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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這個女人的高跟鞋踏在下山的石板路上,不疾不徐更不見一點慌亂,伴隨著這種仿佛是無聲的宣誓的腳步聲,炎涼撥通了徐子青的電話。

    電話通了。

    很顯然徐子青知道是她,于是習慣性的默不作聲。

    針鋒相對了這么久,炎涼發(fā)現這真的是她第一次這么心平氣和地和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講電話:“徐子青,我突然發(fā)現,我們這樣斗得你死我活能有什么用?還不是給了暗處的敵人以可乘之機,最終只會讓整個徐家徹底完蛋�!�

    “……”

    “……”

    “你想這么做?”徐子青了然地問她。

    炎涼被短暫的問住了。

    是啊,她想怎么做?

    她又能怎么做?

    寒風冷冽,身后一整片墓地透著的涼意幾乎凄厲入骨,炎涼打著寒戰(zhàn)醒過神來:“首先,我得確定爸給你的那些股份,現在都還在你名下,沒被江世軍吞了�!�

    徐子青一頓。

    她此番突然的靜默令炎涼的心猛地一懸,聲音也發(fā)慌了:“你該不會……?”

    好在徐子青立即解釋道:“這點你放心�!�

    炎涼不由得松了口氣,繼續(xù)拾階而下,一邊說:“江世軍、宋錦鵬、蔣彧南……我也相信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假設惡意收購徐氏的那間空殼公司MT,他們的幕后老板真的是江世軍……”

    “不用假設了,”當即打斷她,“江世軍正在在他的私人會所里,和MT的總經理喝上午茶�!�

    “你撞見他們了?”

    “你覺得如果我真的撞見了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毫發(fā)無傷地跟你講電話么?”徐子青的語氣是萬般無奈、百般自嘲,“我在江世軍的車上裝了偷聽器�!�

    這仿佛是一線生機,輕巧的飄進炎涼耳中,不知不覺已走到自己車邊的炎涼猛地拉開車門,矮身坐進去,急切地發(fā)動車子,語氣卻比動作還要急切:“你還聽到了些什么?”

    “他的車太多了,今天剛好用了裝著竊聽器的那輛,除了約MT的總經理喝早茶,沒什么別的有效信息�!�

    炎涼垂了垂眸,略去那一絲失望,握著方向盤拐出停車區(qū),“MT發(fā)出的公告顯示,他們已經從市場上購買到了徐氏5(百分號)的股份,我這邊已經穩(wěn)住了大股東,他們在大股東們這里碰了壁,肯定會把目標轉向其他中小股東,如果被他弄到了中小股東手里的投票委托書,我們的處境就會變得更糟,所以……”

    從某種程度上來看,炎涼覺得自己和徐子青其實是十分默契的,就比如此刻,她語氣一頓,徐子青已經意會:“江世軍現在對我還沒有設防,我應該能弄到他們正在接洽和試圖接洽的中小股東名單。”

    為什么她提到江世軍這三個字時,能不帶一點埋怨?不帶一點愛極生恨的情緒?

    全然不像自己,恨不得把那個叫做蔣彧南的男人,那個欺騙利用了自己的男人,一片一片撕碎;甚至是只要一想起這個名字,心就如同被美工刀一道一道地劃……

    徐子青話音剛落就聽見炎涼一聲輕笑。

    “你笑什么?”徐子青有些不悅。

    “只是突然想到,我得開始學習怎么去算計自己的丈夫。就像……”

    ……他算計我的那樣……

    炎涼說著又是微微一笑,只不過目光比側窗上凝著的那層冰霧還要冷硬,前話還沒說完已改口道:“有消息了第一時間通知我。”

    炎涼再回到家時已是凌晨,累得連鞋都不愿脫,直接踩著高跟走到客廳,“嚯”的一下躺在沙發(fā)上,再也不起。

    周圍安靜極了,她閉著眼睛聽座鐘的滴答聲,昏昏欲睡。她這一整天都在外奔波,至今滴水未進,困得要命卻根本睡不著,腦子一團亂。

    反收購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增持股份,這需要一大筆資金,即使變賣了徐家所有的動產、不動產,怕也敵不過這次蓄謀已久的鯨吞蠶食。徹底解決資金問題的唯一方法,或許就只剩下尋找第三方公司充當外援。短時間內上哪兒去找這么一個財力雄厚的財團?這一切都還得瞞著徐氏的CEO,悄悄進行……

