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您們是我們的造物主文明�!睓C仆回復(fù)道。
“地球上還有句話叫,擊敗人類的只有人類�!蹦銍@息說,“現(xiàn)在它成真了�!�
機仆也回以沉默,也許他的數(shù)據(jù)庫里沒有對這句話的合適回復(fù)。
“我又得回房間了嗎?”你說,把視線從宇宙的黑暗中抽回,“我已經(jīng)在房間里待了一整天了,什么事也沒得干,我會無聊死的,就算是精神病院和監(jiān)牢也有放風(fēng)的時間�!�
“這是艦長的命令�!睓C仆說,“以防您做傷害自己的事�!�
“我才不會傷害自己�!蹦阏f,“太無聊也是對人類的傷害,我的心理會不健康的�!�
根據(jù)泰拉特別保護條例,心理的健康也是一項需要被關(guān)注的泰拉人類指標(biāo),否則自殺率會顯著提升。
機仆顯然的緊張了起來,“您想要什么?”
根據(jù)他的泰拉資料研究數(shù)據(jù)庫,維持泰拉人類心理愉悅的途徑通常有以下幾種,各類消遣品,綠植和美景,褒獎和成就感,與志同道合的同伴的交流和親密
“我?guī)厥铱纯慈绾�?”機仆突然說,“最近一批的刺花漿果成熟了。”
“可以啊。”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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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電梯路程格外的長,打開電梯門后,邁步而出,一個溫室的玻璃大門在走廊的一側(cè)打開,還有數(shù)扇其他大門,但其中的植物還處于培育期。
里面的空氣濕潤而悶熱,溫室是一處開闊的場所,天花板上是刺目的折射光板,水培養(yǎng)槽里的植物都長到了你的胸口,當(dāng)然,對于帝國人而言,這些不過是低矮的灌木。
刺花漿果躲藏在緊密的灌木葉片和刺荊之中,飽滿而晶瑩,這種外星果實很像地球上的莓果,不過都有拳頭那樣大小,可能是天賦異稟,也能是經(jīng)過了帝國人的基因工程改良。
還有些正在盛放的花朵,瓣片是淡淡的玫紅色,粉紅色,但一經(jīng)觸碰,柔軟的花瓣就會驟然收縮,變成利刺,把你嚇了一跳,也是刺花這個名稱的由來。
你和機仆在這水培植物林中走著,一共有五排,都異常漫長,幾乎望不見終點,這里郁郁蔥蔥,就像是美麗的叢林。
沒想到艦船內(nèi)竟然還有這樣一塊地方,就像植物園一樣讓人心曠神怡。
“我可以摘嗎?”你忍不住問機仆。
“我們會采摘的。”機仆似乎嚇了一跳,完全不懂你為什么要親自做這種事,他示意你去看一個采摘機仆,它正在一棵灌木前勞作著,矮壯的身軀上擁有數(shù)條手臂,末端是摘果的剪刀,營養(yǎng)液藥壺等等。
“可是我想摘。”你說。
你俯身向灌木叢,看到一顆漿果藏在里面,你伸手進去,灌木的葉片堅硬而粗糙,讓你的肌膚一陣刺痛。
機仆伸出雙手想要阻攔你,但又不敢觸碰,以免引起你的反抗,導(dǎo)致受傷,你夠到了濕潤柔軟的果實,握緊它,將它摘了出來。
你愉快地看著手掌里的莓果,它整體暗紅,一粒粒緊密結(jié)合擁簇在一起,斑斑點點,泛著輕微的橙色,你的手臂也被劃出一道細長傷口。
但你不甚在意,直接咬了一口莓果,清新而微澀,就像介于和覆盆子一樣的口感。
“您受傷了!”機仆喊道,那機械合成的聲音竟然有一絲緊張。
他拉過你的手,用醫(yī)療凝膠為你消毒和涂抹,你靠在水培養(yǎng)槽邊吃完了莓果,感覺不錯,“給我一個籃子�!蹦阏f道。
