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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它砸吧砸吧嘴,又朝右邊寧懷衫伸過頭去。

    寧懷衫:“我……日!”

    又親一口。

    第17章

    有仇

    烏行雪垂眸,看見自己滿手是血。

    來大悲谷的路上,他一直在暗暗運(yùn)著內(nèi)勁,就是為了不時之需,怕自己沒了記憶連動手都不會,平添洋相。沒想到真碰見雜碎麻煩,他連想都不用想。

    也不知魔頭當(dāng)了多少年,殺過多少東西,才會把這一套刻進(jìn)骨子里。

    其實(shí)就在進(jìn)山谷之前,他還好奇過自己跟蕭復(fù)暄的關(guān)系。

    雖然一個是執(zhí)掌蒼瑯北域的上仙,一個是被囚鎖二十五年的魔頭,但他們之間或許也沒那么糟糕。

    可他看著這雙手,一時間又想不出不糟糕的理由。

    ……

    烏行雪靜了一瞬,轉(zhuǎn)頭看向那倆孝順手下。

    陰物美滋滋地捧著斷臂的臉,親得對方死的心都有。

    寧懷衫可能剛被糟蹋過幾口,這會兒嘴巴抿得像老太太。看得出來,他恨不得縫了陰物的嘴……

    或者縫自己的也行。

    烏行雪走過去。

    寧懷衫一看見他就哭起來,眼淚啪啪往下掉:“城主,我們錯了城主,我們只是以為有人假扮你,沒想造反。”

    烏行雪點(diǎn)點(diǎn)頭:“噢,我知道�!�

    寧懷衫哭聲戛然而止:“?”

    這都能知道?

    他囁嚅著,把話吞了回去。

    “假扮”這話都說出來了,烏行雪索性提了袍子彎下腰,一把捏住陰物的后脖頸。

    陰物嘴撅老長,也沒能碰到斷臂。斷臂總算透了口氣。他魂都在顫,活氣被吸了不少,臉色綠極了。

    “城主……”斷臂叫了一聲,正想道歉表忠心。卻聽見烏行雪問他:“他叫寧懷衫我知道,你呢,你叫什么?”

    斷臂一聲哭求卡在嗓子眼:“?”

    斷臂一臉震驚:“什、什么?”

    烏行雪:“我問你姓甚名誰。”

    “方儲……城主,我叫方儲。”斷臂依然一臉震驚,猶豫片刻小聲道,“城主,這名字您取的。”

    “?”

    烏行雪沒想到他一個城主,管天管地還管取名。

    “您說既然入了照夜城,前塵往事就別惦記了,換個名字吧。我那時候跟野鬼陰物搶食,本來也沒名字。就叫了這個,一直到現(xiàn)在�!睌啾邸恫�,方儲說道。

    烏行雪聽著,依然毫無印象。

    “城主您這是?”

    “蒼瑯北獄里關(guān)太久了,以前的事想不起來�!睘跣醒]再避諱。

    “��???”

    方儲和寧懷衫面面相覷,總算明白了之前那種“假冒”之感是哪里來的。

    “所以往后碰到事情,我若是問了,就說給我聽�!睘跣醒┢岷诘难壑槎⒅麄儌z,交代完了,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補(bǔ)上一句,“哦對了,切記,千萬不要騙我”

    “不不不不�!眱扇四X袋搖得像撥浪鼓,“哪敢哪敢�!�

    烏行雪不緊不慢地說:“我既然忘了以前的事,那你倆不論跟了我多少年,有何情分,我都是不認(rèn)的。我問你,我以前兇么?”

    寧懷衫:“……”

    這他娘的怎么答?

    烏行雪笑了:“我現(xiàn)在更兇。”

    寧懷衫:“……”

    兩個手下看向那個伸著嘴不依不饒的陰物,心說領(lǐng)教了。

    兇不兇難說,反正挺邪門的。

    烏行雪威脅完人,撒了手。陰物重獲自由,咧著嘴就沖寧懷衫去了。

    在它吸到寧懷衫之前,烏行雪撤了他倆身上的威壓,解了那個捆他們的褲帶道:“把褲子穿上�!�

    寧懷衫一掙,發(fā)現(xiàn)自己能動了。當(dāng)即抵住陰物的臉,提著褲子一蹦而起。

    “他娘的一口又一口,你來勁了是吧�。�!糊得老子滿臉都是,嘔”他一邊嘔著一邊罵,跟方儲兩人一塊兒把那左摟右抱的陰物弄死了。

    他們狠狠把陰物扔回地上,系好了褲腰帶,用力搓著自己的嘴,生怕留下一點(diǎn)兒陰物的味道。

    烏行雪沒管他們,而是循著水滴聲找到一汪小小的寒潭。

    他覺得自己真是奇怪。

    對著兩個差點(diǎn)弄死自己的手下坦坦蕩蕩毫不掩飾,連失憶這種事都說了。對著蕭復(fù)暄卻欲蓋彌彰。

    蓋什么呢?

    他不是看出來你就是本尊了么?

