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她才和陸建時離婚沒多久,而那個男人是陸建時的親叔叔,也是她從小叫著七叔的人,差著一輩呢。
現(xiàn)在,她就像是一個始亂終棄的陳世美,不知道該怎么擺脫這個男人。
也許應(yīng)該故作平靜地對他說,七叔,忘了吧,就當(dāng)沒這回事。
她知道這樣躲下去不是辦法,該回去總歸要回去面對。
于是她終究坐在旁邊長椅上,打開移動電話。
這些天,她移動電話一直保持關(guān)機狀態(tài),只會在晚上悄悄打開,然后給秘書以及公司管理層打個電話吩咐下情況。
她決定不躲了,該怎么著怎么著吧。
反正他是男的,也沒吃虧不是?
他資本那么雄厚,又做了那么久,她根本受不了,第二天她還隱隱有些疼呢,她沒找他麻煩就不錯了。
打開移動電話后,她的心便吊起來,仿佛在等著一只靴子落地。
很快,電話便響起來了。
初挽接起來,不過讓她意外的是,竟然是刀鶴兮。
刀鶴兮的拍賣公司和珠寶公司都分別在香港上市了,最近正是春風(fēng)得意的時候。
刀鶴兮:“在哪兒?”
他的聲音低低涼涼的,一如這異國他鄉(xiāng)的秋雨。
初挽笑道:“在德國薩克森州,這邊有個藝術(shù)展,隨便逛逛。”
刀鶴兮靜默了片刻:“最近你是出什么事了嗎?”
初挽:“我說沒有,你信嗎?”
刀鶴兮:“上次你不是得了九龍杯,看你心情不錯�!�
初挽一時無言,只好忽略,她笑看著遠處繽紛落葉:“我最近離婚了,所以出來散散心�!�
刀鶴兮:“離婚?”
初挽:“對,離婚了,頓時覺得自己開始了新的人生,先在外面隨便逛逛,過幾天回去。”
一時她想起之前刀鶴兮所談的合作:“你上次說,你想去景德鎮(zhèn)看看?”
之前他提過一句,不過后來因為忙,不了了之了。
刀鶴兮:“是,我想找一處柴燒窯�!�
初挽略想了想:“那邊山里,倒是有一些能工巧匠,你要想的話,我陪你過去一起看看,其實我也走一遭�!�
刀鶴兮:“好�!�
兩個人隨意聊了幾句,這才掛斷。
初挽低著頭,踩著地上斑斕落葉,過了半晌,給易鐵生打了一個電話。
這段時間,她也關(guān)注著易鐵生的情況,他現(xiàn)在安裝的是碳纖維假肢,是最先進技術(shù)了,進展一切順利。
她大致聊了幾句后道:“我過兩天過去看你?”
易鐵生毫不猶豫拒絕了:“挽挽,你不用過來。”
他又補充說:“如果有什么需要,我會找你�!�
初挽:“好吧……”
易鐵生:“我以為你早回去了,怎么一直在德國?”
初挽想起來陸守儼的事:“鐵生哥,我得給你匯報下我的最新情況。”
易鐵生顯然有些皺眉:“發(fā)生什么事了?”
初挽把大致情況給她坦白了,不過她當(dāng)然隱去了陸守儼的身份,只含糊地說是在德國來了一個one-night
stand。
英文詞匯的文化隔閡很是有助于緩解尷尬。
易鐵生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良久:“挽挽,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你自己喜歡就行�!�
初挽:“其實我事后想想也有點后悔,不過當(dāng)時就是鬼使神差,有點上頭�!�
易鐵生:“沒什么,自己一個人在外注意安全,對方?jīng)]病就好�!�
他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讓初挽感覺好多了,她知道自己突然做出這種事,肯定也不好考慮易鐵生了。
易鐵生卻好像并不當(dāng)回事:“你什么時候回北京?”
初挽:“就這兩天吧�!�
易鐵生:“寧秘書呢,還有鵬叔呢?”
