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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然而這三箱沉甸甸的元寶塞的未免太滿,她一箱都搬不動。

    不僅如此,手下不慎一滑,身子順勢后仰,她腳下一個趔趄,甚是狼狽地摔在了地上。崔凈空大抵想不到,好處半分沒討到,反倒叫她冒出火氣來。

    馮玉貞拍了拍手上的灰,徑直去尋了對面鄰居家的男人,煩請他直接將三個箱子搬到門口。

    三箱元寶原封不動,馮玉貞立在門口,不管此時那人有沒有在暗中瞧向此處:“這些箱子許是搬錯了,總歸不是我的物件,我也并不想要,煩請原路拿回去�!�

    她說罷就扭身甩上了門,那三箱金元寶同它們本來的主人一般被棄如敝履。

    馮玉貞并沒有如他所料般的找上門。崔凈空回來之后,走的第一步路便錯了。

    巷尾的宅子里,崔凈空雙腿交疊,他坐在一側(cè)交椅之上,神情淡淡。田泰卻抖著身子跪在他腳邊,立侍在崔凈空一旁的李疇有些不忍,又不由得暗罵他蠢。

    崔凈空適才開口,語氣平靜:“田泰,我叫你去辦事……你就把三箱壘著,堆在她門口?”

    田泰的頭恨不得埋到地縫里去:“主子,是奴才蠢,欠了考慮。”

    崔凈空嗤笑一聲,掀起唇譏諷道:“你的確蠢的沒邊了,也不想想她那對細胳膊搬的動嗎?”

    他從白日等到夜深,門口卻始終寂寂無聲,馮玉貞不收這些也罷,卻連上門尋他算賬的舉動都沒有,真正的避如蛇蝎也不為過,難免叫他心情不佳。

    李疇上前為他沏茶,沖地上的田泰使了個眼色,低聲道:“主子消消火,夫人心性不俗,自不會為這些黃白死物所動�!�

    崔凈空一手支在桌上,撐著腦袋,袖口滑落,露出左腕上那串琥珀念珠來。

    他垂著眼,自然知悉馮玉貞斷不會收下,可她先前與他決斷時說的清清楚楚,不準他來見她。

    馮玉貞都到了要玉碎瓦全的地步,崔凈空豈敢不聽?可要他真放手,無異于天方夜譚。

    這人的骨血里便缺著一味東西,致使他不斷地向外索求與掠奪,好容易來了一個善人,短暫滿足過他,溫情轉(zhuǎn)瞬即逝,現(xiàn)在她又要走,他怎么肯放?

    崔凈空花了兩個月,堪堪才從京城那團亂麻中脫身,身后一些事還未處理干凈,方才出此下策。本想著馮玉貞至少該上門罵他出爾反爾,誰知道就那樣撂在門口,理也不理。

    彼時抱著利用寡嫂的心思,一步一步地引誘她落下圈套,堪稱運籌帷幄。此番動了真心,反倒瞻前顧后,笨拙不已,只會徒勞惹她厭煩。

    崔凈空垂眸思索片刻,又另起了路子:“李疇,這回你去,置辦兩箱五六歲女童的衣物,還有適合這個歲數(shù)孩童把玩的物件�!�

    李疇應聲,和田泰走出去沒多遠,又被崔凈空喊�。骸鞍涯侨湓獙毎峄貋�。”

    他聲音有些悶:“這幾箱東西不知道有沒有被人掀開看過,這兩日加派些人守著,以免她被一些不義之徒盯上�!�

    第85章

    新先生

    “上致君,下澤民。揚名聲,顯父母�!�

    馮喜安嘴上念念有詞,手心里攥著毛筆,她還是年紀太小,筋骨軟,那只筆直的毛筆被她握地歪七扭八,紙上落下的墨跡也深淺不一,雖字形松散、不規(guī)整,然而細看,每個字的筆畫卻是齊全的。

    她邊寫,邊對一旁的女人解釋道:“這句話意為:既要為君主效力,又要造福百姓,名聲在外,父母也會因為自己而光耀�!�

    馮玉貞很給面子地拍了拍手掌:“謝謝安安,阿娘這回也知道了�!�

    瞧著小女兒圓臉嚴肅,可嗓音卻稚嫩極了,馮玉貞復爾低頭,又見歪歪扭扭、好不容易落成的幾個字,頓覺可愛非常,不忍樂出了聲。

    馮喜安繃著的小臉立刻垮了下來,腮幫子鼓起,一下撂了筆,自己也知曉寫的不好看,側(cè)身撲進馮玉貞懷里。

    “阿娘壞!又笑話安安!”

