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別人他不信,但老同學(xué)他是信得過。
“我要說不吉利,你能說服嫂子換了時間嗎?”謝靈涯含笑道。
聞靖一窒,“還真不一定鬧得過……”
“哈哈,我先給你看看吧�!敝x靈涯把生辰八字記了下來,約好回頭給他打電話。
郭星看著那八字,說道:“你們要學(xué)的可真多。”
謝靈涯也感慨道:“可不是么,多虧我聰明�!�
郭星:“……”
謝靈涯把施長懸給喊了上來,拿八字和婚期給他看。
這時,商陸神細聲說:“時犯神煞�!�
柳靈童也接了一句:“新人披麻。”
施長懸和謝靈涯也一人一句,復(fù)述出來。
郭星還以為是他們倆說的,謝靈涯聽出來這是對應(yīng)的兩句,“哎喲嘿,還會合作聯(lián)句了�。 �
商陸神大氣地道:“團結(jié)就是力量。”
時犯神煞,新人披麻。
施長懸捏著那張寫了八字和婚期的紙,說道:“這婚期犯了披麻煞,加之耳報神也有預(yù)言,如果硬要在這一天舉辦婚禮,恐怕不太平。”
有個詞叫披麻戴孝,凡長輩去世,子孫身披麻布,頭上戴白。披麻這個詞,就透著一股喪氣。披麻是主孝喪之事,婚期犯了批麻煞,加上八字組合得也不好,有多不吉利可想而知。
“華夏民間向來不歡迎婚禮上穿著白色出現(xiàn),因為這是不吉之兆,而且,披麻煞也是如此打扮。”施長懸心知謝靈涯想讓郭星接觸這些東西,便有意講解了一下。
“披麻煞專在婚禮上出現(xiàn),人形,披發(fā),著麻衣,驅(qū)之不去。有的地方別稱為喜神,與傳統(tǒng)寓意上的喜神不一樣,而是對披麻煞的別稱,也是意指它們被婚禮的喜氣所吸引�!�
這就好像人們管黃鼠狼叫黃大仙一樣,屬于一種帶著敬畏的別稱。
“撞了披麻煞,后果很多,許是新人死傷,許是無法生育,也有一些案例說,是參加婚禮的賓客不慎沖撞,失魂落魄,便成了瘋子�!�
郭星雖有天賦,從前也無處聽這些神鬼之事,好奇地道:“那這種……煞,到底是怎么來的?算是什么生物��?”
施長懸沉吟片刻道:“無論出秧回煞,還是披麻煞,都是煞鬼。出秧回煞有時會托形為公雞之類,披麻煞則是披麻衣帶憂色之人。披麻煞多從未婚暴斃者中出,也可以理解為他們死后的煞氣凝結(jié)而成,并非完全的鬼魂,甚至可能不是單獨一個人的煞氣所成。叫它們喜神其實也沒錯,是高于鬼,低于神的。”
出秧煞謝靈涯間接接觸過,當(dāng)初有個大姐兒子撞到家里老人出煞,魂丟了,跑到海觀潮診所去,就是他給看好的。
郭星則半懂不懂地點頭,“那現(xiàn)在他同學(xué)該怎么辦?”
施長懸淡淡道:“披麻煞最好是避,選擇婚期時便要合八字,避開,讓他們換時間吧。”
這也是很簡單、又穩(wěn)妥的方法了,披麻煞聽起來兇險的,但完全可以規(guī)避,從前遇到披麻煞的,多是沒有理會禁忌,或者找的先生不行,擇了日卻沒擇好。
謝靈涯給班長回了個電話,他現(xiàn)在好像和老婆在一起了,謝靈涯聽到那邊好像直接吵了起來,什么領(lǐng)導(dǎo)都通知了、封建迷信之類的。
“不好意思,老謝我回頭再電話給你�!甭劸复掖颐γ炝恕�
謝靈涯看著手機無奈地道,“我懷疑……改不了日期了�!�
現(xiàn)代人很多對這些看得不重,因為什么犯了神煞就換婚期,聞靖的老婆不能接受,謝靈涯也不是不能理解,觀念、環(huán)境如此。對于她們來說,用這種理由通知人改換時間,恐怕才比神煞可怕,還牽扯到酒店預(yù)定之類的麻煩事。
但是,聞靖是謝靈涯的老同學(xué),雖然知道聞靖大概搞不過他老婆,他也不能坐視不理,“師兄,還有什么其他方法避煞嗎?”