初挽:“先讓他們回去了�!�
易鐵生:“我打個電話,讓寧秘書過去陪著你吧。”
初挽道:“不用不用,我這就回去了。”
她解釋道:“鐵生哥,我沒什么事,自己在外面逛逛,馬上就回去了,你完全不用擔(dān)心。”
易鐵生:“好�!�
就在即將掛上電話時,易鐵生突然道:“挽挽,對方——”
他略猶豫了下,還是道:“對方身體不會有什么疾病吧?我怕你不知道注意安全�!�
初挽:“你放心,我明白,我會注意保護自己,一點事都沒有�!�
她并不知道陸守儼情況,但她覺得陸守儼那樣精明的人,萬萬不至于有這方面的問題。
每年都要體檢,出什么問題就是自毀前程,果然是政府為她把關(guān)。
易鐵生:“那就好�!�
掛上電話后,初挽靜默地看著遠處的秋景。
她和易鐵生是打小的交情,這些年他一直陪著自己,可以說已經(jīng)是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既然兩個人都在考慮將來進一步發(fā)展的可能,自己做了這種事,總該向他坦白。
現(xiàn)在說明白了,未來也不做考慮了,這樣最好。
她把移動電話扔到包中,想著天冷了,她確實該回去了。
**********
回到北京后,她過去一趟陸家老宅,這時候陸建時也回來了,正好把之前的事情該辦的辦了。
陸建時媽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陸守信離婚,她對初挽很不滿,但也沒法,她自己都離婚了還說什么呢。
陸建時見到初挽,蔫蔫的,沒怎么吭聲,配合辦了房產(chǎn)。
一切交接清楚,她算是和陸建時徹底沒關(guān)系了。
辦手續(xù)時,陸建時欲言又止,仿佛有話和她說,她直接道:“別說愧疚,你如果想彌補我,那就離我遠遠的,不要讓我看到你�!�
陸建時頓時嗓子卡了,看著她半晌,一句話沒說出來。
辦過手續(xù),初挽也過去陸家,見了馮鷺希,并表示了感謝。
馮鷺希倒是把她寬慰一番,讓她放心,以后她就是陸家的女兒,這日子該怎么過還是怎么過。
離開的時候,恰好碰到陸建冉。
陸建冉騎著自行車,帶著她兒子,兜里裝著一筐的菜。
陸建冉婆家出了大事,公婆現(xiàn)在都在監(jiān)獄里,她丈夫判得少,倒是出來了,不過身無分文,她是怎么也不愿意回去,帶著兒子投奔娘家了。
現(xiàn)在自己做著一份工作,又有娘家補貼著生活費用,日子勉強過得去。
她見到初挽便微蹙眉。
初挽略頷首,打算離開。
陸建冉卻叫住她:“你和建時離婚了,倒是來得還挺勤?”
初挽聽這話,笑道:“離婚了怎么就不能來了?”
陸建冉扯唇:“這不是我們怕高攀不上嗎?”
初挽:“建冉,我知道你現(xiàn)在日子過得緊巴,但你放心,我也不會嫌棄你窮,別多想�!�
說完,她徑自上了自己的車。
她開的是進口名車,大幾十萬的。
陸建冉聽這話,臉色已經(jīng)不太好了。
最開始她婆家出事,她還想著救一救,曾經(jīng)來求過初挽,讓初挽幫忙出錢,初挽拒絕了。
雖然事實證明即使當(dāng)時初挽出錢也救不起來,但她依然耿耿于懷,無法接受當(dāng)時低頭求人卻被拒絕的屈辱。
如今初挽公開嘲笑她窮,那更是不亞于當(dāng)眾給她一巴掌。
*************
回到北京后,無波無瀾的,陸守儼也沒找她的意思,她倒是松了口氣,想著事情差不多就這么過去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輩分有差,又是那么尷尬敏感的關(guān)系,在異國他鄉(xiāng)那么亂搞一出,算是越了界,但是事情結(jié)束后,她飄然而去,他顯然明白她的態(tài)度了。
他能不追問,當(dāng)沒這回事,這也算是一種默契。
至于以后遇到,覺得尷尬的話大不了不說話,或者彼此躲著就是了。
可她沒想到的是,很快她就遇到一樁事不得不找陸守儼。
永陵村一帶的旅游開發(fā)是她和港商合作開發(fā)的工程,這項工程現(xiàn)在流程卡在一處關(guān)鍵,對方含蓄提醒,或許可以和陸同志提一下。
初挽聽這話,先是疑惑,之后隱隱有所感,他這是故意拿捏自己?
