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日之約
陸文遠氣得臉色鐵青。
他想辦法聚集民眾到沈府門口,為的是把與沈家女的婚約砸實!
這樣才能像昨夜和婉寧打算的那樣,憑借著沈家女婿的身份,重回上一世的青云官途!
可現(xiàn)在,褚寶珠當(dāng)著這么多人把他心里那點小九九都嚷嚷了出來,還把他當(dāng)皮球一樣踢來踢去!
理智的弦驟然崩斷,他一雙眼紅得幾乎要滲出血來,惡狠狠道:
“沈辭不過是個禮部侍郎而已,你們將來都要跪在地上求我放一條生路!”
“如今我能來沈家來提親,是給你們臉!”
“放肆!”
沈南風(fēng)打斷了他毫無來由的驕傲,垂眸睨著他,
“妄議朝廷命官,你可知該當(dāng)何罪!”
“少在這裝腔作勢,一個靠著我給恩寵度日的婦道人家,你懂個屁!”
回應(yīng)陸文遠的是沈南風(fēng)響亮的巴掌。
她雖然沒完全看透他的陰謀,但也知道這人絕對沒安好心。
“陸文遠,你瘋了么?”
沈南風(fēng)甩著隱隱作痛的手掌,嘴角笑意變冷,
“一個仗著父親救命之恩才能入府讀書的學(xué)子,我何時需要你的恩寵?”
“反倒是你,受沈府恩惠多年,昨日還為了跟妓子私奔而放棄科考,現(xiàn)在又有什么臉來上門提親?”
陸文遠的臉火辣辣的疼,也恰恰是這疼,讓他冷靜下來。
他不能忘了今日來沈府的目的,他還要讓婉寧做狀元夫人呢!
有上一世的記憶,再加上與沈府的婚事,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再一次奪得科舉魁首。
到時候他要八抬大轎迎娶婉寧,再將欺辱自己的沈南風(fēng)、褚寶珠狠狠踩在腳下!
陸文遠深深吸了口氣,重新?lián)P起討好的笑,對二人道歉,
“不好意思,是我剛才一時激動說錯了話�!�
“不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與沈三小姐的婚約可是實打?qū)嵉摹!?br />
他的目光如毒蛇的信子般,在沈南風(fēng)與褚寶珠身上來回流轉(zhuǎn),讓人覺得惡心,卻又不寒而栗。
“又不是我定的婚,你愛找誰找誰!”
褚寶珠仰著下巴罵了一句,頭也不回地鉆進了府里。
陸文遠的目光徹底纏上了沈南風(fēng)。
其實娶了褚寶珠對他的益處更大,畢竟是親生的,沈辭這個禮部侍郎自然會全力幫他重回科舉之路。
可現(xiàn)在,他覺得沈南風(fēng)也不錯。
懂事、會賺、漂亮、聰慧…
如今她因那藥已成了殘花敗柳,自己若能給她個容身之地,她必然會好好對待婉寧。
想到那晚他從未見過的嬌艷面龐,一股熱血竟不受控地往某處涌去。
若她還如上一世般懂事,自己便給她幾分薄面,等奪得功名之后不將她休棄,降為妾室就好。
到時候他不僅能坐享齊人之福,還能用沈南風(fēng)賺的大把銀子孝順母親,給婉寧買更多的衣裳首飾。
他愈發(fā)期待未來的日子,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沈南風(fēng),仿佛要將人吃干抹凈。
衣裙之下,沈南風(fēng)小臂上密密麻麻地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如今,自己還在沈家族譜之上,若是陸文遠真要來娶,褚寶珠仍舊不愿,那老夫人與沈辭必然會把自己交出去。
哪怕是綁、是下藥、是監(jiān)禁,也絕不可能給自己任何的逃脫機會。
一想到未來還會嫁給陸文遠,胃就開始劇烈地抽痛,她咬著唇,強忍著才沒讓自己嘔出聲來。
絕對不能讓陸文遠在自己離開沈府之前進門提親!
淡淡血腥味在口腔內(nèi)散開,她握拳在唇邊咳了咳,這才將翻涌而來的惡心之意壓下,裝出一副害羞扭捏的開心模樣,
“父母之命自然是應(yīng)當(dāng)遵從的。”
“可今日父親在禮部點卯,母親在郊外寺院上香為大哥祈福,不如陸公子七日后的酉時過來,咱們再商議婚事?”