施長懸細思片刻,說道:“民間為了擋喜神,是在婚禮上加幾道程序,迎親進門的時候,將帶血雄雞拋過新娘頭頂?shù)取?br />
雄雞是南方陽氣的象征,雄雞一聲天下白,所以諸多方術(shù)里都會出現(xiàn)雄雞啊、雄雞血之類的。
施長懸說罷之后,謝靈涯便轉(zhuǎn)過頭盯著院子里看,若有所思地道:“哦。”
施長懸:“……”
郭星:“……”
忽然吃不下谷子的山雞哥:“………………”
第89章
大吉大利
謝靈涯抱著山雞哥,溫柔地撫摸它背上的毛,身邊的桌上擺著手機,其他人看到這一幕,無不感慨,救命恩雞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而知道真相的施長懸則道:“……算了吧?”
這么老逮著山雞哥一個折騰,好像也不太好。
郭星即便沒被山雞哥救過,也有點同情了,“你看它都不敢動了�!�
謝靈涯正想回答,這時候手機響了,他拿起來說了幾句,“嗯,嗯……好,可以是吧?嗯,沒問題……”
先前,聞靖告訴謝靈涯,他老婆果然不想換婚期,從電話里都能聽出來他的垂頭喪氣了。謝靈涯早料到,便告訴他還有別的避煞方法,讓他去問問。
這會兒,聞靖就電話來說搞定了。他們家為改不改期的事商量了好幾次,估計是有這個鋪墊,增加的幾項看起來都很好接受了,聞靖老婆問過有哪些內(nèi)容后,覺得不大影響,就同意了。畢竟現(xiàn)在即便是不迷信的人家,辦婚禮也有一些按當(dāng)?shù)仫L(fēng)俗來的環(huán)節(jié)。
“到時候你也來給我做伴郎?”聞靖問。
謝靈涯自然答應(yīng)了。
聞靖又囑咐:“記得不要打扮得太帥……”
謝靈涯:“……”
掛了電話后,謝靈涯說:“成了——我是這樣想的,能者多勞啊,而且山雞哥也有經(jīng)驗了。要是換別的雞,你說放了血之后這雞是讓聞靖家吃了,還是我們抱回來養(yǎng)呢?”
大家竟無言以對。
“我就放一點點血�!敝x靈涯比劃了一下手勢,摸了摸山雞的脖子,“放心�!�
山雞哥:“……”
抱陽觀其他人知道謝靈涯要帶著山雞哥去避煞之后,都對山雞哥報以極大的同情,海觀潮還特意給山雞哥拌了些好吃的,“受苦了,當(dāng)初說好帶你回來享福,沒想到海綿精這么喪心病狂……”
謝靈涯挑了挑眉,“你別仗著山雞哥不會說話,人家覺悟說不定比你高多了�!�
海觀潮:“我呸,你看山雞哥都吃不下好吃的了�!�
……
到了婚禮那天,謝靈涯把東西都裝在一個書包里,然后將山雞哥也放進去,只留出一道口子給山雞哥喘氣用。
他先坐公交車去聞靖家,路上山雞哥在書包里動了動。
旁邊的女生見了,歡喜地道:“帥哥,你包里有貓貓嗎?還是狗狗?”
謝靈涯順口道:“是雞雞�!�
女生:“……”
那臉?biāo)查g就紅了,紅里發(fā)黑難以置信地看著謝靈涯。
謝靈涯很快意識到有歧義,趕緊把包一翻,讓山雞哥探出腦袋來,“我是說公雞�!�
女生:“…………”
車上的人紛紛側(cè)目,心想這是現(xiàn)在的時尚潮流嗎?年輕帥哥養(yǎng)雞的��?
謝靈涯背著山雞哥到了聞靖家,和他家人打過招呼,聞靖的親戚知道他不但是伴郎,還是特意來幫忙避煞的,態(tài)度就特別好。
而聞靖本人正在穿禮服,“老謝來了,試試你的衣服�!�
此前只問了尺寸,然后給謝靈涯買的,試倒沒試過。穿上之后一看,還挺合身,他鮮少穿這種正裝,平日總是衛(wèi)衣或者T恤、牛仔褲,這么一套上,與日常裝和法衣時都是不同的感覺。
因為今天要做伴郎,他也沒把柳靈童帶來,不然伴郎身上掛個娃娃能看么。
另外兩個伴郎都是聞靖的弟弟,站在謝靈涯身邊想哭,“哥,你為什么要坑我們?”