“讓我來為您采摘吧。”機仆說,只是十多秒后,他便又回來,銀色的雙掌為你奉上一顆完全成熟的莓果,紅透了,柔軟而晶瑩。
“我是要你為我去拿一件工具。”你嘆了口氣。
“我就是工具�!睓C仆固執(zhí)重復(fù)道,“您會受傷的。有些工作,不該由人類來經(jīng)手,這完全沒有任何意義,也創(chuàng)造不了價值�!�
“可是有時候,沒有價值的工作就是比較好玩呀�!蹦阏f,“不是創(chuàng)造才算價值,你也要允許人類做一些沒意義的,重復(fù)性的事情,愉悅就是其價值�!�
“我完全不理解�!睓C仆說�!拔业穆氊�(zé)規(guī)范和底層代碼都要求我立馬阻止您。”
“好吧,你去問問卡斯坦因,告訴他我要摘莓果,讓他來做決定。”你說,“記得向他強調(diào),如果不讓我摘,我就不高興了�!�
機仆將你安置在一處空曠的灌木旁,讓你坐在底下濕潤的柔軟外星微生物苔蘚上,它走出幾步,垂下頭,額頭上的標(biāo)識開始閃爍,無聲地請求通訊。
你百無聊賴又自在地望著溫室里的景象,欣賞這些奇特的,郁郁蔥蔥的綠植。
沒一會,機仆回來了。
你看著他。
他銀色的鏡面般的面龐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但你能從他緩慢的姿態(tài)中甚至感受到一絲屬于機器的困惑,“艦長說,他同意了,但您要戴上手套,他囑咐您保護好自己�!�
你點點頭,感到一絲勝利的愉快,伸出手,“把手套和籃子給我吧。”
“以后,我時不時就要來這里散步�!蹦阌謴娬{(diào)了一句。
就像機仆認知的那樣,你要成為桀驁的主人。
[星際]種子35
M35.057.035.6
廊道頭頂一處不被注意的黑色小顯示屏角落,閃爍著一串紅色的微弱帝國數(shù)字,這是帝國的紀(jì)年法,最后一個數(shù)字代表著這是今日十個標(biāo)準(zhǔn)時中的第六個,珍貴的一日時光已流逝了十分之六。
在這醫(yī)務(wù)處監(jiān)護區(qū)的門口,時間數(shù)字的暗紅是其中唯一的亮光,撒在等候的兩個浸沒于走廊昏暗蒼白照明光的身影身上,為那銀色的發(fā)梢染上酒醉般的紅影。
銀發(fā)的戰(zhàn)士端正地站立著,一身紫色絲綢般的閑暇長袍,但卻絲毫不顯得放蕩糜爛,反而如紫色的貴族武士一般端莊高雅,那幾絡(luò)銀色發(fā)梢因他微低的面龐,垂落在他削瘦而白皙柔和的下頜線旁,修長的如藝術(shù)家般的手掌搭在他的腰間的裂解劍上,手指在其黃金鑄成的劍柄上輕敲著,仿佛在靜靜數(shù)著時間,又凸顯主人在這沉靜的等待中難免溢出的一絲絲不耐煩。
在這狹隘走廊的另一面,一個截然不同的黑影抱著雙臂倚靠在艙壁上,他如黑暗中一道致命的利刃,身型比對面的紫色武士矮上不少,幾乎才勉強到其肩膀,但他的眼中毫無怯懦和猶豫之光,克萊因垂著眸,因他那結(jié)實而蘊含著恐怖爆發(fā)力量的臂膀和精瘦身軀已經(jīng)無言訴說了一切。
“我們還要等多久?”弗洛索斯開口了。
“誰知道�!笨巳R因回了低啞而不耐的一句,“如果你等不了了,大可以回去�!�
“那聽起來很沒有同伴情誼,我可不會那么做�!便y發(fā)的俊美戰(zhàn)士笑了笑,他的面龐如水中月般的柔和舒展。
“嘁�!笨巳R因完全不懂這種猶豫之詞的意義,既然要等,那為什么一開始要開口呢?!真是讓他暴躁,這種不干不脆的話談壓根不符合刺客被植入的果決本性,克萊因壓抑住基因生化改造帶來的躁動怒火,他調(diào)整了一下雙手抱臂的姿態(tài)。
”我聽說他是因為泰拉人變成如此的。是這樣嗎?”弗洛索斯說。
“”