想到這種可能,初挽不免好笑,那一晚她也很辛苦好不好,被折騰整整一晚上,結(jié)果可倒好,竟然被他這樣擺一道?
她干脆直接去陸守儼單位找他。
她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男女方面的牽扯,現(xiàn)在就是開門見山和他談?wù)劊热徽務(wù)�,他的辦公室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把在德國那隱秘的一面收起來,恢復(fù)原本的身份和角色。
初挽特意換上了一身女士西裝,穿得正經(jīng)保守,就連頭發(fā)都故意挽起來,還涂抹了一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口紅。
她照了照鏡子,她這個樣子,估計很難讓男人產(chǎn)生什么想法了。
如此裝扮過后,她徑自過去陸守儼單位。
其實這里她以前來過兩次,門衛(wèi)認(rèn)識她,知道她是陸守儼家的侄媳婦。
初挽將車子停在附近的一處茶樓前,下車,準(zhǔn)備走過去,她不愿意在陸守儼單位面前太招搖。
下車時,恰好見到旁邊走出一個眼熟的,正是陸守儼的秘書。
陸守儼身邊不止一個秘書,這位洛秘書是負(fù)責(zé)處理一些私人事項的,初挽和他接觸過幾次,細致周到。
初挽想著這倒是正好,她先和洛秘書談下。
誰知道洛秘書身邊竟然還跟著一位,對方看上去二十歲左右,穿著中規(guī)中矩的木耳邊白襯衫,倒是清新秀氣。
那女人低著頭:“他還說什么了?”
洛秘書并沒說話,道:“等會,我們進去聊�!�
說著,洛秘書恰好看到了初挽。
他乍看到初挽,也有些意外,笑了下,忙打了招呼。
初挽看了眼那女人:“這是?”
洛秘書:“這是我朋友,一起過來喝喝茶�!�
初挽便道:“洛秘書,敢情你上班時間偷溜出來喝茶�!�
洛秘書打個哈哈笑了,略寒暄了幾句,問起來,知道初挽找陸守儼,忙道:“陸同志上午有個會,這會兒應(yīng)該沒事�!�
告別后,洛秘書帶著那女人進了茶樓,初挽卻覺得這事不對。
顯然,那個女人并不是洛秘書的朋友,洛秘書也不可能這會兒跑來和朋友喝茶,他應(yīng)該是在幫陸守儼處理一些事。
而且他明顯在含糊其辭,并不想提那女人的情況。
如果這樣,就今天洛秘書的那個態(tài)度,女人的身份就耐人尋味了。
他私底下養(yǎng)著的女人?
初挽回憶著那個女人的樣子,倒是楚楚可憐,挺好看的,關(guān)鍵含苞待放的,真年輕。
初挽又想起陸守儼那晚的諸般手段,他在床上其實還挺能干的,至少把她伺候得很舒服。
這果然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練出來的?
想到陸守儼可能有過不少那種年輕小姑娘,初挽一陣惡心。
想到自己那永陵村的工程,莫名出了這一樁事,可能就是他暗中使了什么手段,她就更惡心了。
她頓時找都不想找了,轉(zhuǎn)身過去停車場,開車就走。
**********
回到家時,竟然下雨了,秋天的雨連綿不絕,干干凈凈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那自然是美不勝收,充滿浪漫情調(diào)。
但是如果路邊濕滑甚至還濺了褲腿泥點,那就怎么看怎么煞風(fēng)景了。
初挽把臟了的褲子直接扔掉,給自己泡了一個熱水澡,之后才懶散地準(zhǔn)備做點吃的。
這時候,電話響起來,是家里的固定電話。
這個電話萬年不用,怎么還有人打?
她接起來,結(jié)果電話那邊傳來陸守儼的聲音。
他試探著道:“挽挽?”
初挽默了下,沒吭聲。
確實沒什么好說的,這件事沒意思透了,她現(xiàn)在只后悔自己在德國的一時沖動。
其實往深了說,這等于自己斷了自己一個靠山,一條后路,甚至可能引起別人的忌憚,被別人當(dāng)做一種威脅。
陸守儼:“怎么啞巴了?說話�!�
初挽聲音格外寡淡:“七叔,我現(xiàn)在累了,想睡一會,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可以嗎?”
陸守儼:“你今天來找我了?”
