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弗洛索斯的面龐幾乎是無可挑剔的,他簡直就像是一項活的藝術品,肌膚如蒼白的玉,額邊的幾綹銀發(fā)克制地微弓,體現(xiàn)出純粹的優(yōu)雅。
就像精致的雕塑,只在那總是因不自覺的挑剔而蹙起的眉頭,略有一絲憂愁的神采,但這就像是雕刻家的有意一筆,憂愁也是為了凸顯其美麗。
若非要吹毛求疵,唯一的缺陷,那就是這位雕塑家的風格略有些炫技,處處都精雕細琢,就反顯得有一絲狹隘。
“你好像將我視作一位公主一樣對待�!痹诮舆^弗洛索斯親手為你調(diào)的低度酒精飲品時,你不禁說。
“公主?”弗洛索斯似乎有一絲訝異地挑眉,他忍俊不禁地笑了,“相信我,那完全不及你�!�
在這浩瀚的銀河星際之中,有不少才占了幾顆行星和周圍的星系的小型文明,便敢自稱帝國了,有狂妄之人自封為王,其女兒便是所謂的王女公主。
但在弗洛索斯眼中,這些公主要么是丑惡異形,長著四肢前爪,臉似昆蟲,或是其他各種奇形怪狀,要么不過是基因極度劣化的人類畸形兒,不幸誕生于帝國之光籠罩之外的可憐人。
都只配在爆彈槍下哀嚎。
弗洛索斯的目光因想起這些而閃過一絲冰冷的不快,但他很快將其拋之腦后,因為他看到你舉起酒杯,試著喝下他親手為你調(diào)的酒。
“怎么樣?”
“我不常喝酒,不過我想這應該是很不錯吧�!蹦忝蛄嗣虼�,謹慎回答道。
“這是來自普洛斯的葡萄釀成,其中的甜素則取自巴爾沙漠世界的蝎子,最重要的是額外的芳香物,來自我的故鄉(xiāng)紫凰王庭的花園里的羅蘭花�!备ヂ逅魉古e著酒杯,欣賞著這淡紅而泛著一絲如舞女之裙飄蕩的紫色的酒液,字字輕柔地道。
他的話語中出現(xiàn)了大量的地名和物名,這些外星的產(chǎn)物對你而言都是全然陌生的,但為了方便理解,翻譯器都替你翻譯為了最接近你的認知的事物。如果一小粒水果,飽滿而薄皮,吃起來泛酸,適合釀酒,那么也沒必要再給它個新名字,就叫它葡萄就可。
就像你面前的基因戰(zhàn)士,他是如此俊美,又是如此溫和可親,待你友善,你也沒必要將他視作怪物來對待,你也很難時時刻刻真的保持這種警惕,某種程度上,他們似乎就是人?
“我之前沒在餐廳喝到過這種�!蹦阏f。
弗洛索斯輕哼一聲,他蹙起眉,把酒杯放下,將手掌置于胸口處,用一種全然的,誠懇的失望看著你,“噢,你可不能將我的手藝和無魂機器相比,這可是傷了我的心了,那些程序和鋼鐵組成的笨手笨腳的機器奴隸懂什么?這是我的秘密配方,小花瓣�!�
你忍不住笑了,因為對方這種夸張的,好像戲劇般的呈現(xiàn)方式,但他表現(xiàn)得一點也不過度,不惹人嫌,只是一種適度的微熱。
也許是因為你喝了點酒,你感覺自己的胸腔也有股熱度,你放松了不少,“為什么你叫我小花瓣?”