    順勢抱住羞惱的喜安,馮玉貞對付自己女兒很有一套,伸手便去撓她胳肢窩,小孩格格笑了半天,馮玉貞才拍著她后背,溫聲道:“阿娘怎么會笑話安安?安安寫的字比阿娘好看。”

    這話出口便有些違心了,馮玉貞雖從前也不識字,好歹跟著崔凈空耳濡目染,住在黔山鎮(zhèn)上,又出于管賬的需求,零零散散識得幾個字。

    本就是靠手上功夫掙錢,她幾個月同喜安一道握筆練下來,雖然她識字記背上遠不如喜安快,但字形卻強上不少。

    她抽出帕子,將女兒手心展開,細細拭去指節(jié)上蹭的黑墨,思及馮喜安對念書這件事上的熱忱,這幾日頻頻冒出的憂慮又占據(jù)了心頭。

    馮玉貞顛了顛膝上的女孩:“安安,真想讀書嗎?日后也讀?”

    女孩干脆道:“想!”

    “那為何想讀書呢?”

    阿娘從沒有問過她“為何”,之前不管緣由,只一味遷就她。

    馮喜安靈敏地察覺這與先前的不同,她仰起臉:“阿娘,如果要做大官,是不是要讀書?劉先生曾對我說過,還要參與科舉�!�

    馮玉貞沉默半晌,俄而才回道:“安安想做大官?可是……可是女子不得應試,也不能為官�!�

    “阿娘,為什么?”女孩有些著急,一骨碌爬起來:“可劉先生說過,我比許多人都強。劉家哥哥有兩個我高,可他背一段話要讀二十遍。他讀到第三遍,我都替他記下來了。”

    馮玉貞抿唇,這是世人心照不宣的鐵律,從沒有道理可言,也沒人會費力同女子尋個緣由,你為何不能。

    她自己不懂,因而更不懂要如何跟女兒解釋——她怎么舍得告訴她,盡管你穎悟絕倫,勝過此間絕大多的男子,可不過由于你是個女孩,因而即使念書識字,面前也僅有嫁人一條生路。

    可為何不能呢?恰如未嫁拜師、四處行醫(yī)的周芙,還有一人將女兒拉扯到大,日后也不愿再嫁的她。

    倘若馮玉貞重生后這幾年到底悟出什么道理,或許也只有這一條:所謂的“不能”、“不敢”,許多都是障眼法,路總是人兩腳走出來。

    馮玉貞將喜安抱下來,她如今已經(jīng)抱不久女兒了,孩子長得太快,一轉(zhuǎn)眼便從牙牙學語的嬰兒成了有自己主意的小大人。

    她做不了別的承諾,只十分鄭重道:“只要安安想念書,阿娘便一直幫你念下去�!�

    正于此時,院門外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廚房鐵鍋內(nèi)燜著飯,正是家家戶戶升起炊煙吃晌午飯的時辰,況且白日院門敞著,怎么會平白有人敲門?

    她叫喜安獨自呆在屋里,一人起身,才拉開房門,便見大門旁立著一個笑盈盈的中年男子,面容意外有些熟悉。

    馮玉貞脫口而出:“……李疇?”

    田泰那時天天跟在崔凈空左右,她見不多,因而不算相熟�?衫町爡s截然不同,這個家宅中的管家十分得力,屬實幫過馮玉貞許多。

    她心里忐忑,快步走過去:“你跟團圓她們姐妹倆……都沒事罷?”

