏈接著神經(jīng)吊在臉旁。

    似乎已經(jīng)明白自己沒有活路了。

    她完好的那只眼睛開始流出淚水。

    “......殺.....了我.....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