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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易鐵生輕嘆:“挽挽,你才離了婚,怎么突然有這想法?”

    她并不是很熱衷婚姻的人。

    初挽很無奈很坦誠地道:“我得考慮后代的問題啊。”

    易鐵生明白了:“你想要孩子�!�

    初挽:“嗯�!�

    她便嘆道:“這兩天住院,看著醫(yī)院里的生老病死,我也想了很多,以前的一些想法也改變了。我這個年紀還算年輕,但據(jù)說再過幾年生孩子就是大齡產(chǎn)婦,趁著這個時候年齡正好,我趕緊生個孩子,也算是給我們初家留下一個血脈吧。我有了一個糟糕透頂?shù)幕橐�,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總不能連個孩子都沒有吧,以后九泉之下,我都沒法給我太爺爺交待了�!�

    其實生孩子這個事,以前有婚姻在,她還沒想過這一茬。

    現(xiàn)在沒婚姻了,住院了,看了生老病死,她開始琢磨孩子了,并且覺得這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她趁早生個孩子,自己養(yǎng)著孩子,那就不需要在意男人婚姻這些了,也算對太爺爺有個交待。

    她繼續(xù)道:“如果我這個時候找個男人,其實也不好找,一則人家不一定愿意讓孩子跟著我姓,二則一般男人我也未必看得上,我看出來了,這個世上絕大部分男人不配當我孩子的爸�!�

    初挽看著易鐵生:“鐵生哥,你說說你的想法?”

    其實她知道,自從他雙腿出事之后,他的性情多少受了影響的,在婚姻上更是裹足不前。

    不過她并不在意這些,反正腿是后天的傷害,不影響孩子。

    如果兩個人在一起,能夠彼此陪伴治愈對方,那不是彼此都會幸福嗎?

    易鐵生不太茍同的樣子:“你太異想天開了,你只是為了孩子�!�

    初挽:“為了孩子有什么不對嗎?”

    柔和的燈光下,易鐵生看著初挽,初挽也在看著他。

    易鐵生看到,初挽的眼神如此直白坦蕩,毫不遮掩。

    她心里這么想,嘴里也是這么說的,對他,她一直都足夠坦誠。

    她就是想讓自己幫她生孩子,她可能已經(jīng)在想象兩個人孩子是什么樣子,這讓他也忍不住開始想。

    這個念頭有些燙人。

    易鐵生微吸了口氣,垂下眼睛,開口道:“挽挽,別瞎胡鬧行不行?”

    初挽:“我怎么瞎胡鬧了?”

    易鐵生:“因為你把婚姻當兒戲�!�

    ***********

    送易鐵生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六點多了。

    其實也不算晚,在這一片中央別墅區(qū),夜生活仿佛剛剛開始。

    初挽自己推著輪椅,和他漫步在林蔭道,閑淡地聊著天,說起最近的古玩生意,也說起如今的藝術(shù)市場。

    易鐵生:“對了,有個要緊的事,忘記和你說了�!�

    初挽:“嗯?”

    易鐵生:“德國漢堡要舉辦一個叫做《冥界的權(quán)力》的兵馬俑展覽,已經(jīng)有上萬德國觀眾訂票,據(jù)說他們展覽中有八件陶俑和兩匹陶馬都是從中國運過去的�!�

    初挽疑惑:“兵馬俑?德國?”

    易鐵生頷首:“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估計這兩天就會傳到國內(nèi),據(jù)我所知,陜西文物局沒有和德國合作過兵馬俑展覽,不知道他們的兵馬俑哪兒來的。”

    初挽:“那回頭可以去看看,他們到底在玩什么,這如果是文物盜竊走私,也太猖狂了吧�!�

    她最近正好對德國拍賣會的幾個物件感興趣,可以去看看。

    這算是自從九龍杯后,她勉強對物件燃起什么興趣。

    易鐵生聽她有些興致,笑道:“可以,你去德國看看,順便散散心。”

    初挽:“嗯嗯,等我散心過,就從德國過去美國看看你�!�

    易鐵生:“不用�!�

    這時候,正好旁邊是一處高爾夫球場,初挽停下來,看著遠處的球場,道:“為什么不用?”