    馮玉貞幾年前計劃出逃,為了不暴露行蹤,自然瞞著這些下仆,可又怕崔凈空遷怒于他們,給每人都留下一份盤纏與身契當作補償。

    她仍然存著愧疚,先前是沒有見到人,眼下李疇來了,自然想起當年的兩個丫鬟來。

    李疇回道:“夫人菩薩心腸,丫鬟們隔日便攜著身契走了,主子并非是那等不通情達理的人,也未為難奴才�!�

    “這就好……”

    馮玉貞適才解開心結(jié),松一口氣,她哪里是什么菩薩心腸?只是從來過不去心里那道坎罷了。歷經(jīng)兩世,她還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過日子的本分人。

    這點敘舊的情意用盡,馮玉貞瞄到他腳邊熟悉的箱子,面色神情一冷,便要關(guān)門送客。

    “李疇,你別再喊我夫人,我與他一別兩寬,先前那三箱金子你們已經(jīng)搬走了,哪怕親自再送來一回,我也不會要。”

    李疇躬身賠笑道:“是奴才說錯了話,求您見諒,不過這箱子里裝的,卻不是上回的東西了——”

    他將其中一個蓋子掀開,里面整整齊齊疊放著衣裳,瞧著全是小女孩穿的花樣。

    馮玉貞做多了安安的衣裳,一眼便看透了:“這是……給安安的?”

    李疇應一聲,將最上的一件上衫捧在手上,抬給女人看,恰是當前時興的款式:“是呢,主子說他這些年月虧欠孩子,特地叫奴才來送……別的都可以不要,只有這些,還望您收下,全是主子的拳拳之心呢�!�

    馮玉貞面色遲疑,崔凈空確是喜安的父親,這東西也都是送給安安的,她若是直接推拒,未免太過決斷,因而思索再三,還是喊安安親自來選。

    等女孩滿頭霧水走到身前,李疇趕忙將那兩個箱子都打開,他蹲在馮喜安跟前,哄道:“這些漂亮衣裳,還有新奇的玩具,可有喜歡的?直接拿走便是�!�

    馮喜安并沒有多欣喜,她先回頭瞧了瞧阿娘,見馮玉貞點了點頭,這才轉(zhuǎn)頭過去細看。

    她對花紅柳綠的衣服一個眼神都不給,卻伸手在那箱玩具里隨手翻搗了兩下,不多時便興致缺缺站起身,退回阿娘身邊:“沒什么稀奇的,我不要。”

    李疇被女孩這一句話憋住了,他刻意沒表明身份,馮玉貞也沒有拆穿,誰料到偏偏喜安不似尋常孩童,壓根不待見這些呢?

    結(jié)果不出馮玉貞的所料,她站在門里,同門外的人道:“李疇,你回去罷。另外告訴他,不必再做這些沒用的事了。我們過得很好,什么也不缺�!�

    等李疇垂頭喪氣拖著兩個箱子回去,正巧碰見侍衛(wèi)低聲跟崔凈空稟告。

    男人背著手,余光瞥見他沒精打采的模樣,卻并不如昨日在意,只是輕揚了揚下頜,示意身旁的侍衛(wèi)繼續(xù)說下去。

    “……夫人于是央求那個書肆老板,再教小主子一本書。”

    崔凈空忽而打斷他:“她學到哪兒了?”

    那侍衛(wèi)打一開始便跟著馮玉貞,對這些了如指掌,只是今日才被傳喚過來,一五一十,不敢隱瞞:“回主子,小主子天資聰穎,啟蒙的三本書目只用了兩三個月便學透了,時下正學著《大學》。”

    崔凈空勾起一點笑意,輕描淡寫道:“還不錯,算不上太笨。”

    前些日子事務纏身,馮玉貞這里又屢屢避著他,因而才尋不對路子。他這下把娘倆幾個月的行蹤掌握在手里,頓時敏銳發(fā)覺關(guān)鍵所在,揮手把李疇招過來:“都聽見了嗎?這回備紙墨筆硯,四書五經(jīng)�!�

    因而第二次李疇帶東西上門,這回大抵投其所好,馮喜安多翻騰了一些時候,眼中略有些不舍的意味,可還是執(zhí)意搖頭,說不想要。

    馮玉貞知曉她心中喜歡,晃了晃她牽上來的手:“安安喜歡嗎?”