“因為你是那么�。 备ヂ逅魉箤⑹种鈸卧谧郎�,翹起一根小拇指,略有些淘氣地示意了一下,“以及,不知道為什么”
他托著下巴,眼睫微耷下來,就像他也有些醉了一樣,那雙熠熠的紫紅色眼眸,依然在半籠的睫毛下透過枝葉,似醉未醉地凝望著你,弗洛索斯如此低語道。
“我覺得你會很香�!�
你鎮(zhèn)定得沒有做出任何過激反應,你手里的酒杯甚至都沒有晃動,你輕輕地將杯底放在了桌上,由衷地安靜了一會。
“噢,別傷心。”弗洛索斯忽然低語道,他的下頜湊近了,他微微帶著酒氣的呼吸落在你的頭頂,就像想要隔著桌子將你擁入懷里,“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抱歉”
很稀奇的,作為基因戰(zhàn)士,弗洛索斯竟然對他人的情緒非常敏感,他不解為什么你會因稱贊而失落,但他不問為什么,他會立即道歉,不為任何自己的自尊,或是誤解而爭辯。
“謝謝”你有些訝異地眨了眨眼睛,在弗洛索斯接近時你緊繃了起來,但他似乎真的就只是要給你一個擁抱,在輕柔地拍了拍你的背后,就毫無欲l念和猶豫地退開了。
“從來沒有人對我這樣。”你有點艱難地說。
你用一種迷惑而朦朧的目光睨著弗洛索斯,這銀發(fā)的俊美優(yōu)雅之人,“就像哥哥似的。”
“嗯?哥哥?”他眨了眨眼睛,似乎頗感興趣地笑了起來,被逗得胸膛起伏個不停,瞇起了眼睛,長長的銀發(fā)顫動不已。
“好啊,我很樂意當你的哥哥,小花瓣�!�
你也覺得很有趣,甚至感到一絲溫暖,你古怪地瞥著弗洛索斯,幾乎也要笑起來,但在下一個瞬間,你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了另一邊的長桌。
這里似乎是基因戰(zhàn)士的休息區(qū),在晚間也提供些飲料,因此偶爾會有人來。
此時,在那燈光暗淡的長桌之中,不知何時起,就坐著一個人。
他面朝著你們。
他身穿一身紅色的長袍,有著金色的麥芽般的頭發(fā),即使在陰影中也英俊得讓人驚訝的面龐,只是他的一眼便能讓人心悸。
他的手中端著一杯飲品,那是一種近乎血般的黏稠的紅色液體。
你的呼吸在這一刻幾乎停止了。
是賽維斯特。
他無比安靜地在看著你們。
不知多久了。
[星際]種子48
你一時之間不動,本能的強烈驚懼和某種微不可察的苦澀欣悅就像霧氣般將你籠罩了,隔著一段說遠又不遠的距離,你看到賽維斯特就坐在那里,金麥色的頭發(fā)圍繞下,那俊美無暇的面龐,那雙柔和的灰眸,在這一瞬間,你仿佛看到了很多。
包含了無盡憂傷的,繾綣而深邃,讓人心碎的,溫柔的一雙灰眸。
弗洛索斯從你的臉色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那伴著你的耳邊的歡樂笑聲和如樂器般的悅耳話語停下了,他的目光也越過自己的肩膀,看向了后頭。
賽維斯特站起身,端著酒杯向你們緩步走來了。
氣氛一時間寂靜無比。
你低下頭。
直到那健壯的紅袍身影來到你們的桌邊。
“你好,賽維斯特�!蹦阌幂p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賽維斯特低頭看著你,古怪又綿長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世上僅有的,非常珍貴,他差點以為要失去的東西,聽到你的聲音,他的眉眼微微舒展了,又好像忍不住想露出一個悲傷的笑容那樣。
這一瞬間的感情難以言喻。
“你你好嗎?”他也輕輕地說。