初挽:“嗯,想談?wù)動懒旯こ痰氖�,不過也不是什么要緊的,先這么著吧,急也沒用�!�
陸守儼:“這件事我和孟同志提了,會幫你處理好�!�
初挽聽這話,以一種緩慢而別有意味的語調(diào)道:“是嗎?”
陸守儼:“你認(rèn)為我是故意拿捏你?”
初挽笑了:“七叔,我可沒這么認(rèn)為,你往日照拂有加,我心里明白,也一直都很敬重你,我不會把你想得這么卑劣。”
她這話,輕而易舉就把他給架到了長輩的位置上。
位高權(quán)重的長輩,是被敬重的,是對晚輩照拂的,不是什么卑劣的。
陸守儼聽這話,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其實都不需要多說什么,那天早上她突然不告而別,他就知道了。
他的聲音發(fā)悶:“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沒你想得那么不堪,這件事有些突然,確實趕巧了,但我之前的確不知情。”
就在兩個人關(guān)系尷尬的時候,出這樁事,確實引人聯(lián)想。
他有些無奈:“挽挽,別多想行嗎,我會處理好,無論怎么樣,我不希望被你這樣誤會。”
初挽:“七叔,你這么說,我明白了,可能我確實誤會了,現(xiàn)在你說了,我不會多想了�!�
她繼續(xù)道:“這次的事,我先說一聲謝謝了,以后盡量少麻煩你�!�
她話說到這一步,意思太清楚了,除了疏遠就是疏遠,就差腦門掛個牌子:離我遠點。
陸守儼聲音疏淡起來:“隨你。”
這通電話自然不歡而散,初挽多少有些懊惱,覺得自己竟然輕易被一個老男人給誘惑了,覺得自己眼皮子淺,不該貪圖不該有的。
但她又覺得,這一切分明是他主動的。
他跑去醫(yī)院,給自己送餃子,突然跑去德國找她,把意大利面喂到她嘴里,又大晚上去她房間,她才順勢而為。
以他的地位,如果他存著那個心思,那自己再是小心也白搭。
她想了一番,最后決定,還是先去吃點好吃的吧。
作者有話說:
呵呵,下一章雪上加霜的是,刀刀趕到了。
??3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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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番外8
◎孔雀開屏◎
第8章孔雀開屏
刀鶴兮過來北京了。
電話里刀鶴兮提起來,
他新得了一把小提琴:“是意大利克雷莫納制琴師Antonio
Stradivari的得意之作,前幾天才拿到手的,你要不要聽聽?”
初挽:“聽你拉嗎?”
刀鶴兮頷首:“之前答應(yīng)過要給你拉一首曲子的,
這次正好試試這把琴,不過我手生了�!�
初挽笑道:“你放心好了,以我的水平肯定聽不出來的,
你怎么拉怎么好聽。”
兩個人約在了一家藝術(shù)館,
這是刀鶴兮名下的產(chǎn)業(yè),
藝術(shù)館外有成片的白樺樹,秋風(fēng)颯颯中,樹葉飄零,美不勝收。
今天藝術(shù)館特意停業(yè),
沒什么客人,
初挽過去的時候,
踩著大片松軟的黃葉,
到了門前,
就有服務(wù)員恭敬地上前,把她請了進去。
藝術(shù)館黑白灰風(fēng)格矜貴冷淡,
刀鶴兮已經(jīng)站在窗前,
正欣賞著一幅西方油畫。
入秋,
天涼了,刀鶴兮穿著米色高領(lǐng)毛衣,
筆直的長褲,烏發(fā)及肩襯得側(cè)臉線條漂亮。
他看她進來,
微頷首,
兩個人臨窗而坐,
閑淡地品著咖啡,
看著窗外斑斕華麗的秋景,隨意說著話。
初挽笑問:“什么時候到的北京?”
刀鶴兮:“昨天。”
他聲調(diào)偏低,和清絕的側(cè)臉搭配在一起有種寒夜深潭的清冷感。
初挽:“接下來打算呢?景德鎮(zhèn)的事,你什么想法?”
