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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被一語道破身份,北冥君微微嘆了口氣,隨著他一身的黑霧漸漸散盡,露出了下面掩藏許久的真容。

    他既沒有仙風(fēng)道骨,也沒有青面獠牙,總體而言,是個人樣。

    他臉上的眼窩微陷,給他平添了一點英俊,而除此以外,這位傳說中的萬魔之宗居然就只是個不怎么起眼的中年男子,兩鬢微微帶了一點白發(fā),中間夾一張異常蒼白的臉——還是個有點憔悴的中年男子。

    北冥君雙手?jǐn)n在袖子里,站在自己孤苦伶仃的尸骨近前,擺了擺手,說道:“起來吧,小椿——我活著的時候也沒見你跪過我,現(xiàn)在裝什么樣子呢?”

    木椿真人從善如流地站了起來,將水坑放下,讓她去找程潛,頗為隨意地開了口,道:“上墳么,不比平常,跪一跪先人,也是應(yīng)該的�!�

    程潛:“……”

    他發(fā)現(xiàn)沒大沒小和不尊師長是扶搖派的傳統(tǒng)。

    “我一直以為你身毀形滅,元神是投胎去了,還曾經(jīng)一度將小潛錯認(rèn)成你,畢竟他那生辰八字都對得上,混賬脾氣也有你當(dāng)年遺風(fēng),可沒想到你居然……居然并未離世,反而附在了三枚銅錢上。”木椿真人說到這里,頓了頓,繼而有幾分心酸地感慨道,“師父,你既然附身,為什么要附得這樣窮酸?哪怕找不到金元寶,好歹也找塊銀錠子不行么?”

    北冥君在黑霧罩身、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時候,將萬魔之宗的氣度發(fā)揮了個十成十,夠得上叫人頂禮膜拜的規(guī)格,誰知此刻坦誠相見,此人卻滿不是那么回事。

    他看著木椿真人,帶著木椿真人平時看嚴(yán)爭鳴時那種頗為愁苦的神色,笑道:“若是那樣,為師還能見著你么?早被你花出去解燃眉之急了�!�

    木椿真人道:“師父,我門派現(xiàn)已然是今非昔比了,早就不像當(dāng)年那樣窮得叮當(dāng)響了�!�

    北冥君神色不動地挖苦道:“知道,你出息越發(fā)大了,給自己拜了個財神徒弟�!�

    這兩個陰陽兩隔了經(jīng)年的人你來我往幾句,相視片刻,突然在程潛的莫名其妙中同時笑出了聲。

    程潛抱著水坑,和雙目凹陷的尸骨大眼瞪小眼,完全沒聽明白長輩們話中玄機。

    笑完,木椿真人才問道:“你一魂散在群妖谷,一魂散于噬魂燈,現(xiàn)在就剩下這最后一魂了么?元神久留人間,又無物依托,就算是北冥君,也得落個形神俱滅吧?”

    北冥君笑道:“死不死的,不打緊。”

    木椿真人:“師兄呢,死了嗎?”

    他當(dāng)著數(shù)十艘大船,無數(shù)雙眼睛的時候,只能直呼“蔣鵬”,此時私下里說話,卻又叫回了師兄,想來在北冥君面前也不必有什么遮掩。

    北冥君頓了頓,微微斂目,答道:“沒有全然灰飛煙滅,我以一魂之力撞碎了噬魂燈中魂火,算是重創(chuàng)了他。不過你師兄這是以身飼虎,將自己與噬魂燈煉成了一體,魂魄也成了那鬼燈的精魄,從此不再入輪回,也算不得人了,你可以當(dāng)他死了�!�

    木椿真人沉默了一會,又問道:“他認(rèn)出你了么?”

    這一次,北冥君卻笑而不語,沒有回答。好似無聲勝有聲地回答他:認(rèn)得出又怎樣,認(rèn)不出又怎樣,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分別么?

