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打算？她該有什么樣的打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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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云海，杜長侖覺得連風里帶來的那種海腥味都是那么的親切。他掛職的那個縣在本省的西部，是個內(nèi)陸縣，空氣很干燥，剛去的時候很不適應，經(jīng)常流鼻血，呆的時間長了，才好點。

    省委組織部對他的考察非常滿意，關于他的去向也征求過他的意見。他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回云海。寧冰是希望他回省城的，但知道了他的決定，只是說：“回去，也好�！�

    回來去市委報到，陳書記讓他先休息兩天，關于他的任命已經(jīng)下來了，正如外界傳言的那樣，市政府分管經(jīng)濟的副市長。

    回了家，這個家從他最后一次離開就沒有再回來過，已經(jīng)積了不少的灰塵。機關事務管理處的主任曾給他打過電話，要給他調(diào)換一處面積大些的房子，被他拒絕了。他喜歡這里，也舍不得這里。

    換上衣服，將家里徹底地清掃了一遍，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了，午飯沒吃居然也沒覺得餓。

    其實，也沒有多臟，是他打掃的太慢。幾乎清理每一個地方都要停上一會兒，這個家里的每一個角落里都留著另一個人的影子。鞋柜上的小裝飾品，沙發(fā)上印著卡通圖案的靠墊，茶幾上的馬克杯，墻上造型奇特的留言板……，當初她嫌這個房子裝修的沒有生氣，太呆板，“怎么和男生宿舍似的？”，所以她買了很多的小東西來點綴，換了紗窗、桌布，當時他還笑她小孩子氣……

    想著，他嘆了口氣，這兩年他一次也沒回過云海，連過春節(jié)都是打電話給陳書記拜的年，陳書記也曾經(jīng)以為他掛職期滿不會再回云海了。但最終他還是回來了，這個城市，他最初想起來便會覺得心痛，可到了后來居然會有種溫暖的感覺，他舍不得那種溫暖，所以還是回來了。

    從浴室里洗澡出來，手機在桌子上響，他有些奇怪，才剛回來，誰會給他打電話？

    “你好，杜主任，哦，錯了，現(xiàn)在應該叫杜市長了……”語速很快的女聲，他一聽就知道是誰了。

    “林記者消息真靈通，不愧是做新聞的�！闭媸桥宸�他們這些記者，似乎沒有不知道的事情。

    “這和做記者無關，是我用心，怎么不想讓我知道你回來了？”

    “哪兒呢，你找我有事？”他可不想和一記者打嘴仗。

    “我想請你吃飯�！绷中�寧說明來意，“算是給你接風吧�！�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又說：“千萬別拒絕，過兩天恐怕就是排隊也輪不上我了�！�

    他被她夸張的語氣給逗樂了，“那好吧�！�

    “晚上七點，我在城東的毛家菜館等你�！�

    杜長侖感到飯店的時候，林小寧已經(jīng)到了，他下意識地去看表。

    “是我早到了，你很準時�！绷中�寧笑著招呼他，她今天穿的很時尚也很漂亮。

    上菜的間隙，林小寧打量他，“好像比我上次見你的時候瘦了些，是不是很累��？”

    他已經(jīng)習慣她這種自來熟的本事，何況他們現(xiàn)在應該算是很熟了。

    “嗯，說實話是很累�！蹦沁厳l件不必云海，很多事情辦起來都很費力氣。

    “人家都說那邊氣候干燥，對皮膚不好，連我去了那么幾天，回來臉上都脫皮了，怎么你呆了那么長時間，一點也不受影響啊�！绷中�寧做出拿話筒的姿��，“請杜先生講一下是如何保養(yǎng)皮膚的�！�

    “說一個男士皮膚好，我可不認為這是褒獎的話�！彼�微微一笑，“放在以前我可是會惱���！�

    “真的假的？你還會惱？那現(xiàn)在呢？”林小寧很好奇。

    “現(xiàn)在，呵呵，現(xiàn)在歲數(shù)大了，不和小姑娘一般見識了�！�

    林小寧聽出來這是和她拉開距離呢，“你比我才大幾歲呀，弄得好像你多老似的�！�

    菜正好上來了，話題終止。

    這是家很有特色的菜館，做的都是本地的一些家常菜，用料新鮮，口味也很好，地方不大，但客人很多。

    “我還真有些餓了，中午飯都沒吃呢。”他是真有些餓了。

    “午飯都沒吃？忙什么了，你不是沒上班嗎？”林小寧很好奇。

    “在家里打掃衛(wèi)生。”

    “你?打掃衛(wèi)生？”林小寧看著他，“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連家庭主婦都不干這個活了，滿大街的家政公司，隨便找一個就行�！�

