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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六郎的拳頭陡然捏緊。

    唐軫看也不看他,只是淡淡地說道:“求道路上大浪淘沙、九死一生,恩也好、仇也好,你都得有能耐才報得上,掛在嘴邊上多說何益?”

    六郎:“但……”

    唐軫似乎一點也不擔心程潛,只道:“你且看著吧�!�

    程潛被黑霧吞噬其中,一時間竟找不到出路,他只覺周身真元被禁錮在氣海之中,一口氣沒有提上來,險些從半空掉下去。

    他多年未曾被什么驚動過的心緒被周遭充滿魔氣的黑霧攪合得上下起伏,一時間,年幼時的無能為力,幾番起落與聚散,聚靈玉中撕心裂肺的痛苦似乎重新落在他身上,胸中似有一個聲音詰問道:“你當真毫無怨憤?”

    他對生身父母的怨恨至死方休,僅憑一雙眼睛就能認出周涵正,一輩子受過的輕忽一個不差地全部裝在心里,他從來眼里不揉沙子,真就能突然成佛成圣,忘卻前塵么?

    他真就對韓淵那只穿過心而過的手毫無怨憤么?

    那是連一貫心寬的大師兄都無法介懷的事,何況一貫心胸狹隘的程潛,這么多年來一直相安無事,究竟是他改頭換面成了一把清風明月,半點都不肯記恨,還是……只是借著唐軫將他的記憶取走四十九年的生疏,刻意擱置了?

    迷茫的黑霧中在他眼前匯聚,雕琢出了韓淵的模樣,那韓淵看著他輕輕一笑道:“小師兄,你慣會自欺欺人,如今總算肯說實話了么?”

    程潛眼角細細地抽動了一下,眼前這韓淵究竟是不是他被黑霧勾出來的心魔,他一時間無從判斷,只覺得自己向來無懈可擊的心境被狠狠地撬開了一個口子,隨即仿佛潰于蟻穴的千里之堤,一發(fā)不可收拾地崩塌了。

    韓淵陰森森地盯著他,說道:“小師兄,你從前不是這樣虛偽的,討厭誰絕不給誰好臉色,為什么如今連一聲怨恨都不敢提起?你怕什么?怕師門不和?怕師兄們心里有疙瘩?還是怕顯得小肚雞腸,污了你卓然世外的聲明形象?”

    “閉嘴,”程潛截口打斷他,冷聲道,“你有什么資格問我?難道當年動手的不是你?就算一時不慎被畫魂影響,難道這些年墮入魔道,罪孽滔天的人不是你?你還有臉叫屈?”

    韓淵似乎沒料到他竟然這樣直白地還嘴,一時愣住了。

    程潛地怒火毫無征兆地上了頭,他驀地一咬牙,將周身凝滯的真元強行運轉(zhuǎn)起來,不顧胸口炸開一樣的劇痛,任憑真元在經(jīng)脈中橫沖直撞,將包裹在周身的魔氣掃了個七零八落。

    這世上,除了他自己畫地的牢,還有什么能困得住他?

    程潛未提霜刃,抬手一巴掌抽在了面前韓淵的臉上,怒喝道:“難道我怪不到你頭上?”

    “啪”一聲脆響,挨打的和打人的一時都呆住了。

    程潛本以為面前這人是自己心魔所化,并非實體,一時激憤出手,沒料到竟落到了實處。

    電光石火間,他想起唐軫那“以身為器”“煉心魔成龍”的話,眼睛驀地睜大了,難以置信地低聲道:“你真是……韓淵?”

    韓淵捂著臉,先是一臉錯愕,隨即歇斯底里地大笑道:“小師兄,你這苦主做得好不專心,連我本人站在你面前都認不得了么?”