    馮玉貞上回同喜安說過,這些箱子全是那個曾貿(mào)然出現(xiàn),把她們帶到別處的父親送來的,馮喜安皺皺鼻子,她有一套自己的道理:“要是別人給的我要,可我不要他送的。”

    馮玉貞彎下腰,摸了摸她的臉,柔聲道:“安安,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你不必管阿娘與他之間如何……你若是喜歡,便直接收下�!�

    馮喜安只是搖頭,李疇再度折戟。

    三番四次碰壁,馮玉貞母女兩個好似泥鰍一般,如何也不上鉤。

    崔凈空卻越發(fā)心平氣和,只是偶爾于深夜負手瞧向窗外,目光沉沉,不知在盤算些什么。

    箱子不再送來了,大抵是崔凈空也玩膩了這種把戲。馮玉貞如今的想法頗為灑脫,總歸她不主動去找,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無非如此。

    她照常領著女兒去書肆,然而劉先生卻教的越來越吃力,直到一日,他出言道:“馮夫人,鄙人有一位遠房侄子,是個秀才,不過家境寒酸,明年便要秋闈,想著攢些路費,鄙人說服他來暫時教習喜安,不知你們意愿如何?”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束?自然是少不了的。”馮玉貞喜不自禁,秀才當然更好,總歸別斷了喜安讀書一事就好。

    她之前領著喜安,問過附近的一家私塾,離得遠不說,那老夫子一看到她牽著一個女孩,以為是搗亂的,立馬轟了出去。

    實在沒轍,不然也不會像個牛皮糖似的纏著劉先生。聽聞有人愿意,還是個秀才,已是當下最好的選擇了。

    這里正說著,一個白臉長身的書生從書肆之后走上前。他低垂著腦袋,瞧著二十來歲,面容十分斯文,身上縈繞著一股書卷氣。

    她趕忙彎了彎身,恭敬道:“先生好。”接著將女兒推到她身前:“安安,喊先生�!�

    馮喜安卻不知為何,只打個照面的功夫,卻對這個秀才生出隱隱的敵意。馮玉貞有些著急,生怕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好在不多時,馮喜安勉強點了點頭,那個書生抬眼瞥了下馮玉貞,又很快低垂下去。他瞧著不愛見生人,嗓音也有些含糊:“在下姓李,名熙�!�

    “日后便要勞煩李先生了�!�

    馮玉貞連連道謝,她哪里知道,這個瞧著斯文、內(nèi)向的李熙,看到她的一瞬間,袖下的右手便不自覺抖顫起來,要他十分用力地攥緊拳,才能堪堪抑制這陣上涌的沖動。

    第86章

    上門

    李熙性情靦腆,話不多,他的目光轉(zhuǎn)而落在馮喜安身上,出言道:“可容在下先考察幾句?”