陸文遠先是下意識對沈南風(fēng)討好的態(tài)度感到厭惡,幾瞬領(lǐng)悟了她話中的意思后,不禁有些欣喜。
七日后再來,就說明還有機會!
他就知道,沈南風(fēng)還是放不下他!
“好,那我便七日后再來!”
他幻想著未來的幸福日子,不曾思考就高高興興地帶著大隊人馬走了。
來時候架勢十足,離開時卻偃旗息鼓。
看熱鬧的百姓們搖著頭,一臉莫名其妙地散了。
而沈南風(fēng)盯著隊伍浩蕩的背影,漸漸收斂了唇角的笑意,忽地抬眸向遠處巷尾望去。
似乎有個人影一閃而過,但又什么都沒有。
“姑娘,怎么了?”
白芷順著看了過去,只看見幾根掉落在地的枯枝。
“沒什么�!�
沈南風(fēng)搖搖頭,轉(zhuǎn)身回了府,往自己的云影居走去。
白芷跟上她,好奇地問,
“小姐,那陸公子可不是良人,你不會真想嫁給他吧?”
“當(dāng)然不是�!�
“那為什么約他七日后來?”
“七日后是沈家的祭祀禮,等到了酉時,我已不在沈家族譜之上,那時候一切就都跟我沒關(guān)系了�!�
白芷揉著后腦勺想了想。
若是今日被陸文遠糾纏著進了府,以老夫人和老爺?shù)男宰樱隙ú簧岬民覍氈�,八成會讓自家姑娘嫁過去。
但將時間推到七日后,那可就不一樣了!
那時候姑娘就已經(jīng)逃出沈府這個狼窩了!
她快跑兩步追上沈南風(fēng),笑著說,“一會兒我給姑娘熬核桃羹,咱補補腦�!�
“那多放兩塊紅糖,我想喝甜的�!�
兩人笑鬧著,卻被半路殺出的馮嬤嬤攔住,“南風(fēng)姑娘,老夫人叫你過去�!�
沈南風(fēng)頓住腳步。
想來自己那點小九九,還是沒能逃過老夫人的眼。
不安感在心頭縈繞,但她最終還是點頭應(yīng)下。
…
松鶴堂內(nèi),老夫人倚在榻上,神情懨懨,一雙眼卻閃著算計的精光。
一見沈南風(fēng)進屋,她假裝逞強地支起身子,拍了拍身側(cè)的矮凳,和藹道,
“三丫頭,坐這兒來�!�
沈南風(fēng)一看就知道這是鴻門宴,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坐下,面上裝出一副焦急心疼的樣子,
“大夫來過了嗎?祖母身子怎么樣?為什么總無緣無故地暈?zāi)�?�?br />
老夫人抓住她的手,蒼老粗糙的手指摩挲著白皙青澀的肌膚,無奈解釋,
“人老了,總會有些毛病。不過能看著你們這些孩子好好長大,就都不算事了�!�
“方才說活重了些,你別怪祖母。”
沈南風(fēng)垂著頭,感覺手上似乎有無數(shù)蟲子在啃咬。
她硬生生忍住抽回的沖動,掛上溫柔和煦的笑,
“離開沈家之前能聽到祖母的教誨,我高興還來不及,哪里談得上責(zé)怪�!�
“那就好。”
老夫人扔下她的手,拿起茶盞喝了兩口,才繼續(xù)說,
“怎么說你也是沈家養(yǎng)大的,自小財力物力也花費了不少。就算七日后祭祀禮上交回了家族玉牌,可就這么從族譜除名,我心里還是有些不忍�!�
沈南風(fēng)抿著唇,沒接話。
屋內(nèi)檀香散發(fā)的白煙在空中慢悠悠地盤旋,老夫人清清嗓子,再次開口,
“不如這樣,七日后若你能交回玉牌,再還上一千兩銀子,就算了了與沈家這段情誼�!�
“不然…你就替寶珠嫁了陸文遠吧,總歸這些年沈家不能白養(yǎng)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