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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段胥擺擺手說道:“他以后還要跟我上戰(zhàn)場呢,你別把他搞得跟南都那幫紈绔似的�!�

    這話成功收獲了段靜元一個白眼。

    或許就是他這句“上戰(zhàn)場”引起了父親的注意,父親才急迫地與他談話,要他斷絕了上戰(zhàn)場的心思。

    沉英的聲音喚回了段胥的回憶,他抬眼看去,沉英一溜小跑跑到他面前,仰著頭興奮地問:“三哥,你叫我�!�

    如今他這三哥叫得是越發(fā)熟練了,就跟他當(dāng)初成天叫小小姐姐似的。

    段胥淡淡一笑,摸摸沉英的頭,說道:“一會兒同我去拜訪母親,她喜歡安靜,你不要多說話就好�!�

    沉英點頭如搗蒜。

    他于是牽著沉英穿過院中的長廊,來到一個種了一池白蓮清幽的佛堂之外,佛堂里隱約有誦經(jīng)聲。段胥提了一口氣,走到佛堂前徑直推開門,里面的婦人不悅地回頭道:“是誰……”

    見到是他來了,婦人怔了怔,從蒲團上站起身來道:“胥兒�!�

    婦人四十多歲的年紀(jì),鬢角眼尾已經(jīng)染了風(fēng)霜,一身樸素青衣烏木簪子,便是這樣簡樸的打扮也遮掩不住她美麗的容顏和骨子里優(yōu)雅高貴的氣質(zhì)。

    這是大長公主的女兒,當(dāng)今圣上的表妹,金枝玉葉的大梁西河郡主。也是他父親的妻子,他的母親。

    段胥明朗地笑起來,仿佛所有遠(yuǎn)游歸家的孩子一般,親切地喚道:“娘,我回來了。聽說您非得誦完這本經(jīng)才肯出來,旁人都不敢打擾,我思您心切便來看您了�!�

    婦人似乎有些不自在,她低聲說道:“聽說你最早也是今日下午才到,所以我……你快坐罷�!�

    段胥應(yīng)下,走到旁邊的椅子邊坐下,母親也離了那蒲團香爐和佛像,隔了一張桌子坐在段胥旁邊。

    她的目光落在沉英身上,段胥便對母親說:“這是我在戰(zhàn)場上收的義弟薛沉英,他父母早亡,姐姐在戰(zhàn)場上立有大功,我受他姐姐所托照顧他。沉英,來拜見母親�!�

    沉英規(guī)規(guī)矩矩地走過來,跪在地上叩拜道:“拜見段夫人�!�

    段夫人立刻俯身扶住他,和顏悅色地說道:“不必行此大禮,你來到段家亦是緣分。佛祖慈悲,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了�!�

    沉英眼睛有點濕,他悶悶地答應(yīng)了然后站起來,心里覺得段夫人真是溫柔又慈祥,是不可多得的好人。段夫人便拿帕子擦了擦沉英的眼睛,轉(zhuǎn)眼看向段胥,發(fā)現(xiàn)段胥的目光也才從她給沉英擦淚的手上移回來,一與她對視就又帶了笑意。

    段夫人認(rèn)真端詳著段胥,問道:“你這些日子在戰(zhàn)場上……可有受傷?”

    “有些小傷,大約是因為母親日日誦經(jīng)祈福,終究是有驚無險,逢兇化吉�!�

    段夫人點點頭,她的手還握著沉英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仿佛需要這個陌生的孩子幫忙緩解心中的緊張。陽光無聲地透過窗戶落在他們之間的桌子上,供奉的香發(fā)出裊裊白煙,一時間十分安靜。

    段胥沉默片刻,便笑出聲來,他天真無邪道:“母親怎么每次見我都這么拘謹(jǐn),靜元都要疑心我們之間有嫌隙了。”

    段夫人怔了怔,她有些慌亂地低下眼眸又抬起來,猶豫著說道:“我只是覺得,這些年一直沒能為你做些什么,心中有愧。畢竟……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也沒能在你身邊�!�

    她意有所指,仿佛是在說那消失的七年。

    “母親多想了,在這件事上我對您從無怨憤�!�

    “就是因為你對我沒有怨憤,我心里才更加覺得不好受,覺得無顏面對你�!倍畏蛉碎L嘆一聲。她想了一會兒,說道:“過幾日我要去城外金安寺祈福,你要不要與我同去?”

