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兩人找到座位坐下，方知許觀察起四周，這里的陳設(shè)普普通通，除了正前方的猩紅拍賣臺和占據(jù)整面墻的巨大光屏，其它地方都和普通拍賣場一樣，看不出暗地里經(jīng)營人口販賣的黑色勾當，看來背后的持有人相當謹慎。
程一和方知許進去不久，玫瑰拍賣行門口又過來兩人。
大約十歲的男孩，小西裝打著整齊的領(lǐng)結(jié)，雙手推著一輛銀白色的輪椅往前走，輪椅上靠著位懶洋洋的男人。到了近前，男人修長的手指夾著邀請函，漫不經(jīng)心地遞給保安。
保安低頭瞥了一眼，這位“維亞切斯拉夫斯基”先生也是尊貴的競買人，他們恭敬地彎腰點頭，二話不說準備放人進去。
兩人經(jīng)過時，另一名保安猶豫是否要攔住推輪椅的男孩。
“維亞切斯拉夫斯基”先生淡淡掃他一眼，指尖撫過腿上的蓋毯：“這孩子是伺候我的。”
保安在這里工作也有一段時間了，當然知道里面進行的是什么勾當，聽到“伺候”立刻心領(lǐng)神會，連聲附和道：“是，是的，維亞切斯拉夫斯基先生，您請進�！�
遠離保安的視野范圍后，徐星雙手松開輪椅，瞬間跳到莊青硯面前，齜牙喊：“你把我當奴隸！”
莊青硯淡淡說：“安靜點，你想被全場知道是來做壞事的嗎？小心破壞計劃，你姐姐饒不了你�！�
徐星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憤怒地盯著他。
莊青硯朝他招了招手：“過來，推著我走吧，小奴隸。”
玫瑰拍賣行后門，餐品運輸通道。
崗哨檢查完畢后，卷簾門自動開啟，一輛白色餐車緩緩駛?cè)霑䦂觥?br />
林優(yōu)優(yōu)和宋可身穿白色送餐員制服，低頭混在人群里往前走。
“你們兩個，站住。”送餐隊長突然喊住她們。
宋可腳步頓住，右手悄無聲息地往制服口袋摸去。
“你們不是送素食餐的么？要走另一邊，別搞錯了�！�
“好的�！绷謨�(yōu)優(yōu)縮著腦袋，唯唯諾諾地應(yīng)道。
宋可微微松了口氣，右手放回身側(cè)。
她和林優(yōu)優(yōu)對視一眼，對方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兩人很快消失在通道里。
晚十一點，拍賣會正式開始。
一名頭發(fā)抹得油光發(fā)亮的拍賣師款款上臺。
“各位尊貴的來賓晚上好，歡迎來到玫瑰拍賣行第278場專場拍賣，我是聯(lián)盟注冊拍賣師艾倫，今晚所有的拍品都可以在您手邊的圖錄查閱，我們廢話不多說，馬上開始競拍。”
艾倫拍了拍手，后臺的工作人員立刻推上來巨大的鐵籠。
“今晚第一件亮相的拍品‘純白恩典’，標的來源C75區(qū)，六名純潔無暇的花季少女，我仿佛能聞到她們散發(fā)出的芬芳清香�！卑瑐惐砬樘兆淼匦崃诵峥諝猓骸皟H支持打包售賣，起拍價5萬聯(lián)盟幣。”
幕布掀開，鐵籠里的少女乍然見光，害怕得瑟瑟發(fā)抖，蜷縮在一起。
“人渣�！�
林優(yōu)優(yōu)躲在帷幕后面痛罵，她抬頭望去，宋可已經(jīng)順利爬上頂部鋼梁，朝她比了個“就位”手勢。
林優(yōu)優(yōu)環(huán)顧座位席，很快找到方知許和程一，莊青硯及徐星，回給宋可“四人就位”的訊息。
現(xiàn)在只等素察那邊了。
“純白恩典”最終以35萬聯(lián)盟幣的價格成交，但作為展示，售出的拍品會暫時留在場內(nèi)，等拍賣會結(jié)束后，統(tǒng)一交付給買家。
艾倫神采奕奕地介紹起第二件拍品：“接下來的可是個大家伙，喜歡豢養(yǎng)寵物的貴賓要注意了�！�
蓋著黑布的封閉倉被推上來，艾倫聲情并茂地解說：“來自F180區(qū)本土的深紅沙蝎，大家請看！”
他一把扯掉幕布，里面的龐然大物逐漸露出真面目，一只體長超過兩米，通體呈現(xiàn)金黃色，像蜘蛛一樣的巨大蝎子被困在透明倉里，尖銳的螫刺“哐哐”砸著內(nèi)壁。
“這可不是普通的喪尸蝎，而是萬里挑一的異能蝎！大家仔細觀察它的眼睛，是不是金色的？這樣獨一無二的寵物，帶出去極其拉風(fēng)，我們還友情贈送買家強力電擊搶，保管讓它乖乖聽話，變身小綿羊～”艾倫模仿蝎子的姿態(tài)，夸張地扭動自己身體。
買家席斷斷續(xù)續(xù)傳來一陣哄笑。
“31萬�！�
“我出33萬�！�
“35萬我要了！”
異能沙蝎最終拍出56萬的天價，和那六名少女一樣，被推到展示區(qū)等候。
“下面出場的拍品‘異域誘惑’，那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東西，”艾倫神情曖昧，“廢話不說，我們先看實物，再由我向大家慢慢介紹�！�
黑色的鐵籠再次被推上場，一名纖細的少年出現(xiàn)在場地中央。
他長得極為漂亮，潮濕的黑發(fā)柔順地貼在耳邊，瞳孔是蜜糖般的琥珀色，裸露的上半身白到發(fā)光，而從腰部往下，赫然是一條墨綠色的，盤踞起來的蛇尾！
掛在橫梁上的宋可猛地向下望去！
買家席里的莊青硯也緩緩皺起眉頭。
U—Lab實驗室在聯(lián)盟各個區(qū)都有分支，當然不止桐灣附近的一家。
桐灣那家主要進行生物基因研究，而這位蛇尾少年，顯然出自專攻人體研究的U—Lab。
蛇尾少年雙手握住欄桿，清澈的眼神向外張望，似乎疑惑自己的處境，單純無邪地歪了歪頭。
現(xiàn)場被他的舉動刺激，引發(fā)前所未有的高潮。
艾倫只能吶喊：“起拍價100萬聯(lián)盟幣，每次加價不低于3萬！”
接連不斷的數(shù)字牌舉起，艾倫忙著確認，一時顧不上拍品。
蛇尾少年好奇地打量周圍，猝不及防和掛在橫梁上的宋可對上視線，瞳孔驟然縮小一圈！
宋可：“！”糟糕，怎么這么倒霉。
她連忙朝他比“噓”的手勢，也不管異形人能不能聽懂。
好在蛇尾少年沒有大喊大叫，他輕輕甩了甩尾巴，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宋可呼出一口氣，心里默念：素察啊素察，你可爭點氣吧，就等你了。
五分鐘后，拍賣場的通風(fēng)口若有似無地飄進來一縷綠霧，很快消散在空氣里。
宋可敏銳地捕捉到其中一閃而過的精神力，是素察，他已經(jīng)就位了！
宋可朝帷幕后面的林優(yōu)優(yōu)打了個手勢，林優(yōu)優(yōu)點頭。
“300萬！還有要加價的嗎？300萬一次，300萬兩次，300萬……”
艾倫面紅耳赤，眼看手里的小錘就要敲下。
拍賣會現(xiàn)場突然斷電，陷入一片漆黑當中！
好耶，宋可暗喜，按照第一步計劃，素察切斷了總能源。
買手們面露茫然，竊竊私語，還以為這是拍賣場舉行的什么驚喜節(jié)目。
耳畔傳來如泣如訴的幽怨歌聲：“為何你～總丟我一人在深夜～我控制不住思念～尋找你～”
眾人被歌聲蠱惑，意識逐漸混沌起來，不受控制地離開座位，四處悠蕩。
無聲無息的冰霜覆蓋住他們的雙腳，減緩移動速度，防止任何人趁機偷跑出去。
“咣啷�。 鳖^頂傳來一聲巨響，手持巨大銀斧的少女正在砸天花板，她揮舞手臂，又是一下！
“咣啷��！”大地仿佛在震顫，整座拍賣行搖搖欲墜。
一片混亂里，有人唯恐天下不亂地喊：“快跑啊！拍品放出來了！”
“胡說，怎么可能！”艾倫立刻反駁。
是真的，暗夜里，鬼魅般的身影閃現(xiàn)到展示區(qū)，將籠子一一打開。