    易鐵生:“你不是大夫,去了也沒用。”

    初挽:“我可以精神鼓勵你啊�!�

    易鐵生很沒辦法的表情:“你還是別去了�!�

    初挽輕嘆了聲,微俯首下來:“鐵生哥。”

    她低下頭時,秀發(fā)輕垂在他臉頰旁,氣息縈繞間,隱隱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甜香。

    易鐵生便覺耳熱。

    初挽:“鐵生哥,你看,我離婚了�!�

    易鐵生微側(cè)首:“嗯,你離婚了�!�

    初挽垂眸看著眼下的男人,遠處有霓虹燈閃起,也有車子駛過,燈光遠遠投射過來,明明滅滅地照在他側(cè)臉上。

    她看到他只穿了薄薄的襯衫,胸肌緊繃著布料。

    凌厲的喉結(jié)也在輕顫。

    初挽靜默了片刻,才低聲道:“我并不在意陸建時�!�

    易鐵生的聲音格外沉:“嗯,我知道�!�

    其實這些年,陪著她更多的是他。

    初挽:“可是離婚的那一刻,我竟然有些失落,好像我丟失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易鐵生微側(cè)首,看向近在咫尺的初挽。

    距離太近,在遠處的路燈散射下,她的睫毛被拉長,被放大,被暈染,就在他和這個流光溢彩的夜晚之間輕輕顫動。

    他們相識相伴多年,從來沒有一刻距離這么近。

    易鐵生開口:“挽挽,你覺得你丟了什么?”

    初挽聲音發(fā)澀:“陸家是太爺爺為我指的婚,是留給我的庇護所,現(xiàn)在,我要擺脫他們,就好像我徹底和過去割裂,和我太爺爺留下的一部分割裂了�!�

    她低聲說:“現(xiàn)在,我什么都沒有了,我孤零零一個人留在這個世上�!�

    朦朧夜色中,她的聲音很低,有著和她往日截然不同的茫然。

    就像一個失去方向的小姑娘站在荒草彌漫的山谷中。

    易鐵生緩慢地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臂膀僵硬,不過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卻格外輕,那是以極重的力道在控制著,才能那么輕地握住她。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她。

    “挽挽,我明天出發(fā)去美國�!�

    “嗯?”

    “把這件事交給美國的醫(yī)生吧�!�

    初挽不懂,她安靜地望著他。

    易鐵生看著遠處溫榆河畔的燈光:“如果他們能治好我的腿,我是說讓我行動不受影響,我們再考慮這件事,只是考慮考慮,在這之前,你我都可以尋覓自己更合適的人,也可以撤回自己的想法,可以嗎?”

    初挽不說話。

    易鐵生感覺,自己的呼吸靜止了。

    他就那么安靜地等著,等著她的聲音。

    許久后,他終于聽到她用很低的聲音道:“我就知道鐵生哥對我最好,就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拋棄我,你也不會,是不是?”

    易鐵生輕握住她的手,道:“是,這個和婚嫁無關(guān),你嫁給誰,你也是挽挽。”