    段胥輕描淡寫道:“母親知道我不喜歡這些地方,既然心不誠還是不要踏入佛門凈地了。還是像往常一樣讓靜元陪您去罷,您也很喜歡她陪在身邊,不是么?”

    雖然自己的提議被段胥拒絕了,段夫人卻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她沒話找話道:“靜元這么活潑的性子,居然也能靜下心來禮佛,大約真是與佛祖有緣�!�

    段胥忍不住輕笑了幾聲,段夫人露出不解的神情。他便解釋道:“小妹哪里是與佛祖有緣,她只是因為太喜歡您了,想得到您的目光和陪伴。您一直在佛堂里待著,她為了和您待在一起也就一直往佛堂跑,這些年好不容易才能與您漸漸親近起來�!�

    段夫人有些赧然,段胥接著仿佛玩笑般說:“我小時候就是太別扭了,從來也不去佛堂,一直想著或許有一天您會從佛堂里走出來,來到我的身邊。誰知還沒等到您,我就先走了�!�

    “胥兒……我……我只是……”

    “母親拜佛自然是為了全家安康,小時候不懂事,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明白了�!�

    段胥并沒有等段夫人解釋,便已經(jīng)善解人意地幫她想好了托辭。段夫人怔了怔,捏緊了手里的佛珠,神色更加黯然。

    段胥牽著沉英從佛堂出來,轉(zhuǎn)了一個轉(zhuǎn)角之后便停下步子。沉英捏著他的手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他,他的段胥哥哥臉上還有些大病初愈的疲態(tài),神色淡淡,穿著一身玄青色的衣衫,看起來沉靜又不可琢磨。

    段胥突然轉(zhuǎn)過頭,捏了捏他的臉,笑道:“我小時候真希望,她能像剛剛給你擦淚一樣給我擦擦眼淚。不過仔細(xì)一想,我都沒有在她面前哭過。再仔細(xì)想想,翻遍前生,自記事起竟不知有何時是最需要他們的�!�

    沉英有些迷惑,他搖了搖段胥的手說道:“他們對你不好嗎?你討厭他們嗎?”

    段胥搖搖頭,他低頭望著沉英,說道:“我不恨他們,其實我很理解他們,或許仍然愛他們�!�

    只是時至今日,再也不需要也不會指望他們了。

    第55章

    避雨

    從段胥記事起母親便是佛堂里那個清瘦的身影,終日與經(jīng)書木魚香灰為伴。聽說之前母親雖然信佛,但遠(yuǎn)沒有這么癡迷和虔誠,也不知怎么從他三歲開始之后幾乎全身心地投入了佛法中。后來他知道母親曾有未婚夫的事情,便發(fā)現(xiàn)那幾年正好是父親重查舊案,替母親曾經(jīng)的未婚夫平反的時期。

    她活在這個世上,有夫有兒女,卻是別人的未亡人。她那般虔誠真的是為全家安康祈福,還是為了她那含冤而死的愛人呢?

    他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恍然大悟,從前他覺得母親性子冷淡,大約是根本不會愛人。原來她是會的,她有一腔熱烈深沉的愛意,只是沒有給他而已。那一段年少的愛戀似乎燃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再也分不出一絲一毫的精力再給別人,她在這世上所做的事情合乎禮法規(guī)規(guī)矩矩,只是為了不讓別人打擾她繼續(xù)懷念那個人。

    她說她對他愧疚,他相信她是愧疚的,卻也不相信她是真的愧疚。她的愧疚大約就是逃避他,遠(yuǎn)離他,面對佛祖為他祈福,把他拋在身后。

    這種愧疚是一種并不打算改變,將要一直辜負(fù)下去的愧疚。

    他的父親和母親,一個對他太不客氣,一個對他太客氣;一個對愛情不以為意,一個把愛情當(dāng)成人生的全部。他覺得這并不正常,卻不知道正常的愛情應(yīng)該是什么樣的,以至于他現(xiàn)在愛上了一個人,也無法從他們這里獲取任何慰藉與幫助。

    沉英在他身邊愁眉苦臉地思索了許久,才低聲說:“要是小小姐姐在就好了�!�

    “為什么?”段胥笑道。

    沉英認(rèn)真地說:“她一定會好好地安慰你,你就不會這么難過�!�

    段胥低下眼眸,他依然笑著,輕聲說道:“還好,我也沒有多難過�!�

    不過他也希望她能來到這里。

    就像他小時候倔強地希望,他的母親能自己從佛堂里走出來一樣。

    沒過兩天段胥便送母親和段靜元出城去金安寺。段靜元很會撒嬌,纏著和母親擠到了一個轎子里。段胥騎著馬在轎子邊,便看見轎子的窗簾被掀開,段靜元一臉?gòu)汕涡σ馀吭诖皯羯�,說道:“三哥啊,我看父親給你挑的姑娘們都不大好看,配不上我驚才絕艷的三哥。今日去廟里我便幫你求個姻緣如何?你喜歡什么樣的姑娘?”

