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滾開。”

    時瑤還從來沒有看見過這么不近人情的他。

    千年以后的祁朗行性格特隨和，不論是妖怪還是人，他都一視同仁。

    道觀里的妖怪說他壞話，也不是真的說祁朗行這人不行，而是因為它們被祁朗行抓到這勞改，習慣性地只是吐槽抱怨幾句，僅此而已。

    時瑤又開始懷疑，九尾夙真的是祁朗行嘛？

    長得這么像，有些小舉動也很像。

    可性格有時候差的有點大。

    就在九尾夙抬手，要對山魈動手的時候，時瑤沒別的辦法，快速凝聚意念，去抓住祁朗行的袍子。

    不知是不是她的想法太過強烈……竟然真的碰到了！

    真實地摸到了他的袖角。

    驚喜之下，時瑤狠狠地抓著九尾夙的袖子，往后拽。

    九尾夙反應(yīng)很敏捷，幾乎是袖子被碰到的一瞬間，他迅速閃開身形。

    還從來沒有人能潛伏在自己身后，卻絲毫沒有察覺到的情況。

    九尾夙眼底劃過一抹冷意，回頭看，卻什么也沒有。

    第619章

    劇本殺：鄴朝妖怪志異49

    不可能。

    九尾夙皺眉，他剛才明明感覺到有人拽著他的袖子往后扯。

    運用神識，擴散到四周，還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

    不止九尾夙驚訝，同樣時瑤也覺得不可思議。

    臥槽剛才竟然真的抓到了。

    但現(xiàn)在重新來，她的手又變成透明的了。

    抓向祁朗行，手也明顯穿了過去。

    九尾夙神情不是太好看，還從沒有讓他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看向山魈的目光更加冷。

    從剛開始到現(xiàn)在，雖然看不見，但總感覺有什么在阻止他殺這山魈。

    旁邊這個人族女孩明顯沒有這個本事。

    那個人究竟是誰？

    既然不想讓他殺了山魈，那就出現(xiàn)。

    時瑤哪看不懂九尾夙是怎么想的，她也想出現(xiàn)啊，可是她都往他身上撞了幾十遍了，根本就沒有實體。

    就在九尾夙再次下手的時候，一道更強大的力量出現(xiàn)。

    “族長爺爺，九尾夙就在這！”

    這不是蠪侄的聲音嗎，他怎么也來了？

    緊接著，時瑤又看到了另一道威嚴蒼老的身影。

    青丘老族長拄著桃木杖出現(xiàn)。

    看到蠪侄眼里藏得幸災(zāi)樂禍，時瑤就知道蠪侄又來搞事情了。

    先是讓九尾夙發(fā)現(xiàn)自己的魚被吃了，等九尾夙過來教訓山魈的時候，他再叫族長過來，打得一手好算盤。

    青丘是有規(guī)定的，不能隨意對青丘以外的擅自下手，尤其是弱小的人族。

    人族大部分比較弱小，但數(shù)量很多，其中難免也有讓妖怪懼怕的各方方士。

    當今人族皇帝更是覬覦妖怪們所擁有的壽命與法力，一直在挑起人和妖之間的矛盾。

    如果被皇帝發(fā)現(xiàn)他們青丘狐貍肆意殺人，等到人族向仙人祭祀祈禱的時候，被仙人知道，怕是要給青丘帶來不少的影響。

    “爺爺。”九尾夙并不意外。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蠪侄做的。.g.Γ

    但并沒有蠪侄想象中，被算計后的氣急敗壞。

    這就讓蠪侄覺得，自己更像是個跳梁小丑，無論做什么，都是個笑話，不被對方看在眼里。

    蠪侄低頭，眼神越發(fā)陰翳。

    老族長皺眉，“私自出青丘，九尾夙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九尾夙不卑不亢，“爺爺，這只魈吃了我養(yǎng)的人臉魚。”

    “你的魚在深潭，怎么會出青丘？”

    “不知道�！�

    蠪侄插話說：“自己養(yǎng)的魚跑出了青丘，還要怪誤食的山魈，族長爺爺您看地上還躺著個人族女孩，我們再晚來一步，他怕是要全殺了，九尾夙這次真是太不像話了�！�

    時瑤覺得蠪侄演技不是一般的好。

    尤其是裝可憐無辜，禍水東引。

    老族長眼神卻很毒辣：“蠪侄，你胳膊上為何會有人臉魚的咬痕�！�

    蠪侄一愣，連忙掩蓋胳膊上的傷痕，人臉魚咬的痕跡，并不是那么容易恢復(fù)的。

    可是已經(jīng)晚了，老族長看到了。

    老族長活了這么多年，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嘆了口氣，看向蠪侄的目光帶著失望。

    蠪侄慌了神，他最怕族長爺爺對他露出這種神色。

    “現(xiàn)在你們兩個都給我立馬回青丘，回去算賬。”

    老族長抬手一揮，兩個少年一同消失。

    而后他看向昏迷的山魈。

    老人嘆氣，“吃了人臉魚，還能活下來，也是有造化�！闭f完就要離開，忽

    然，老人頓了頓，看向時瑤所在的地方。

    被那雙蒼老渾濁的眼睛看著，時瑤心底沒由來的緊張。

    被察覺到了嗎？

    但老族長只是看了一眼。

    就消失在她視線中。

    周圍恢復(fù)平靜，像是從來沒有九尾狐來過一樣。

    經(jīng)歷死里逃生，山魈從九尾夙手中活下來，越發(fā)知道吃的不是普通的魚，魚被完全消化，它就像是開了竅，修為上升的很快。

    害怕那只九尾狐又來找它麻煩，它拼命修煉。

    因為小姑娘之前冒著生命危險保護它，它不再用看食物的眼神看小姑娘。

    它不會再吼小姑娘，看她的眼神也溫順了很多，一人一獸就這樣成了好朋友。

    “等我再長大一些，我就出去治病救人，到時候，你就是一代女醫(yī)的朋友了！”

    小姑娘每天蹦蹦跳跳來找它玩，在它耳邊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一晃過去了五年。

    旱災(zāi)更加嚴重，病疫橫行，人與妖怪的關(guān)系越來越緊張。

    小姑娘卻沒有完成自己的理想。

    災(zāi)荒導致顆粒無收，天氣變化無常，又引起了大量疾病，百姓備受煎熬。

    后來不知道誰傳言，吃了至純至善之人的肉，可以治百病。

    五年后的小姑娘在當?shù)匾呀?jīng)是很厲害的醫(yī)女了，她的善良人人可知。

    當晚，小姑娘被村子里的人分尸而食。

    那些人都是她曾經(jīng)努力救治的人。

    山魈在山上等了小姑娘一整晚，手里捏著剛采摘的花朵，還有治病救人需要的一些藥材。

    這些藥材都長在懸崖峭壁，小姑娘需要，卻夠不到，它就幫她摘了，每次送給小姑娘，她臉上都會露出燦爛的笑容。

    山魈喜歡看她笑。

    她笑起來比母山魈還要好看。

    它一等再等，小姑娘卻再也不會上山里來了。

    在得知小姑娘被人吃了后，山魈震怒的嘶吼聲響徹山野。

    它下山，把整個村子里的人都吃了，一口一口嚼碎咽進肚子里。

    既然小姑娘被分尸吃進了這些人肚子，那它就把他們都吃掉。

    這樣，小姑娘算不得離開它。

    山魈哀鳴，本來不懂人的感情，可和小姑娘待久了，竟也漸漸生出了七情六欲，

    它憤怒，痛苦，又不甘心。

    時瑤瞪大眼睛，在它身上，她看到一團越來越濃重的黑霧，很像書里記載，魘魔吸收怨念后化形的征兆。

    第620章

    劇本殺：鄴朝妖怪志異50

    時瑤想要再看得再清楚些，只見山魈周圍不斷有黑霧聚集。

    霧氣中，人影繚亂，不止是山魈的欲望，還有被它吃了的那些村民，一個個哀嚎，扭曲的面目，在霧氣中時隱時現(xiàn)。

    時瑤有些緊張，嘗試著捏了一個法術(shù)，打斷這詭異地儀式。

    沒用。

    法術(shù)沒有一點阻力地穿了過去，帶不起一點波瀾。

    眼看著黑霧越來越濃，幾乎要化作實體，時瑤無可奈何的同時，也在其中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的身形越來越明顯，就盤旋在山魈的上方。