    魔頭殺人天經(jīng)地義,沾點(diǎn)血再正常不過,洗它干什么?

    磨嘰。

    烏行雪面無表情在寒潭邊站著。

    片刻之后,他拎著袍子蹲下,把滿手的血給洗了,洗完抵在鼻尖前嗅了嗅。

    之前暖爐捂出來的熱氣一絲不剩,他內(nèi)勁本來就寒,剛剛又凍了一墓穴的血,這會兒手指像冰一樣,倒是沒有血味了。

    “城主。”寧懷衫叫了一聲。

    烏行雪直起身往回走,下意識朝頭頂望了一眼。

    他之前就是從那里被寧懷衫和方儲薅下來的,那里應(yīng)該有個活板,通往上面的山廟。但現(xiàn)在看來山壁嚴(yán)絲合縫,找不到活板的痕跡,自然也聽不到外面人的動靜。

    寧懷衫看見他的動作,又想起他這會兒失憶了,殷勤解釋道:“城主你可能不記得了,那仙門傻弟子說得不對,活板門并不能隨時下來。大悲谷這一帶我跟方儲最熟了,這墓穴本來是個密處,據(jù)說一晝夜只開一回,這是封了仙法的,沒人能破例。上面那些人暫時下不……來�!�

    他說著說著,慢慢住了嘴。

    因?yàn)闉跣醒┱⒅挠膯枺骸拔矣姓f要誰下來么?”

    寧懷衫:“……沒有�!�

    “那你講這么多?”

    “我錯了�!睂帒焉莱弥鵀跣醒]看見,給了自己嘴巴一下。

    他正想說我再也不多嘴了,就聽他們城主忽然開口:“我以前跟蕭復(fù)暄……”

    寧懷衫默默等著下文,但他們城主說完“蕭復(fù)暄”便沒了后音,不知是在斟酌形容還是怎么。

    良久之后烏行雪似乎放棄了斟酌,轉(zhuǎn)頭問他:“關(guān)系如何?”

    寧懷衫頭頂緩緩生出一個問號:“?”

    這還用問???上仙和魔頭,關(guān)系能怎么樣???

    寧懷衫差點(diǎn)以為城主在考驗(yàn)他。但想到他們城主脾氣一貫難以捉摸,便不耍小聰明了,老老實(shí)實(shí)答道:“不知道�!�

    烏行雪一愣:“不知道?你以前跟著我么?”

    寧懷衫:“跟,多數(shù)時候都是跟著您的�!�

    烏行雪:“那你不知道?”

    寧懷衫有點(diǎn)為難:“城主您,我說了您別生氣�!�

    烏行雪并沒答應(yīng)不生氣:“你說�!�

    寧懷衫:“……”

    “您喜歡誰厭惡誰很難琢磨,讓人猜這個,那不是要命么�!睂帒焉勒f。

    他跟烏行雪出過很多次門,辦過很多事,照理說應(yīng)該很熟悉了,卻依然琢磨不透。因?yàn)樗页侵魈珪_人了。

    烏行雪出門有時候會易容,每次都不大一樣,但底子在那里,怎么易都不會丑。

    他只要將隨意挽了的頭發(fā)用白玉冠束高,便是那種騎馬倚斜橋、最容易討姑娘喜歡的模樣。看起來颯颯踏踏,會悶會笑會逗弄人。

    有時候?qū)帒焉蓝紩秀币幌�,覺得他們城主本性就是那樣的。

    好在他還算清醒,知道那是騙人的。

    聊笑過又怎么樣呢,過幾天還不是死了?

    他跟著烏行雪去過很多地方,也見過很多死在烏行雪手下的人。等到再見到新的,依然猜不透這個人烏行雪是要?dú)�、還是要留。

    他也見過蕭復(fù)暄,但次數(shù)不算多。

    依照天道,那些年蕭復(fù)暄鎮(zhèn)守蒼瑯北域,是不該常來人間的。但不巧,每次來都能讓烏行雪碰到,簡直冤家路窄。

    魔頭見到專掌天罰的上仙,能高興么?必然不可能。

    寧懷衫總是記得烏行雪遠(yuǎn)遠(yuǎn)看見蕭復(fù)暄時的表情,那是易了容都擋不住的懨色。

    烏行雪總會讓寧懷衫先回照夜城,所以他并不清楚他們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但他知道,每次烏行雪回來,心情都會更加糟糕。

    每到那時候,他跟方儲都恨不得離烏行雪八丈遠(yuǎn),免得被傷及無辜。時間久了,他們干脆把“蕭復(fù)暄”連帶“天宿上仙”這兩個稱謂當(dāng)做了禁詞,能不提就不提。

    寧懷衫早就覺得,他家城主跟蕭復(fù)暄,或者說邪魔越來越盛,仙都越壓越緊,這兩者之間總會有一個慘烈結(jié)果。

    所以當(dāng)初烏行雪殺上仙都,他一點(diǎn)都不覺得奇怪。他猜測過很多次城主的行為,只猜準(zhǔn)了這一回。

    寧懷衫想了想那二十五年的囚鎖,對烏行雪說:“我覺得您跟那天宿上仙應(yīng)該認(rèn)識很久了,有些淵源,要不然也不會那樣。應(yīng)該是有仇�!�

    有仇啊……

    烏行雪心想。

    寧懷衫仗著他家城主的傀儡不在,看不到那張臉?biāo)膊恍奶�,猜測起來毫無顧忌,幾乎有點(diǎn)肆無忌憚了。

    他心想反正這墓穴還要一晝一夜才能開,等開了,城主也不會記得這茬兒了。

    正在探摸孔洞的方儲忽然叫了一聲:“操這什么東西!”