    而挽挽是他要守護的人,這是他五歲時候便立下的誓言。

    他是易家這一代對初家做出的承諾。

    初挽反握住他的手:“鐵生哥,我預(yù)祝你美國之行順利,等你回來,我們再談我們的事�!�

    易鐵生:“好�!�

    ************

    在助理的陪同下,易鐵生上了車子。

    自從他出事后,車子都是經(jīng)過特殊改造的,上下車倒是很方便。

    她目送著易鐵生的車子離開,之后自己邁步準備回去。

    她其實明白易鐵生的意思。

    他看出她對他發(fā)出的婚姻邀約是基于一種理智的選擇,他并不贊同這種方式。

    他認為,她不應(yīng)該以這種態(tài)度對待婚姻,所以才讓她三思而后行。

    這就是易鐵生,永遠以她為先的易鐵生。

    他單身,一直陪著她,她可以向他索取任何東西,包括男色,包括婚姻。

    但是他卻不贊同她把婚姻當兒戲的態(tài)度。

    當易鐵生有了這個想法的時候,其實她已經(jīng)不敢邁前一步了。

    因為但凡這個婚姻有一絲絲不和諧,易鐵生首先責備的都是他自己。

    她怎么忍心這樣對他。

    她這么漫無目的地走著時,便看到前面路燈下站著一個人。

    一道足夠頎長的身影,被路燈拉得更長。

    夜色濃稠,他站在路燈的陰影中,手上夾著一根煙,煙在潮濕的夜色中半明半暗。

    初挽走上前去:“七叔�!�

    陸守儼薄薄的眼皮微垂著,一口青煙自他薄唇中緩緩呼出。

    青煙在溫榆河畔的濕潤空氣中彌漫,初挽鼻間也嗅到了煙草的氣息。

    她故意道:“七叔,大庭廣眾的,你這樣抽煙不合適吧,這不是讓過往路人吸二手煙嗎?”

    陸守儼聽這話,抬起眼來,淡瞥她一眼:“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卿卿我我,這是要給過往路人演文藝片嗎?”

    初挽擰眉,打量著陸守儼:“你怎么會在這里?”

    從昨天陸守儼突然過去醫(yī)院,她就覺得不對勁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

    陸守儼:“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

    初挽聽這話,微抿唇。

    她不想和他起什么沖突,這對她沒有任何壞處,她和陸建時離婚了,和陸家即使不保持親近,也不能鬧得太生分。

    所以她忍了。

    陸守儼將她那勉強忍耐的小眼神盡收眼底,他扯唇,略有些譏誚地道:“放心,我對你和你家鐵生哥怎么卿卿我我沒什么興趣,我也不至于跑來偷窺什么人談戀愛,我今天過來是因為一位外使請我打高爾夫,正好經(jīng)過,看到你和鐵生,順便打個招呼�!�

    他看著初挽,涼涼地道:“你離婚了,和我侄子沒關(guān)系了,隨便你怎么著。”

    初挽聽這話,倒仿佛嘲諷,便是泥人也有了性子:“七叔,這話說的,仿佛我哪兒對不起你侄子了一樣,怎么,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生是你們陸家人,死是你們陸家鬼?”

    她笑著道:“我和他已經(jīng)離婚了,領(lǐng)了離婚證,我想和誰好就和誰好,我想怎么著就怎么著,別說我只是卿卿我我,就算我現(xiàn)在把男人領(lǐng)回家上床,誰管得著嗎?”

    她這話一出,陸守儼臉色便變得極為難看,那雙仿佛永遠平靜理智的眸子也有了波瀾。

    初挽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這讓她很有成就感。

    他總是四平八穩(wěn),不動如山,好像永遠高高在上,能把所有的一切都穩(wěn)穩(wěn)地把控在他手心里。

    如今更是居高臨下地指責她,仿佛她犯了什么天大的錯。

    她已經(jīng)離婚了,和他們陸家還有什么關(guān)系,他憑什么?

    現(xiàn)在好了,幾句話惹怒了這位,他不高興就讓他不高興吧。

    于是她嘴角扯出一個似有若無的弧度,笑看著他道:“還是說,七叔,你希望我永遠為你侄子守節(jié),哪怕離婚了,也沒有權(quán)利再婚?這就是你對我婚姻的照顧嗎?”