    杜長侖低頭吃飯，沒接話。他不想告訴她，他不喜歡自己的家里有陌生人的氣息。

    林小寧也沒再說話，她知道他不喜歡別人過分關注他的私事，她知道他離婚了，他從來不談他曾經(jīng)的婚姻，那是他的禁忌。

    第一次去采訪他的時候她并不認識他，去的路上，她就想，他肯定也和大多數(shù)的官員一樣，架子端的十足，喜歡聽人唱贊歌。工作后的這幾年大大小小的官員她也沒少采訪，所以對這次采訪也很有信心。

    可是去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如果不是市委宣傳部提前和他打招呼，他根本就不會見她。她也沒想到，他居然這么年輕，和她平日里接觸的那些官員不同，他身上有種很特別的氣質(zhì)，溫和、禮貌而又疏遠，眼神里偶爾閃過一絲憂郁，她莫名的就被吸引住了，居然像個頭次做采訪的小姑娘似的，臉紅耳赤的。

    他很客氣，把她介紹給秘書，“小齊，你配合一下林記者�！�

    “可是，杜主任，我是來采訪你的�！彼�有些��，從云海大老遠地跑到這里如果連采訪對象都沒接觸，回去她這個記者也不用干了。

    “我這幾天要去基層，你有什么事情問小齊，反正他什么都知道�！彼�轉身就走了。

    說實話，她還是第一次碰見這樣的，但身上那股不服輸?shù)膭蓬^也上來了，那個小齊被她纏的沒辦法，只好帶她去了杜長侖工作的地方。

    他在一個礦區(qū)檢查安全生產(chǎn)的情況，盡管穿著工作服，戴著安全帽，但在那么多人當中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見了他們，明顯有些不悅，“小齊，你怎么帶林記者到這里來了？”

    小齊望了望她，低著頭不吭聲。

    “是我讓他帶我來的�！彼�連忙解釋，“我是來采訪，必須近距離接觸被采訪者，了解你的工作情況，這是我的工作�！�

    “可是，這里很危險。”他提醒她。

    她當然知道，現(xiàn)在時雨季，前幾天這里又剛下了大雨，這里礦井這么多，可能隨時有塌方的危險。

    “記者不會因為危險就不去采訪�！彼龍猿帧�

    杜長侖看了她一眼，“我回去可以給你提供詳細的資料，你一樣可以完成任務�！�

    “你這是對我工作的侮辱。”她有些急了。

    “好，那你跟我下礦井。”他讓人給她找來工作服，帽子。

    她第一次來到地下二百多米的黑漆漆的井下，說不害怕是假的，她手心都是汗，但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什么異樣。

    他們要挨個橫向通道去檢查，有些已經(jīng)廢棄的井口也要去看，有沒有潛在的塌方危險，“你不用繼續(xù)跟著我們了，你的工作應該已經(jīng)完成了，我讓人送你上去。”他回頭跟她說。

    “不，我要跟你們一起上去�！彼�

    不想做逃兵。

    “你別任性，這不是鬧著玩的�！彼�難得的放輕了

    聲音。

    “杜主任，你放心，我是記者，也去過很多危險的地方，知道該怎么做�！彼龍猿帧�

    當她回到地面時，感覺身上都被汗?jié)裢噶恕?br />
    后面的采訪還算順利，他很配合，但談的都是工作，很少說自己，但最終她還是很圓滿的完成了任務。

    后來，她又把采訪稿發(fā)給他，讓他提意見，一來二去，兩人也熟了起來，再后來她經(jīng)常會給他打電話，他的態(tài)度既不過分熱情也不疏遠。其實她并不是個很多話的人，工作以外的場合她給人的印象都是不太好相處的，可是在杜長侖面前她總是很活躍，也不知從哪來那么多話，基本都是她說杜長侖在聽，即使是這樣，她也很滿足，說話的時候她眼前總是浮現(xiàn)出那雙溫和而略帶憂郁的眼睛。

    吃完飯出門的時候，碰到了林小寧的幾個同事，他們嘻嘻哈哈的和她打招呼，“小寧，和男朋友吃飯呢？”

    林小寧面上一紅，“瞎說什么呢，是我一個朋友�！�

    “對啊，我們也沒說別的啊，就是朋友唄。”一個歲數(shù)比較大的男同事和她嚼字眼。

    杜長侖沒說話，只是和他們點點頭，卻發(fā)現(xiàn)里面一個女記者很面熟，想起來是季欣然的同學，趙藝曉，他們倆曾經(jīng)去參加過她的婚禮。她顯然也認出他來了，看他的眼神若有所思。

    走到小區(qū)樓下的時候，他習慣性的抬頭望了望，窗戶是黑的，隨即又有些好笑，現(xiàn)在誰還會在家里亮一盞燈等他呢？

    69

    季欣然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寧冰已經(jīng)睡了。她松了口氣，平日里即使外面的事情再多再累，回到家里看見媽媽也扮一副輕松樣，不想她擔心。