    就在這時,輕微的腳步聲打斷了炎涼的思緒。

    炎涼抬著手臂遮著眼睛,耳邊除了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只剩自己如雷的心跳聲。有人蹲在了沙發(fā)旁——

    對方的手順著炎涼的膝蓋向下略去,為她脫去高跟鞋。

    炎涼聽到了他的嘆氣聲。

    是啊,怎么能不嘆氣呢?演得如此辛苦。

    她在心里笑著的同時,對方拿開了她擋著眼睛的手臂。

    觸碰之間炎涼藏不住地一顫。

    她能感覺到對方的動作一頓�?隙ㄒ呀洷话l(fā)現,炎涼只得睜開眼睛。

    對上的是一雙擔憂的眼睛。

    面對著這么完美的、靜心修飾過的神情,炎涼幾乎要有一瞬間的信以為真�!霸谶@兒睡多久了?怎么不進屋?”

    蔣彧南穿著浴袍,手里拿著毛巾,頭發(fā)還是濕的,但一身的疲憊似乎還沒被洗凈,炎涼笑一笑:“這么晚了,還沒睡?”

    “剛忙完回來,洗了個澡�!笔Y彧南伸手撥了撥她的睫毛,“你在大宅陪了你媽媽一整天,也很累了吧?”

    “還好�!毖讻雒銖娨恍�,動了動酸澀的肩膀,起身朝臥室走去,頭也不回地說,“我也去沖個澡�!�

    直到進了浴室鎖上門,炎涼無力地倚著門背,對面就是鏡子,她看到鏡子里的自己,覺得那已經不像她……

    洗完澡,吹干了頭發(fā),炎涼赤著腳回到臥室,蔣彧南已經入睡,炎涼無聲地來到他那一側的床邊。

    居高臨下的審視。人的眼睛有5.76億像素,卻終究是看不透人心……

    炎涼坐在床邊,手指點了點他的心口,這堅硬的骨骼、皮膚下,那顆心是不是還包裹著一層硬鐵?

    她的手指緩慢地順著那壁壘分明的身體向上撫觸而去,最后停在這個男人的頸項上,另一只手也覆上去。只要像這樣掐住他的脖子,用力……

    在一切都還沒有付諸行動之前,這個男人毫無預兆地睜開眼來。一個手臂的距離,昏暗中也看得見他的戒備。

    炎涼的身體比思想快了一步,幾乎是憑著本能俯身吻住他。這個男人眼里的戒備被傾涌而來的詫異沖刷的一絲不剩,在自己妻子好無理數、毫無節(jié)奏的深吻之下愣了片刻之后,緊隨其后的,是他更加兇猛的回應……

    ……

    炎涼躺在那兒,終于是失了力氣,抬起胳膊擋住眼睛,什么也不愿看什么也不愿想,任由他在自己的身體上忙碌,火熱的吻烙在她的皮膚上,帶著被她撩撥起來的、燎原般再難控制的欲望。

    他埋首在她胸口,牙齒咬合帶來一絲的刺痛,如同一場蝴蝶效應,那絲刺痛迅速滲進皮膚直抵心臟,引發(fā)那被深深壓抑在最底層的……痛不欲生。

    第一聲哭聲沖出喉嚨的那一刻,呆住的不止蔣彧南。

    溫暖的口腔、凌厲的廝磨離開了她的胸口,炎涼愣愣地看著天花板,許久之后才反應過來,那是她的哭聲。

    蔣彧南欺身上來,焦急的捧起她的臉,目光閃爍著不確定:“炎涼?”

    炎涼悄然格開他的手,看了他一眼,終究只是抱歉地笑了笑,側過身去背對他,說:“我困了,睡吧�!�

    沉默片刻蔣彧南卻執(zhí)意將她扳回,面對面地看著她:“炎涼……”

    這么溫柔的聲音……

    這么,美麗的幻象……

    炎涼看著他,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靜置的一秒……兩秒……

    終于,失聲痛哭起來。

    仿佛壓抑了多時,這個女人終于償還了自己一場淋漓盡致的宣泄。

    一床的凌亂。

    一室的撕心裂肺。

    一個哭得蜷成了一團的她。

    誰又能聽到,緊緊抱著她的這個男人,他的心,其實也在滴血?

