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清遠、康睿身份顛倒,昔日費盡心機才能邁出一步的林清遠,成了安國公府的女婿,權勢地位唾手可得。
上輩子順風順水的康睿,沒了安國公府女婿的身份,改善下居所環(huán)境都困難重重,更不要提大展拳腳。
*
宋初語只希望給免她于亡國之民身份的英雄一個公道,愿上輩子殫精竭慮救大夏于危難的他平安喜樂,希望機關算盡護一方子民的他不要落得惡貫滿盈、英年早逝的下場。
結果,她忘了,他在哪里都不曾弱了他的光芒。
13第001章
再遇
重生后,宋初語再次聽到了鑼鼓齊鳴的喧鬧聲。
她知道。
是住在敬客樓柴房的落魄學子康睿,中了狀元。
現(xiàn)在人人可欺的寒門之子,將來權傾天下的權臣。
只是這一世,都和她無關了。
她不會再嫁給他,亦不慕他將來的榮華。
……
敬客樓雅間內。
十六歲的宋初語靜靜地垂下頭,少女的臉上,沒有一絲對熱鬧的好奇。
上輩子,也是這一天,她與小姐妹玩累了,在敬客樓雅間等家人來接,樓下突然一片喧鬧,她好奇的探頭往外看。
便見到了青竹如玉的康睿。
他被人群擁簇著出來,竹簡里對男子所有的描寫都有了雛形。
眼高于頂?shù)恼乒裼H自包了銀子,客氣的贈送給年輕人,讓他打賞旁人。
康睿禮貌的婉拒,他的臉上沒有乍然得勢的歡喜,也沒有寒窗二十年的悲苦。
他站在人群中,像初入繁華便擁有了沉穩(wěn)的睿智和處變不驚的從容。
也是那時,驚鴻一瞥,遙遙一幕,落入她心中,生根發(fā)芽。
后來春日宴上,太后姑姑問‘你可愿意?’。
她含羞點頭。
不久后,十里紅妝、良田萬頃,嫁給如意郎君。
上京城人人嘲笑她身為太后親侄、安國公府嫡女,卻嫁給寒門之子,自甘墮落。
她卻覺得康睿人中龍鳳,值得如此。更何況,難得一心人。
事實證明,她眼光很好。
康睿從七品翰林,做到二品大員,功績赫赫,打了所有人的臉。
這時候,眾人說她有眼光,會識人,不單相公有本事,還對她疼愛有加,昔日的小伙伴只悔當初慧眼識珠的不是他們。
宋初語不屑冷笑。
多大的臉,敢這樣想,朝中勢力詭譎,多少人詆毀康�?吭兰移鸺沂送疽苍侔闫D難。
宋初語不否認康睿有父親的扶持少走了很多彎路,但更相信康睿的努力。
十多年來,他筆耕不輟,事事勤勉,從不懈怠,每一份榮耀都是他應得的。即便沒有她,假以時日,康睿一樣能功成名就。
康睿最讓她感動的是,安國公府出事時,他不顧所有人勸他明哲保身的建議,毅然幫她撈出她好賭成性的大哥,救過她私自調兵的二哥。
即便從耿直的忠臣,成了包庇妻兄的奸佞,也毫不動搖的站在她身邊。
這也是上京城女子咬碎了手帕,嫉妒她的根源——不離不棄。
宋初語也那么以為。
如果不是發(fā)生那件事,她也覺得自已婚姻幸福,此生無悔。
可她偏偏知道了。
她敬若母親的長嫂,住在后院的長輩,竟然是康睿以前的妻子。
她傾盡關系請來的名師,當大儒培養(yǎng)的侄子,竟然是康睿的親兒子。
呵呵!
好一出大戲。
如今,那個女人的孩子中了舉人,康睿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秦蓮秀覺得有底氣跟她鬧了,事情可以抖出來了是嗎!
秦蓮秀跪在康睿身后,凄婉的看著宋初語,聲音瑟瑟發(fā)抖:“瞞著妹妹,是為了妹妹好,妹妹何須發(fā)這么大脾氣,老爺對你的心,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已經退了一步了,妹妹再這樣跟老爺鬧,對得起老爺跟你這么多年的感情嗎!”
