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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浮生若夢

    第1章

    浮生若夢

    奉旨和親后,我被北疆侮辱,丟進羊圈與野狗奪食。

    就在我以為余生困苦之時,傅謹年策馬掃平北疆,不計身份娶我為妻。

    三年時間他愛我如命,從不肯納一房美妾。

    甚至生產當天,我大出血命懸一線,從此再不能有孕,他也忤逆眾人,寧愿保大不保小。

    他陪我恢復身體,發(fā)誓就算無子也只對我一人專情。

    我以為他愛我至深,可就在我內疚為他尋來三房美妾時,卻撞見他和婆母對話。

    兒啊,你既不肯納妾又不準許苼笙生下孩子,難道你想要我們傅家絕后

    娘,你不懂,她身子已經臟了,不配懷下我的孩子。

    況且小婉是奴籍,注定成不了主母。只有讓許苼笙永遠生不了,以后我將小婉迎進門時,她才能對我和小婉的孩子視如己出。

    1.

    我呆愣地站在書房外,聽著傅謹年不帶任何虧欠地說著一切,心里像是有把刀在攪動,疼得肝膽欲碎。

    當初你不顧為娘勸阻,拼死拼活也要娶許苼笙進門時,難道就是要如今這么瞞著她一輩子嗎

    傅謹年眼神空白了一瞬,很快又堅定了起來。

    小婉是奴籍,若是找了旁的主母又怎么能容得下她只有許苼笙這種被糟蹋了身子的女人,才不會和旁的女子一樣胡攪蠻纏,準許小婉進門。

    既然當年我沒有勇氣把小婉娶進門,那以后我一定要為她和我們的孩子鋪平路,要他們只管在將軍府里享福。

    至于苼笙,我將她從北疆救出,還給了她主母之位,足夠彌補她了。

    婆母于心不忍,心疼地嘶出了聲。

    那孩子明明都已經可以生下來了,你又怎么忍心要產婆將他在許苼笙的肚子里活活悶死,況且你這么一做,許苼笙恐怕往后再也不能有孕了啊。

    傅謹年只是輕笑,不屑開口。

    她生不了孩子最好。你不知道,她自從生不了孩子之后,從此就對我百依百順,現在就算要小婉直接進門,她也一定會笑著安排好一切。

    往后只要她待小婉和孩子好,那我也一定會真心愛他。

    我站在門口,心瞬間空了。

    回想起當年,我在羊圈里被北疆人糟蹋折磨之時,是傅謹年像一道光,踏遍尸山血海將我摟住。

    那時,我認定了他。

    甚至他也許我此生不負。

    我以為他情深不可動搖,是我生命里的光。

    可如今,他字字真情不是為我。

    甚至最傷人的刀子也直刺我心口,比當年北疆人帶刺的鞭子打在身上還要痛。

    傅謹年攙著婆母把她送出門,可剛一打開卻和我撞個滿懷。

    他眉頭皺了起來,話語里帶著質問。

    許苼笙,你怎么來了

    我強掩住心中悲痛,扯著嗓子開口。

    夫君,今日來我是為了給你納妾。

    傅謹年仔細地盯著我看,眼角流下的一滴淚還是被察覺。

    你哭了

    我視線從傅謹年陰鷙的臉掃過,痛苦開口。

    夫君,我只是想起了我們的孩子......他明明都已經要生下來了......你說,會不會有人害了他

    傅謹年看我只是悲傷孩子,話語都變得溫柔起來。

    苼笙,別胡思亂想了,孩子的事情只怪我們和他沒有緣分。你先調養(yǎng)好身子,以后我們還會有許許多多的孩子的。

    至于納妾之事,夫君早就說過此生非你不換。

    我看著他眼神懇切,還是忍不住問出那句。

    夫君,我真的還能和你有個孩子嗎

    傅謹年溫柔地在我臉頰落上一吻,恍惚間,甚至要我覺得剛剛只是場夢境,愛我入骨的夫君,從未變過。

    可現實,傅謹年卻愣住了三秒沒有說話,甚至連騙我都不愿意。

    他把我哄到床上,把養(yǎng)身藥喂到我的嘴里。

    苼笙乖,等你把身子調養(yǎng)好,我們一定會有許多孩子的。

    我被他摟在懷里,和曾經我剛從北疆被救回,無數次從夢里驚厥一般哄我入睡。

    我貪婪地感受他最后的柔情,淚水失控滑落。

    只愿是夢,醒來一切會好。

    2.