    陸守儼掐斷手中的煙,淡漠地看著她:“你可能想錯了,也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今天只是恰好經(jīng)過而已,看到了,提醒你一下,至于你是想立即結(jié)婚投奔愛情,還是想找個男人上床,這是你自己的事�!�

    他薄薄的唇吐出冷漠的兩個字:“隨你�!�

    說完,他將掐滅的煙按進了垃圾桶,轉(zhuǎn)身徑自離開。

    在他走了十幾步的時候,就見有三兩個人迎了過來,為首的外國人應(yīng)該是某個重要人物,而旁邊是助理和秘書,對方熱情地和他打招呼。

    陸守儼和他們說著話,一起過去旁邊的高爾夫球場。

    作者有話說:

    氣炸了酸死了

    ??379

    ?

    前世番外3

    ◎她要找個男人◎

    第3章她要找個男人

    初挽確實打算過去陸家老宅的,

    幾個伯母嬸母的面子她不能不給。

    可經(jīng)過陸守儼昨天那一出,她是徹底不想往陸家跟前湊了。

    湊什么湊,湊多了,

    她以后想找男人都難了。

    于是初挽便和馮鷺希打電話說了聲,她找了一個非常正經(jīng)的借口,她要去一趟德國,

    德國博物館進行兵馬俑展,

    她想看看具體什么情況。

    馮鷺希顯然有些失望,

    不過初挽說有事,她倒是沒說什么,只是勸她出門在外萬事當心,要保重身體。

    掛上電話后,

    初挽頓時無事一身輕,

    不用去陸家,

    簡直仿佛逃過了斷頭臺。

    她當即讓秘書安排,

    訂機票去香港,

    之后乘坐私人飛機前往德國。

    中午時候,她略收拾了行李,

    便開車過去機場,

    秘書和保安都在機場等著。

    誰知道她剛開出小區(qū),

    就接到電話,移動電話上已經(jīng)增加了來電顯示功能,

    一眼看去,竟然是陸守儼。

    初挽頓時擰眉,

    他又有什么事?

    這七叔到底要干嘛?

    沒奈何,

    她還是將車子停在路邊,

    接了電話。

    陸守儼的聲音自話筒中沉沉傳來:“聽你大伯母說,

    你不來了?”

    初挽:“對�!�

    她看著遠處飄飛的銀杏樹葉,道:“七叔,我真是很抱歉,不過我已經(jīng)訂了香港的機票,打算從香港過去德國,行程很急,就不過去了�!�

    陸守儼:“什么要緊事?”

    初挽語氣認真又恭敬,簡直就是打報告:“一方面我想?yún)⒓拥聡K富比今年的秋拍,看中了幾個物件,一方面他們現(xiàn)在有一個兵馬俑展覽,我覺得挺奇怪的,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陸守儼:“你現(xiàn)在在哪兒?”

    初挽握著方向盤,道:“我已經(jīng)到了機場,正打算過安檢,等會上飛機�!�

    陸守儼不置可否:“哦�!�

    初挽試探著說:“七叔,那先掛了?”

    陸守儼:“好。”

    初挽掛上后,便將電話隨時扔在一邊。

    她微蹙眉,指尖輕輕敲打著方向盤,想著這陸守儼。

    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其實初挽知道,她和陸建時雖然離婚了,但要想徹底和陸家切割,理智上來說是不可能的,她和陸建昭陸建晨陸建暉全都有合作,這不是一下子能撇清的。