“真是有趣,泰拉人竟然有這么大的力量�!备ヂ逅魉裹c頭低語道,他的紫眸落到腰間,無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寶劍,仿佛萬般珍視似的。
“你為什么要問這么多?”克萊因不耐煩了。
“畢竟你們是艦船上更有幸能見到她的人�!备ヂ逅魉剐Φ�,“她在特等貴賓層,不是嗎?正好和軍官們公用一個餐廳和許多公共場所�!�
克萊因垂眸,深深沉默著。
“所以,你嫉妒了?”克萊因驟然咧開嘴,如陰郁般的低啞嗓音回擊道。
弗洛索斯就像在思考一個很重大的問題似的歪了歪頭,“軍團的階層并不是固定不變的,我的兄弟,我們不是那些愚蠢的世襲貴族,俗世的規(guī)則在軍團中不起作用,一個真正的帝國軍團當(dāng)親如兄弟,我們唯一看重的只有能力,忠誠,以及軍功,能者居之,不是嗎?”
克萊因?qū)τ谟H如兄弟這種說法持保留意見,但他只讓嘴角露出一點輕蔑的弧度,就像他平日里一樣�!霸趺�,為了泰拉人,你打算爭權(quán)奪勢了?”
“”弗洛索斯就像聽到一個文雅而有趣的笑話似的,不失矜持而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別這么緊張,我不可能奪走你的,而且這也只是隨性的小交談,沒什么別的意思�!�
克萊因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我只是想見見泰拉人�!甭L的沉默后,弗洛索斯就像夢囈般地輕輕說,他垂下了眸,手指依然在劍柄上逡巡,但這次,不再是戰(zhàn)士的待命之姿,更像是輕撫著花瓣似的。
“你知道嗎?我最近總夢到她�!备ヂ逅魉咕拖裾f著一個小秘密似的,以詩人的情語般低低的柔情道。
“在我那些無盡的黑暗夢境里浮現(xiàn)的她,就像那最珍貴的植物星球上的一朵紅色的柔花,舒展而晃蕩著,揉碎時滴落著芬芳和汁液,在我手指間掙扎”
因這邪惑而誘人的描述,克萊因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但他皺緊眉頭,滿腹疑慮地緊盯著對方的臉,弗洛索斯低垂著面龐,那溫柔神情仿佛在望著一片花海,照顧一小朵細花。
“你瘋了吧,你都沒見過她�!彼璧兀従彽卣f。
“嗯,這或許就是某種繆斯的靈感,你知道的,當(dāng)她上了我們的艦船,信息素就在其中流動了,縱使我們嚴加防范,總還是可能造成些特別的影響�!备ヂ逅魉箯娜莸卮鸬�,仿佛已經(jīng)自己思索過很久,有了個不錯的答案。
克萊因側(cè)過眸去,決定不再理他,他本來就和這基因模板傳承自紫凰王庭的家伙沒有什么共同語言。
幸好,在這時,監(jiān)護室的大門打開了,在機械氣栓的運作聲中,一個身影漸漸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賽維斯特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他一邊走一邊扯著手臂上的檢查時貼上的醫(yī)療貼片。
他看起來依然修長而健碩,與進醫(yī)療室前沒有什么區(qū)別,看起來即便基因缺陷失控,也并沒有遭遇什么病痛折磨,他依然完整而精致,是個美麗而完美的戰(zhàn)士,軍團中的一個驕傲。
但唯一讓人意外的是,此刻,驕傲正垂著頭,興致似乎有些低落,完全與健康的身體形成對比,那頭金發(fā)下是讓人心碎的憂郁容顏。
弗洛索斯已經(jīng)上前兩步,關(guān)心著戰(zhàn)團兄弟的安好,“是精神方面還有什么問題嗎?你看起來不是很精神呢,塞維�!�
賽維斯特怔了一下,抬起眸來看了看面前的兩位兄弟,在幾秒不到的時間里,他的臉上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你們來接我嗎?真是太鄭重了�!边@位紅血戰(zhàn)士似乎恢復(fù)了正常,甚至有些打趣的說。
他們?nèi)齻并肩在走廊中走著,離開醫(yī)療區(qū)。
“我們簽署和發(fā)送了不少質(zhì)詢,保證文件和協(xié)商訊息,還要應(yīng)付那些帝國內(nèi)政部沒完沒了的責(zé)問�!备ヂ逅魉拐f,“我們當(dāng)然不可能讓自己的戰(zhàn)斗兄弟就這么被毫無道理,延長期限地關(guān)押下去�!�
賽維斯特笑了笑,“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當(dāng)然要補償我們�!备ヂ逅魉箍鋸埖剌p輕挑起一邊的眉毛,并不讓人感到刺耳,只是示意性地提高了聲嗓,“尤其是我,因為那些煩不勝煩的文書工作最后可都落在了我的頭上。”
賽維斯特笑而不語。
“所以跟我講講那個泰拉人吧,就是導(dǎo)致你進了醫(yī)療生化畸變控制室的那位�!�
塞維斯特臉上的笑容就像山頂上的雪峰般消逝了,”哦?難道你是聽說我接觸了泰拉人,才來接我的嗎?”他的聲音依然柔和,聽不出任何責(zé)問和憤怒之意。
“你說話什么時候這么尖刻了�!钡ヂ逅魉惯是察覺到什么,忽然忍不住笑起來,語含驚異和輕快的笑聲,仿佛驚喜地發(fā)現(xiàn)了朋友的另一面一樣,毫無惱火,而是一副更想湊近看看的姿態(tài)。
“我是聽說,與泰拉人接觸久了,會產(chǎn)生身心的改變,例如產(chǎn)生所謂的占有欲,那可是一種竟然將另一位平等的人類視作所有物的愚昧舊念。”弗洛索斯就像看到一個來自遙遠科研星球的訊息,口口相傳的實驗結(jié)果在他面前復(fù)現(xiàn)一樣,驚訝不已又仿佛很有趣似的忍俊不禁。
賽維斯特沉默不語。
弗洛索斯又輕笑了幾聲,出言安慰道,“放心,我只是想知道那傳聞中泰拉人的身姿,究竟是如何完美,如何的純潔,攝人心魄�!备ヂ逅魉拐UQ郏拖裨诤退麄兎窒硪粋小秘密似的,似真似假地輕聲道,“我甚至想為她畫一幅畫像,我有這個機會嗎?”
“你會失望的�!睆牧硪贿厒鱽淼泥硢〉穆曇衾涑暗溃巳R因幾乎忍不住那鼻子里的譏諷嗤笑,就像親眼看到一個孩童最幼稚的幻想那般嫌棄。
她可不是帝國王座星球上,藝術(shù)展和莊重場所中所佇立和極力描繪的,純潔的人類姿態(tài),那些過分美化和夸張的,以最純粹的黃金雕琢的藝術(shù)塑像。
“有些人或許沒有欣賞美的雙眼和能力。”弗洛索斯鎮(zhèn)定地道,他的面容很恰好地透出一分矜持的高貴,以不多不少,含蓄的言辭,如騎士般為他夢想中的小姐捍衛(wèi)一句。
克萊因憤懣地安靜了許久,忽然開口了,“你的閑情逸致也用在承受戰(zhàn)團長毫無預(yù)兆的訓(xùn)練和懲罰之上嗎?前兩天,我可是聽說有一批人被教訓(xùn)了,這其中似乎有你的名字嘛�!本拖駶M懷惡意的水蛭找到一小塊流血的傷口,迫不及待地給對方造成傷痛。
如果弗洛索斯面龐上有因提及這毫無道理的懲罰帶來的羞辱和憤怒而生的微弱的肌肉抽動,那也是極為含蓄,在他的自控下沒有觸及任何失態(tài)的紅線,他依然冷靜著,顯得高貴而有一絲絲傲慢,就好像那曾在訓(xùn)練場上扒光了衣服,做著汗流浹背精疲力盡的訓(xùn)練的人不是他一樣。弗洛索斯早已盡力將這些忘記了。
他們的雄獅總是過分嚴苛。
不知是對克萊因,還是對勒恩,弗洛索斯的齒間流溢出一絲近乎冷笑的氣流,嘴唇則揚起,以作鎮(zhèn)定而不失禮的表達。