“我自己不也……”聞靖裝作抹淚的樣子。
婚禮全程都請了攝影師跟拍,在一旁拍攝試禮服的樣子,又擺弄了一下新郎、伴郎們,到了吉時,方才出門準(zhǔn)備去接親。
整個流程是新郎出發(fā)去新娘家接親,接到新房后待一會兒,到這個步驟為止跟隨的多是親戚,接著再去酒店用中餐,宴請賓客。
到了女方家中,自然先被堵在門外,伴娘們先為難一下,進去后得找一找,新娘的鞋被她們藏在哪兒了。
第一只鞋,基本都是放水一般藏在裙子下面。新郎被為難問問題的時候,伴郎們幫他找另外一只鞋。伴娘們擠眉弄眼地透露,鞋子就在這個房間。
可是,三個伴郎愣是什么也沒找到。聞靖都回答完問題了,急道:“老謝,叫你來干什么的?”
謝靈涯心想,我靠不是來避煞的么。
聞靖:“色誘一下伴娘啊!”
謝靈涯:“……”
謝靈涯:“……我有對象了!”
這小游戲也不會太刁難新郎,女方親屬暗示了一下方向,大家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該是掛在一個落地?zé)舻臒粽掷铩?br />
聞靖撲過去往里一摸,什么也沒摸到,郁悶地道:“怎么還帶耍人的��?”
女方親屬腦撓頭道:“我看到的真是這樣,她們換了去哪兒就不知道了。”
這房間里人來來去去的,尤其是剛才,堵門、看人,誰知道哪個換了地方。
聞靖拉著伴娘,“妹妹,快告訴姐夫吧!”
那伴娘笑哈哈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們當(dāng)時真藏?zé)衾锪��!?br />
聞靖左右看,“就這么點大地方,還能藏到哪兒……兄弟們,跟我把天花板拆了!”
他還真拉著大家踩著凳子,去碰天花板。
幾個伴娘聚在一起低聲說:“放哪兒了?”
“不知道啊……不是你改的?”
“暈,我沒有,我還以為是你倆�!�
“那是姑姑換的地方嗎?”
她們面面相覷,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正想著要不要問問其他親屬時,聞靖把一塊天花板卸了下來,竟真有一只新鞋掉了下來!
謝靈涯本來是站在下面扶著聞靖,一伸手握住那只鞋。
“哇——你們居然藏天花板!”
“噗,到底誰放上去的?”
“我去,我怎么毫無記憶,誰放的……”
一片笑鬧聲中,謝靈涯捏著那只高跟鞋若有所思,他感受到這鞋子上,好像有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不是臭味,新鞋——是濕漉漉的陰氣。
拿著一點點若有似無的陰氣令謝靈涯有些奇怪,披麻煞應(yīng)當(dāng)是在婚禮上出現(xiàn)才是,現(xiàn)在只是接親的環(huán)境,怎么會有陰物作祟,難道是其他的東西?
還來不及想太多,聞靖已經(jīng)拿過鞋子,去給新娘穿上了。
謝靈涯收斂了想法,反正不管是什么,今天山雞哥在,誰都別想搗亂。
聞靖牽著新娘下樓,現(xiàn)在準(zhǔn)備乘婚車去新房。謝靈涯提著包,里面是山雞哥,和伴娘、新人夫婦一起坐進車里。
聞靖的新婚妻子叫姜淇淇,今天她和謝靈涯還是第一次見面。
謝靈涯把山雞哥在腳邊放好,見姜淇淇一直回頭看自己,還想她是不是在意這只雞。
姜淇淇對上謝靈涯的目光,赧然一笑,說道:“今天麻煩你了�!�
謝靈涯簡單說了句:“沒事�!�
姜淇淇又道:“幸好你想出來這些方法,不然因為改不改期的事,我們還得吵。我就想在那兒辦婚禮,改期就等于延遲至少兩個月……”她頓了頓,想起來謝靈涯也是“迷信派”,還提議過改婚期,便改了話題道,“總之麻煩你了�!�
謝靈涯對她想法倒是沒感覺什么,只是驚訝于他聽姜淇淇和聞靖在電話里那嗓門大得很,現(xiàn)在外人面前倒是輕聲細語,真是始料未及啊。
“舉手之勞而已,婚禮大家開心最重要�!敝x靈涯道。
聞靖心有余悸,話是這樣說,但是越是大型活動,安排起來容易起摩擦的地方也就越多,反正今天能順利辦婚禮,他有種終于解放了的感覺。
哦不對,等到晚上了,才算正式解放。
下了婚車,后面車里的攝影師跑過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聞靖問道:“怎么了?”
攝影師湊過來,把相機給他看,“……我剛才回看了一下路上拍的東西,看到一個白衣服的人。”
聞靖臉色頓時一白,心臟狂跳,“什、什么?”