    段靜元嘴上說三哥長歪了,心里卻覺得她三哥是全南都,說不定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子,還能文能武。白馬金鞍少年郎,從街上走過惹得無數(shù)姑娘偷看。

    這次三哥從邊境回來又沉穩(wěn)了幾分,名氣在她那些待字閨中的朋友之間儼然已經(jīng)超過此前萬眾矚目的方先野,成為未來夫婿的最佳人選。

    三哥望著她,燕尾青色的發(fā)帶被風(fēng)吹起,她莫名覺得她三哥的神情有一點悲涼。但是很快段胥就笑容如常,俯下身對她招招手,段靜元便湊過耳朵,聽見她哥哥說道:“我喜歡這人世沒有的姑娘。”

    “……”

    段靜元說道:“我知道了,過會兒我去求佛祖,讓嫦娥仙子下凡來找你。”

    段胥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好啊好啊,我佛慈悲,說不定真能聽見呢?”

    他把母親和段靜元送到了金安寺前,扶著母親下了轎子。靜元跳下轎子,再三問他真的不進(jìn)去嗎,他也像此前每一次般確認(rèn)他不進(jìn)去,便看著仆人和段靜元一起扶著母親,沿著臺階往那明黃色的大殿走去。

    來來往往的善男信女從他身邊走過,段胥背著手望著清晨陽光中恢弘莊嚴(yán)的佛殿,從那里遠(yuǎn)遠(yuǎn)傳來鐘聲,陽光在香爐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香煙陣陣。

    仿佛來到這里的所有人的愿望都會在這香爐中大殿內(nèi),化為一縷白煙裊裊地,連綿不絕地一直升到遙遠(yuǎn)的天上去,到達(dá)低眉斂目慈悲的神明面前,被他傾聽和垂憐。

    他小時候就不喜歡這些寺廟,或許是他覺得若是佛祖垂憐,就該把他的母親還給他。不過這世上人們的愿望原本就互相沖突,滿足了這個的便要折損那個的,神明怕也是要為難,所以只好滿足了他母親的愿望,順便給了他不信神佛的心性。

    佛祖慈悲。

    段靜元對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有一瞬間想,佛祖真的會指點迷津么?

    然后他便意識到,他居然在這漫長的斗爭中起了屈服的念頭,差點拜倒在他曾摒棄的神佛之前。只因為他這沒有前章不知后文的愛慕已懸筆太久,不愿寫下此文終,亦不能再遣詞造句,落筆成章。

    他不知誰懂,或許神明會懂。

    段胥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兒,以他對佛祖微薄的認(rèn)知喃喃道:“沒聽說佛祖或者和尚有妻子,想來他們也是不懂的�!�

    說罷他便笑起來,轉(zhuǎn)身上馬,打馬而去。

    今日原本就陰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樣子,醞釀了許久終于在午時傾瀉而下,細(xì)密雨絲仿佛是要把天地相連。這么大的雨便是有傘也要淋濕,段靜元攥著一大把梔子花,帶著丫鬟匆匆躲進(jìn)了佛寺一處偏殿的屋檐下。

    丫鬟一邊幫她打落身上的水珠,一邊道:“真是到夏天了,最近這些日子常常下雨,小姐你要是為了采花淋濕傷風(fēng)了就不值當(dāng)了。”

    段靜元瞪起眼睛道:“呸呸呸,你能不能說點兒好聽的?”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藍(lán)衣身影進(jìn)入視線中,是個清瘦的文質(zhì)彬彬的年輕男子帶著仆人也來屋檐下躲雨。

    段靜元打量著這個男人,他穿著華貴,白玉發(fā)冠金邊發(fā)帶,墨藍(lán)色的衣衫上繡著鹿紋,顯然是官宦人家,眉眼生得深邃精致,看起來和她三哥竟有些相似。不過他們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一動一靜,這個男子身上便是一種全然安靜沉穩(wěn)的氣質(zhì),就像遠(yuǎn)山中的霧靄。

    她心生幾分好感,便大大方方地率先發(fā)問:“敢問這位公子是哪家的少爺?”