刀鶴兮:“先過去看看吧,先買一家瓷廠,尋覓一個合適的匠人,先看看能做到什么地步�!�
初挽點頭:“這幾年景德鎮(zhèn)的柴燒窯都快淘汰了,也就那些造假的在山里有私窯。”
不過這些一般人輕易尋不著,都是私底下做的,那些頂尖手藝人一旦做得好,便設(shè)法自立門戶,靠著以前的路子接國際高利潤單子了。
也正是因為這種零散小打小鬧,景德鎮(zhèn)瓷器高端產(chǎn)品線一直做不起來。
兩個人這么商量著,把接下來行程以及計劃都敲定了。
正事說差不多,刀鶴兮拿出那把小提琴給初挽看。
這是一把刻“Antonius
Stradivarius
Cremonensis
Faciebat
Anno
1697”字樣的小提琴,側(cè)板上刻著“Curtis
Phi”。
刀鶴兮解釋道:“這把琴在十九世紀(jì),曾經(jīng)屬于巴黎社會名流Juliette
Récamier,之后流落到了拿破侖軍隊的Gabriel伯爵手中,我也是最近才得到的。”
初挽其實對小提琴并不懂,不過她知道刀鶴兮是一個很有音樂天賦的人,他之前答應(yīng)過要給她演奏小提琴。
她看著那古樸的琴身:“所以這種小提琴演奏出的曲子,會比一般的好聽很多?”
刀鶴兮頷首:“你聽聽就知道了。”
初挽:“好�!�
刀鶴兮修長的羽睫垂下,優(yōu)雅的手指撫摸過那把琴,動作格外溫柔。
他低聲問:“你想聽什么?”
初挽:“其實我確實不太懂,隨便什么都可以吧,好聽就行�!�
刀鶴兮:“那我們試試——”
他話說到一半,外面突然傳來說話的聲音。
刀鶴兮微蹙眉,看向窗外。
他已經(jīng)吩咐過,今天藝術(shù)館不對外開放,不該有什么人來打擾。
不過初挽透過那窗子,卻已經(jīng)看到,挺拔的銀白樺樹下,從紅旗轎車上走下來的,赫然正是陸守儼。
一身考究挺括的羊毛大衣襯托出他頎長挺拔的身形,低調(diào)的紅旗轎車是只有懂行人才能看懂的奢靡,秘書低眉順眼地跟隨著,便衣警衛(wèi)已經(jīng)在藝術(shù)館外警戒。
這陣勢擺得倒是挺大。
初挽擰眉,這時候,他來這里?
刀鶴兮顯然也看到了,不過他沒說什么,只是淡望著來人。
陸守儼踱步邁入這藝術(shù)館中,沉穩(wěn)步伐掀動空氣,挺括衣擺翩飛。
刀鶴兮無聲地看著,初挽只覺無言以對。
陸守儼略停下腳步,視線掃過初挽和刀鶴兮,頷首一笑,徑自走到他們身邊,泰然自若地坐下來。
他并沒說話,安靜卻迫人,就那么含笑打量著對面的刀鶴兮。
刀鶴兮微瞇起眸子,眼神輕淡。
這時候,陸守儼卻突然轉(zhuǎn)首對初挽道:“挽挽,不給我介紹下?這是你朋友吧?”
初挽唇動了動,給刀鶴兮介紹:“鶴兮,這是陸七叔。”
她想著措辭,最后終于道:“——我前夫的叔叔。”
前夫的叔叔。
這實在是一個古怪又拐彎的關(guān)系。
好在,在場三位都不是一般人,全都面不改色。
刀鶴兮微頷首,冷淡而不失禮貌地和陸守儼打了招呼。
陸守儼卻道:“刀先生,雖然我只是她前夫的叔叔,但我們陸家和初家的關(guān)系,想必你也知道,初挽父親和太爺爺在臨終前都曾托孤于我,所以不管晚輩的婚姻到底走到什么地步,她都是我們陸家要照拂的人�!�
他兩手微合攏,打量著眼前的刀鶴兮:“刀先生以為如何?”
初挽聽這話,已經(jīng)沒辦法有任何反應(yīng)了。
她從來不知道這個男人臉皮竟然如此之厚。
在他們有了那種關(guān)系后,他竟然還能堂而皇之說出這種話。
她只能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在那里聽著。
刀鶴兮:“陸先生說的是,我和初挽相識多年,知道你是她敬重有加的陸七叔,我久聞大名,今日有幸得見,果然不負(fù)盛名�!�
陸守儼笑了笑,視線落在那把小提琴上:“這把小提琴不錯,是Antonio
Stradivari的得意之作吧,想來聲音一定很美妙�!�
刀鶴兮:“陸先生對小提琴倒是頗有研究?”