    馮玉貞并未察覺異常,盡管對方是個窮酸秀才,然而讀書人身懷傲骨,收學生也要經(jīng)過一番揀選,倘若攤上一個蠢笨而無能的,平白壞了自己的名聲。

    雖瞧著這個文弱書生平淡無奇,可馮喜安繼承了生父的敏銳,她皺起一張小臉,奈何背后阿娘的一腔慈母柔腸,喜安也拎得清輕重,不耍小性子,老老實實接應下來。

    無論簡單的記背,亦或是稍深刻一些的注解,馮喜安對答如流,李熙卻并不顯得十分訝異,反倒稀疏平常地頷首,俄而很快拋出下一句問話。

    馮玉貞與劉先生坐在旁邊全程聽著,一句嘴也插不上,這兩人之間好似不用太多的磨合,一來一回,十足流暢。

    臨近一盞茶的時候,李熙停下,他轉(zhuǎn)過身,對馮玉貞點點頭,這是認可了馮喜安向他拜師的意思。

    即使心知女兒聰慧,直到見人同意,馮玉貞這才放下一直懸著的心,不由得露出一個欣喜的笑。

    女子面容溫婉,眉彎目秀,眼中漾起柔波,對面離她不過三步之遙,難得目睹她一回好臉色的男人直勾勾盯著,眼都不眨。

    雙方就此敲定了這件事宜,后日便正式拜師,馮玉貞走回的身影都帶了一些匆匆,顯然是急著回去準備束?。

    她甫一轉(zhuǎn)身,李熙緩緩挺直了脊背,低垂的腦袋也抬起,方才還斯文而木訥的面容忽而如同裂開一道縫隙,本身的冷肅與落拓漫溢而出。

    他不再掩飾,那雙漆黑似墨的眼珠凝視著女人離開的方向,等人沒影了,才緩緩收回來。

    劉先生很是膽戰(zhàn)心驚,也不敢上前打擾這個“遠房小輩”,李熙眼睛瞟過去,嗓音與剛剛大不一樣,倘若馮玉貞還在,定會當場識破他的偽裝。

    他道:“多謝劉先生陪某演的這一出戲,好處自然如前幾日承諾的一般,盡數(shù)送到手上,不過還是煩請您保守這點秘密,倘若一時嘴松,泄密了出去——”

    表面上客氣至極,崔凈空語氣淡淡,此時那對烏沉的眼珠已經(jīng)沒有了半分情意,反倒銜著冰涼的冷意,他居高臨下道:“那某便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猶如千鈞壓頂,后背的衣衫霎時間汗?jié)窳�,黏糊糊地貼在身上,劉先生道:“是,大人,小人定緘口如瓶�!�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尊大佛,劉先生才猛一下癱在柜臺后的椅子上,他往前伸了伸腿,腳忽而踹到什么物件上,順勢往下一瞥,一只沉甸甸的箱子不知何時被塞到柜臺之下。

    他心口砰砰直跳,掀開蓋子,赫然是一箱金燦燦的元寶!

    劉先生又驚又喜,猛地將箱子合上,跟做賊似的朝四周望了望,才趕忙連拽帶扯地將這筆意外之財藏到店后。

    若無其事走回柜臺,興奮消減下去,方才那人的威脅又叫他不禁生出一點恐懼和擔憂來——那對母女,如何就招惹上了這種大人物?