    程潛握著霜刃的手幾乎在發(fā)抖:“所以闖朱雀塔的人是你,魔龍是你,想要小師妹妖骨的人也是……”

    韓淵背負雙手,輕飄飄地說道:“天妖妖骨不祥,長在她身上,除了每隔幾年就讓她遭一次罪,還有什么好處?倒不如將那不祥之物剝下來給了我這不祥之人,看在昔日同門份上,我剝骨的時候還可以下手輕些,留她一條命。”

    程潛氣海激蕩如海嘯,一陣陰冷的寒氣自他手足間泄露而出,下一刻,他周身真元颶風似的將罩頂?shù)哪鉀_開,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怎么不問問我肯不肯留你一命!”

    話音未落,霜刃劍光暴漲,周遭黑氣被摧枯拉朽似的滌蕩一空,哪怕是已經(jīng)身化魔龍的韓淵也不得不暫時退卻,當空化為龍身,沖向九霄。

    吞噬一切的黑暗被雪亮的劍光撕開,程潛身形重現(xiàn)于夜空之下,他一劍斬向龍身,空中風雷隱動,竟有屠龍之威。

    人與龍一同沒入云霄之上,一時間纏斗不休,連影子也看不清了。

    “站遠一些�!碧戚F將六郎往后拉了一把,搖頭道,“外面打得這樣熱鬧,里面又有一只作亂的天妖,我看這樓撐不了多久,非塌了不可�!�

    唐真人好似長了天生一張無往不利的烏鴉嘴,話音沒落,便聽一聲巨響,酒樓塌了。

    塵囂未起就化成了一把紅云,巨大的彤鶴露出了全貌,被劍修將滿身的妖氣限制在朱砂陣中,身上的骨頭“咔吧”作響。

    年大大瞠目結(jié)舌道:“這……這就是彤鶴啊,當只鳥原來也怪不容易的�!�

    唐軫后退半步,注視了水坑片刻,皺眉道:“天妖從來都是應(yīng)劫而生,先天帶著血氣,只是她身上應(yīng)了天妖命,偏又有半個人身,本該浴血而生,卻被人強行改命……能平安長到這么大,一身妖氣被壓制了七八,也真是不容易�!�

    年大大聞言,望向嚴爭鳴的目光不由得帶上了幾分崇拜。

    唐軫道:“罷了,我助他一臂之力吧。”

    說完,他伸出手,好像自空中隨意的一攏,一注真元如春風化雨似的被他兜入掌心,直直地沒入地上朱砂陣中。

    李筠的朱砂陣本就是倉促而成,幾次三番被彤鶴四溢的妖氣打斷,久而久之早已經(jīng)難以為繼,此時讓唐軫一番修補,卻好像被喚醒了似的,隱約間起了一層瑩瑩之光。

    無數(shù)藤條從朱砂陣中搖擺而起,一層一層地被大鳥身上的云山霧繞的烈火燒化,又前仆后繼地跟上去。

    一時間,嚴爭鳴的壓力減輕了不少,他偏頭往唐軫那邊看了一眼,矜持地點了個頭。

    唐軫卻沒顧上和他客氣,只是望著朱砂陣中的水坑,神色凝重了下來,低聲道:“怎么偏偏趕上這時候……”

    只見水坑化成的彤鶴身形突然拉長變大,嚴爭鳴那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松下來,便感到自己的劍意之境中被妖氣瘋狂的反噬,他接連倒退三步,尚且來不及補救,那朱砂陣已經(jīng)瞬息破碎。

    李筠整個人飛了出去,喚道:“韓潭!”

    五色石的罩子頓時又多了一道裂縫,年大大指著那罩子大驚小怪道:“前輩,這又是怎么了?”