陸守儼:“略懂。”
刀鶴兮:“陸先生要不要試試?”
陸守儼挑眉,笑問:“那就唐突了,想來今天是刀先生要為挽挽演奏一曲吧?我貿(mào)然前來,總不好喧賓奪主。”
初挽聽這話,看了眼陸守儼,道:“七叔說得這叫什么話,鶴兮和我同輩論交,你是我的長輩,他自然也得敬你為長輩,我們做晚輩的,哪敢在你跟前耍弄,還是請七叔指教一二吧�!�
她這話,綿里藏刀,刀刀刺向陸守儼。
陸守儼不輕不重地看了初挽一眼。
初挽輕笑,渾不在意。
陸守儼看著初挽,道:“既如此,那我獻丑了�!�
刀鶴兮見此,便將小提琴奉給陸守儼:“陸先生,請吧�!�
陸守儼接過來。
初挽其實原本心中存疑,她并不知道陸守儼竟然會小提琴,不過等他一上手,她便知道了,那姿勢倒是頗為專業(yè)嫻熟,看上去是學(xué)過的。
陸守儼修長指骨微動,食指輕松搭上,于是便有動人的音符跳躍而出。
名家之作,自然不同凡響,那音樂流暢動人。
初挽聽出,這是一首經(jīng)典老曲子。
刀鶴兮垂眸,聽得專注,他自然也聽出,陸守儼雖然不算個中高手,但也確實有些造詣。
一曲終了,陸守儼指骨修長的手優(yōu)雅一收。
余音繚繞間,他笑還了小提琴:“班門弄斧,獻丑了�!�
刀鶴兮:“七叔琴技了得�!�
陸守儼笑看著刀鶴兮,仿佛很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刀先生和我們挽挽認(rèn)識多久了?”
刀鶴兮:“也有十年了。”
陸守儼:“那是挺久的了——”
說著,他看了眼初挽:“挽挽,之前可是沒怎么聽你提過,竟然一直瞞著?”
初挽:“七叔,你是長輩,身居高位,日理萬機,這種交朋友的小事,哪敢隨意攪擾到你跟前�!�
言語足夠恭敬客氣,不過卻是略帶嘲諷。
陸守儼并不在意她的語氣,笑望向刀鶴兮:“挽挽性子一向這樣,沒大沒小的,她如果有什么得罪刀先生的,還望海涵�!�
刀鶴兮:“并不會,她性子一向還好,陸先生說笑了。”
陸守儼卻又問:“刀先生貴庚?”
刀鶴兮微怔了下,到底是道:“三十有八。”
陸守儼聽這話,微擰眉,頗為意外的樣子:“竟然這么大了?那——”
他輕嘆,別有深意地掃了初挽一眼:“比我們挽挽大八歲呢,這都和我同齡了。”
初挽聽得此話,自然明白陸守儼意思。
她之前說過,找男人僅限三十五歲以下。
她毫無情緒地看了眼陸守儼:“七叔,人家到底幾歲,和我們沒關(guān)系。”
陸守儼見好就收:“說的是,我原本也就隨意問問�!�
初挽:“七叔,你是有什么事嗎?”
陸守儼淡聲道:“沒什么事,就是看到挽挽和朋友在這里,順便也過來喝一杯咖啡,感受一下藝術(shù)的熏陶,怎么,不可以嗎?”
初挽面無表情地道:“當(dāng)然可以�!�
**********
藝術(shù)館一會,被陸守儼這么一攪和,匆忙散了。
初挽和刀鶴兮約好了景德鎮(zhèn)之行,便先回家。
她越想今天這事越覺得好笑,德國之后,他不聲不響,如今倒是來這一出?
這人簡直仿佛一只無聊的大孔雀,恨不得把尾巴開屏到別人臉上。
他還好意思以長輩身份質(zhì)詢?nèi)思遥夼夼蓿?br />
喊了他這么多年的七叔,都不知道他竟然還能這么整。
她好笑又好氣,不過也懶得搭理,回到家,打了幾個電話關(guān)注了公司業(yè)務(wù)進度,簡單開了一個電話會議后,隨便吃點東西就打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