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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人生有意思的地方,不正在于此嗎?當你以為跌落谷底的時候,忽然有一只手出現(xiàn)在眼前,而在你未曾留意的偶然間,卻意外邂逅了未來將共度一生的那個人。

    何謙自詡為文化人,讀了那么多書又接觸了各式各樣的藝術(shù)家,倒半點沒有因兩個人的性向而大驚小怪。正相反,他看了眼安靜倚在聶振宏旁埋頭翻雜志的林知,又瞧了眼盡管在補鞋,但注意力和嘴角的笑意都沖著身旁青年的聶振宏,心里不禁拍了自己一巴掌。

    早該能發(fā)現(xiàn)的��!

    這藏都藏不住的喜歡樣。

    *

    華燈初上。

    當聶振宏和林知吃完飯,倚在沙發(fā)上為小朋友細細品讀何謙送來的樣刊時,在城市的另外一處角落,同樣有一家人看到了這本雜志。

    那是西邊的一處中檔小區(qū)。小區(qū)自建成也十幾年了,在當年一度也是這片區(qū)的樓王,要花不少錢才能買到,里面住的大多是生意人。只不過隨著時間流逝,這里漸漸沒了氣派,有錢的人都搬去更有錢的地方了,沒錢的也越來越?jīng)]錢。到如今,住在這里的大多是為了孩子讀書方便而租買的一家三口,周圍的設(shè)施和裝修也都變得又舊又尋常。

    在這座小區(qū)某棟樓一間普通的兩室一廳房子里,家里的女主人正在客廳里一邊看電視一邊涂指甲。而她九歲的兒子借著餐桌頂上的光源,正咬著筆桿做作業(yè)。

    當時鐘走到了七點,家里的男主人終于回來了。他微駝著背,手里拎著一個沉重的公文包,透過他難看的臉色和皮膚紋路,依稀還能看出他年輕時的帥氣模樣。

    “喲,回來了?”女人撩起眼皮看了眼他便繼續(xù)低頭涂指甲,反倒是男人“啪”地一聲將公文包扔到茶幾上,面色慍怒,“又沒做飯?!”

    “倒是要有錢買米下鍋��!”那女人半點不怕他,譏諷地勾起嘴角,“你不是說今天能找老板拿到欠款嗎?”

    她說著就將涂著玫紅指甲的手一攤,“錢拿來��!我還打算給我們耀祖買只土雞燉湯補腦呢!”

    被叫到名字的小男孩從作業(yè)本里抬起頭,吸溜著口水問,“媽媽,今晚吃雞嗎?”裙主!號三二《伶衣柒伶。柒衣肆六》

    他抹了一把鼻涕,一邊將手指悄悄蹭在衣服上,一邊捂住肚皮。天都黑了,他好餓。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那男人不知道是被女人還是兒子的話給刺激到了,一個跨步就跨到餐桌旁,一巴掌往男孩后腦勺呼過去,“上次考試三門課你兩門都不及格!還好意思吃?!我看你書都念到肚子里去了!”

    “��!爸爸別打!”小男孩立刻抱起頭習慣性地蹲到了餐桌下面躲起來,看樣子像是被打怕了。

    “喂!姓林的!你還是不是個男的?成天只知道往老婆孩子身上撒氣?!”那女人見狀撿起男人摔下的包就往他背上砸,一邊砸一邊罵,“耀祖才多大?考差一點又怎么了?你以為你智商一百八嗎?憑什么要求你兒子要考清華北大?”

    “那他也不能只考個四十分��?!”那男人轉(zhuǎn)身就和女人扭打在一起,看樣子兩個人也不是第一次干架了,“老大那字都讀不懂的,當年這個歲數(shù)也能考及格!”

    “呵!你說林知?”那女人死命踹了男人一腳,譏笑道,“你這個把親生兒子都逼出家門的人好意思提他?我都替他嫌棄你!人家那是死了的媽養(yǎng)得好,關(guān)你屁事?!”

    看著男人憋憤的臉,女人心里舒坦多了,恨不得再刺他一刺。雖然她也不喜歡那個傻不愣登的男孩,但還是從兒子書包里翻出一本刊物揮了揮,解氣道,“你自己瞧瞧!人家現(xiàn)在都上雜志了,還能靠畫畫掙錢!不比你一個中年破產(chǎn)的老男人過得好?!”

    “當初咱倆扯證的時候你怎么說的?��?還讓我過富太太的日子!我呸!老娘真是倒了二十年的血霉才被你誑!要錢,錢沒有,兒子,兒子不管,連個房子都蹭自己前妻的,你個窩囊廢!”