    在臺面上,誰都知道古玩界大收藏家初挽是陸家的兒媳婦。

    現(xiàn)在確實離婚了,但肯定也不適合沸沸揚揚鬧出去,白白讓人看笑話而已。

    況且這些年陸守儼對她還算照顧。

    有當年陸老爺子一句話,陸守儼那一輩的對她仁至義盡了,陸守儼更是。

    現(xiàn)在她和陸建時離婚,和陸建昭這一輩的合作也就罷了,倒不至于有什么影響,但是很明顯,從陸守儼來說,以后陸家老一輩對她的態(tài)度就有些微妙了。

    而這幾天陸守儼的言行,已經(jīng)超脫了初挽能理解的范疇。

    初挽想了半晌后,看看時間,啟動車子,打算趕過去機場。

    誰知道這時,她聽到旁邊喇叭聲。

    她看過去,便看到那邊停著一輛紅旗轎車。

    安靜地停在那里,不知道停了多久。

    窗戶玻璃半落下來,里面男人眉眼冷峻,神情淡漠,手里捏著一根香煙,煙氣繚繞,這讓他的臉看不真切。

    初挽只覺得一切都很糟糕,糟糕透了。

    在陸家,如果說有一個人是她委實不想得罪的,那就是陸守儼了。

    從理智角度,這個人就是她頭頂遮蔭的大樹,沒有人要和他過不去,從情感角度,這些年他到底對她頗多照應(yīng),不到萬不得已,何必呢?

    可現(xiàn)在就是這樣,他總是能讓她忍不住反抗嘲諷回擊。

    現(xiàn)在,她為了息事寧人說個謊,卻被他逮個正著。

    她到底下車,走過去他車旁。

    隔著車窗,陸守儼抬起眼,淡聲道:“嗯,要安檢了?要上飛機了?”

    初挽低眉順眼:“七叔,我只是夸張了下,這里畢竟是順義嘛,距離機場挺近的,四舍五入也差不多了。”

    陸守儼看她那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打量了半晌,終于道:“你還挺能裝的?”

    初挽無奈:“七叔,我說得是實話啊……”

    陸守儼:“吃飯了嗎?”

    初挽小心地問:“早飯還是午飯?”

    陸守儼微擰眉:“你說呢?”

    初挽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這才道:“現(xiàn)在十二點了,你問的是午飯了,等會我上了飛機,吃飛機餐就行了�!�

    陸守儼:“幾點的飛機?”

    初挽不敢有任何隱瞞,老老實實地道:“一點半�!�

    陸守儼:“那還有一個多小時�!�

    初挽:“是,不過時間也很緊了�!�

    陸守儼便徑自推開車門下車。

    他一下車,那么頎長地站在她眼前,她頓時有種異樣的壓迫感。

    她并不喜歡這種感覺,不知道對方目的,不知道對方心思。

    他這個人城府深,在他面前,她一整個就是看不透。

    她恭敬地道:“七叔,你是有什么吩咐嗎?”

    陸守儼垂眸看著她的眉眼,淡聲問:“昨天嗆我的那勁兒呢?今天怎么變性子了?”

    初挽語氣越發(fā)恭敬:“七叔說哪里話,我哪敢嗆你,至于昨天,心情不好,難免說話沖了一些。”

    陸守儼挑眉:“哦,看來昨天我出現(xiàn)的不是時候,下次出門記得看黃歷,找一個你心情好的時候�!�

    初挽聽得腦子都懵了。

    她當然知道,以陸守儼今日今時的地位,還沒幾個人能讓他看什么臉色,他今天把話說到這地步,誰聽了不發(fā)憷?

    還不知道這里面是唱的哪一出。

    在忍耐維持和甩袖子走人之間,初挽掙扎著。

    最后,她終于扯了扯唇:“七叔說這話,折煞我了。”

    陸守儼很是欣賞地看著她那勉強擠出來的笑,淡聲道:“挽挽,我知道你小心眼多,但是,下次別給我耍。”

    初挽恭敬:“七叔,我記住了。”

    陸守儼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上車。”

    初挽:“我要去機場——”

    陸守儼語氣不容置疑:“我知道,讓你上車�!�

    初挽堅持:“我要去機場�!�

    陸守儼:“我讓司機送你去�!�

    初挽看看自己的車:“那我的車呢?”

    陸守儼:“我會讓秘書處理�!�

    初挽不太情愿,不過還是道:“好吧……”

    ***********

    上車后,陸守儼直接塞給她一個保溫飯盒

    初挽疑惑:“這是什么?”

    陸守儼:“現(xiàn)在吃點東西,不然真等上了飛機吃?那得兩三點了�!�

    初挽:“我在車里吃?”