六名少女驚慌地跑出來，林優(yōu)優(yōu)給她們指了出口方向，她們匆匆道謝，互相攙扶往大門沖去。
異能沙蝎也逃了出來，在場內(nèi)大殺四方，明黃的火焰四起。
蛇尾少年簌簌游走，似乎覺得很好玩，長尾卷起一個人，隨意丟了出去。
“啊�。 卑瑐悜K叫一聲，被巨大的尾巴甩向斷裂的鋼筋，身體扎穿。
“哈哈�！鄙呶采倌觊_心地笑起來。
宋可和素察抓緊時間，大肆破壞拍賣行，他們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拆家，只要拆得夠快夠狠，死獄一定能監(jiān)測到，過來逮捕他們。
果然，僅僅兩分鐘過后，上百架超能粒子炮對準殘破不堪的玫瑰拍賣行，光屏里傳來姓佘的陰冷至極的聲音，聽起來隱隱有一絲氣急敗壞。
“拍賣行內(nèi)所有人，通通逮捕！現(xiàn)在立即放下武器，前往死獄自首�。 �
“重復(fù)一遍……”
成了！宋可心滿意足。
這下死獄可熱鬧了。
第73章
罪惡之都（7）
◎日子越來越有判頭。◎
“姓名？”
“問你話呢，眼睛別亂看，你叫什么名字？！”
面容嚴肅的女性獄警“啪”一掌拍在桌面上，把穿著囚服的少女嚇了個激靈。
“……宋可�！�
“年齡？”
“19歲�！�
封閉的審訊室，只亮了一盞昏暗的頂燈，獄警隔著柵欄，在連通檔案室的計算機里敲入名字，按下搜索，沒有查到關(guān)于“宋可”的任何信息。
“證件號多少？報一下�！�
“沒有……異、異能者證算不算？”
獄警從計算機后抬起頭，輕嗤道：“這里不看這個，管你是不是異能者，進來都一樣�！�
但凡進了死獄，被打上罪行錄的烙印，就像戴了一副無形的枷鎖，永遠不可能獲得真正自由，異能者又怎樣？敢在死獄里放肆，讓你瞬間變成沒有意識的行尸。
獄警又問：“沒有證件，你是黑戶？F區(qū)的人？”
宋可老老實實承認：“F177區(qū)。”
獄警中止搜索，打開一份新檔案，開始輸入信息。
“我能，判幾年�。俊彼慰煽此米�，試探地問。
獄警抽空瞥她一眼，流露些許同情：“你涉嫌故意毀壞財物罪，情節(jié)惡劣，性質(zhì)嚴重，根據(jù)佘典獄長的命令，將在5層實行監(jiān)禁，刑期十九年七個月，且必須繳清罰款1億聯(lián)盟幣�！�
宋可倒吸一口涼氣，十九年七個月？比她年紀還大呢！這日子真是越來越有判頭了。
還有1億聯(lián)盟幣，1億！這種數(shù)字是隨口就能說出來的嗎？就算坐夠牢，她也拿不出錢，賣了她也不值那么多啊，看來這回是真的把姓佘的惹毛，徹底不打算放她出去了。
“和我一起的，其他人呢？”
“你還有心思管別人？我勸你啊，好好待在里面反省，爭取多活個兩年吧�！�
獄警敲完她的檔案，點擊上傳，從書桌后站起來：“跟我來，去牢房。”
“進去�！�
死獄5層，宋可被推進一間狹窄的監(jiān)室。
她環(huán)顧四周，頭頂?shù)谋O(jiān)控跟著她一起轉(zhuǎn)頭，除了和地板相連的單人床，簡陋的洗漱臺和馬桶，里面什么都沒有，宋可新奇地打量了會，走到門邊，在光屏上提交次日的活動申請。
然后她躺回床上，學(xué)習(xí)方知許隨遇而安的派頭，眼一閉，腿一伸，睡著了。
心大的很。
……
素察恢復(fù)意識的時候，已然身處熟悉的問訊室，昆布坐在他對面，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清醒了？你小子，你說說你，你是不是誠心的！”
“出去才幾天？又進來了，難怪還跟我說‘下次見’，你當這里是酒店啊想來就來！”
腦袋里像被榔頭砸過似的，傳來冰冷而麻木的痛感，昆布的聲音遙遠又模糊，幾乎聽不清在說什么，素察緩了許久，視線逐漸聚焦，那種混沌的錯亂感終于離他遠去。