    ***

    遠離臥室的客廳里隱隱回蕩著近乎是悲鳴的哭聲,長久不息。

    一只女包放在茶幾旁,包中的手機無聲地進了數條短信。手機已加密,短信三秒后即被隱藏。

    城市另一端的明庭大廈頂樓,路征站在窗邊,凌晨的夜空被霓虹映照得如黎明乍現,CBD區(qū)的繁華,靜靜地流淌在清寒的月光中。

    路征低頭看著自己剛剛發(fā)出的那兩條短信,俊朗的側臉被窗外斑駁的光線切割出鋒利的棱角。

    “炎小姐,你下午找我談的事,我考慮到剛才。我處理過很多比這更棘手的生意,但這次,我不打算以一貫的商業(yè)價值來評估合作可能�!�

    “不如你給我個理由,我為什么要付出這么大的代價幫你?”

    49第

    49

    章

    炎涼這次突然的情緒崩潰,以父親的去世為掩護,之后,則是依舊每天早晨起來與丈夫互道早安,依舊在出門前給予彼此甜蜜的早安吻,只不過,表面的新婚燕爾下,藏著的是道貌岸然的兩個人。

    反收購戰(zhàn)則已經悄無聲息地拉響——

    炎涼并不清楚徐子青是怎樣挖到那些商業(yè)機密的,但起碼這些消息能替她原本毫無章法的應對之路上樹了一盞明燈。徐子青帶來的消息幫了炎涼很多忙,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現在能夠和路征詳談自己的部署了:“我得到了確切的消息,MT用于收購的資金在45-50億美元之間,我現在要跟他硬碰硬,方法只有兩個字:拼錢。短期內我能籌到的資金有限,經過估算之后,大概有7-10億美元左右的資金缺口,我向你借的這筆錢,可以用我所持有的徐氏股份做擔保�!�

    除此之外,炎涼并沒有過多的向路征透露,MT的幕后老板是誰,她更不敢現在就抖摟出來。連這次她約路征見面的地點,都選在了這間相對隱蔽的高爾夫球中心。

    這個寒冷但晴朗的早晨,炎涼站在一旁,一邊看著路征揮桿,一邊井井有條地闡述著,路征猛地一揮桿,高爾夫球劃過一道弧線,帶著十足的力道向遠方飛去。

    和高爾夫球那孤注一擲的前進勢頭不同的是,路征顯得有些不確定,又或是有些遲疑,他放下球桿,轉頭對炎涼說:“昨晚……不對,確切來說是今天凌晨,我發(fā)給你的短信你收到了么?”

    炎涼心中一“咯噔”,強作鎮(zhèn)定地點了點頭。

    “所以……”路征低眉略一思考,失笑道,“你把徐氏的股份拿給我作擔�!@就是你想出來的、說服我?guī)湍愕睦碛�?�?br />
    炎涼心中默默沉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正視他。這個男人的眼神一覽無余,分明在提醒炎涼:他想要的不是這個。

    可她除了像現在這樣裝傻充愣,還能做些什么?誰讓她早已自認聰明、實則糊涂透頂的把自己給嫁了?如今她就算想要拿自己當籌碼來跟面前這個男人做交易,都不能了……

    路征仿佛看穿了她的這番心思,不忍逼迫,又像是突然意識到他的這些暗示有違于他歷來受過的高等教育,總之他很快收回視線,再看向炎涼時,又是那副翩翩公子、溫文爾雅的樣子,替炎涼分析道:“可你要知道,你拼贏了那自然最好,那樣既保住了徐氏,又能給對手一記重擊,還可以避免對方卷土重來�?墒悄闳f一拼輸了,結果就不止是傾家蕩產那么簡單,你欠我的這些債務,會讓你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炎涼不由得沉默下去。孤注一擲的后果,到底是贏得漂亮,還是輸得徹底……確實難以預料。可她還能怎么辦?眼睜睜看著徐氏改朝換代?