攝影師是婚慶公司的,因為經(jīng)歷的婚禮多,知道的風(fēng)俗也多,對喜神也略知一二。拍的時候楞沒注意,回放時卻看到不對的地方了,加上聽了幾耳朵雙方長輩提起今天犯批麻煞,更是越想越慌,拿來給他們看。
攝影師說的片段,是在一個彎道處,有個穿著白麻衣的人,手里還拿著一根竹杖站在路邊,身體隨著車輛經(jīng)過而轉(zhuǎn)動,一直朝著車那邊。
披麻人低著頭,一頭長發(fā)蓋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長相,只感覺一直在盯著車。
煞神是能在白天現(xiàn)身的,人們也能看見它們的形態(tài)。
聞靖看得有點僵,這時姜淇淇也探頭來看,臉色驚疑不定,最后還是僵硬地道:“……巧合吧�!�
“沒事,進門�!敝x靈涯鎮(zhèn)定地招呼了一聲。
原本其他親屬聽了一耳朵,也想來圍觀,聽謝靈涯一說,都默不作聲了。這種時候,就得聽專業(yè)人士的。
謝靈涯把山雞哥從包里拿出來,用干凈的小刀在它腿上割了一下,將血涂在冠子上。山雞哥喔喔痛叫了幾聲,但比起當(dāng)初在雪山上低落不少,頗有一種認命的感覺。
因為新娘屬于女性,為陰,因此被披麻煞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這一步主要是為了新娘。
謝靈涯站在門口處,請新娘進門,在她過門之時,將山雞哥跑起來。
“喔喔喔——”山雞哥拍打著翅膀,從姜淇淇頭頂飛了過去。
與此同時,謝靈涯也朗聲道:“吉神全至,大吉大利!”
山雞哥落在地上,姜淇淇搭著聞靖的手,提著裙擺進屋,其他親屬也魚貫而入。
其中一個初中生樣子的小男孩路過,接了一句:“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謝靈涯:“……”
山雞哥:“…………”
謝靈涯把撲騰翅膀,不知道是疼得還是慌得的山雞哥抱起來,給它處理傷口,“小屁孩胡說八道……!吃什么雞!”
山雞哥瑟瑟發(fā)抖,僵著一條腿。謝靈涯把它放回包里,營造一個安全封閉一點的環(huán)境,順便把八卦鏡拿出來,往門上一掛,這也是避煞、化煞用的。
進去了一看,新房內(nèi)的新床上,擺著許多紅棗、蓮子之類的,寓意早生貴子嘛。
謝靈涯也過去,把自己帶來的五谷拿出來,灑在被子上,五谷活人,也是取其驅(qū)邪避煞之意。懂的人看了不會說什么,不懂的人也只以為和灑蓮子、紅棗一樣,是取什么吉祥意,謝靈涯又是伴郎,并不引人注目。
這時候,聞靖摸了過來,小聲說道:“老謝,攝影師拍的那喜神看得我真是起雞皮疙瘩,回頭錄像剪掉沒事的吧?”
謝靈涯點頭,“沒事,真是喜神,無意拍到了也沒事�!�
有能耐害人的是本體,哪能被攝進去還能作亂。
“你搞了這些后,就不會再出現(xiàn)了吧?”聞靖忐忑地問。
“沒事了。你就放下心吧�!敝x靈涯知道他肯定被錄像里的影子嚇到了,安慰了幾句。
聞靖恍惚地去和姜淇淇坐在一起,同親戚們聊了聊,吃了些東西,時間就也差不多了,得驅(qū)車去酒店準(zhǔn)備迎賓。
謝靈涯照樣是和新人夫婦、伴娘坐一輛車,酒店那邊,婚慶公司早就安排過了,也在會場掛了八卦鏡,所以今天他的任務(wù)應(yīng)該說完成大半了。不說百分之百,但大概率不會再有什么問題。
這時,聞靖的手機忽然響了,他看了一眼,眉頭皺起來,“攝影師?”
謝靈涯一聽也好奇了,回頭看去。
聞靖接了電話,開外放,“怎么?”
攝影師在那頭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我剛才在、在拍……你……你們往窗外看,能不能看到前面那個白衣竹杖的女人在路邊?就是我拍到的那個……”
幾人轉(zhuǎn)頭看去,赫然發(fā)現(xiàn),花壇中果真站了一個長發(fā)女子,低著頭,一身白色麻衣,身體沖著這邊。她的臉只露出了三分之一,眼睛更是看不到,但偏偏所有人都覺得,她在“凝視”著這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