在一陣短暫的安靜,和彼此間才能品味的滋味后。
“你有新朋友了。”賽維斯特抬起眸說,他的目光不輕不重地落在紫凰之子身上。
“很高興你沒有忽略我,兄弟。”弗洛索斯眨了下眼,說道,他好像有些訝異于你們兩人之前這種奇怪的氛圍,陷于某種不能完全理解的困惑一般。
沒有請求任何同意或者詢問,賽維斯特在你的身邊坐了下來,這導致你們與對面的弗洛索斯圍成了某種古怪的三角。
“我以為你這時會在冥想室里休息呢,看書或者畫畫?”弗洛索斯道,他把手肘隨意地撐在桌上,托著自己的下頜,幾縷銀發(fā)蜷落在桌面,“你平時不就愛干這些,我的兄弟�!�
賽維斯特把手中的酒杯輕輕放在桌上,暗紅色的液體在杯中晃蕩,嗓音柔和地回應,“我不是機器人,我可能隨時改變我想做的事。”
弗洛索斯像是頓覺有趣似的輕笑了起來,挑眉道,“這么說來,你的生活習慣改變了嗎?不再恪守你們血魔的戒律了?我聽說那對你們呃,有某種幫助�!�
在以前,賽維斯特總是花大量時間在冥想室中,無論是沉思,,或是繪畫,這習慣傳承自他原本的戰(zhàn)團,其實本質(zhì)上是一種轉(zhuǎn)移注意力,集中其于無盡嗜血中迷茫的心神的手段。
賽維斯特沒有笑,實際上,在弗洛索斯這或許是關心,或許是揭露的話語中,他沒有任何表情,賽維斯特保持著一種異常的緘默,只有他的面部肌肉極其隱晦地動著,覺得有些癢似的,無意識地舔自己的獠牙,一遍遍地確認它沒有因為憤怒或興奮而突出來。
你不該提這些。
從賽維斯特那責備的,如驟降的霜雪般冰冷的眼神中,弗洛索斯可以感覺到這無言的警告,他想起了那些來自戰(zhàn)場的殘暴而隱晦的流言,血色的天使從來不是好招惹的。
但賽維斯特依然沒有顯露憤怒,這天性孤傲的血天使戰(zhàn)士,做出了從未有過的舉動,他就像被折辱而堅持留在這里一樣,多么讓人驚訝。
為此弗洛索斯微微皺眉,停下了這撩撥的舉動,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不確定的迷惑,轉(zhuǎn)而將目光放在你身上,柔聲細語地道,“真是抱歉,小花瓣,我們忽略你了嗎?”
你就像是驚醒了一樣,抬了一下目光,又趕緊低下。
這兩人,單從容貌上來看,氣質(zhì)不同,但幾乎都沒有什么好挑剔的,細柔如金羊毛般的頭發(fā),流淌如銀溪般的長發(fā),面龐一個是憂郁的無暇俊美,一個是精巧的陰柔傲人,簡直可以說是日月爭輝。
當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的身上時,帶來的無形壓力就幾乎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你不說話,只望著桌面,呼吸略略急促,你陷于深深的矛盾和困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目前的狀況,被置于焦點之中更讓你覺得很不自在。
“你不舒服嗎?”弗洛索斯略帶同情的聲音傳來。
話已至此,你也沒法再毫無反應,你轉(zhuǎn)移了眼眸,思索著回應,你的目光不自覺地就落在了桌上一旁的大酒杯上,那是賽維斯特的杯子,在燈光下,杯里的液體深紅如血,血漿般分層,底下有著讓人忍不住懷疑的沉淀物,你的眉毛漸漸皺起,因為無法控制地涌起的不堪的回憶,而眼中閃爍著驚恐的光。
賽維斯特伸出了手,他的手指修長而白皙,呈現(xiàn)著基因戰(zhàn)士式的粗壯,就像是雕塑的手,他一言不發(fā),將這杯紅液推開了,緩慢而堅定地推出了你的視野。