    不行,絕對不行。

    她咬牙不語間,路征眸中似閃過一絲動容,原本虛握著球桿的手都隱隱開始用勁:“徐氏現在已經是個爛攤子了,有人要收購,你大可以把公司賣個好價錢,這筆錢足夠你去開創(chuàng)自己的事業(yè)�!�

    “徐氏就是我想要做一輩子的事業(yè)�!毖讻鰯喽�。

    對于這個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女人,路征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練習場因單獨為路征開放,難免顯得有些門庭冷落,炎涼心下焦急,見他這樣不疾不徐,只能強壓下焦急,陪在一旁看他打球,她有求于人,自然要低聲下氣。球童已經擺好了球,路征重新將注意力從炎涼身上轉移,站定,揮桿,又一個漂亮的弧度。炎涼的目光追隨著那小小的白球躍起,就在這時候,聽見路征說:“可據我所知,你的興趣是設計高跟鞋,而不是企業(yè)管理�!�

    他說得云淡風輕,炎涼卻因驚詫而瞬間僵在了原地。

    路征仿佛意識到自己失言,沒再繼續(xù)說下去,而是改口道:“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就不再勸你了,三天后來我公司簽約�!�

    炎涼還未來得及從前一個錯愕中回過神來,他如此果斷的答應,令忽的又陷進另一個錯愕的漩渦。

    三天……

    就算路征有再果決的執(zhí)行力,三天之后就能簽約,炎涼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畢竟他要說服明庭的董事局,讓他們答應投錢——光這一點,肯定就得花費不少時間。

    炎涼只得拼力扯回神志,忍著內心一切激動的翻涌,沉聲對路征說:“好的,我現在就回去讓人起草合同,今晚之前就能把合同發(fā)到你那邊,你確定了合同沒有異議之后,三天后簽約�!�

    說完一席話,炎涼自己都松了一口氣。

    時間不等人,見他點頭應允,炎涼這就轉身離開。路征目送這個女人的身影走過空曠的練習場,不料她突然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隔著這么遠的距離,路征都看得到她的猶豫,只見她咬了咬下唇,終究還是問了:“我在國外那段不務正業(yè)的歷史,連我媽都不知道,你是從哪里聽來的?”

    路征笑了笑:“這應該算是私人問題吧?我是不是可以選擇不回答?”

    這個男人的音容笑貌,在穿堂的微風下,帶著一絲令炎涼不解的情愫。

    ***

    炎涼帶著滿心的不解離開高爾夫球中心,同一時間里,徐子青卻在別人的辦公室里大發(fā)雷霆:“我已經把欠你們的錢還上了,為什么我抵押在你們這兒的股份還不能解凍?”

    “這……”

    徐子青嚯的站起,已無心與對方理論:“叫Stive郭過來,我的事情都是他在幫我辦,流程他最清楚。”

    對方頗為尷尬地站起:“您先等等,我請郭總過來。”

    見對方迅速地消失在門邊,徐子青只能無力地坐回去,直到片刻后,辦公室的門再度被推開。徐子青聽見動靜,靜敏地回過頭去:“Stive……”

    她的聲音狠狠地被震驚所掐斷——

    推門進來的,不是Stive郭。

    而是江世軍。

    ***

    徐子青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笑容虛浮在臉上:“你怎么來了?”

    江世軍微笑地看著她,慢慢踱步而來,悠悠然伸手將徐子青按回座椅中,撥開遮擋在她驚恐雙眼前的一縷碎發(fā),動作親昵,卻令徐子青瞬間連肩膀都僵住。

    “想不想聽我講個故事?”

    江世軍柔聲問。

    徐子青被釘在了座椅上似的,身體、腦子都有片刻的無法反應,聽他繼續(xù)道:“有這么一個蠢女人,前段時間以為從別人那里探聽到了內幕消息,能夠在股票投資上大賺一筆,結果呢,卻是栽了個大跟頭,大量投資被套牢,其中還包括她挪用的公款,一個做了她一輩子走狗的男人為她掩蓋了這件事,她也算幸運,在最后期限內,拿自己所持有的徐氏股票做擔保,借了債解了套,把公款也還上了�!�

    “……”

    “為什么說這個女人蠢呢?那是因為挪用公款、內線交易……她犯了這些罪,還天真的以為能掩人耳目。實際上,早被人抓住了把柄!”