    那男人本來只是搶過女人手里的雜志翻看,他越看眼睛越紅,而伴隨著女人越來越尖利的叫罵聲,他眼里的追憶與后悔立刻被胸中的狂躁憤怒所掩蓋,一把抓住女人的頭發(fā)往桌子上砸去。

    “啊——!”

    “嘭——哐——”

    “混蛋!啊——你再打?我要報警!老娘不和你過了!”

    盡管隔著防盜門,女人和男人的吵打聲也清晰地傳到了樓道中。住在兩人對門的是一對退休老夫妻,兩人吃了晚飯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聽到這聲響不禁對視著搖了搖頭。

    “這家孩子可真造孽!”

    “誰說不是呢。前些年我還以為小許苦盡甘來了,帶著兒子倆人小日子也做不錯。沒想到她人一走,那不是東西的男的又回來了。”

    “也不知道小許那自閉的兒子現(xiàn)在被趕去哪了?要這么下去啊,我看現(xiàn)在他們家現(xiàn)在這小孩兒早晚也要遭一樣的罪!”

    “算了算了,咱們這老胳膊老腿的,可管不了�!�

    “放心,老天看著呢,該遭報應的早晚會遭報應的。”

    “是啊,聽說他回來就是因為做生意破產(chǎn)了,活該!現(xiàn)在看樣子也沒掙到錢,等這再娶的老婆兒子都跑了,看他一個人咋過!”

    “我咋記得這房子也是小許名下的?該是留給她兒子的吧?”

    “那孩子不愛說話,怕是搶不過也打不過他這爸。而且人現(xiàn)在厚臉皮住下來,你還能趕人走?”

    “咋不行了?找個鎖匠換個鎖不就完事兒了?!”

    98

    趕出來

    “小傻子,你換個鎖不就完了?”

    城市的另一頭,聶振宏也在對林知說著同樣的話。

    天氣轉(zhuǎn)涼了,聶振宏考慮到最近小朋友都擠在他這睡覺,就說下樓把林知厚些的衣服都拿上來。畢竟四舍五入兩個人也算同居了,他也想趁著年底的購物節(jié)給小戀人置辦些缺的日用品,順便把家里填充一番,將那些以前都不在意,如今卻能提高兩人幸福指數(shù)的物件都買上。

    然而,等聶振宏從林知衣柜里只翻出寥寥幾件的毛衣后,他忍不住問小朋友,那些以前穿的衣物都去哪了?

    盡管林媽媽不在了,但聶振宏依舊能時常聽到林知提起她。有時候是吃到一道熟悉的菜,有時候是在電視里看見曾經(jīng)去過的地方,有時候是聽到記憶中熟悉的詞句,他的小朋友并沒有對媽媽的離開諱莫如深,反而用另一種方式,在不斷地記住自己最愛的人。

    也是因此,聶振宏很清楚的知道林媽媽有多愛兒子,這樣一個母親,是不可能會讓自家寶貝在冬天凍著冷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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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一個曾經(jīng)的直男,聶振宏平日里還真的沒有太過在意小朋友的穿著,但現(xiàn)在他回想起來,小朋友的衣物好像就那么幾件翻來覆去的穿。也許是當初搬過來的時候太過匆忙忘了,又亦或是……根本沒有機會帶走?

    這肯定就涉及到林知一些不算愉悅的記憶了。

    聶振宏之前從沒有主動問過,就是怕不小心觸及林知不好的回憶。但如今他卻敢拋開這些顧慮問出口了,因為他相信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也相信自己能夠處理好小戀人的情緒和不安。

    于是在入睡之前,聶振宏就聽他家小愣子慢吞吞地給他講述了一段令他氣憤又火大的,關(guān)于林父的故事。

    當年,在發(fā)現(xiàn)兒子的病癥后,林知的媽媽許茹一直在為孩子治病奔波,同時也沒有忘了家中的里里外外。但作為一家之主的林父卻絲毫沒有擔起應有的責任,反而責怪起林母沒有早日發(fā)現(xiàn)孩子的異狀,如今這種花錢都治不好的心理疾病肯定會跟隨林知一生,簡直給他丟臉。

    林母本來為了家庭,甘愿忍受丈夫的責罵甚至毆打,但當她發(fā)現(xiàn)男人已經(jīng)開始將怒氣發(fā)泄到自己兒子身上后,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使她強硬了起來,拿著驗傷報告和男人果斷離了婚。

    那之后,男人凈身出戶,房子歸了母子倆。因為林父那時做著生意,身家頗豐,所以也不在乎那一套舊房子,轉(zhuǎn)身便重新找了一個漂亮的對象,后來二婚,也生了個看上去一切正常的孩子。