他招招手,示意機仆端上來新的一杯別的飲品。
弗洛索斯的目光閃爍著,注意到這奇怪的,不可思議的變化。
自他們見面起,賽維斯特幾乎不喝除了這種特制飲品以外的東西,弗洛索斯知曉,這是源于這群血天使的基因中某種根深蒂固的怪癖。當弗洛索斯驕傲地向他推薦自己的紫凰宮廷式調(diào)酒時,得到的只有堅定的婉拒和溫柔歉意的笑容。
而如今,這不可動搖的習慣竟然改變了。
賽維斯特是勉強著自己不在她面前喝這種飲品?這是為什么呢?弗洛索斯很想知道。
新的飲品被端上來了,亮澤的透明液體,沒有了猩紅與沉淀物,一杯純凈的低度酒精飲料,和他們的幾乎無異。
“也許我們該共飲這一杯?”弗洛索斯舉起自己的酒杯,抬起下頜,展露笑容,示意道。
無論如何,事已至此,雖然氣氛古怪,但這都算是一場奇妙而和諧的聚宴。
這透明的玻璃杯,專為基因戰(zhàn)士的大手所打造,杯子很大,也有些重。你花了點力氣才將它舉高至他們的水平線,酒液在三個杯壁中搖晃,三種不同的托著杯子的手指,弗洛索斯用一種宮廷式的優(yōu)雅的手指姿勢輕巧地夾著細長的杯柄,塞維斯特則更靠上一些,他雕塑般的手指托著杯壁。
然后,在另一角,就是你對于他們而言顯得過于細弱的手指,輕微的重量變化就讓人很不習慣,你費了些時間才把杯子舉高。
弗洛索斯耐心地予你注視,包容地笑了笑,賽維斯特只是看著你。
杯壁短暫的相聚后,酒液被人們飲入喉管。
你看著他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本想喝一口就放下來,便又傾斜了杯子的角度,溫涼而刺激的酒液涌入喉嚨,一股強烈的辣澀感直沖鼻腔。
你下意識地立馬放下了杯子,把頭低下來,生理性的反應,兇狠的咳嗽已經(jīng)涌出口腔,眼眶發(fā)酸流淚,你把頭埋得更深了些,低至桌底。
在這寬大的座位上,周圍的一切事物都不適合你的地方,你把一只手抓著桌緣,另一只捂住自己的嘴巴,將咳嗽的聲音壓抑,奮力地逞強著維持自己的自尊,可你的脊背是那么瘦小顫抖,黑發(fā)披散著,就像突然無助而瑟縮的小動物一樣。
桌上一時寂靜,誰也沒想到會這樣。
半晌,和你在同一邊的賽維斯特伸出了手,他替你撥開頰邊的頭發(fā),有幾根頭發(fā)從緊捂的手掌下,你的嘴邊被抽走,輕微的濕潤水汽從發(fā)絲沾染到了他的手指上。
你低著頭,用悶住的鼻子呼吸著。
很像是抽泣。
他的手指很燙,比你的體溫要高。
賽維斯特將手掌輕柔地放在你的頭上,這就像是一個幾欲發(fā)生的擁抱,充滿了歉意和愧疚。
你安靜地發(fā)抖著,讓呼吸和感情在自己的胸口里橫沖直撞,賽維斯特握住你的雙臂,讓你俯首伏在他的大腿上,就像一種嘗試的庇護和安撫。
你極其微弱的掙扎了一下,就不再動了。
“我真的很抱歉。”賽維斯特低下頭,在你耳邊說。
你緩慢地移動著面龐,與他腿上的布料摩擦著,將淚水浸透他的紅袍。
帝國的酒,只是喝了兩口就讓你頭暈。
很熱。
他們的混合酒精帶來的熱量格外濃烈,不僅是地球上常用的乙醇,更添加了某些你不明的強烈成分,對于基因戰(zhàn)士來說,只是能舒展他們的血管,帶來一絲愜意和放松的化合物。
但你的心臟加快,新陳代謝瘋狂地進行著,試圖排出這陌生的麻醉成分。
弗洛索斯也坐了過來,輕柔地撫摸著你的背。
“你還好吧?小花瓣。”
機仆端來了一杯溫水,弗洛索斯用帕子沾濕,輕柔地擦拭她的手掌和腕部,幫助她降溫和代謝�!澳悴荒芎染茊�?你應該提前告訴我們�!�
“她不能喝我們的酒�!辟惥S斯特說,“酒里加了什么?”
