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股靈力像是春水,極為柔和溫暖,靈敏地竄入他的識海,仔細謹慎地替他拔除著一直在他腦海中作祟的東西。
謝卿禮聞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像是某種花的味道。
腦海里下意識對上了人臉。
是一張極為清麗的臉,笑盈盈地將靈絲繩系在他的手腕上,對他說:
“謝師弟,無論你在哪里,我都會找到你�!�
眼前的血紅散去,少女的容貌顯露,五官明媚,一身青衣。
她握著他的手,輕聲喚他:
“師弟,我找到你了�!�
是云念。
她找到他了。
“師姐……”
少年的呢喃聲極為虛弱。
云念修為不夠,尚不能替他完全清除,但暫時壓制還是沒問題。
她聽到他在喊她。
她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高大的身影毫無預(yù)兆朝她砸下,血腥氣混著少年的氣息像網(wǎng)般將她包圍。
“謝卿禮!”
云念艱難地扛起他,瞧見謝卿禮長睫垂下蓋在眼瞼上,儼然一副昏迷的模樣。
她沒聽到警報聲,證明他暫時沒有生命安全。
云念抬眸看向不遠處的身影。
周圍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一如她進入聽霜劍境的時候。
裴凌從白霧中走出,依舊是光風(fēng)霽月的模樣。
他看了眼云念肩膀上靠著的人,道:“他的考驗,通過了,碎荊劍是他的了�!�
云念問:“前輩給他的什么考驗?”
裴凌答的很快:“初心。”
云念皺眉:“什么?”
裴凌道:“劍心這種東西,可以是一種信念,可以是一種能力。你的劍心是保護他們,這是你的信念。而我要讓謝卿禮參悟的劍心,是在鑄成大錯前醒過來�!�
修殺戮道,勢必會被心魔吞噬。
但謝卿禮不能棄了此道。
倘若一切都注定會發(fā)生,裴凌希望,他能有從心魔中醒來的能力。
不要成為被殺戮道驅(qū)使的魔物。
裴凌嘆氣:“你在劍境中看到的,也是我預(yù)知的天命。”
云念面無表情。
她當(dāng)然知道那是未來會發(fā)生的,她的任務(wù)便是阻止這件事。
裴凌詫異抬眸,“你竟一點也不害怕?”
云念:“我不會讓這些發(fā)生的。”
裴凌愣了愣,隨后輕笑了聲,目光復(fù)雜道:“我沒看錯人�!�
云念沒工夫聽他打啞謎,拉著謝卿禮便要離開。
“欸,等等�!迸崃杞凶×怂�。
云念并未回頭。
裴凌支支吾吾道:“若可以的話,能幫我去休寧城……看看嗎?”
云念知道他的意思。
裴家滿門死后,就葬在休寧城。
“好�!�
裴凌松了口氣,許久以來的心結(jié)疏散了些道:“走吧,聽霜和碎荊會護送你們出去,讓這小子別找我了,我們還會再見的。”
這三千年來的等待。
他等到了。
白芒消失,聽霜將云念和謝卿禮帶起,碎荊在前面開路。
在故陵劍墟關(guān)閉的前一刻,云念抱緊了謝卿禮,沖出了傳送通道。
故陵劍墟再次關(guān)閉,下一次打開,又是三百年后。
來這里的人又會換一批。
琴溪山莊一
林徑幽深,微風(fēng)卷起滿地落花。
云念今日照舊要去藏經(jīng)閣。
她來到主殿,向守閣的弟子出示了弟子玉牌之后便進了藏經(jīng)閣。
故陵劍墟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許久了,江昭似乎是說了在劍墟中的那些事情,扶潭真人和幾位長老前去探查了傳送陣法。
可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一切都毫無痕跡,就好像只是個巧合。
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么進入翠竹渡的,云念也沒想明白。
她對此的解釋是,或許這就是男主的氣運,無論在哪里都能碰到眾人難求的機遇。
而江昭和蘇楹在十天前便離開了玄渺劍宗下山除魔了,踏雪峰又只剩下她自己。
還有個重傷昏迷的謝卿禮。
她在五天前去了休寧城,拜祭了裴家人,算是圓了裴凌的心愿,隨后便一直待在這踏雪峰上。
這幾日云念清晨起床先去看謝卿禮醒來沒,隨后便來到這藏經(jīng)閣,一待便是一整天。
她接著昨晚還未看完的書繼續(xù)。
時間一點點過去,云念坐在青磚上,身旁又是摞瞞了不少的書。
她的眼前有些花,一個個字落在眼里重影起來。
系統(tǒng):【這藏經(jīng)閣里不一定有記載,關(guān)于那鳥頭,連你師父扶潭真人這般學(xué)識淵博的人都不曾見過,你也別給自己壓力了。】
云念放下書捏捏眼角:“我得幫他想辦法。”
系統(tǒng)沉默了。
書中的謝卿禮黑化的突然,這個世界的任務(wù)評級并不高,他們都以為云念可以應(yīng)付的來。
可如今出現(xiàn)了新的勢力,不止是一個人,而是一群。
系統(tǒng)終究還是舍不得她太辛苦:【我用積分幫你探察一下�!�
云念秒變星星眼:“爹,你是我親爹!”
系統(tǒng):【……】
系統(tǒng)消耗積分,將整個藏經(jīng)閣的藏書掃描進數(shù)據(jù)庫。
它看著快速變少的積分,越發(fā)覺得這次的任務(wù)不劃算。
這簡直就是單賠本生意�。�
人工智能終究比人力要好,云念等了不過半個時辰,系統(tǒng)便跳了出來。
【找到了些東西,我覺得應(yīng)當(dāng)是你要找的�!�
云念立馬來了精神:“你說�!�
【這鳥頭像是一種靈鶴,相傳是仙界帝君用仙筆所畫從天梯投入修真界的,叫金尾鶴,是祥瑞之獸,給人間帶來福祉�!�
“還有呢?”