    陸守儼:“不然呢,你在車頂吃嗎?”

    初挽:“……”

    她看著那飯盒:“這是什么?”

    陸守儼:“別挑食,吃吧。”

    初挽只好打開,結(jié)果打開后一看,也是意外,竟然是餃子。

    她狐疑地看著他:“什么餡?”

    陸守儼側(cè)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提防的眼神:“毒藥餡的�!�

    初挽很沒辦法,見這飯盒里竟然還放了筷子,便夾起來吃了一個。

    竟然是她喜歡的羊肉胡蘿卜餡!

    很香,味道很熟悉。

    初挽吃下后,倒是滿足得很:“我覺得這一定是牛街的羊肉,只有牛街的羊肉有這個味兒�!�

    陸守儼靜默地看著窗外,沒搭腔。

    本來初挽不覺得餓,但現(xiàn)在吃了兩個餃子后,便覺得自己確實餓了,于是一口氣又吃了五六個。

    這時候她覺得有些渴了。

    陸守儼依然看著窗外,不過仿佛感覺到了,淡聲提醒:“保溫杯,喝點水�!�

    初挽一看果然旁邊有一個保溫杯,她便拿出來喝了幾口。

    喝過水后,她心滿意足,望向陸守儼:“七叔,謝謝你的餃子,挺好吃的�!�

    陸守儼:“不用客氣�!�

    初挽:“不過這餃子哪兒來的?七叔你買的嗎?哪家的?”

    她也想買,或者干脆把廚子請來好了。

    陸守儼聽這話,眼神淡淡地落在她臉上。

    初挽:“?”

    陸守儼:“讓你去吃,你非不去�!�

    初挽便明白了:“今天你們包的?”

    陸守儼:“不然呢?”

    ***********

    德國的兵馬俑展覽事件在持續(xù)發(fā)酵,中國方面大惑不解,不過因為信息滯后,目前還處于了解之中,而大洋彼岸的德國,卻已經(jīng)是沸沸揚揚。

    大批民眾懷疑自己看到了假兵馬俑,要求退錢,媒體已經(jīng)提出質(zhì)疑,要求漢堡民俗博物館證明八個兵馬俑的真實性。

    漢堡民俗博物館聲稱,他們是和萊比錫中國藝術(shù)文化中心合作舉辦。他們提供展覽場地,而萊比錫則負責提供展覽品兵馬俑,所以具體真假需要請萊比錫負責人來說明。

    初挽就是在這個時候趕到德國漢堡的,她先過去了博物館,看了看那八尊“兵馬俑”,都不需要細看了,這幾乎是一眼假。

    初挽當即給陜西文物局打電話,說明了情況,文物局同志也是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事:“他們打著我們秦始皇兵馬俑的名號,這不是嘩眾取寵嗎?就算他們展覽的是高仿品,也得經(jīng)過我們的同意,哪能自己私自公開展覽!我現(xiàn)在馬上高仿一批德國伊什塔爾城門展覽,看他們怎么說!”

    陜西文物局自然去處理這個問題,初挽也沒太上心,反正她過來德國本來就是想隨便逛逛,順便散散心,當下也就隨便參加了拍賣會,拍賣了幾個物件。

    拍賣中,她還接受了一家德國媒體的采訪,對方問起兵馬俑真假問題,她自然直言相告,認為是假的,并且這種展覽存在法律問題。

    誰知道拍賣會結(jié)束,她一出來,就被多家新聞媒體給攔住了,對方開始問她怎么看待格林先生的話,問她能不能對自己的話負責。

    初挽也是有些疑惑,一時自然不好多說什么,等到她上了車,秘書才提起來,說她也是剛剛得到消息,萊比錫中國中心的新聞發(fā)言人格林公開號稱,他們的兵馬俑確實是貨真價實的秦兵馬俑,而且是經(jīng)過中國國家文物局和陜西省文物局同意的,這兩個中國單位都是他們的合作伙伴。