交談在這時冷了場,作為兩人共同好友,以往總是能以巧妙的包容和溫和言語融化這一切的賽維斯特已經(jīng)許久不說話了,孤芳自賞的弗洛索斯更是和憤世嫉俗的克萊因沒什么好聊。
在走到戰(zhàn)團的領(lǐng)地區(qū)域時,弗洛索斯矜持地頷首與兩位告別,接著就大步向前,頭也不回地走了,腰桿挺得直直的,好像在故意證明什么。
而克萊因與賽維斯特則繼續(xù)向著他們的軍官私人房間走去,在走出了一段路程后,賽維斯特輕輕開口了。
“她怎么樣?”
克萊因頓了一下,這動作很細微,被他盡力掩飾過去,他能說自從上次的意外過后,他根本就沒再見到她了嗎?!那該死的機仆和戒嚴條例。
“如果你見到她,我希望你能向她傳遞一下我的羞愧之意,告訴她我真的很抱歉�!辟惥S斯特說,苦笑了一下,“我無法去猜測她現(xiàn)在想不想要再看到我,也負擔(dān)不起見面后糟糕的結(jié)果�!辟惥S斯特盡量冷靜地呼吸著,話聲輕柔,似與平時無異,卻好像壓抑著非�?膳碌臇|西。
克萊因張了張嘴,但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干澀,啞口無言,根本不知道說些什么,難道他要說,他根本接觸不到她,更別提什么帶話了。
當(dāng)然不行!這是一種示弱。賽維斯特能做到的事情他卻做不到嗎?難道不是在承認塞維斯特對于那女孩的特別。
克萊因絕無法承認這一點,無法認輸,他低下頭,用冷漠掩飾著自己的神色。
“有機會的話,我會和她說的�!�
他用低悶的,緩慢而挑剔的,冷淡嗓音回應(yīng)自己的好友,就好像在賽維斯特被關(guān)禁閉的這期間,自己早已和她建立了良好關(guān)系,對此手到擒來,勝券在握,只是在如主人般占據(jù)著上位,考慮著要不要幫他而已。
他快速地瞥過賽維斯特的臉,想觀察他是否看穿他的偽裝,但或許是過于沉溺在自己的惆悵中,聽到好友的回復(fù),賽維斯特只是點點頭,灰眼中出現(xiàn)了一絲感激和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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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賽維斯特分別后,克萊因的手插在特種制服的黑色暗兜里,他的嘴角緊繃著,眉頭皺起,在走廊上快步走著。
他用特種戰(zhàn)士和刺客的思維快速盤算著,如何接近他的對象目標(biāo),工作思維讓他的肌肉不禁緊繃起來,腎上腺素緩慢地分泌著,提高著他的思考速度。
在他緩慢的呼吸中,圍繞著目標(biāo)的私人艦室的所有的明路和暗路,電線與通氣管,機仆的布置與巡邏規(guī)律,就如一整張立體空間圖般展示在他的大腦中,這就是作為致命刺客的一項基本能力
忽然有一陣交談和腳步的喧鬧從前方的拐角傳來,克萊因被打擾而皺眉,他不耐煩地抬起眸來,正想扭頭繞開這里。
從那走廊的拐角處,機仆銀鋼的身軀和那與帝國人相比,過于嬌小的纖細身影出現(xiàn)了。
在那一刻,他腦子里空了一瞬。
“尊敬的大人,很抱歉,請離開”克萊因聽到身后傳來急匆匆的另一個機仆的聲音,它似乎是臨時被派遣來此地,因為路線的突然更改。
只是在轉(zhuǎn)瞬之間,克萊因的面龐變得冷酷而果斷,他二話不說,一把甩開機仆,就向著不遠處那兩個身影,氣勢洶洶地沖了上去。
[星際]種子36