    唐軫道:“彤鶴乃是鳳凰之后,雖不能浴火再生,一生卻要經(jīng)說過數(shù)次脫胎換骨,便好比人頓悟后忽然躍入下一個境界,本來算是機緣,但趕上這時候,未必……不好,驚動了天劫�!�

    空中黑霧中,一陣濃云自四下匯集而成,隔著五彩石,年大大感覺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往日程潛在明明谷中渡劫,沒有人敢上前半步,這還是他第一次近距離地看見天劫。

    那云中悶雷涌動片刻后,一道雪亮的閃電直落而下,嚴爭鳴瞬間將自己元神之劍附在隨身的佩劍上,神器合一,替水坑迎上了第一道雷劫。

    天為鑼地為鼓,雷與劍在當空撞出夾雜著裂帛之音的轟鳴聲,映得九天如白晝。

    嚴爭鳴這些年用的佩劍還是當年在東�;膷u上被周涵正崩掉了一個齒的那把,一直拿著它銘記自己的恥辱,沒有換過,沒想到此時斷在了雷劫之下。

    他胸口一悶,附在劍上的元神劍被重創(chuàng),若不是他已過了出鋒之境,恐怕這把元神劍就廢了,而一口氣沒緩上來,第二道天雷已在醞釀。

    這時,水坑身上的紅云忽如被什么吸上天一樣,豎成一柱,沖向天宇,與漫天黑霧勾連在了一起。

    妖魔相生,山河變色,第二道雷劫裹挾著天地震怒,轟然落下。

    狂風與怒雷,刀光與劍影,魔龍長吟,神鳥尖唳,天妖身上的烈火似乎要將未央長夜燒成一把焦灰,南疆大山齊齊震顫,五色石的屏障頃刻間碎了個干干凈凈……

    當中夾雜著一聲驚惶的“師兄”,嗓音輕細,依稀還是個未成人的少女。

    微弱得……像是濤浪滔天中小小蚊蟻一聲蟲鳴。

    也不知她叫得是哪一個師兄,但該聽見的人無一例外都聽見了。

    空中黑龍的動作驀地一緩,它仿佛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一樣猛地一仰頭,巨大的身影在莽莽夜空中閃爍幾次,隨即縮成了人形,毫無顧忌地將后背大喇喇地晾在了程潛面前。

    程潛目光一凝,霜刃劍千鈞一發(fā)地轉(zhuǎn)了個彎,與人形的韓淵擦肩而過。

    下一刻,韓淵伸出慘白的手,一把拽住了那不斷糾纏紅云的黑霧,霜刃卻當空扛上了雷劫。

    程潛對付天劫可謂是十分有經(jīng)驗,加之霜刃在手,如虎添翼。

    那本來下落的雷被他中途截住,順著劍尖橫掃而出,走調(diào)得好像他手中劍拖了一條巨大的流星尾巴。

    程潛的臉被強光照亮。

    一側(cè)的韓淵張了張嘴,默然無聲地叫了一聲“小師兄”。

    程潛掃了他一眼,目光冷冷的,像是很多年前東海岸邊趴在他背上,信誓旦旦地宣布要找?guī)煾父鏍顣r的神色。

    韓淵咬咬牙,險些被他這一眼瞪出了眼淚。

    這時,地面涌起千萬條蕭蕭劍氣,嚴爭鳴佩劍已折,一時間飛沙走石、乃至于周遭風雨全成了他手中鋒銳,當空匯聚成了一支亂七八糟卻無可當其銳的巨劍,一劍將彤鶴紅云與魔龍黑霧之間的聯(lián)系斬斷。

    隨即近乎浩瀚的劍氣將天地分隔兩端,當空扼住那沖天的妖氣,竟在不傷水坑的情況下,緩緩地將那團不祥的紅云推回了地面,逼至水坑周遭三丈以內(nèi)。

    接連十道符咒從李筠手中拋出去,每一道符咒落在水坑頭上,她身上的大火都消退三分,十道符咒落下,奄奄一息的彤鶴終于化成了一個背負雙翼的少女,意識全無地蜷縮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