    男人轉(zhuǎn)過頭來看她,他似乎認(rèn)識她,行禮道:“段小姐好,在下出身寒門,并非哪家的少爺。姓方名汲,字先野�!�

    段靜元的眼皮跳了跳,驚道:“方先野?”

    這就是那個總和她爹和三哥對著干的方先野?

    此前總有女眷同她提起,或偷偷地指方先野讓她看,由于這個人害得她三哥太慘,她心中膈應(yīng)根本不想給半分眼色,以至于今日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認(rèn)出來。

    段靜元心里剛剛那一點兒好感立刻灰飛煙滅。

    仿佛是察覺到段靜元的情緒變化,方先野直起身來,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段靜元敷衍道:“原來是方大人,聽說您是南都第一才子,當(dāng)世錦繡文章半數(shù)出自您手,久仰久仰�!�

    方先野笑起來,謙遜地?fù)u搖頭:“段小姐過譽了�?v使文章驚海內(nèi),紙上蒼生而已�!�

    段靜元愣了愣。

    她頓時有點生氣,脫口而出道:“你怎么學(xué)我三哥說話?”

    清秀沉穩(wěn)的男子被她這無端的控訴弄得一愣,才緩緩明白她的意思,輕笑一聲低聲道:“記性真好。”

    “你說什么?”段靜元沒聽清楚。

    “沒什么。段將軍是名門之后,我自然是比不上的�!�

    方先野表現(xiàn)得十足謙虛,倒讓段靜元覺得自己方才有些過分,她心底道了一句這方大人真是虛偽,便轉(zhuǎn)過頭去不看他。她看著屋檐外的大雨,有些煩躁地想雨勢怎么還不減小,非讓她和這個家伙待在一起。

    身邊的男子似乎輕笑了一聲,然后就聽見他喚他的仆人:“何知,我們走罷�!�

    那十四五歲的仆人驚訝道:“大人,這么大的雨走出去有傘也要淋濕了,更何況咱們都沒帶傘呢�!�

    “你還知道啊,這么陰沉的天出門居然忘記帶傘。”方先野不輕不重地訓(xùn)斥道,就要往雨里走。

    段靜元心想他不會是察覺了她的嫌棄才主動要走的罷,雖說和他在一個屋檐下她十分不自在,但是真要讓他在這么大的雨里行走,也太不像話了。

    她立刻抓住他,道:“方大人,你也不必……”

    方先野的步子頓了頓,目光落在她抓住他袖子的手上,段靜元的目光也落下去。她心想這確實有些唐突,正欲收回手卻發(fā)現(xiàn)他手背上有一條長長纖細(xì)的疤,一直深入到袖子里看不見的地方去。

    她一時間把唐突拋在了腦后,驚奇道:“你手上怎么有這么深的一道疤?”

    方先野沉默了一會兒,輕描淡寫地說道:“赴京趕考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差點丟了性命,幸得裴國公搭救收留。這道疤是那時留下的,傷了經(jīng)脈故而這只手無力,幸而是左手不用執(zhí)筆寫字�!�

    “這樣啊……前些年南都周遭不安生,我三哥也遇到過劫匪……”段靜元這樣說著,心里想他幫裴國公做事是報恩,大約也情有可原,終究還是那裴國公太不是東西。

    方先野指指自己的袖子:“段小姐要一直這樣拉著我嗎?”

    段靜元回過神來,忙不迭地松了他的袖子,她清了清嗓子上下打量著方先野,有些猶豫地說道:“我聽說你和我家有仇……是真的嗎?”

    會不會是有什么誤會。

    方先野似乎十分驚訝,他的眼睛睜大了,又很快恢復(fù)如常,淺淡地笑著說道:“我一介布衣,登科前都沒有見過段大人,哪里來的仇?”

    段靜元思考了片刻,覺得確實如此,這個人很難與他們家產(chǎn)生什么交集,不然在這消息流通奇快的南都她早該聽說點什么了。

    她于是說道:“你有急事要辦么?”