    北冥君轉(zhuǎn)向程潛,頗為慈祥地叫道:“孩子,我這可是第三次見你了,過來�!�

    程潛往前走了幾步,卻并沒有依言上前,他只是默不作聲地停在了木椿真人手邊,不冷不熱地對北冥君行了個晚輩禮。由于不知道應(yīng)該稱呼什么,便也沒有貿(mào)然開口。

    盡管師父和北冥君三言兩語間看起來很親近,但程潛直覺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師父和師祖的關(guān)系像看起來的那樣融洽,程潛想不通為什么這么多年,師父從沒有提過師祖一句,而且沒有來給他收尸。

    北冥君微微低下頭,耐心地問道:“你在腥風(fēng)血雨里也敢?guī)h然入定,是個膽大包天的小東西,當(dāng)時可是悟到了什么?”

    程潛遲疑了一下,客客氣氣地答道:“受前輩與唐真人點化,弟子學(xué)到了列位前輩一點‘無懼于天,無懼于地,無懼于人’的氣度�!�

    北冥君聽了,百感交集地盯著程潛打量了一會,低聲道:“好孩子,我扶搖派斷絕的血脈又續(xù)上了。”

    程潛聽了這句話,陡然一怔。

    一瞬間,他想起了師父前后不一的面貌,想起方才那只似乎已經(jīng)死了的黃鼠狼,想起鬼道蔣鵬那句“半人非人”……種種前因后果飛快地串聯(lián),程潛幾乎轉(zhuǎn)眼就明白了這句飽含深意的話中的弦外之聲。

    他猛地扭過頭去,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那突然之間變得貌美如花的師父。

    木椿真人抬手放在他的頭頂上,嘆道:“你的心眼要是能勻給你四師弟一點就好了——不錯,小潛,你猜得對,我扶搖派的血脈,早在十幾年前就斷了,我也是個死人。”

    程潛牙關(guān)咬得太緊,一時間竟是“咯咯”作響,說不出話來。

    木椿真人卻沒有在意,依然侃侃道:“當(dāng)時的掌門——我?guī)煾刚陂]關(guān)的緊要關(guān)頭,無暇他顧,大弟子蔣鵬在這時候走火入魔,墮入鬼道,我自不量力追蹤而去,成了死于噬魂燈的第一個怨魂,只是托了他魔功未成的福,得以剩下一縷元神逃脫,落入一只因雷劫將死的小妖身上,也算是我扶搖派的掌門印傳承下去了�!�

    北冥君臉上似有悲意:“你……”

    木椿真人笑道:“這小妖軀殼也沒什么,就是太饞了點�!�

    北冥君低聲道:“附在已死之身上,你就不怕元神力竭,魂飛魄散再不能入輪回么?”

    木椿真人微微一攏袖子,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腳尖,滿不在乎地學(xué)著北冥君的語氣笑道:“不打緊�!�

    程潛低聲問道:“師父,經(jīng)樓里的畫像是誰撕的?”

    木椿真人聞言愣了愣:“怎么,沒收拾干凈么?哦……那可能是我干的,元神在噬魂燈中受百鬼撕咬之苦,出來以后不免心懷怨氣,再加上那小妖是個死物,剛開始不習(xí)慣,有那么一陣子恐怕是神智不大清楚�!�

    他話說得輕描淡寫,程潛卻覺得好像一口氣哽在了胸中,他抱住木椿真人的腰,用力將頭埋在他懷里。

    這樣溫暖……怎么會只是一縷元神呢?

    木椿接著道:“我剛落入一只黃鼠狼的身體,還不會用四條腿走路,連滾帶爬地想去找我的掌門師父,結(jié)果……”

    北冥君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落成了一道孤苦的陰影。

    “我看見了‘四圣’圍攻扶搖山,”木椿真人對程潛道:“這才知道,我那師父原來竟是個不世出的大魔,四圣乃當(dāng)世大能,全都落在扶搖山上,一路從扶搖山打到了這兩百里開外的忘憂谷,驚動的天劫將這山谷燒成了一片火海,此后三年都寸草不生。四圣一死三重傷,我估計如果不是他們正好挑他閉關(guān)的緊要關(guān)頭動手,死在古樹下的還不知道是誰。只不過我見識又不多,不知道師父您老人家居然已經(jīng)位列‘北冥’,失敬失敬�!�

    木椿真人的話故意說得挑挑揀揀,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關(guān)鍵點他一個沒提——比如蔣鵬為什么會走火入魔?為什么要害死師父?北冥君又為什么走上了這條路?四圣是誰?為什么招來他們廝殺?