    滾滾雷鳴終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漸次遠去。

    韓淵露出了微微松了口氣的神色,下一刻,他又毫無預(yù)兆地變了臉,手臂變成布滿龍鱗的利爪,一爪子抓向程潛的后心。

    周遭氣息一變,程潛已經(jīng)在風聲怒吼之前反應(yīng)過來,他反手便是一劍,方才攔過天劫的霜刃上還帶著雷火余力,與龍爪一撞,頓時火花四濺。

    韓淵臉上有若隱若現(xiàn)的龍鱗閃過,剛要說什么,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號角。

    那號角比尋常軍號悠長曠遠,空洞低回,似有千軍萬馬般浩然的不可一世,韓淵眉目微動,臉色變了變,隨即露出一個森森的輕笑:“喲,把狗招來了,小師兄,那我可得走了。”

    他說完,猛地一推霜刃,指甲刮在劍身上發(fā)出讓人牙酸的響動,韓淵一錯身要走,程潛的劍卻不依不饒地追了上去,“嗆啷”一聲,再次與龍爪針鋒相對。

    程潛一字一頓地說道:“心魔入道,你的心魔是什么?”

    韓淵面色驀地一變,反手將黑云抓在掌中,一回身狠狠地推到程潛胸口。

    程潛猝不及防,驟然被那魔氣逼退了一丈多遠。

    這么一起一落,韓淵已經(jīng)再次擺尾為魔龍,落在了半里之外。

    “與其打聽我的心魔是什么,”那巨龍轉(zhuǎn)過臉來,韓淵的人面從巨大的龍頭上一閃而過,落在一個猙獰又嘲諷的笑容上,說道,“你不如去問問掌門師兄的心魔是什么——就怕你敢問不敢聽�!�

    說完,魔龍騰著黑云徑直往北方去了。

    那邊號角聲傳來的方向傳來幾聲呼嘯,接著,幾道強光從四面八方打入空中,好像是什么人在互相發(fā)信號,李筠上前一步,將手附在水坑的翅膀上,將她這靶子一樣的翅膀緩緩地收了回去,任勞任怨地將她背在身上,問道:“怎么回事,來的是誰?”

    程潛從空中落了下來,一身血跡沒擦干凈,腳步踉蹌了一下,被嚴爭鳴一把托住,低聲斥道:“慢點�!�

    年大大才要走過來和他打招呼,便被唐軫開口打斷。

    唐軫道:“別寒暄了——陰陽號和七色火,這是天衍處的人,碰見他們恐怕有麻煩,先跟我走。”

    李筠望向嚴爭鳴,程潛忙介紹道:“我忘了說,這位就是唐兄——唐軫。”

    嚴爭鳴聽了,當機立斷道:“有勞道友,走!”

    一行人飛快地跟著唐軫離開了原地,他們腳程極快,不過幾個起落,已在數(shù)十里之外,唐軫輕車熟路地將眾人帶到了一座破廟中,未敢停歇,先借李筠的朱砂在破廟周遭布了個陣。

    唐軫博聞強識,看得出是浸淫陣法多年,不過半柱香的工夫,破廟已經(jīng)隱藏了起來。

    李筠將水坑放下,如饑似渴地上前幫忙,程潛和嚴爭鳴一人靠著一邊的門板幫他們護法,同時也在默默地調(diào)息。

    這一年中秋之夜,過得真是再兵荒馬亂也沒有了。

    這時,程潛忽然毫無預(yù)兆地開口問道:“大師兄,你那天在朱雀塔中被勾出來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第66章

    嚴爭鳴身上的暗傷還沒有調(diào)理明白,驟然受到這樣的驚嚇,他頓時一口氣走岔,咳了個死去活來。

    程潛嚴肅地看著他“梨花帶雨”快吐血的大師兄,感覺此事沒什么好諱莫如深的,便說道:“韓淵和我說,你的心魔我敢問不敢聽,我方才想了想,沒有什么不敢聽的,就算你打算欺師滅祖,咱們也沒有師和祖讓你大逆不道了,你就說吧,說出來或許能好些�!�

    多么會討人喜歡的一根棒槌啊……

    嚴爭鳴聽了他這一番義正言辭的話,頓時覺得心更窄了,他幽幽地看了程潛一眼,面部表情十分憂愁,盯著他那正直純粹的表情看了片刻,嚴爭鳴有氣無力地揮手道:“滾。”

    臆想中的甜言與蜜語當真只是臆想,嚴爭鳴發(fā)現(xiàn)在殘酷的現(xiàn)實中,他跟程潛說過的最多的一個字好像就是“滾”。

    程潛微微皺起眉,不明白他這又是哪來的一股邪火,于是按捺下心緒,十分耐心地勸解道:“大師兄,凡人整日柴米油鹽,尚且有想不開的時候,何況是漫長的修行之路上呢,一時鉆牛角尖沒什么。”

    “是沒什么啊,本來就沒什么,我說有什么了么?”嚴爭鳴心里有鬼,當即惱羞成怒地接連搶白了程潛三句,說完,自己也覺得自己這火發(fā)得十分沒有道理,于是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就不告訴你,走開!”

    程潛:“……”

    嚴爭鳴被他無知無覺的目光看著,越發(fā)怒氣蓬勃,盯了程潛看了半晌,心里想象著自己如何一把將程潛的腦袋薅過來,再如何聲勢十足地沖著他的耳朵大喊一聲“問什么問,老子的心魔就是你這混賬”。

    可惜這樣的事,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嚴爭鳴身外如被冰雪似的巋然不動,心里卻已經(jīng)反復(fù)無常、上躥下跳成了只大猴子。

    最后,他一巴掌按死心里的大猴子,充滿理智地轉(zhuǎn)過了臉去,對程潛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在一場短得不能再短的夜談與一場長得不能再長的爭斗后,嚴爭鳴打算將冷戰(zhàn)持續(xù)地進行下去。

    程潛沉默了一會,突然笑道:“那好吧,我不問了,反正我看你也沒事。”

    嚴爭鳴斜眼看著他。

    程潛道:“像你這么會自娛自樂的……”

    眼看掌門師兄臉上又要山雨欲來,像是打算將他家法處置,程潛這輩子終于也識相了一回。

    他一邊感慨著娘娘越發(fā)喜怒無常不好哄了,一邊從自己的長袖中摸出了一根細細的小棍,攤開手掌打開,那“小棍”拉長變粗,化成了一把金玉滿堂的劍——正是臨行的時候年明明谷主相贈的那把。

    程潛將劍遞給嚴爭鳴,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討好說道:“你的劍不是折了么?先用這把吧,雖然不中看了些,但劍是好劍,回頭我再去給你尋把更好的�!�

    嚴爭鳴看了一眼,當即無比嫌棄地往旁邊一躲:“快拿遠點,傷眼�!�

    確實是有一點傷眼……程潛慘遭嫌棄,蹭了蹭鼻子,也不以為意——他大師兄紈绔當了這么多年,早已經(jīng)修煉成了個高級的紈绔,看不上這充滿土財主氣息的玩意也是正常。

    程潛笑道:“要不然我把霜刃給你吧�!�

    嚴爭鳴聞言愣了愣,凡是練劍的,沒人能不被那寒霜四溢的寶劍吸引,哪怕它背著個“不得好死”的惡名,只是嚴爭鳴對它倒沒什么想法,因為他這些年對著那把劍光顧著睹物思人了,久而久之,每次見霜刃,他未曾動心,總是先傷心。

    嚴爭鳴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盯著程潛問道:“霜刃你也舍得給我?”

    程潛二話不說,抬手將霜刃拋進了他懷里:“拿去。”

    嚴爭鳴拉開劍鞘,劍刃上冷肅肅的寒霜撲面而來,他煩悶的心情頓時好了,嘴角不由自主地提起了一個春風化雨的小彎,可是還沒等笑開,嚴爭鳴又想起當年程潛提著這把霜刃,可是“人在劍在、劍失人亡”的。

    他不由得有些出神地想道:“無論我問他要什么,他都能這樣痛快地拿來給我么?”