    “沒有�!�

    “那就在這屋檐下繼續(xù)躲雨罷�!�

    “在下……”

    “你要是走,那就是說明你討厭我,不愿和我待在一處�!�

    方先野沉默半晌,接到仆人何知贊同的眼神,便沒有再往雨中去。雨聲密集,段靜元仰頭看著從屋檐上落下的水珠,心想這個方先野好像沒有想象中那么討厭。

    第56章

    朝敵

    回南都參加的第一次早朝,在朝會開始前的待漏院內(nèi),段胥便和方先野狹路相逢。

    原本正和段胥有說有笑的大臣們一見方先野來了,便觀察著兩人之間的氛圍,將笑意收斂了一些。

    這二人均著朱色官服,方先野衣上繪著文官的云雁紋,腰間配銀魚袋,而段胥衣上繪著武官的虎紋,他們在一群身著朱色官服的中年人之間年輕得扎眼。

    這是同年登科的狀元和榜眼,朝中最炙手可熱的青年才俊,只可惜分屬不同黨派,斗得你死我活。若是他們倆能冰釋前嫌,當(dāng)是大梁未來的雙璧。

    方才還在跟段胥攀談的刑部陸大人暗自感嘆,這兩黨爭了多少年了,儼然是不死不休的勢頭,看來是看不到和解的那天嘍。

    只見段胥客客氣氣地行禮,笑道:“方大人,許久不見,聽說您青云直上已然是從四品戶部侍郎,恭喜恭喜�!�

    方先野謙虛地回禮,道:“段將軍客氣,這一戰(zhàn)您力挽狂瀾,率軍率先越過關(guān)河,我在南都亦有所聽聞。圣上欽點您歸來述職,必然有封賞之意,方某在此提前恭喜了�!�

    兩人和氣生財?shù)鼗ハ啻蹬趿艘环缓舐渥�,奉行“眼不見心不煩”的六字真言,一個坐在最左邊,一個坐在最右邊。左邊本來坐的文臣以杜相一派居多,夾了一個方先野進(jìn)去;而右邊坐的武將以裴國公一派為主,卻坐著一個段胥。

    一時間待漏院的氣氛十分微妙,傳信的鴻臚寺主簿看這架勢都暗自捏了把汗。

    早朝時皇上果然先將從關(guān)河以北歸來的將軍們大加贊賞一番,賞賜金銀財寶綾羅綢緞數(shù)不勝數(shù),各個加官晉爵,秦?zé)ㄟ_(dá)加封衛(wèi)國公,段胥也加封忠武將軍。接著皇上又贊揚了戶部籌措錢糧有功,也給了賞賜,一碗水端得四平八穩(wěn)。一場早朝下來,杜相和裴國公兩邊的面子都照應(yīng)了。

    現(xiàn)如今邊境稍定,聽皇上的意思近幾年并不打算再派秦?zé)ㄟ_(dá)和段胥去駐守。段胥想這大約便是段成章和杜相的安排,讓他留在南都這個權(quán)力中心,憑著這段經(jīng)歷今后或許能進(jìn)樞密院掌軍政。

    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坦途,在段胥這里卻只有一聲嘆息。離開南都這大半年讓他對朝中形勢有所生疏,于是段胥下了早朝便直奔玉藻樓而去。

    玉藻樓是南都七十二樓中最為繁華風(fēng)雅的酒肆,以美酒、美食、美人為三絕,招徠南都的達(dá)官顯貴來此消遣,連皇上也曾駕臨玩樂。南都的貴族子弟都是玉藻樓的�?停务阍陔x開南都前也不例外。

    他一進(jìn)玉藻樓便被小廝盛情相迎,他擺擺手道:“洛羨姑娘呢?”

    洛羨姑娘論姿色雖不是玉藻樓的花魁,但卻是名動南都的才女,詩詞歌賦不輸男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賣藝不賣身。段胥走前與她相交甚篤,曾一擲千金買下她一整個月的時間。

    小廝賠著笑還沒說話,便聽見有人道:“這不是段三公子?可真是好久不見了,你離開這么些日子,佳人早被那狀元郎橫刀奪愛啦!”

    段胥轉(zhuǎn)眼看去,正是那戶部尚書王大人的四兒子,恰好在玉藻樓喝花酒,他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只可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是南都有名的紈绔公子。從前段胥與這些公子們也有些表面上的交情,他于是笑道:“王公子,你是在說方先野?”