    徐子青被人掐住喉嚨般無法成言,嘴唇微微地顫抖了起來,再強大的內心,也要在這個男人節(jié)節(jié)進逼之下潰敗。江世軍卻還是那樣微笑,溫柔地看著這個年輕女人:“當然,她被發(fā)現的,還有這個——”

    話音剛落,江世軍便是嚯的臉色一凜,劈手就把一樣東西甩到了徐子青面前。

    徐子青低下頭去定睛一看,幾乎在同一秒間已惶恐的瞪直了眼——

    被甩在她面前的,是她偷偷裝在江世軍車上的竊聽器……

    ***

    相對于她無以復加的震驚,江世軍的面目卻是一瞬幾變,最終定格在一個微微皺眉的表情,就仿佛他是一個受到了欺騙的受害者那般無辜:“你那么想知道真相,大可以光明正大來問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會告訴你?”

    “你誤會了,我……”

    在高超的說謊技巧,也抵不過這個男人渾身散發(fā)的危險——即便他的動作依舊十分優(yōu)雅。江世軍扯過旁邊那張椅子,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慵懶的入座,真就要把一切都娓娓道來似的:“我應該從哪里說起呢?”

    “……”

    “你應該查到了,‘雅顏’這個產品就是宋錦鵬以他妻子、也就是彧南的媽媽廖雅顏的名字命名的吧?”

    蔣……彧……南……徐子青心中默默復述著這個名字,心中一陣一陣的發(fā)寒。

    “世軍,你……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懂?”徐子青想要試著笑出來,嘴角卻怎么也扯不到微笑的弧度。

    這個女人原形畢露的扯著謊,仿佛受她的影響,江世軍的微笑也徹底的隱去了:“可你應該還不知道,廖雅顏……”

    江世軍深深的吸了口氣,幾乎是那瞬間,語氣忽變得低柔,緩慢揭開一個疼痛、但依舊令他甘之如飴的過去:“……也是我愛了一輩子的女人�!�

    “……”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江世軍將這個年輕女人現在的這副模樣,解讀成了對他這番表白的震驚,故而珍重地重申一遍:“是的,一輩子�!�

    “……”

    “當年的我沒有能力給她幸福,覺得宋錦鵬才是那個能照顧她一輩子的人�?墒俏业耐顺鰮Q來的,卻是……”徐子青以為這是個從來沒有悲傷情緒的男人,可是此時此刻的他,卻是語帶哽咽,閉著眼睛,任由悲傷流淌,“……她的病逝。”

    “……”

    “宋錦鵬那么正直的一個人,要不是為了救人,也不會把雅顏的配方賣給外國人,本來他得到的錢足夠支付移植的費用,可徐晉夫不僅獨吞了雅顏的配方,還把宋錦鵬給告了……”

    話到此處,江世軍猛地睜開眼睛,看向徐子青,眼中彌漫著蝕骨的恨意。揭開往事的瘡疤能有多疼,他就有多恨——

    “不是因為徐晉夫的自私,雅顏就不會死。”

    徐子青趕忙低著頭,徒勞的想要把慌亂全隱藏在發(fā)絲下,卻已是于事無補,江世軍真就再無隱瞞,大大方方繼續(xù)道:“我們布局了那么多年,眼看就要收網,可惜在這么緊要的關頭,彧南竟然因為一個女人心軟了�!�

    這是多么的可笑,江世軍光是想到這一點,便頻頻失笑著搖頭:“他覺得既然徐晉夫已經死了,那就是一命換一命、恩怨兩清——只要他瞞得住你妹妹一輩子。”

    “……”

    “可那怎么可能?要知道世上是沒有不透風的墻的。他被感情沖昏了頭腦,下不了狠手,我不怪他,畢竟雅顏死的時候他年紀還很小,甚至還沒有什么仇恨的概念,可我不一樣,雅顏下葬的那天,雨下得有多大,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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