罪行錄……這就是科塔爾波段能夠產(chǎn)生的影響嗎？恐怖如斯。
當時在玫瑰拍賣行，V587全體被捕，其他人因為是“新人”，被武裝脅迫去自首，但現(xiàn)場買家里也存在刑滿釋放人員，包括素察，無論罪行錄此前亮起幾道杠，他們在那瞬間集體失去意識，像行尸一樣蹣跚回到死獄。
素察的記憶只停留在姓佘的聲音響起，后面什么都不記得了。
昆布看他不說話，以為他有悔過之意，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他痛心疾首地嘆息：“罪上加罪，這回你被發(fā)配到6層，刑期……四十年，強制參與勞動，且無法獲得減刑，有你受的了�！�
6層的牢房更加逼仄，類似禁閉室，里面連床都沒有，以素察的身高只能蹲著，轉(zhuǎn)身都困難。
他按亮門口的光屏，勞動選項被劃掉，變成不可選擇的灰色，幸好還能申請活動，但條件更加苛刻，變?yōu)槊吭孪拗埔淮巍?br />
素察提交了次日的活動申請。
第二天，活動時間到，宋可在走廊里排好隊，所有提交申請的犯人將被獄警統(tǒng)一帶到夾層。
她心情期待，小步子邁得飛快，一不留神踩到前面犯人的腳后跟。
被踩的吊梢眼大姐慢慢回過頭，表情兇神惡煞，拳頭嘎吱響：“小、心、點�！�
不惹麻煩，不惹麻煩，十九年七個月，宋可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刑期。
獄警還在旁邊，大姐掃了眼她的慫樣，冷哼一聲，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過去了。
宋可松了口氣。
安靜的室里，宋可腳步輕快，路過一名坐輪椅看報紙的清俊男人時，往他的領(lǐng)口無聲無息塞進一枚苦無。繼續(xù)往前走，推門進咖啡廳，長卷發(fā)的嬌艷女人正排隊等咖啡，宋可站到她后面，兩人指尖微微碰觸，又是一枚苦無送出去。
宋可隨意找了張桌子坐下，對面的消瘦男人專心致志地拼搭積木，宋可眼睛望向別處，將苦無放到桌角，男人撿積木時，自然而然地接了過去。
兩人面對面沒有任何交流，不久之后，輪椅男人，長發(fā)女人，還有拉著獄警姐姐的手蹦蹦跳跳進來的男孩，十分湊巧地坐到同一張桌子上。
活動時間只有短短一小時，還差一人。
又過去十分鐘，留著寸頭的年輕男人從門口緩緩進來，沉默地坐在隔壁桌。
到齊了。
V587六人在死獄重聚。
這是他們進來之前就定好的計劃，趁一小時的活動時間，匯合情報，安排下一步行動。
宋可借喝咖啡的動作掩飾，輕聲詢問：“我在5層，你們呢？”
“我在1層。”徐星悄咪咪地說。
“3層。”林優(yōu)優(yōu)抿了口咖啡。
他們倆沒有直接動手，徐星連放冰霜都偷偷摸摸的，和程一等人被當作卷入事件的嫌疑人，受到的判罰比較輕，林優(yōu)優(yōu)主要是因為假冒送餐人員才被判到3層。
方知許用積木拼了個4。
莊青硯將報紙折疊，露出的數(shù)字同樣是4。
他們兩人身份造假，別有用心地混入拍賣行，且故意出聲擾亂現(xiàn)場，被判得稍微重些。
宋可一邊聽，一邊順手塞給徐星一枚苦無。
他們的終端全被沒收，現(xiàn)在身上沒有任何聯(lián)絡(luò)設(shè)備，這些苦無是宋可用死獄里原有的物體幻化出來的，東摳一點，西挖一塊，做的特別小心，沒被監(jiān)控看到。她的靈器可以用精神力追蹤，當成定位裝置，這樣不至于找不到其他人。
“6層�！彼夭熳詈笳f。
他是六人里被判的最重的。
其他人紛紛露出“同情你”“好慘哦”“為你點蠟”的表情。
宋可指尖微動，苦無旋飛出去，素察輕松接住，收入自己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