    王公子不學(xué)無術(shù),故而對這些登科及第的士人極盡嘲諷之事,每次叫方先野都是酸溜溜地喊狀元郎,段胥高中榜眼之后他看段胥也不順眼起來,仿佛是在想當(dāng)初一起吃喝享樂,怎么偏你沒落下功課?

    但是段胥怎么說也同他一樣是貴族出身,和那寒門的方先野大不相同,王公子輕蔑地哼了一聲道:“狀元郎委實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好不容易有了點身份錢財,看見洛羨姑娘眼睛都直了,日日纏著洛羨。可惜花再多銀子都洗刷不掉身上的窮酸氣,我看洛羨姑娘有口難言,就等你回來呢!我方才看見狀元郎進(jìn)來,怕是又去找洛羨了!”

    段胥聞言配合著怒道:“平日里朝堂上與我作對也就罷了,還要同我搶洛羨姑娘,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一揮衣袖,喚著洛羨的名字就往樓上走,王公子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小廝則急得攔也攔不住。

    段胥走到樓上,徑直推開了洛羨的房門,便見紗幔珠簾間,方先野果然坐在房內(nèi)。二人驚訝地看著這唐突的不速之客,小廝在一邊賠笑道:“段少爺!您看這次是方大人先來的……咱們玉藻樓有玉藻樓的規(guī)矩……”

    段胥徑直扔了一錠金子給他:“玉藻樓的規(guī)矩不就是錢么,我今日還就要在此刻見洛羨姑娘了,方大人不介意罷?”

    方先野面上驚訝的神色褪去,他高深莫測地輕輕一笑:“段將軍剛剛加封,便這般盛氣凌人?”

    “若不是方大人,恐怕我還沒有這盛氣。”

    兩人對峙之間,洛羨在珠簾后發(fā)話,她是個溫婉的氣質(zhì)美人,柔聲勸道:“兩位公子何必置氣,雅樂共賞亦是樂事,洛羨愿為二位公子彈曲唱詞。”

    兩人誰都不肯相讓,便索性都坐下來聽曲。小廝捧著金子又是開心又是擔(dān)憂,害怕兩人鬧起來,對洛羨一番叮囑,洛羨笑著應(yīng)下關(guān)上房門。

    她在房門口站了片刻,確認(rèn)小廝走遠(yuǎn)了,便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地回到珠簾后,拿起琵琶開始演奏起疾風(fēng)驟雨般的曲子。

    樂曲響亮而急促,能夠掩蓋大部分的聲音。戶部侍郎方大人脊背挺得筆直如蒼松,他托著茶盞,杯蓋輕扣幾下后轉(zhuǎn)過頭看向段胥,說道:“段舜息�!�

    “方大人�!�

    兩個人對視片刻,耳邊琵琶聲大珠小珠落玉盤似的響著,方先野皺著眉開口道:“你如此任性妄為居然還能活著回來,可真是奇跡�!�

    他話里多有不滿,段胥卻明朗地笑笑著,說道:“不至于罷,我這命數(shù)就是逢兇化吉,不逢兇怎么化吉呢?”

    “你早晚有一天要折在里頭,若是想送死,也不必勞煩我來送你去�!�

    人人都道倒霉催的段家三公子,好好地當(dāng)著給事中結(jié)果被調(diào)去武職,新位置還沒坐熱就被一本參去了邊營,統(tǒng)領(lǐng)踏白軍后被扔到關(guān)河北岸做餌,一路坎坷至極。

    但是只有段胥和他對面的方先野知道,除了丹支突襲這件事外,其他坎坷都是他自己安排的。

    中秋宴會上論對兵法,調(diào)為武職;為護(hù)夏慶生的妹妹,當(dāng)街與兵部尚書之子相斗,被方先野彈劾派遣至邊營。

    不過一場從頭到尾排演完美的好戲。

    方先野罵歸罵,卻極少拒絕他的要求,不管這要求有多么離譜。

    再后來他成功解圍,方先野在南都借他人之手捅出馬政貪腐案,他掐好時機一紙奏折送上來,這一番配合便使得皇帝轉(zhuǎn)念攻擊云洛二州。

    “秦?zé)ㄟ_(dá)同國公說,你先前有意遮掩鋒芒,但這次在軍中行事狡詐專兵,驍勇且善于籠絡(luò)人心,今后無論是在軍中還是在朝中,必成大患�!狈较纫罢f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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