    這個發(fā)布一出,這次口碑的展覽瞬間逆轉(zhuǎn),有人開始質(zhì)疑初挽,認為她未經(jīng)證實就開始造謠生事,污蔑這次德國漢堡兵馬俑展覽。

    寧秘書皺著眉:“現(xiàn)在大家都在譴責你,認為你對這次秦始皇兵馬俑展進行了污蔑,據(jù)說漢堡博物館還要和咱們對簿公堂,還說他們要請中國專家進行鑒定,要我們給他們道歉�!�

    初挽:“他們怎么這么有底氣?這就是假的��!這是當賊還當?shù)美碇睔鈮蚜�?�?br />
    初挽當即把這個消息傳給陜西文物局,結(jié)果他們自然震驚,從來沒簽署過這種合同,秦始皇兵馬俑也不可能隨便運出國,除非他們是偷的!

    “兵馬俑要想出國展覽,必須有國家文物局和陜西省省長的親筆簽字,不然都是違法行為,他們這是冒用我們的名義詐騙!”

    掛上電話后,寧秘書想想這事,也忍不住笑起來:“算了反正不關(guān)我們的事,讓陜西文物局發(fā)愁去吧,我看我們盡快離開德國,不然回頭萬一有人沖我們?nèi)映綦u蛋呢!”

    現(xiàn)在酒店外面好幾家媒體,大家都在關(guān)注這次轟轟烈烈的真假兵馬俑案,對于初挽提出“兵馬俑是假貨”的說法看到很好奇,更有幾家電視臺打來電話,說是希望初挽和格林先生對簿公堂——這顯然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初挽倒是很淡定:“不用搭理,反正最急的不是我們。”

    西安文物局的人恨不得沖過來打假了,反正有他們沖在前面呢,她犯不著跑出去和一個什么格林先生較真,假的成不了真的。

    不過寧秘書說得倒是,這漢堡亂糟糟的,還是先離開吧。

    誰知道下午時候,她接到一個電話。

    陸守儼的。

    初挽恭恭敬敬地接了電話:“七叔好。”

    陸守儼:“聽說你被熱情的德國人堵住門?”

    初挽:“多謝七叔關(guān)心,其實也還好。”

    陸守儼又隨口問了幾句別的,之后才道:“什么時候回來?”

    初挽:“過幾天吧,打算順便在德國轉(zhuǎn)轉(zhuǎn)�!�

    說著,她試探著道:“七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這么一問,電話那頭出現(xiàn)了沉默。

    初挽能聽到他的呼吸聲,沉穩(wěn)勻稱,一下一下的。

    不知怎么她想起那天他遞給自己的小瓷碗,裝著粥的小瓷碗,隱隱仿佛有青竹的氣息。

    她甚至胡思亂想起來,最近兩次見到他抽煙,他抽什么煙,味道好不好?

    終于,陸守儼的聲音在電話筒中重新響起:“挽挽,等你回來吧,我想和你談?wù)�。�?br />
    初挽:“七叔想和我談什么?”

    陸守儼:“談?wù)勀愕膫人問題�!�

    初挽:“個人問題?”

    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知道她和陸建時貿(mào)然離婚,對于陸家來說肯定是大事,無論是從陸家和她總體的經(jīng)濟聯(lián)系看,還是當初陸老爺子留下的遺囑看,陸家都需要一些時間接受。

    這個期間,肯定會有人來和她談?wù)勥@個問題。

    但是她一直以為,這個角色應(yīng)該是馮鷺希,或者二伯母四伯母都有可能,總之應(yīng)該是一個女性的長輩。

    她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是陸守儼。

    如今的陸守儼如日中天,在陸家,老一輩的已經(jīng)要退去,新一輩和陸守儼年齡相仿的都沒有陸守儼今日的地位,所以陸守儼現(xiàn)在在陸家可以說是內(nèi)在核心人物,是精神上的大家長。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認為陸守儼會和她一個晚輩談個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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