    崔凈空是前幾日領著人貿(mào)然找上門的,劉先生年少時曾去往各地游學,之后設法弄來這么多的書籍開書肆,家中本就略有資產(chǎn)。

    走南闖北多了,見崔凈空氣勢凌厲,甚至鮮少拿正眼看他,只抬腳坐到椅子上,與其說是同他商量,倒不如說是命令。

    劉先生又不是瞎子,這位大人剛剛眼睛珠子都恨不得粘在馮玉貞身上,可她無非是個普普通通的繡娘,更何況已然婚配,有夫有女。

    男女之間無非便是那點情債,只可惜了馮玉貞一個良家女子,可惜他也力微言輕,又得了好處,這下只得旁觀了。

    馮玉貞當阿娘的,自家閨女不待見李熙這事看的清清楚楚,她雖然替喜安著急,生怕錯過,卻也明白不合眼緣,不能強求的道理。

    待兩人回家后,她才耐心問道:“倘若安安不愿意,這樁事便擱置不議;倘若決定好了,阿娘便去為李先生就手準備束?�!�

    馮喜安癟著嘴,悶悶坐著,兩條短腿挨在床邊,胡亂蕩了半天,不知小腦瓜里盤算了些什么,才艱難妥協(xié)道:“阿娘,我愿意跟著他讀書�!�

    思及這是女兒頭回正式拜師,馮玉貞下了許多心思,特意備了一份豐厚的束?,十條流油的肉干不提,另有一份大包裹,其中盛放著紅棗、蓮子之類的六禮。

    約定的時日,所提的物件太多,馮玉貞壓根騰不出手,喜安便走在她身前,到了書肆,李熙已然恭候多時了。

    雙方簡單行了個拜師禮,李熙神色平靜地看著馮喜安跪地,給他結(jié)結(jié)實實磕了三個頭。

    之后做夫子的李熙當堂訓教,將一些規(guī)矩點透,例如不得走神,回去也要用心之類司空見慣的話,如此便正式成了師生。

    馮玉貞本還有些憂慮,喜安人小鬼大,李熙又瞧著是個死板的書呆子,不知能不能處的來,誰知兩回教下來,倒是意外適合。

    不似劉先生時常被馮喜安問得啞口無言,導致進度僵持,馮玉貞雖也不懂其中的細微區(qū)別,可卻能從這人沉著而不失機敏的語氣里隱約辯識出不同。

    喜安自打跟著李熙,顯然更加用功專注,他們之間好似有一層透明的屏障,將旁聽的馮玉貞排除在外。

    李熙很是看重男女大防,看成迂腐,他鮮少開口同馮玉貞有交集,每回講完課,只倉促點點頭,隨即調(diào)轉(zhuǎn)身回屋,并不多攀談。

    事情看似步入正軌,然而沒過幾日,趁著教學,劉先生將馮玉貞扯到一邊,為難道:“馮夫人,在下還要做生意,他們這樣占著柜臺,到底有些妨礙。”

    這不算攙假,總歸喜安不是劉先生的學生,如今還在書肆里教學,難免產(chǎn)生不便。李熙大抵不善言辭,才托劉先生代為交涉。

    不等馮玉貞思索片刻,劉先生緊接著拋出了臺階:“我這侄子暫住于門店之后,不過他那屋地方狹窄,又暗昏昏的不透光,馮夫人考慮考慮,不若叫他隔幾日去你府上也成�!�

    馮玉貞蹙起眉,對一個不算相熟的男人進入家門,哪怕是女兒的先生,也本能抱有一些反感與警惕,婉言謝絕:“怎么好叫李先生費力?”

    見她不松口,劉先生遂帶著她親自去屋后一趟,馮玉貞這下徹底沒話說了——李熙住的那間小屋子,不過一張竹木床,連桌椅都沒有安置,窗戶紙像是倉促新糊了一層,刮過來一陣風都冷,怎么看都不是能好好讀書的地界。

    回到店里,不想耽誤喜安念書,馮玉貞想了想,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點頭應下。

    為了安她的心,劉先生又勸慰道:“這孩子苦慣了,馮夫人倘若真覺得勞累他,不若多加補償便是了�!�

    聽聞這番暗示意味十足的話,馮玉貞反倒稍稍安下了心:她不怕對方有所圖,藏著掖著的沒好心,反倒更令她懼怕。

    她向不遠處的李熙望了一眼,誰知恰對上男人投來的視線,交匯的那一刻,馮玉貞驀地被逼退一步,那邊的李熙卻泰然自若地垂下眼。

    是錯覺嗎?馮玉貞捂住胸口,她感到一陣熟悉的心悸。

    這日課程結(jié)束,馮喜安蹦跳走到她身旁,馮玉貞尚還被那一眼激地心神不寧,正抬腳要走,豈料修長的人影走來,不動聲色擋住了她的去路。

    馮玉貞不自覺攥緊了那只手,李熙卻徑直作了一個揖:“如此一來,過兩日,在下便要上門打擾夫人了�!�

    見這人還是如先前一般死板,全沒有那一眼的氣勢,馮玉貞找回了話音,略感到踏實,只客氣道:“先生不必多禮,反倒是累著先生此后來回奔波了�!�

    沒什么特別的話,分開后,馮玉貞先在路上告知了馮喜安此事,算是有客人要來,娘倆回去合力打掃了一遍屋子。

    兩人將一側(cè)閑置的偏房收拾出來,又費了一番氣力,把正屋的桌椅挪到此處。

    兩日后,李熙上門時,馮玉貞特意將院門和房門全大敞開,桌椅朝向門外,她打算搬著凳子守在門口。窄院不大,將門窗都打開時,從外面一眼便能看穿。

    如此一來,哪怕李熙生出壞心,門外巷道上人來人往,也無法尋到機會得手。

    披著一層偽裝的崔凈空踏進門,只是略略環(huán)視一周,這便明晰了馮玉貞的意圖。他唇角翹了翹,很快壓了下去。

    盡管明白事出無常必有妖的道理,可馮玉貞面對的對手實在太過狡猾,她已經(jīng)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將眼睛擦得跟明鏡似的,還是被他欺騙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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