伏身在賽維斯特的雙腿上,她迷迷糊糊地瑟縮著,賽維斯特的手掌撫過她的頸后,也沒有更多反應。
“我改進的故鄉(xiāng)的傳統(tǒng)配方,如果非要說有什么特別的,我加入了巴爾世界的蝎子甜素�!�
沒有人比出身自巴爾的賽維斯特更明白這是什么了,“那是毒素!”他的呼吸因郁怒而急促了些,怒瞪著弗洛索斯。
弗洛索斯啞然無聲片刻,就皺眉,“別發(fā)那么大火,只是非常微量的,況且在精煉處理的時候,已經(jīng)除毒了�!毙犹鹚卦谧匣送跬ブ性缫殉蔀橐环N貴族享用的神經(jīng)欣快物,他一直以為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賽維斯特檢查著她的脈搏和體溫,確認她的確沒有真的中毒,如果是未滅活的巴爾蝎毒,只要五秒就可以快速停止一個巴爾上最健康的青壯年的生理代謝。
“找個地方讓她休息吧�!辟惥S斯特說。
三人轉(zhuǎn)移到了休息區(qū)角落的沙發(fā)上,女孩被小心地放置在了軟墊上平躺,為了不打擾她,賽維斯特和弗洛索斯則坐在她旁邊的地面上。
在被指責了以后,弗洛索斯也有些悶悶不樂,略帶懊惱地輕輕撥弄她的頭發(fā),托著腮觀察她。
賽維斯特側(cè)眸看著她,也似乎略有不快地沉默凝望著弗洛索斯的撩弄,但他還沒有開口,弗洛索斯就先說話了。
“為什么她要哭啊?”弗洛索斯的指尖輕輕碰過那柔軟的臉頰,感受到一絲潮意。
賽維斯特沉默以對。
“泰拉人真脆弱。”弗洛索斯的語氣與其說是感慨,不如說有一絲難以描述的滿足,他似乎相當樂見其成這一點。
“這很好嗎?”
“當然!”弗洛索斯輕吸了一口氣,為自己的同伴竟然看不透這一點而訝異,“這代表她會很需要我們,只是微弱的刺痛就能讓她落淚,那么她就天然需要保衛(wèi),這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泰拉人需要我們,我們很有用�!�
“身懷珍貴基因?qū)毑氐腻钊跬�,與在戰(zhàn)爭中無往不利的我們,這相遇是天命注定的�!备ヂ逅魉顾坪鯘M足于這一點。
“也許她還沒法看清這一點,但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我知道,我們之前的想法是相似的,賽維兄弟,我們沒必要爭執(zhí)敵對。”弗洛索斯帶著一絲秘密般的低語,懶洋洋地說。
賽維斯特沉默不語,他也湊近了她的面容,仔細描摹著那蒼白而柔軟的寧靜面龐,感受到心中那一陣倍感陌生的酸澀的欣悅。
“我,不做交易�!辟惥S斯特艱難,但堅定地說,“她是自由的,她屬于她自己,沒有人能在未經(jīng)同意的情況下,擅自做決定瓜分她�!彼穆曇粼絹碓綀远ǎ矌狭艘唤z敵對。
弗洛索斯錯愕了一瞬,“不!當然不是!”他連忙澄清,“瓜分?!我從沒想過!”
“咳咳,”弗洛索斯正了正喉嚨,“我的意思是,我們應該私下建立一個結(jié)社,以對抗那些心懷敵意之人,我是說,那些頑固的家伙,反泰拉派。”
“我可不想小花瓣凋零在他們的手里。”
弗洛索斯憐愛無比地望向了女孩的面龐,“你應該知道,在我們之中,這些頑固分子的數(shù)量可不少�!�
“比如”弗洛索斯意味深長地頓了頓。
“你不想知道,是誰進了你的冥想室嗎?”
“告訴我�!辟惥S斯特抬起眼說。
[星際]種子49
“你確定你看到了?”