    第二天早,床榻上獨留我一人寒涼。

    桌案上信封筆墨濕潤,卻字字蒼白。

    苼笙,今日我去寺廟為你和孩兒祈福。

    看著這封信,淚水止不住地落下。

    自從我流產之后,傅謹年無論再忙每月也會抽出七日替我去廟里祈福。

    從前他笑著捧起我的臉,說要為我和孩兒虔誠祈福,愿我余生安康。

    可細細想來,什么廟要月月去祈滿七日

    只怕是背著我和他口中的小婉,在諸天神佛面前,一晌貪歡。

    我忍著心口沉悶,跌跌撞撞走到門口。

    將軍去哪了

    回主母,將軍的馬車剛往南走。

    我一路快走,只為求個答案,想給自己三年情深做個了結。

    我失魂地穿過傅謹年的車馬,看著轎子里雜亂地放著我們孩兒的骨灰,心里像是有一把刀子攪動。

    我跌跌撞撞摻著青磚爬進寺廟,在看到傅謹年虔誠跪拜還不忘勾住身旁女子的手時,淚水還是忍不住地從眼角砸落。

    曾經,他也是這般在諸天神佛面前挽住我的手向我發(fā)誓,許愿永不離棄。

    可如今,恍如隔世。

    傅謹年,怎么這月你遲了一日才來

    傅謹年饜足地把小婉抵住,發(fā)出悶哼聲。

    如果不過是府里的那位又發(fā)神經要我哄,我早就想來把你這個小妖精給吃了。

    小婉羞紅著臉手指鉤住傅謹年腰帶。

    你不是一向最不喜歡這種姿勢,今日怎么這么心急

    傅謹年忍不住地將小婉推倒在偏殿,冉冉檀香升起,混合著情欲四散。

    許苼笙肚子的胎紋太丑,所以我自然不喜歡跟她這般,但你,多少次我也愿意。

    我躲在墻角,看著曾經對我克制的傅謹年如今那么失控的占有著旁的女人。

    他們熟悉的動作,恰當的擁吻,都像北疆的寒刀刺入脊骨般疼得撕心裂肺。

    原來,整整三年,他月月為我和孩兒祈福全都是假。

    他口中的佛堂禁地,是他與情人偷腥的愛巢。

    至于我,太多余了。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寺廟,回想起和傅謹年成婚那年,滿京城都唾棄我被北疆玩弄,有失貞節(jié)。

    只有傅謹年眼眶濕潤,心疼地把我摟在懷里。

    苼笙,世人視你如草芥,我偏要待你如珍寶。

    他八抬大轎,嫁妝從京城排到荒郊,喜炮整整響了三天三夜。

    縱使人人唾棄,也不得不說一句傅謹年當真愛我如命。

    可如今,自虐地聽著他們交歡聲,只覺荒唐。

    我自以為是的救贖,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3.

    我逃回了府中,淚水再也忍不住順著眼角滑落。

    我以為我能夠釋懷,可真相血淋淋地揭開后,卻還是要我遍體生寒。

    我們明明曾經那么相愛,甚至那個孩子都已經成型,傅謹年你怎么就那么狠心

    難道只是因為我被北疆折磨,身子早已臟污不堪,所以你就要這般利用我嗎

    既然你愛的人從不是我。

    那好,主母的位置我還給你,與你有關的一切,我都不要了。

    我發(fā)了瘋的砸碎傅謹年送我的一切,曾經的金簪玉器像是一道道北疆的鞭子打在身上,叫人吃痛。

    淚水早就氤氳在眼里,迷糊住視線。

    突然,傅謹年的車馬回來了。

    傅謹年一進門,看著我砸碎一切,眼神里透著寒意。

    許苼笙,你今日去寺廟了

    我苦澀開口,卻還是極力掩飾情緒。

    傅謹年,我只是想去寺廟也為我們的孩子祈祈福,盡個母親的責任。

    可那群僧人卻將我攔住,說我流過胎身上有血光連門都不讓我進。

    我的心好痛好痛,我們的孩子都已經要生下來了,怎么就......