你和機仆走在回艙室的路上,散了個步,又略微勞作了一下,臉龐在溫室里被悶得有點紅,脖子上也黏上了汗?jié)竦陌l(fā)絲,但你感受著籃子里的滿滿莓果,又感受著機仆對你的順從,相當(dāng)?shù)闹镜靡鉂M,索然無味的艦上生活終于有了點有趣的部分,你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但沒等你開心多久,剛走過一個平平無奇的回廊拐角,你就看到一個黑漆漆的,迅猛而修長的身影,以不及眨眼間的速度推開一個機仆,甚至聽到了機仆狠狠磕碰在走廊艙壁上,再失控滑落在地的金屬沖擊聲和電流噼啪音。
接著,這個身影就沖到了你的跟前來。
你身旁的機仆緊繃起機械銀鋼的身軀,立即擋在了你的面前,“請止步,警告。”無情的合成機械聲從機仆胸膛中傳出,機仆伸出手,做出了個明顯但又不冒犯的制止動作。
“克萊因大人�!睓C仆的掃描器快速地辨別出來者的身份,“我有什么能幫您的?”
克萊因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瞳孔陰沉,就像有繚繞的黑影如絲般溢出,黑暗冷厲的陰森之影,因為剛剛目標(biāo)出現(xiàn)的突發(fā)刺激,他的新陳代謝進入了執(zhí)行任務(wù)的刺客模式,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yīng)。
“我要和你后面的那個女人說話�!彼穆曇粲行┕�,那是喑啞的,仿佛粗糙刀刃緩慢摩擦的聲音,仿佛染著血和死亡邊緣的氣息。
克萊因意識到自己的這種基因觸發(fā)了,他勉強壓抑著使自己冷靜下來,眨了眨眼,將一些腦海里植入的,此刻因為他的情緒興奮,進入任務(wù)狀態(tài)而不斷浮現(xiàn)出來的,偏激血腥的手段和影像忽略掉。
即使沒有強烈的如此實行的想法,他的腦海里已經(jīng)在這幾秒內(nèi)瞬間演繹了數(shù)十遍擊潰面前的機仆的戰(zhàn)斗方式,然后掠奪走它身后的柔弱目標(biāo)的方案,就像他曾在巢都和敵方戰(zhàn)艦上,對那些叛亂的總督,敵軍將領(lǐng)實行的斬首行動一樣,他已經(jīng)成功過數(shù)百次,他備受生化改造的血液和神經(jīng)催促他如此做,不斷激發(fā)著他的渴望。
“這并不合適�!睓C仆掃描了一下他此刻的身體狀況,用機器的理性,冷靜地得出結(jié)論。
“愚蠢的機器玩意�!笨巳R因無法控制自己的喉嚨里的顫抖的怒音,他下意識地前進了幾步,感到自己的身體進入了戰(zhàn)斗的熱量狀態(tài),有種抓心撓肺的刺痛的破壞沖動在他的心間滋生。
“給我讓開!”他最后警告道,聲音從他的齒縫間溢出�?巳R因感到自己的太陽穴突突地疼,他的下頜咬緊了,緩慢的磨牙聲傳到了他自己的耳朵里。
他知道,這是一種熟悉的,當(dāng)他每次藏在陰影中,懸俯在高處,盯著刺殺目標(biāo)時的神經(jīng)痛感。
正是這種迫不及待的,想要終結(jié)的基因沖動,讓克萊因的刺客戰(zhàn)士模板變得如此高效,如此具有毀滅性,讓他們成為帝國最致命的戰(zhàn)士之一。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出乎意料的,一聲對于帝國人而言過于嬌嫩的,帶著微微顫抖的嗓音,大叫了起來。
她似乎厭倦了躲在機仆的身后,竟然上前了兩步來,帶著些許不解和憤恨地盯著他。
她的面孔突然接近了,進入了他的視野范圍,她有些汗液的紅潤面龐,一股信息素的氣味撲面而來。
克萊因眨了眨眼,被這種突變的狀況弄得有些錯愕。另一種意味上的目標(biāo)突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緩解麻痹了他緊繃危險的肌肉。
刺客的本能似乎對此措手不及。
他要干什么來著?