    他從頭到尾都只說了經(jīng)過,這些個前因后果只字未言。

    要是平時,程潛一定會追問到底,可是此時他卻已經(jīng)全然顧不上了,他的胸口仿佛被一團(tuán)棉絮塞嚴(yán)實了,堵得他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恨不能嘶聲大哭一場。

    木椿真人卻溫和但不容置疑地將他推開了,徑自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了一根樹杈,樹杈在他手中漸漸變形成了一把木劍,他往旁邊走了幾步,來到一片空地上,對程潛說道:“你第二式學(xué)完了,今天為師將后面三式一起演示給你,要看仔細(xì)了。”

    程潛沒事總纏著木椿真人要學(xué)劍,又每每都會被師父揣一袋子糖果打發(fā)走,而今,師父終于要主動教他了,他心里卻沒有一點歡喜。

    他明白,師父這是要離開他們了。

    程潛怔怔地站了一會,眼淚突然沖了大堤的洪水一樣涌了出來,屏息也忍不住,咬破嘴唇也止不住。程潛從來沒有這樣哭過,哪怕是爹娘幾錢銀子就將他賣了,他也沒掉過一滴眼淚。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觸碰到了這樣深邃而無解的切膚之痛,一時間無從承受、無可發(fā)泄,將他時刻維系的面子掉了個干凈。

    水坑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擺,見程潛不理,也索性跟著大哭了起來。

    北冥君苦笑不得道:“小子,你剛才不是還無懼天地人么,怎么這會又開始哭鼻子?”

    程潛拼命地忍著悲聲,可是他發(fā)現(xiàn)忍得住喜怒,卻無論如何也忍不住眼淚,視線依然不斷地模糊又不斷地清晰,他哽咽良久,說道:“師父,我不學(xué)了,你不要教給我好不好?你……你是不想要我們了嗎?”

    木椿真人微微垂下木劍,想哄他幾句,無奈又想起程潛不是韓淵,輕易糊弄不過去,半晌,他才說道:“天也,命也,小潛,就算沒有今天的機緣巧合,我也沒有幾年光景了,照樣跟不了你們一輩子�!�

    木椿真人說到這里便閉了嘴,他知道自己無論怎么說,那孩子都會鉆自己的牛角尖,于是干脆緘口不言。

    他將木劍橫于胸前,利利索索地擺了個起手式,這一回,他沒有念那可笑的口訣,也沒有故意放慢速度。

    第一式鵬程萬里,少年人意氣風(fēng)發(fā),有欲上青天攬明月的雄心萬丈。

    第二式上下求索,漫長而痛苦都含在目不斜視的剛硬劍招中。

    第三式事與愿違,通天徹地,也不過洪荒螻蟻,固若金湯,不過浪頭沙屋。

    第四式盛極而衰,三起三落,仍然逃不脫這條源遠(yuǎn)流長的宿命。

    第五式返璞歸真……

    程潛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師父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死了”和“飛升了”,有什么區(qū)別嗎?

    都是兩處茫茫皆不見,從來處來,往去處去罷了。

    程潛第一次看完整套扶搖木劍,臉上的眼淚還沒來得及干涸。

    木椿真人溫聲問道:“看明白了么?”

    程潛抿抿嘴,固執(zhí)地大聲道:“沒有!”

    “胡扯,再明白也沒有了�!蹦敬簧焓衷谒X門上彈了一下,隨即,他收斂了笑容,看著程潛道,“小潛,門規(guī)還記得么?關(guān)于清理門戶的地方,是怎么說的?”

    程潛通紅的眼睛掃了北冥君一眼,沒有回答。

    木椿真人輕聲道:“有罪無可恕者,需由同門親自清理門戶——此乃我派多有逆徒,卻仍在仙家占有一席之地的緣由�!�

    程潛用力抹了一把眼淚。

    木椿真人淡淡地說道:“雖說大道昭昭,理應(yīng)清靜無為,可是修行中人,本不該有違初心,既然釀成大禍,天理昭昭,必有一劫。”

    他身上袍袖忽然無風(fēng)自動,臉色白得發(fā)青,隱隱似有火光從眉間閃過。

    北冥君面色坦然,說道:“我執(zhí)掌門派八十年,確實愧對列祖列宗,也愧對你們師兄弟,因此以形神俱滅發(fā)下毒誓,以我三魂替門派擋三次大災(zāi),小椿,你大可以不用親自動手�!�

    木椿真人聽了,既沒有面露感激,也沒有生出什么感慨,只是平平靜靜地答道:“師父,若讓你壽終正寢,那死在你手下的怨魂的公道又該如何呢?”