【這種鶴數(shù)量稀少,僅剩的三只隱居在南泗城外的不舟渡,五百年前突然消失,后經(jīng)查證是被人給抓走了�!�
“什么人抓的?”
【不知,但相傳對此鶴不敬之人會受到天帝懲罰,因此人間百姓對此鶴尊崇有加,這么多年來便連魔域和妖域也從未抓過它們,所以……】
云念懂了:“所以,抓它們的人很有可能與這組織有關(guān)?”
【對,金尾鶴毫無戰(zhàn)力,且身體脆弱,便是當(dāng)靈寵也不易養(yǎng)活,不會有人敢冒著仙神震怒的風(fēng)險去抓幾只一無是處的靈鶴�!�
【何況,我還查到了些,近一百五十年間頻繁有修士失蹤,失蹤的還都是劍修。】
系統(tǒng)加重“劍修”二字。
云念:“這和那組織有什么關(guān)系?”
【書中只記載了片面,一平民曾看到,抓人的是帶著兜帽的黑衣人,腰間掛著刻著鳥頭的玉牌。但至今沒有找到一人,除了這人的證詞沒有絲毫線索,這也便被擱置了百年�!�
【而且最早的失蹤案,發(fā)生在南泗城�!�
又是南泗城?
云念若有所思。
五百年前金尾鶴消失。
修士們失蹤,偏偏消失的只有劍修,而她在劍境中與那人交手過,那人是個劍道大能。
修士失蹤最早發(fā)生在南泗城,金尾鶴也是在南泗城的不舟渡失蹤的。
【或許你得去南泗城一趟了,但南泗城在許多年前爆發(fā)疫病,幾乎成了座死城,這么多年……不一定能剩下什么線索了�!�
云念眉心微擰。
目前唯一的線索只有這些,謝卿禮現(xiàn)在還沒醒,也不知他有什么計劃。
“我知道了�!�
她起身,將身旁的藏書整理好放回原處。
***
謝卿禮醒來之時,身上是柔軟的薄被,周圍燃著安神的香,好似還能聞見一絲云念的氣息。
他躺了許久,察覺到有什么東西壓在了被褥上,側(cè)首看過去。
碎荊被安置在他身側(cè)的薄被上,微弱的劍意環(huán)繞著他,察覺到他醒來后,劍身微微震動著想要來蹭他。
她甚至還給碎荊蓋了個小被子,用絲絹墊成枕頭。
謝卿禮知曉有人說,上品寶劍的劍意能蘊養(yǎng)經(jīng)脈。
也知曉這是誰放的,因為除了她,怕是無人能做出給劍蓋被子墊枕頭這般無聊的事情。
謝卿禮看了許久。
碎荊已經(jīng)認他為主,他能感知到碎荊的劍身中無一絲雜物。
裴凌留在上面的分魂已經(jīng)消失了,應(yīng)當(dāng)回到了他的本體。
他會在哪里呢……
謝卿禮握緊了手,指節(jié)被捏的聲響。
他坐起來,上身光裸纏著白布,他能聞到淡淡的藥香。
謝卿禮不是很在乎這些傷,在云念看來傷的很重,對他而言不過家常便飯,有口氣喘著就行。
他掀開薄被正要起身下榻,房門被人從外推開。
一人走了進來。
她似乎是沒想到他醒了過來,瞧著有些驚訝的模樣。
“你醒了?”云念急匆匆走過來,瞧見他連被子都掀開了的時候皺了下眉:“你還得再養(yǎng)養(yǎng),近些時日不要亂走動。”
她拿過一旁的靠枕,按著少年的肩膀小心墊著。
“你傷的太重了,先安心在踏雪峰養(yǎng)傷�!�
云念碎碎念,彎腰替他掖好薄被。
她垂下的發(fā)絲就在眼前晃悠,謝卿禮似乎還能聞到她身上的體香。
白皙似雪的脖頸纖細,傷口已經(jīng)愈合。
謝卿禮一言不發(fā)地任憑云念動作。
云念抬眸,瞧見他直勾勾地看著她。
她下意識默了默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嗎?”
少年唇色蒼白,虛弱笑道:“沒有,師姐很漂亮�!�
他頂著這么一張人畜無害的臉說著這么恭迎的話,卻一點也不讓人不覺得虛假。
云念臉一紅,這才驚覺兩人坐的很近。
她低頭便能瞧清楚少年未著衣衫的上半身,寬肩窄腰,縱使腰腹間纏著白布,依舊擋不住肌理分明的腹肌和人魚線,線條蜿蜒向下……
系統(tǒng):【云念!】
云念連忙別過頭。
想不到謝卿禮看著精瘦,該有的是一點不缺。
渾身上下都是少年蓬勃的生命力。
在這種美.色的誘惑下,云念只能告訴自己做個人吧。
謝卿禮似乎笑了聲。
云念沒聽清,有些不確定地轉(zhuǎn)過頭看他。
“你笑——”
“師姐�!�
兩人一起開口。
謝卿禮臉上的笑意淡去。
云念不知道為何,便也忽略了自己還沒說完的話,訥訥點頭:“我在,怎么了?”
“傷還疼嗎?”
云念一時之間竟沒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順著他的目光看來,發(fā)現(xiàn)他看的是自己的脖頸處。
他指的是在碎荊劍境之中,他刺她的那一劍。
其實只是流了些血,并不嚴重,就連疤痕也早已消退。
“沒事,不疼的�!彼龔澠鹧坌πΑ�
謝卿禮想起了在劍境中的事情,裴凌說云念會是他的轉(zhuǎn)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