在聽弗洛索斯講述完他無意間看到的事情后,賽維斯特只說了這樣一句。
“你見過我撒謊嗎?我從不做這樣有損高貴人格的事情�!�
得到這樣的肯定答復,賽維斯特進入了一種異乎尋常的沉默狀態(tài),俊俏的面龐像雕塑般僵硬,眼睫冷漠地微垂。
弗洛索斯玩弄著自己的一縷銀發(fā),將目光瞥向另一邊,這本來是一種避免悲傷和憐憫,尊重同伴的自尊的閃躲之舉,但他的視線落在靜躺于長墊座椅中的泰拉女孩時,他的呼吸輕了下來,弗洛索斯眨眨眼,紫色的眼眸中帶上了一種朦朧的光芒,摻雜著喜悅,柔軟,欣賞的情緒,就像在巖石中閃爍的一絲寶石之光。
在這世間,發(fā)生于同類之中的陰謀,殘忍,相互戕害,是人類這一種族的弊病,難以根除的毒瘤,也許人類能夠毀滅銀河中任何具有威脅的異形,卻無法消滅藏于人心中的黑暗,讓人悲哀。
但幸運的是,能讓人感受到希望的渺茫之光,便是這世上同樣存在讓人心曠神怡,寧靜的純潔同類。
在或明或暗的刀光劍影之中,她平靜地存在于那里,給人無窮的斗爭的勇氣,這就是美的意義。
弗洛索斯更感受到了紫凰王庭的信條之深邃和自己對此深刻的認同,在帝國中總是不缺乏這樣的誤解,認為這顆淡紫色的星球上的住民是一群刻薄挑剔的花架子,但出生于此的弗洛索斯知道并不是這樣。
紫凰王庭的星球環(huán)境之惡劣不遜于帝國的絕大部分殖民星球,在那人類的每顆星球與彼此相互分離的長夜時代,漫長而艱辛的開墾和存續(xù)。
完美與藝術,是他們試著探究人類最本質(zhì),最具希望的一面,產(chǎn)生堅持和毅力的高尚行為。在資源極度匱乏的環(huán)境下,他們沒有墮落,沒有相互征戰(zhàn),而是將整顆星球的精力都消耗在近乎宗教化的藝術追求之上。
完美是永遠的信條,因為資源匱乏,所以一次就要做到最好,就這樣,他們創(chuàng)造,而非毀滅,在一代代的積累中,他們建造了大理石的宮殿,讓每個居民無論貧富貴賤都沐浴于美麗的光輝之中,哪怕是最底層的下城區(qū)都是精致優(yōu)雅的雕塑狀庭房,讓每個人民都免于處在卑賤和丑惡環(huán)境下而滋生暴力和惡毒。
他們建造了一座又一座的大型溫室,讓幽綠的花園蓬勃生長,基因改造的美麗花卉,食品與富氧綠植滿足人類對自然的向往和渴望,濕潤的香氣滋養(yǎng)每個從事工匠,或是任何使這架精密社會機器運轉(zhuǎn)的必要勞累工作而疲憊的居民,讓他們在精心安排的工作流程時間表中得到散步休憩的閑余。
他們將一顆死亡星球,變成了嚴密而精美的烏托邦,這一切都是在他們追求完美的過程中得到的。
對美好的追求,正是一種強烈而兇猛的動力,只要合適地引導釋放出來,人類能達成許多不可思議的成就。
“為什么是我?”忽然,沉默許久的賽維斯特開口了。
弗洛索斯將自己的心神從無盡的遐思中抽離,聽到這悲傷的問題,他也不禁安靜了片刻,因為嫉妒,仇視?
弗洛索斯將自己的目光放在血天使那俊朗無暇的面龐上,即使是他也要承認,賽維斯特是整艘艦船上少有的可達到他的挑剔標準的高潔傲岸的戰(zhàn)士。
但有些人,見到完美之物,卻想著要破壞。對泰拉人的態(tài)度超乎尋常的敵視,讓這類人不顧一切后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