    這些都是林知斷斷續(xù)續(xù)聽媽媽說的,他其實在爸爸媽媽離婚后,就沒有再見過那個男人。直到媽媽去世,他小姨幫著他一起操辦了媽媽的后事,又因為擔心他一個人沒法生活,擅自做主聯(lián)系了林父。

    在林知小姨心里,總覺得血濃于水,一家人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林知怎么說也是那男人的兒子,如今沒了媽,至少還有爹能照看一下。但林知的小姨卻忽略了林知到底想不想要這樣的‘照看與關(guān)懷’。

    當小姨找上林父時,那男人正因為投資失敗而發(fā)愁去處。他前些年做生意賺的錢連同房子都被法院查封抵押了,于是他順勢就帶著妻兒搬進了林知家。

    鳩占鵲巢,無外乎如是了。但在林父看來,這套房子當年本來就是他買的,就算離婚分給前妻了也有他的一份財產(chǎn)在,所以住得理所應當。

    而林知記憶中本就還殘留著幼年對父親這個角色的恐懼,加之他嘴笨不會說話,只能盡可能躲在自己的小房間里,將房子的其他空間全部留給了那一家三口。

    可林父二婚的妻子也不是好相與的。女人從林父那里早就聽說過林知的病,后來在林知家里住了一段時間后更是看透了林知的性格,幾乎可以說是肆無忌憚地將原本充滿著許茹氣息的房子一點點改造成她想要的模樣,一點沒有顧忌林知。更有甚者,她一邊用著許茹的東西,一邊還嫌棄她的窮酸差品味。

    當林知聽到她一次次貶低自己的母親后,終于忍不住了。

    他推了一把女人,然后從自己房間里拖出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一個人逃出了那個完全充斥滿他討厭顏色的家。

    林知是在媽媽病床前,才知道媽媽還有一套房子的。

    媽媽說,那是為他準備的婚房。一直偷偷藏著的,誰都不知道,誰都搶不走。

    林知那時候還不懂什么叫婚房,媽媽只是笑著把鑰匙交給他,告訴他以后如果沒錢了,可以把房子賣了,換成錢存到銀行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后來,等林知從家里跑出來后,腦袋空空,他只能循著記憶里媽媽的話,找到了這棟位于機車廠老社區(qū)里的房子。

    在二樓,不高,屋外還有許多好看的花從樓上垂下來。

    像是春天的顏色。

    這套房子里盡管不像以前的家那樣滿滿當當什么都有,但是足夠他住了。而且林知還發(fā)現(xiàn),媽媽在其中一間屋子里放滿了畫。那么多那么多他畫的畫,里面也有他的媽媽在呢。

    林知心滿意足地想,他又能和媽媽住一起了。

    “所以那個房子,你就留給那個男人一家了?”

    聶振宏聽完整個故事,又心疼,又氣憤。他恨不得立刻跑去那個混賬男人面前狠狠揍他一頓,但最終卻只是暗中捏緊了拳頭,然后張開手臂抱緊了身旁的小朋友,在他頭頂輕輕親吻。

    “唔。”林知蹭了蹭男人的臉頰,含混應道。

    “不成,那可是你媽留給你的!憑什么便宜他們?”聶振宏卻咽不下這口氣,“走,明天哥就帶你去換鎖,把他們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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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安靜的一陣沉默之后,聶振宏感覺自己衣擺被扯住。他低下頭,對上青年清凌凌的一雙眼。

    “可是換了的話……弟弟住哪里?”

    “我現(xiàn)在有地方住,也有宏哥�?墒堑艿芩小,沒生病,我想……我想他能好好長大�!�

    99

    找場子

    聶振宏沒想到,林知一退再退的原因竟然是因為那個此前從未見過面的,同父異母的年幼弟弟。

    如今看來,家庭離異和被父親嫌棄打罵的過往,不管時間怎么拉長,都已經(jīng)在林知心中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傷痕。

    所以他的小朋友當初才會變得沉默而自閉,會認為自己很笨,會覺得無法識字要被人笑話,會擔心親近的宏哥在知道他的病情后會趕他走。

    可盡管這樣,盡管那個被賦予‘耀祖’名字的男孩并沒有對林知這個哥哥有多尊敬,盡管男孩的父母還無恥占用著他的房屋,但林知仍然真心的,十分認真的期盼著這個弟弟長大的過程一帆風順,幸福美滿。

    他不希望自己受過的傷,在弟弟身上再次重演。

    聶振宏心中又生出密密麻麻的疼。

    他的小朋友明明自己腳上還沾著難以甩掉的淤泥,卻依舊想著把最干凈的路留給別人。

    “會好好長大的�!�

    聶振宏低頭親了親林知的唇,神色晦暗地說道,“我們知知都這么健健康康長大了。放心,他從小有爹有媽,不會過得差哪里去的。”