    他的話音平穩(wěn),是一貫的溫和有禮,程潛卻覺得這是他聽過的最讓人心里發(fā)冷的話了。

    木椿真人仿佛以一己之力,將所有的一己悲歡都浸泡在冰冷的水下,隔著水,既不再歡欣,也不再痛苦。

    空中有一排極復(fù)雜的符咒倏地閃過,繼而發(fā)出金光,豁然就是李筠嘴里神乎其神的“暗符”。

    北冥君不躲不閃,靜立于原地,瞇起眼睛望著那轉(zhuǎn)瞬即逝,融入天地的符咒,低聲道:“以魂封魂。”

    木椿笑道:“能封得住北冥君一魂,我這輩子也算值了�!�

    程潛睜大了眼睛,下一刻,他被一股大力推開,踉蹌著跌在地上,眼前一黑,幾乎是昏迷了片刻。

    再睜眼,北冥君已經(jīng)不見了,程潛看見一縷細(xì)細(xì)的黑霧被金光纏著,壓到了木椿真人手上的舊銅錢上。

    木椿真人除了拿著銅錢的手,周身已經(jīng)透明了,他跪下來,將銅錢埋在了古樹下那尸骨旁邊,繼而笑瞇瞇地沖程潛招招手。

    木椿真人:“那黃鼠狼身上有一枚小印,你將它取下來�!�

    程潛好像打定主意要與他對著干,一動不動。

    木椿真人笑意漸漸消逝,似乎想要抬手摸摸他的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穿過了程潛的頭頂。

    木椿真人道:“那是扶搖派掌門印,回去將它交給你大師兄,以后讓他照顧你們。至于劍法……小潛,你該好好練練第二式了。”

    末了,他深深地看了程潛一眼,嘴唇掀動,幾不可聞地道:“師父走了�!�

    說完,他整個人就在原地消散了,猶如一把碎光,一頭撞進(jìn)了土里,再不見了蹤影。

    傳言

    “上古有大椿樹,以八千歲為春,以八千歲為秋”,因以“椿齡無盡”祝高堂慈父之圣壽綿長,可惜人終究不是草木。

    木椿真人將那枚銅錢埋進(jìn)了土里,仿佛是親手將程潛送入了一個開端——每一代人的上下求索,都是從親手將父輩埋進(jìn)土里那一刻開始的。

    卷二

    上下求索

    第31章

    天光漸次透過云影,山谷中長煙蕩然一空。

    程潛在原地跪了不知有多久,不知道自己該怎么爬起來,起來又應(yīng)該去哪。

    他腦子里一會是大雨夜里師父為他遮雨的情景,一會是扶搖山上師父搖頭晃腦念經(jīng)的情景,一會滿腦子的扶搖木劍自顧自地聯(lián)系在一起,不管他想看不想看,都在那里來回演示。

    最后,都落在一片莽莽蒼蒼的世道上、茫然失怙的措手不及。

    程潛就像一只剛剛提心吊膽地試飛了一圈的雛鳥,滿心歡喜地想要回來討個稱贊,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窩已經(jīng)沒了,而從今往后,他就算能通天徹地、翻云覆雨,也再討不到他想要的那份欣慰的稱贊了。

    程潛不想承認(rèn)自己害怕,他認(rèn)為自己只是孤獨。

    這時程潛才發(fā)現(xiàn),他太需要一個仇人了,只要有了那么一個仇人,他就能在未來十年、二十年乃至一生的時間,都為自己豎立一個清晰而強大的方向,他可以從仇恨中汲取無邊的力量,靠著這種力量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可是沒有。

    師父似乎已經(jīng)看透了他,預(yù)料到他在最無助的時候會本能地選擇什么,因此防備得滴水不漏。

    木椿真人與蔣鵬,與那不知名的北冥君師祖,與什么四圣五圣的恩怨,他沒有透露一個字,所有的故事都被他塞進(jìn)一個銅錢埋進(jìn)了土里,連一點可供仇恨生長的渣都沒有給程潛留下。用心良苦地逼著他丟掉所有的拐棍,哭完自己爬起來。