    這又甜又苦的念頭一閃,嚴爭鳴的目光又黯淡了下去。

    嚴爭鳴幾次三番進入掌門印,將童如及其下場都盡收眼底,對這位誤入歧途的師祖感情很復(fù)雜,尤其察覺到他對師父似乎還有些不合適的綺念,一方面,嚴爭鳴對童如有種微妙的同病相憐,一方面,他又將自己對自己的那點厭惡投射到了童如身上,縱然知道是無理遷怒先人,卻也不知該如何克制。

    如果程潛是他的長輩或者兄長,那么嚴爭鳴心里會好受很多,他心意赤誠一片,充其量也就覺得自己有點離經(jīng)叛道,說不定還會任性地厚著臉皮黏上去,萬一被逐出師門,那就更好了,干什么都無所顧忌。

    可惜不是,程潛是他從小帶大的師弟,身份稍微一顛倒,就什么都不一樣了,哪怕是赤誠一片的心意也成了不該有的念頭,他身為掌門,如果真的勾搭師弟誤入歧途,那就真是再怎么赤誠也見不得光,再怎么深情也摻著說不出的狎昵與猥瑣。

    “我配么?”嚴爭鳴在心里充滿厭惡地尖酸了自己一句,一聲不吭地將霜刃還給程潛,眼見唐軫他們已經(jīng)做好外圍陣法,便默默地站起來進了破廟里。

    留在原地的程潛一個頭變成兩個大,感覺大師兄的毛簡直順不過來了。

    躲在破廟里的年大大見嚴爭鳴進來,連忙屁顛屁顛地跑上前來搭話道:“前輩!”

    他當時被程潛甩下,又有一個六郎等著他救命,迫不得已回了明明谷,不要錢地給他爹灌了好大一碗迷魂湯,睜眼說些什么“程長老有意收我為徒,我得跟著他去歷練”之類的鬼話,好不容易再次獲準離開明明谷,成了唐軫的小跟班。

    雖說是扯謊坑他爹,但年大大企圖拜入程潛門下之心確實一直沒死,尤其親眼目睹了扶搖派一場師門大戰(zhàn),之前的那一點不死心幾乎變成了心馳神往,玩命地跑上去對未來師伯獻殷勤:“晚輩明明谷年大大,拜見前輩�!�

    嚴爭鳴正陷在深深的自我厭惡里,懨懨地掃了年大大一眼,迅速形成了對此人的第一印象。

    “擋路狗,爹有病。”他想。

    年大大察覺到未來師伯的目光好像不怎么友好,一點也不像程潛描述的那么隨和,便硬著頭皮在自我鼓勵道:“前輩高人的脾氣大多不怎么樣,不必介懷——鍥而不舍,金石可鏤,我年大大將來一定會成為一方大能!”

    嚴爭鳴愛答不理,年大大便拿出了他和程潛的相處之道——別人不理他,他就自己喋喋不休地講了下去,從他是如何崇敬“程長老”,到如何從谷中偷溜出來,鬼鬼祟祟地跟蹤了程潛一路,怎么死皮賴臉,又怎么處心積慮地混在唐軫身邊云云,聽得嚴爭鳴眼角跳個不停,出離憤怒——懷疑此人對程潛不懷好意。

    他覺得自己心懷不軌,全天下人就都一樣心懷不軌,嚴爭鳴腳步一頓,猛地扭過頭去,完全不在意什么以大欺小,劍修一身威壓毫不吝惜地碾過去,不分青紅皂白地質(zhì)問道:“你對我?guī)煹苡惺裁磮D謀?”

    年大大:“……”

    他想向未來的師伯剖白一下自己將來一定會努力上進、孝順尊長的心跡,可惜被壓制得頭都抬不起來,兩股戰(zhàn)戰(zhàn),一個字也說不出。

    嚴爭鳴:“說!”