    傅謹年聽著我開口,眉頭舒展開來。

    苼笙,只是這些

    我失意地點點頭。

    可夫君,你今日不是去寺廟祈福了嗎這才第一日,怎么就匆匆趕回來了

    傅謹年用手掩住半邊臉,誠摯開口:是小廝看見你急忙跑出寺廟,我怕你出事所以慌的就趕回來。

    他柔情地將我摟住,看著我被金釵劃爛的手心,心疼的紅了眼眶。

    苼笙,那個孩子都怪我沒有護好,可你這般傷自己的身子,你知不知道,痛心的人是我......

    傅謹年派人打掃好一地狼藉,又端來一碗養(yǎng)身藥來,湯藥下肚滾的喉嚨生疼。

    他安慰的吻在我的臉上,然后情難自抑的開口:苼笙,我要去寺廟祈福了,等我回來,就算是天上的靈藥,我也要尋來把你身子養(yǎng)好,以后我們一定會有一個孩子的。

    我看著他真摯的眼神,可他衣袖上的半點胭脂早就出賣了他。

    既然我只是你和旁人情愛的犧牲品,又何必裝作如此情深

    原來愛一個人,真的可以裝得這么情真意切。

    我看著傅謹年離開的背影,失意從藥爐里一點點收集起藥渣。

    果然,細細嗅嗅和我在北疆被蠻人侵犯時一樣,用了避子湯。

    那藥味我不敢忘,可若不是傅謹年這三年裝得太情真意切,我又怎么會分辨不出無數個日日夜夜里被折磨,懷胎又流產的避子湯呢

    淚水忍不住從眼角滑落,傅謹年,你的愛太沉重,燒得我太痛。

    三年縹緲似夢,如今夢醒時分。

    我該走了。

    當晚,我砸碎了傅謹年曾經送給我的定情信物,抹除了府里有關我的一切,連夜坐上水船去了遠在十萬八千的蘇州。

    自此君向北,我自南去,不復相見。

    4.

    傅謹年又匆匆跑去了佛寺,他一進廟門看著半紗半露的小婉,心中欲望再一次攀升。

    他將小婉摟緊,看著她眼角和許苼笙別無二樣的淚痣,恍惚間竟然無措地把她當成了許苼笙。

    他恍了下腦袋,不在意地又一次把小婉擁住。

    對于許苼笙,他從來只是當作一個可以容下小婉的女人而已。

    可為什么那么多身世悲慘的女人,那么多對她百依百順想要嫁進將軍府的女人,偏偏就選了許苼笙,傅謹年從沒有深思熟慮過。

    可能只是當年北疆尸山血海里,許苼笙哭紅著眼狼狽地癱在地上時,要他產生了半點憐愛。

    至于旁的,他只知道許苼笙身世悲慘又愛他入骨,于情于理,他也是虧欠她,要待她更好一點

    郎君,怎么你有心事

    不是,只是覺得最近苼笙不太對勁,要不,我接你回府的時間再推一推吧。

    小婉的臉瞬間黑了下去,她咬著唇卻不敢發(fā)怒,只是在傅謹年耳畔嬌嗔。

    傅謹年,你就是個負心漢!我陪你在這個破廟偷腥三年,日日對著頭頂佛像行這些茍且之事,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現在又怎會困在這里出不去。

    傅謹年任由小婉在他胸口敲打,心里卻總是想著離開時許苼笙那張欲哭的臉。

    好了,又不是不要你進府哭哭啼啼什么

    我現在就去和苼笙說,我要娶你進府,這樣夠了嗎

    傅謹年也不是真的要把小婉迎進府里,只是他現在看著難纏的小婉,更想回府看看那個百依百順的許苼笙。

    畢竟,歡愉只是片刻的,若是小婉要有苼笙半點賢惠,他也不會遲遲不把她接回府里。

    他被小婉纏了五日,現在他有些累了,只想將許苼笙摟在懷里,好好地睡一覺。

    傅謹年快馬回到府里,他和往日一般提前要小廝傳了信。

    他熟悉地推開房門,以為此時許苼笙會和往常一樣貼心地為他打好洗腳水,再過來給他按摩。

    可他對著房門空喊了幾聲,回應他的只有小廝的匆匆來報。

    將軍,主母她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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