    同時,木椿真人還給他留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尾巴——嚎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水坑。

    以水坑目前的智力,還不大能理解發(fā)生了什么事,她餓得前心貼后心,先是到處尋找?guī)煾�,找不到,只有一個師兄,師兄還不肯理她。

    就算她天生皮實,沒什么小性子,到了這一刻也終于不堪忍受了,水坑發(fā)覺自己哭了一會也沒人管,便只好自力更生,淚流滿面地抱起師父變出來的木劍啃了起來。

    等程潛回過神來想起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利用僅有的五顆乳牙,將木劍一側(cè)啃出了好幾個坑。

    天妖一口乳牙也生得這樣剛烈,果然不同凡響。

    程潛連忙撐著酸麻的膝蓋,踉蹌了一下方才爬起來,掰開水坑的嘴:“吐出來!”

    水坑沖他吐了兩片木屑:“啊啊!”

    然后她被師兄拎到一條河邊,給按著腦袋強行漱了口,水坑有生以來第一次直面三師兄“無理取鬧”的一面,頓時不干了。

    程潛瞪了她一眼:“不許哭�!�

    水坑尖叫著抗議:“啊啊�。 �

    程潛鐵石心腸地任她叫喚,眼皮也沒掀。

    水坑默默地在旁邊抹了一會眼淚,很快就發(fā)現(xiàn)哭也是白哭,師父不知去哪了,這里只有她和三師兄兩個人,連告狀的地方都沒有,于是她也很想得開,止住了抽噎,老老實實地安靜了下來,期待著師兄能良心發(fā)現(xiàn),給她找點食吃。

    哪怕捉條肉蟲子也可以啊。

    程潛將被水坑啃掉了一個邊的木劍搶救了下來,在水里洗涮干凈,他沒心情哄小孩,將她放在河邊,嚴(yán)肅地警告道:“在這坐著,別亂動�!�

    說完,他挽起褲腿下了水,笨手笨腳地試著抓魚。

    水坑別的優(yōu)點沒有,唯有識時務(wù)一條可堪稱道,立刻從他的行動中判斷出自己這頓飯有著落了,于是老老實實一聲不吭地在河邊坐等,好像一條訓(xùn)練有素的小狗。

    但是魚不是那么好抓的,程潛在家時就沒干過上房揭瓦、下水摸魚的事,到了門派里更是不可能,對這些事毫無心得,那些滿身鱗片的東西幾次三番從他手里溜過,偶爾還有故意用力擺尾的,堅硬的鱗片幾次劃破了他的手。

    天色漸黑,水坑等不下去了,她終于又渴又餓地蜷縮在岸邊睡了過去,一根手指還不由自主地含在嘴里。

    程潛赤腳趟在冰冷的河水里,看了她一眼,一無所獲地直起彎得酸疼的腰,低下頭舔了舔手上的傷口。

    師父說他有一天能騰天潛淵,而他發(fā)現(xiàn)自己連一條魚也抓不到。

    他不知道這忘憂谷中哪些植物有毒,不敢貿(mào)然去摘那些果子和樹葉,也不敢貿(mào)然去挑釁飛禽走獸,因為手無寸鐵,誰是誰的加餐還不一定。

    他一天到晚誰都看不上,總感覺自己是未來的絕世大能,卻連一點吃的東西都弄不來。

    這時,天已經(jīng)漸漸黑了下來,周遭靜得讓人有點心慌,遠(yuǎn)處山林中漸漸傳來野獸咆哮。程潛側(cè)耳聽了片刻,驀地一皺眉,三步并兩步地上了岸,將睡得迷迷糊糊的水坑抱起來,同時捏緊了手中木劍,盤算著該找個什么地方安全過夜。

    只是眨眼功夫,那些好像還遠(yuǎn)的野獸咆哮聲就近了,此起彼伏于周遭,好像一片四面楚歌,讓程潛的神經(jīng)緊繃了起來。

    程潛不敢再遲疑,提著水坑往河水上游的方向跑去,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這時,密林中突然躥出了一條黑影,筆直地落到了他面前擋住去路,粗重的喘息聲在黑暗里越發(fā)清晰,綠油油的眼睛險惡地盯著這兩個細(xì)皮嫩肉的孩子。