但很快,他清醒過來,狹長的黑眸中的短暫茫然也被冷傲和輕視所取代,他微微抬起了下頜,“你過來!”克萊因一指自己身邊的地板,專橫地道。
幾秒鐘過去了,很明顯,她并沒有聽從他的命令。
泰拉女孩的眼中反而浮現(xiàn)了一絲迷茫,她就像從沒想過會有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一般,她回頭看了一眼機仆,又看看克萊因,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種讓克萊因感到自尊心受挫的,就好像她在嘲笑他似的訝異和荒謬的神色。
克萊因再次感到怒火涌上心頭。
“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她說,“我有我的事要忙�!彼坪跤帚读算�,皺起眉頭,好像在努力試著理解他,但還是忍不住申明道,“我不是一件東西,可以被你們帝國人呼來喝去的”
她的話才說到一半,克萊因就已經(jīng)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作痛,他用非常陰森的,威脅的語氣說,“你有事要忙?”他幾乎像是嘲笑,“是什么?泰拉的小公主?”他的眼眸快速瞥過她的左臂,察覺到那一籃子的溫室水果。
“忙著當(dāng)農(nóng)夫嗎?”克萊因咧嘴譏笑道,“這事是農(nóng)業(yè)機奴干的,看來你很有天賦嘛,該送你去一顆農(nóng)業(yè)星球,讓你從日出摘到日落。”
她的呼吸也顯著的變快了,克萊因從她的面龐上,可以辨別出來,她明顯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她的腎上腺素也在提升,雖然是泰拉人類原始而軟弱的微量級別,只能讓她臉部的血管流速加快,紅起臉,瞳孔因憤怒放大。
“你這人我哪里招惹你了?��!”作為攻擊傾向的一部分,她的信息素也變得強烈了,女孩的眼睛因不敢置信的怒氣而發(fā)亮,氣勢洶洶地高聲道。
克萊因錯愕地吸入了幾口她的信息素,她的氣味瞬間在他的偵測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中彌漫開來,就像給他血管里注射了大量的酒精一般,克萊因搖搖頭,勉力使自己鎮(zhèn)定,他也咬緊牙關(guān),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怒火沖天,看到她向他走來,肢體上的肌肉因為興奮和敵意而隱蔽的微顫著。
“侵占帝國的財產(chǎn),貪婪的女人�!彼制沉艘谎勰腔@子,毫不客氣地喑啞譏諷道,“你把整艘艦船當(dāng)做你的后花園嗎?誰都得為你讓路。你是貴族還是公主?”
“我”泰拉女孩明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她只怔了一下,便意識到,不該跟著帝國人奇怪的思維走,她無法不斷自證自己的無辜,因此她只能壓抑著怒火,用一種冷靜,由衷的失望的語調(diào)說,“我本來想要跟你說謝謝的。”
“你要跟我說?”克萊因頓了一下,不可置信地低語道,他瞇起眼,歪了一下腦袋,就像一只不通人性的野獸忽然聽到溫柔人言,仿佛驟然被迷惑了。
但與此同時,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在你眼中明晃晃地感覺到刺眼的敵意,因此在這種話語前,他反而像是被冒犯了似的,這就像是一種諷刺的陷阱,你將蜜糖放在他的面前,可同時,你高舉起試圖傷害他,制裁他的利刃。
“是的,你救了我�!蹦阏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