    看清楚后，時瑤不由得瞳孔一縮，那個人是……司機大叔！

    還是司機大叔原本的模樣。

    “別殺我，別殺我，我老婆她還在手術(shù)室等我，我只是想來這多給她賺點醫(yī)藥費，我不能死，求求你們放過我吧，真的求求你們別……啊！”

    司機閉著眼睛，嘴唇動個不停，上下唇瓣一直在顫抖，緊接著是痛苦地嚎叫。

    “為什么……為什么是我！”

    “我這一生沒做過什么壞事，憑什么要這么對我！”

    司機大叔的臉上多了密密麻麻的細紋，像是爬滿了蟲子一樣，其他人的怨念也都爭先搶后涌進了他的虛影里，他聲音越來越痛苦，也越來越嘶啞。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黑霧中的某種儀式快要結(jié)束時，一把桃木杖狠狠敲在了山魈身上。

    失控的山魈昏倒在了地上，龐大的身軀與地面接觸，發(fā)出咚的一聲，很沉悶。

    上方的黑霧停止了聚集。

    司機大叔的身影不見了，黑霧顏色也越來越淡，一陣風吹過，就都消散開了。

    青丘老族長捋著胡子，原本就壘著數(shù)十條皺紋的額頭，現(xiàn)在更是皺的厲害。

    他沒管暈倒在地上的山魈，而是拄著方才打人的桃木杖，緩步走到山崖邊上，望向山下。

    老人不知在看什么，久久不動，時瑤猶豫了下，也跟著飄過去。

    今晚的月亮透著淡淡血氣。

    山下的村落被四起的火光吞咬，因為之前山魈的闖入，下面亂成一團，那些死里逃生，沒被山魈吃進肚子的村民跪在地上。

    他們因失去親人而憤怒，又因山魈的強大而畏懼惶恐。

    但無一例外，這些人身上都泛起淡淡的黑霧。

    不濃，風卻吹不散。

    光是看著就讓人心慌。

    時瑤心里像是被很多石頭壓著一樣喘不上氣，她知道眼前這些是怎么回事。

    古書記載，魘魔生于萬物之中。

    萬物有靈，善惡得兼。

    魘魔卻算不上生靈，它沒有意識，也沒有形態(tài)，以萬物的執(zhí)念為食。

    執(zhí)念有很多種，遺憾，痛苦，不甘，悔恨，畏懼，貪婪……

    當它吃飽了，就會產(chǎn)生意識，不再滿足只吃下人和妖怪的執(zhí)念，而是想著怎么化形，把萬物靈魂連帶肉體都吃掉。

    這些黑霧，就是在源源不斷的給魘魔提供養(yǎng)分。

    魘魔本身就是貪念的化身，它胃口很大，雖然這些小料對它來說根本填不飽肚子，但一年，十年，百年，千年……人與妖怪的欲望無窮無盡，總有讓它吃飽的一天。

    “都看到了？”蒼老的聲音響起。

    時瑤下意識點頭，“看到了。”

    猛地意識到不對，時瑤一個激靈轉(zhuǎn)過頭，就對上了老人渾濁睿智的眼。

    那眼仁里明明沒有她的身影，但她卻肯定，老族長真的在看她。

    “您……看得見我？”

    時瑤悄悄看了

    眼自己的手，仍舊是半透明的。

    老族長：“看不見。”

    “……”

    時瑤第一反應(yīng)就是她被詐騙了。

    她沉默著往高處飄了飄。

    老族長的視線隨著她而移動，他又說：“我雖然看不見你，但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氣息�！�

    “姑娘，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時瑤身體一顫，眼睛定定看著老族長。

    青丘族長竟然察覺到了她的存在。

    所以現(xiàn)在真的不是夢？

    那他會不會把她也當成異類給處理了……時瑤警惕地往后退。

    老族長并沒有傷害她，而是笑了，威嚴的面容難得慈祥，“不用害怕，我傷害不了你�！�

    他頓了頓，語重心長道：“我也知你沒有害人之心，你身上有很強的氣運，是有福之人，現(xiàn)在外面天災(zāi)人禍泛濫，如今你只是一團須臾縹緲的氣，四處漂泊如浮萍，倒不不如跟我回青丘待一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