    程潛猛地剎住腳步,后退半步橫劍胸前。

    而后四下傳來窸窣動靜,眨眼之間,好幾條大狼從各處躥了出來,將程潛和水坑結(jié)結(jié)實實地圍在了中間,這些狼每一條都有小馬駒那樣大,盯著他們兩人的眼神全都是直勾勾的,獠牙森然。

    水坑一聲也不敢吭地蜷縮在程潛懷里,此時她那相傳承襲自妖后的一半血統(tǒng)對群狼沒有半點威懾力,想必她就算是什么上古神獸,此刻也不過是個沒斷奶的小崽子而已,這些牙尖嘴厲的大畜生根本不怕她。

    程潛在群狼環(huán)伺間面無表情地提著木劍,他知道自己不能在這些畜生面前露出分毫的怯意,一時片刻的松動,也足夠被大狼們將他和小師妹撕成爛布條。

    程潛手腕微微一抖,擺出扶搖木劍的起手式,同時低聲對懷里的水坑說道:“你的翅膀呢?我們飛走�!�

    水坑聽了這話,小臉都憋紅了,但也不知道是她餓得沒了力氣,還是被大狼嚇得一時掉了鏈子,只聽“啪”一聲,她背后只長出了一對巴掌大的細(xì)弱翅膀,扇動起來,約莫也就能當(dāng)個不好使的扇子用。

    程潛立刻心道不好,果然,那頭狼一見水坑的翅膀,就立刻洞察了他那無力的偽裝和目的,它突然俯下身,低低地咆哮了一聲,好像一聲令下。程潛在它俯身的一剎那,手臂上的肌肉已經(jīng)繃緊到了極致,接著,他聽見身后刮來一陣腥風(fēng),程潛想也不想地一旋身,將鵬程萬里第三招變招縱向遞出,破破爛爛的木劍驀地劃出了一道凌厲的弧,精確地避開了那畜生爪牙,狠狠地捅在了大狼下巴上。

    他的劍法確實是下過苦功的,起碼就他練過的兩式來說,比他不求甚解的大師兄強多了。

    頭狼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再次下了命令,兩側(cè)兩頭大狼立刻分別從兩面冒了出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堵住了他的退路。

    程潛本來被委屈、傷痛和自暴自棄折磨了個半死不活,此時直面那大狼貪婪的目光,他滿腔怒火終于被一股腦地逼了出來。

    沖動之下,程潛硬碰硬地迎了上去,而這一番沖動卻誤打誤撞地正合他方才“百事無懼”的心得。

    心法與劍法相得益彰,破破爛爛的木劍硬是激起了一束鋒芒,鵬程萬里招式未老,他劍柄陡然離手,驀地轉(zhuǎn)成了他一直練著玩的海潮劍,以手肘抵著劍鋒,不閃不必地撞入一頭大狼嘴里。

    銳不可當(dāng)?shù)膭︿h與獠牙悍然相撞,程潛的袖子頓時碎成兩截,從手腕到手肘處刮了一條半寸深的傷口。

    那狼嘶聲慘叫,程潛那不怎么結(jié)實的木劍也就此斷了。

    而第二條大狼此時爪牙已至,正抓向水坑的頭頸,程潛迅雷不及掩耳地將抱著水坑的手換了一只,不顧劍已斷,剩下半截也橫掃上大狼的鼻尖,狼鼻尖遭到重創(chuàng),仰面倒去,同是也將程潛撞得往后滑了三四尺。

    程潛傷臂的血水立刻糊了水坑一身,血腥味刺激得小女孩臉色慘白,她全身顫抖,好像害怕到了極致,程潛還沒來得及安慰,便只覺手中的女孩一重,下一刻,他人已經(jīng)被提到了半中——水坑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展開了她那時靈時不靈的大翅膀。

    迎風(fēng)舉翼的天妖連緩沖也沒有,直上直下的往天上撲去,鼓起的風(fēng)將那頭狼掀了個跟頭。

    頭狼顯然沒料到還有這一出,當(dāng)即惱怒地咆哮一聲,縱身躍起,想去抓程潛的小腿,可惜已經(jīng)夠不著了,頭狼頹然落地,憤憤地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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