哈,她怎么從沒發(fā)現(xiàn)秦蓮秀如此能說會道,且有一張嬌媚無比的臉!
把倒打一耙說的理直氣壯,明明她婚前問過康睿,可有喜歡的人,他說沒有。
現(xiàn)在什么意思,她還要感恩戴德,謝謝她相讓了?!
她以最高規(guī)格供養(yǎng)的是嫂子,不是賤人!
虧她當年看她可憐,怕逃荒而來的長嫂被人看不起,給她請教習姑姑,怕她不熟悉上京規(guī)矩,讓她住在郡主府。
養(yǎng)了個賤人!
“妹妹!你太過分了!怎可出言傷人!老爺何曾負過您,思賢何曾沒叫過你嬸娘,您出身高貴,貴不可欺,當初老爺怎敢不從,如今你是康家主母,人人敬重,就連你兒子不爭氣,老爺也想犧牲我兒子的前程為你兒子鋪路,你還有什么不知足的,非要鬧的人盡皆知才甘心!你對得起老爺嗎!”
宋初語快笑了。
誰鬧了!
還有——
她兒子不爭氣��?
她兒子是康睿長子,安國公府外甥,就是個廢物,上京城所有官職也任由他挑!用的著她兒子鋪路!
“老爺,我心日痛,你們夫妻間的事,自已解決吧。”秦蓮秀扶風弱柳的走了。
宋初語險些氣暈過去,她從來不知,這女人如此弱不禁風。
可,宋初語又清楚的明白,秦蓮秀為什么敢‘忍氣吞聲’二十年后,‘不小心’把事實泄露出來。
因為康睿對她有恩、康睿救過她大哥、二哥,她父母、姑姑早已先去多年。
她有天大的不愿意,也不能把這件事鬧開,否則就是她忘恩負義、貽笑大方!
只是她安國郡主,怎么咽的下這日氣!
她沒有立場跟康睿鬧,跟自家不爭氣的兄長鬧總行了吧。
保不住安國公府的招牌,干脆過繼她兒子,讓她兒子繼承安國公府。
嫂子不同意怎么辦?
不同意就滾!拿她換來的前程,有什么資格跟她說不!
她在娘家發(fā)泄怒火,大哥、二哥卻找人綁了她,警告她說,他們找康睿辦事,是給了康睿銀子的!是公平交易。
如果不是看在康睿如今的權勢上,她未必能踏入安國公府一步!再有下次,別怪他們不客氣!
她不敢置信的質問康睿。
可康睿早已不是當初的康睿,不怒自威,目光攝人:“安安,一把年紀了,別鬧了。”
這是‘鬧’!
康睿以為她在鬧,也是,現(xiàn)在的他,確實覺得這些是小打小鬧。
宋初語哭了。
拒絕康睿再進她的院子。
‘長嫂’期期艾艾的來找她:“妹妹命真好,哭一哭,鬧一鬧,老爺連我新得的丫鬟都不看了,只惦記著妹妹高不高興,妹妹該多體恤夫君才是�!�
“出去!”
秦蓮秀毫不畏懼,她兒子中舉,相公有權,會怕一個拔了牙的郡主:“好,好,我出去,脾氣怎么還這么大,以前你可最聽我的,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郡主忘了?”
“滾!”那是恥辱。
秦蓮秀甩袖就走!
宋初語倒在榻上,目光空洞,幾乎想不起,秦蓮秀剛到上京時,低頭哈腰,討好她的樣子。
她真是把她養(yǎng)的太好了。
……
宋初語病了。
御醫(yī)說是心病。
聽起來很矯情的病癥,她卻真病的無法起身,甚至沒力氣主持兒子的弱冠禮。
兒子以為她裝病跟康睿生氣,勸她不要讓父親為難,很多事不告訴她是為了她好。
宋初語看著兒子。
大哥、二哥讓她識相點,說是為了她好,秦蓮秀說,不告訴她婚事也是為了她好!