    說聶振宏小心眼也好,說他遷怒也罷,他對那一家子人都沒有任何好感,也并不覺得在那樣父母教育下長大的孩子會知恩圖報,是非分明。說不定無論林知怎樣退步,那一家子都覺得是應該的,甚至會得寸進尺,榨干他家小朋友最后一滴血。

    對這樣的人,聶振宏向來信奉一句話——拳頭硬才能講道理。

    不過,他也不會打消戀人的好意。

    “那等你弟弟長到十八歲。那時候他肯定也考大學住校了,到時候咱們再把房子收回來,好不好?”聶振宏順著林知的話說道。

    “嗯!”林知連忙點點頭。他覺得宏哥真好,比他想的周到。

    只不過林知卻不知道,他家宏哥在這番話背后,還有些沒向他說出口的其他盤算。

    “對了知知,那家里的房產(chǎn)證,你還記得放在哪里的嗎?”聶振宏輕撫著愛人的后頸,溫聲問。

    “記得哦�!绷种c點頭,那是媽媽交代過他的,“在樓下。還有、還有戶口本什么的,我都放在行李箱最里面的!”

    “真棒。”聶振宏笑著親了親他的寶貝,“明天都給哥看看。哥給你上個塑封,咱得好好保管�!�

    林知絲毫沒有察覺男人的其他意圖,只乖乖點頭,“好哦�!�

    出生證、學籍卡、三好學生獎狀、戶口本……

    半透明的文件夾里全是林媽媽許茹一份份整理好的卡紙證件,雖然文件夾的四個邊角都有些開裂了,但里面的每一張紙都被保存得干干凈凈,連個折痕都沒有。

    第二天,聶振宏便帶著小朋友,一起去隔壁小學對面的打印店里將那些文件一張張過了塑封。

    “這樣以后就都不會褪色了。”

    回去的路上,聶振宏又找快遞驛站的老板要了個紙盒,將所有的東西都整齊地擺放在盒子里,最后才珍惜地放在了自家書架的最上層�?�+群*二叁菱6酒

    “宏哥的呢?”

    林知踮起腳,想在書架上找。

    “我啊,我連個畢業(yè)證都沒有,東西都隨便亂放的。”

    聶振宏思索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的那些雜七雜八證件在哪里。他走到外間客廳,在茶幾下層的抽屜里翻翻找找好一會兒,才從一堆單據(jù)里翻出自己的各種卡票證件,“喏�!�

    “我也沒畢業(yè)證�!�

    林知兜著手接過,還認真地回了聶振宏一句,才趿著拖鞋吧嗒吧嗒跑回書房。他踮起腳把盒子拿下來,又將聶振宏的那些文件一并放進了大盒子里,才關(guān)好蓋。

    嗯,這下齊全了!

    林知滿意地揚起嘴角,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聶振宏的老心臟已經(jīng)被小戀人這種時不時的直球弄得習慣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心癢癢地跟進書房,一把將人按在書架上。

    “嗯,咱倆都不是知識分子。也算什么鍋配什么蓋了�!�

    “什么鍋……唔?”

    沒等好奇寶寶問出聲,聶振宏就堵住了林知的嘴,將滿心的喜歡和高興都宣諸于兩人的唇舌之間。直到書架開始搖搖晃晃,他才連摟帶抱地帶著人轉(zhuǎn)移到了另一個戰(zhàn)場。

    *

    聶振宏沒說出口的盤算,在隔了幾日后才安排妥當。

    他先是告訴林知店里賣的鞋有些款缺碼了,自己要出門去進一些貨,而后順勢將兩個人同樣掛著倉鼠吊墜的鑰匙串交換了,交代小朋友今天充當半天的小老板,幫他照看下鋪子。

    林知簡直是拍著胸脯地立刻答應了。

    似乎小朋友都喜歡這種被人信任托付的感覺,他們家這個小孩兒還格外可愛。

    聶振宏這么想著,十分放心地就將修鞋鋪交給了他的小林老板。而他自己則揣著兜,胳膊下夾了個公文皮包,直到瘸著腳走出街道目及的范圍,才坐上了一輛金杯小貨車。

    “哥,等你老半天了!你這有了媳婦兒人也變墨跡了!”

    主駕駛座上,坐著個膀大腰圓的光頭男人,赫然是之前來修鞋鋪送過貨的老三高海。

    “這么大人了還瞎貧。”聶振宏拿手肘呼了他一下,才攤手問,“讓你帶的東西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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