    年大大心里淚流成海,他第一次見到活的劍修,感覺以后再也不想見第二個了——劍修真是太可怕了!

    這邊的動靜終于驚動了正在和唐軫攀談的李筠,李筠暗嘆一聲“好丟人啊”,連忙上前拉開快把小修士嚇得尿褲子的大師兄,一邊安撫年大大道:“門派內(nèi)雜事頗多,掌門脾氣不好,年公子不要見怪。”

    一邊又心力交瘁地將嚴爭鳴拉到一邊:“你發(fā)的哪門子瘋?”

    嚴爭鳴被他一拉,頓時回過神來,也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過激了,張了張嘴,他一時有些無措。

    李筠覷著他的臉色,突然一陣心驚膽戰(zhàn),大師兄從小就偏心程潛,再加上程潛這么多年不知所蹤,回來以后快被掌門師兄捧在手里了,李筠雖然時常拿他打趣,卻大多只是開些賤兮兮的玩笑,并沒有十分認真地往深里想過。

    李筠:“你……”

    嚴爭鳴不欲多說,轉(zhuǎn)身硬拗出了一臉若無其事,仿佛想急于逃脫什么似的迎上了唐軫:“我已經(jīng)聽小潛說過了,唐前輩,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兩人很快你來我往地客套起來,嚴爭鳴和外人打交道的時候總是很有掌門樣子,很有一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只要他愿意,就能讓人一點也看不出他平時在門派里來回作妖的大少爺習氣。

    李筠當著外人,勉強將心里亂七八糟的疑慮壓下,問唐軫道:“唐道友老遠跑到南疆來,可是有什么要緊事?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幫上什么忙?”

    唐軫坦然道:“我的事想必你們也聽程潛小友說過,我身死魂未消,元神一直無處安放,又不屑入奪舍的邪道,只好四處找些新喪凡人之身做基,帶回去煉成自己的肉身傀儡,肉身傀儡不能支撐太久,合適的身體并不時時能遇到,前些年人間戰(zhàn)亂,我多攢了一些,尸體長久不好保存,所以特來南疆找一朵冰心火,沒想到趕上土蛟成龍�!�

    話音一頓,唐軫微微苦笑了一下,說道:“想當年,貴派韓淵道友還與我有過一面之緣,當時他還是個沒有氣感的孩子。這些年人世際遇,也實在是……”

    嚴爭鳴沉默片刻,說道:“逆徒當年學藝不精,中了奸人畫魂之術(shù),后來不知出了什么事,他一身兩魂,一半被魔物占據(jù)——說來慚愧,他自己的魂魄反而被那魔物壓制,若不是我?guī)熋枚虝旱貙⑺救私行�,恐怕魔龍連著天劫,今天我們都討不到好。”

    在場的人誰也不傻,一時間都聽出了他這話里話外的袒護,嚴爭鳴三言兩語間將韓淵做得那些混賬事一推二五六,全落到了“不知名的占據(jù)他身體的魔物”頭上,看來將來是打算將人認回來的。

    唐軫與唐晚秋雖然師出同門,性情卻南轅北轍,這唐軫心思技巧仿佛成了精一樣,嚴爭鳴剛一開口,他心里就有數(shù)了,說道:“哦?竟還有這樣的緣故么?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是有些辦法,在下別的不行,倒是浸淫魂魄之道已久�!�

    李筠忙道:“愿聞其詳。”

    唐軫:“兩魂一體,諸位想必是想留一去一,只是投鼠忌器吧?我那里倒是有一物,名叫‘牽魂絲’,能將人元神導入另一人紫府內(nèi),到時候你們想法護住貴派弟子元神,在紫府中將那魔物除去就是了�!�

    嚴爭鳴先開始只是和他客套,聽了這話,心里不由自主地動了一動,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急切壓抑住,對唐軫客氣道:“我派門人屢蒙唐兄施恩,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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