    寧懷衫轉(zhuǎn)頭想過去看看,忽然聽得頭頂一陣爆裂炸響

    他驚得一縮頭,再仰臉往上,就他娘的看見了一道熟悉的金光。就見金光悍然楔進(jìn)墓穴內(nèi),原本封在墓穴上的仙法被強(qiáng)行破開。

    穴內(nèi)油燈無風(fēng)狂抖!

    它們驟然竄得數(shù)丈高,像要燒掉整個墓穴,又在竄起的瞬間忽然全滅。

    下一瞬,一聲巨響。

    承接仙廟的整個墓頂,自數(shù)十丈高處,轟然砸落。

    煙塵飛濺,就連墓中高高的神像都被震出滿身裂紋。

    寧懷衫猛咳了幾聲,透過煙霧看見來人。

    正是蕭復(fù)暄他們。

    我日。

    封墓的仙法這么好破的???

    這想法剛冒頭,他就感覺自己被人從背后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同樣被踢過來的,還有斷臂方儲。

    他倆朝前踉蹌幾步,剛巧站在了陰物尸堆里。

    于是醫(yī)梧生他們一落進(jìn)墓穴,看到的便是這番場景墓穴內(nèi)滿地都是青白尸體,身首分離,血流成河。

    而寧懷衫和方儲二人就站在尸山上,神色冷漠,手上還沾著干涸的血跡。

    那幾個仙門弟子年紀(jì)尚小,臉色當(dāng)場就白了。

    那幾個百姓就更別提了。

    饒是醫(yī)梧生都被這場面震了一下,捏著紙澀聲道:“你們……你倆……這都是你倆殺的?”

    寧懷衫:“……”

    方儲:“……”

    他們總算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被一腳蹬過來了,干巴巴地應(yīng)了一聲:“昂�!�

    而真正動手的烏行雪卻離他們老遠(yuǎn),一個人站在神像后側(cè)方,兩手干干凈凈,籠著剛撿起沒多會兒的暖爐。

    他心說總算有一回是別人蒙冤我看戲了,卻見蕭復(fù)暄根本沒看什么“別人”,眸光穿過墓穴飛揚(yáng)的塵煙看過來。

    他們靜峙片刻,蕭復(fù)暄抬腳過來了。

    他一動,其他人總算沒再僵著,醫(yī)梧生他們也跟著從垮塌的墓頂上下來,越過陰物作堆的尸山,圍聚過來。

    “不是傳說是墓穴么,怎么供著的是神像?”那幾個仙門弟子注意到了巨大神像,仰頭看著。

    “你說……之前師兄師姐們屢次來大悲谷,屢次找不到被點(diǎn)召的人,是不是就因?yàn)闆]來這個地下墓穴?”

    “不知,有這可能,找著看。”

    ……

    烏行雪聽著他們的議論,也抬頭朝剛剛沒在意的神像看去。

    他其實(shí)根本不認(rèn)識幾個神像,看見了也分辨不出誰是誰,只知道這人不是花家供著的明無花信,也不是天宿上仙。

    他正想看清神像模樣,就感覺身邊多了一道高高的身影。

    蕭復(fù)暄過來了,就站在他旁邊,也抬頭朝神像望了一眼。

    接著,他低沉沉的嗓音響起來:“那些陰物為何會在這里?”

    烏行雪偏頭看了他一眼。

    如果老實(shí)交代是寧懷衫他們帶進(jìn)來坑他的,那寧懷衫他們?yōu)楹斡謿⒘怂鼈兙椭v不通了。于是烏行雪收回視線道:“不知道,進(jìn)來就有,可能是之前被封在這里了吧�!�

    蕭復(fù)暄抿著唇,沒應(yīng)聲。

    過了片刻,他又道:“那兩個幫你殺的?”

    烏行雪像模像樣地?fù)е癄t,“嗯”了一聲。

    他運(yùn)過極寒的內(nèi)勁,暖爐一時半會兒也捂不熱他,反而被他弄涼了。但管他呢,看不出來就行。

    烏行雪心里想著。

    可過了一會兒,他看見蕭復(fù)暄朝他暖爐瞥了一眼,抬了手。

    下一瞬,他籠著暖爐的手被蕭復(fù)暄握了一下。

    烏行雪瞬間靜下來。

    蕭復(fù)暄手很大,手掌卻很薄,明明之前在棺槨里結(jié)了滿身霜,這會兒確實(shí)溫?zé)岬摹?br />
    他握了一會兒,低頭說:“冷得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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