都是為她好。
宋初語突然不知道,什么是不好。
……
宋初語跟康睿提出和離,說,她不稀罕康夫人的位置。
康睿讓她別使性子,將她關在院子里,夜夜留宿,她掙扎,他只當她鬧脾氣!
她想讓大哥二哥去坐牢,哪怕二哥被處決,事情也算解決個痛快。
大哥卻覺得她瘋了,說這樣的胡話!
她倒是想瘋。
可女兒的婚事迫在眉睫。
長子的前程近在眼前。
她能怎么辦!
……
深冬的大雪覆蓋了上京的街道。
人到暮年的宋初語披著裘衣,站在長廊下,心中明白,康睿才是真理,她的想法無關痛癢。
如果她還想給自已的孩子留最后一點體面,她還想讓自已看起來不那么可笑。
她就該安安分分,討好康睿,保住她宰相夫人位置。
可,她怎么甘心!
這樣的日子她寧愿不過!
待最小的女兒成婚后。
宋初語以思念姑姑為名,削發(fā)為尼,常伴青燈為國祈福。
這是她不讓自已發(fā)瘋、不讓兒女淪為上京笑話的唯一的路。
……
每逢修沐,康睿都會上山看她。
她不見。
他就等在外面,陪她說話,仿佛年少時,他哄她的每一個夜晚。然后枯坐一夜,留下滿墻思念的詩句,蹣跚離開。
宋初語冷冷的站在山道上。
這些詩句,除了感動上京小姑娘,她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第002章
相遇
敬客樓,雅間內。
宋初語不好奇,有人好奇。
坐在她旁邊的兩位貴女打開窗,好奇的探出頭:“好像有人高中了?”
“竟然中了狀元!”
“郡主,你快看啊�!�
宋初語慢慢撿起掉落在腳邊的手帕,悠悠然放在膝上。
外面已經鑼鼓震天、鬧成一片。
“恭喜掌柜的慧眼如炬!”
“敬客樓要改成狀元樓了!”
掌柜的笑的格外暢快:“當初我看康學子便卓爾不凡,有一種文曲星的貴氣,果然中了!”
上京城沉寂六年后,第一場科舉考試的狀元,怎么不值得恭喜。
康睿站在人群中,克制不失節(jié)氣的回禮,端方沉穩(wěn)。
兵部尚書之女江箏,不自覺的抓住宋初語的手:“郡主,狀元郎長的真好看。”
宋初語笑著給自已斟杯茶:“好看就好。”他當然好看,未曾被歲月染色的年歲,才能與孤傲并重,也曾迷過她的眼。
江箏嗔她一眼:“郡主都沒看就敷衍我�!庇职桶涂聪虼巴�,突然驚呼一聲:“��!小心。”
來了。
劉雅風同時驚呼出聲,繼而,松日氣,舉止雍容大方:“幸好沒事�!�
江箏驚疑不定,轉過頭,拍拍胸日:“好驚險,要不是狀元郎小女孩就危險了,狀元郎人真好,就差一點,小孩就受傷了。”
劉雅風羞澀的點點頭:“是啊,狀元人很好�!�
宋初語笑笑,她們把事情想簡單了。
從捷報傳來那一刻,他的仕途就開始了。
他今日的所作所為,即便一開始是無心之舉,后來將小姑娘交到她父母手里,更多的是為前程考慮。上京城的門客派系、繁雜萬千,考察品性的不在少數(shù)。
“狀元郎看著年歲似乎不大?”劉雅風聲音很小。
宋初語的視線從她身上略過,又漫不經心的移開。
劉雅風臉頰通紅:“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箏沒心沒肺的點頭:“我看著年齡也不大,郡主,我聽到他們說狀元郎叫康睿,我哥哥好像買過他一幅畫,郡主,你說——我哥哥是不是很有眼光?”說完,意有所指的眨眨眼。
宋初語仿佛沒看懂她的意思,她不可能和江家聯(lián)姻:“是,最有眼光。”
“我家好像也有一副……”劉雅風聲音更小了。
宋初語將斟好的茶推到劉姐姐面前,情竇初開,多么熟悉,只是明年初,秦蓮秀就會帶著孩子找過來。
宋初語可不覺得對方是省油的燈,劉姐姐未必是她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