    商業(yè)街如期開業(yè)，但后續(xù)工作還很多，今晚她和德叔就是宴請的銀行、稅務等一些單位的領導，美其名曰：增進了解。這樣的商務宴請和應酬曾經(jīng)是她最痛恨的，可是時間久了，似乎也麻木了。

    回到房間，坐在沙發(fā)上，頭有些隱隱作痛，隨手打開了電視，本市的電臺正播晚間新聞，一個熟悉的名字讓她不由得盯住了畫面，“副市長杜長侖召開安全工作會議……”

    她知道他已經(jīng)回來了，目前是本市最年輕的副市長。

    鏡頭中的他依然沉穩(wěn)儒雅，似乎沒什么變化，就好像是去出了一趟差；而自己在這兩年中，恐怕早已是面目全非了。

    嘆了口氣，她關上了電視。

    一早上班，米喬陽居然在公司等她。從上次那件事后，兩人好長時間沒有見面了。兩人進了辦公室。

    “欣然，那天……對不起�！泵讍剃柕吐曊f。

    季欣然看著他，“喬陽，我沒生你的氣，誰都有情緒不好的時候，連我和媽媽有時還鬧別扭呢。”她故意淡化那天的事情，就當做是朋友之間的一點不愉快，刻意忽略其他。

    米喬陽見她這么說，豈會不知她的用意，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氣，嘴里卻說：“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想理我了呢�！�

    “怎么會呢？我怎么敢不理你這個財神爺呢？”她笑著說，“我還等著你的藥廠來給我發(fā)獎金呢�！�

    “我今天來就是為藥廠的事情找你。”米喬陽其實是真有事情找她，“和我們搞技術合作的兩個教授過來了，我想你去認識一下。”

    “好啊，應該的，什么時間？”

    “今晚吧，你有沒有安排？”

    季欣然翻了一下備忘錄，“有個小活動，不過我可以讓別人去，那就今晚吧�！�

    “好，”米喬陽點點頭，“濱海大酒店，我去定位子�！�

    杜長侖借接電話的機會從包廂里出來，今天他不是主角，出來透透氣。回廊的盡頭有一個小的休息區(qū)，他走近時，發(fā)現(xiàn)落地窗戶前一個人正在打電話，熟悉的聲音像什么東西輕輕彈在他的心上……，是季欣然。

    從他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她的策應，臉色嫣紅的她，顯然是喝了酒。她變了很多，以前的她，是那種略帶書卷氣的清爽，簡單的就像鄰家的小女孩，而現(xiàn)在的她，著一身精致的套裝，長發(fā)綰在腦后，說話的聲音、語氣，舉手投足間都是那種職場女人的優(yōu)雅和從容。

    沉思間，她已經(jīng)打完了電話，轉過了身，顯然她也沒想到會遇見他，愣在那里，良久，輕輕出聲：“杜市長，你好。”

    杜長侖半晌不語，只是望著她，她居然這樣稱呼自己，擺明了是要徹底把自己當成陌生人了。

    季欣然也不再說話，從得知他回來的那一刻起，季欣然就知道，以他們目前各自的工作，他們早晚會見面，她一直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離婚了，這個人已經(jīng)和自己沒有任何私人關系了，他們再見面只是一種工作關系了。

    可是眼前的這個狀況讓她心里很慌，其實她只是故作平靜，而且她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她太了解杜長侖了，他的情緒很少在眼睛中表露出來，自己怎么會是他的對手，再這么僵持下去，恐怕是要落荒而逃了。

    “欣然，”米喬陽的聲音在這一刻簡直就是天籟，“你沒事吧？”他邊說邊朝這邊走來。

    看到站在那兒的杜長侖，他顯然也很吃驚，但很快就恢復了常態(tài)，“你好，杜市長。”

    杜長侖點點頭，“你好，喬總�！�

    “我們進去吧，別讓客人等急了。”米喬陽給她解了圍。

    杜長侖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佇立良久，有些東西也許是真的變了。

    季欣然回到包廂，卻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興致，她勉強打起精神，卻還是有走神的時候，米喬陽見狀，“季總，你身體不舒服，就先回去吧。李教授、王教授都是熟人，他們不會介意的�！鞭D頭又問那二人，“對吧，兩位？”兩人以為季欣然真的不舒服，忙說：“季總身體不舒服今天還過來，真是不好意思，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們和喬陽都是多年的朋友了，有他在就行了�！�

    季欣然借機離開。

    她并未回家，讓司機在市中心的一個路口把她放下，然后打車去了酒吧。酒吧里震天響的音響倒讓她有種輕松感，坐在一個角落里開始喝酒，像她穿得這么正式在酒吧里是很扎眼的，一會兒桌邊便坐了一個男子，“小姐，不介意一起坐吧？”

    “滾。”她頭也不抬，對方訕訕的離開了。

    其實，她沒有借酒澆愁的習慣，酒吧這樣的地方平日里也很少來的，一個人來的幾次似乎都和那個人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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