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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沉默的空隙里,陳覺非敏銳地察覺到于真意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陳覺非想了想,翻找了最新下載的紀錄片,他往側邊挪了些,而后手掌拍了拍座位,語氣透著溫柔:“紀錄片看嗎,真真?”

    ·

    陳覺非起床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把窗簾拉開,于真意也懶得動。

    陳覺非找的這部紀錄片名叫《親愛的,不要跨過那條江》。這是一段長達八十六分鐘的紀錄片,講了兩個老人七十六年的愛情故事。

    他還沒來得及看,就迎來了心情不好的于真意。

    于真意在家的時候習慣穿很寬松的短袖外加一條運動短褲,她和陳覺非共用著一把椅子。她兩腳踩在電競椅上。

    看著看著,于真意看入了迷,也忘記了陳覺非在自己身邊,她習慣性地把膝蓋屈起,縮進自己的衣服里,而后雙手抱著小腿,下巴撐在膝蓋上,整個人蜷縮成最舒服的姿勢。

    領口被她撐得有些大,室內光線昏暗,陳覺非還是可以看到若隱若現(xiàn)的弧度。

    那枚和他一樣的兔子玉佩安靜地卡在丘壑之間。

    其實陳覺非見過好多次這樣的畫面。

    在深夜的睡夢中,在困頓的午休時,在上課偶爾走神時,這樣的畫面,會反復出現(xiàn)在他空白的腦海里,然后繪成一副生動的逐幀動畫。

    陳覺非有的時候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因為作為朋友,他雖然仍然身處自己的一畝禁地之中,可是思想已經(jīng)越界了。

    而作為別的身份......

    這句話暫時沒有后半句,因為他還沒有成為別的身份。

    陳覺非覺得自己絕對算不上一個好人。

    是什么時候開始,他最喜歡聽于真意嗚嗚嗚的哭聲呢?

    是她一開始模仿小狗叫的時候,聲音惟妙惟肖。

    她眼睛亮亮的,像藏了星星,她會轉過頭來問陳覺非:陳覺非陳覺非,你覺得我學小狗叫學的像嗎?

    陳覺非敷衍地說像。

    于真意來勁了,她逗那條小狗逗得更厲害。

    陳覺非說于真意你這樣好傻。

    于真意很生氣,她正要回罵,卻故意使壞,拽著他的手往自己的腦袋上打,然后扯著嗓子對院子里正在打麻將的兩對家長大聲宣揚陳覺非欺負她。

    說著說著,她會嗚嗚嗚地哭起來,眼睛里卻沒有一點點淚水,硬擠都擠不出來。

    錢敏最是知道自己女兒的性格,她打出一張東風,讓大家不要管她。

    家長們談天說笑,啤酒相碰,嘴上調侃著九摸不和牌,再摸防炮彈,很快忽略了這件事。

    只有陳覺非,他看著于真意漂亮又白凈的手抓著自己的手腕,粉潤的唇微微翹著,面上是嬌憨,眼里是狡黠,喉嚨里溢出的卻是刻意放軟的嗚嗚嗚聲。

    于真意對于這種幼稚把戲玩的不亦樂乎。

    也許在21世紀結束之前,人類可以研究出地球上是否有外星人的存在,科學家可以找出在月球生存的法則,但是于真意大概怎么樣都沒辦法知道,那時候的陳覺非在想——

    她哭起來的聲音,真好聽,她哭起來的樣子,真漂亮。

    好想讓她哭。

    沒有開窗簾的緣故,室內光線昏暗,只有電腦屏幕上的光暈像游動的蜉蝣,映在于真意的五官上和肌膚上,屏幕忽明忽暗,她的瑩白肌膚也隨著那光,一會兒明,一會暗,像極了鉤子,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氐踝£愑X非的心。

    昨晚的空調也沒有關,空調的冷氣直直對著書桌這里,陳覺非一點兒也沒覺得涼快。他扯了扯衣領,有些煩躁。

    “于真意。”他冷聲提醒。

    于真意回過頭,眼里蓄滿了淚水,瓊鼻通紅。她聲音顫抖著:“怎么了?”

    陳覺非一肚子的話就被她突如其來的眼淚給咽了回去,他的注意力全在于真意身上,根本不知道紀錄片的內容。

    他嘆了口氣,有些挫敗:“有那么感人嗎?”

    “有的有的嗚嗚嗚�!庇谡嬉庵灰豢蓿拖裥沽说暮樗�,一發(fā)不可收拾。她唔咽著,肩膀也隨著哭泣的聲音抽搐,整個人抽抽搭搭的,“爺爺走了,那奶奶一個人以后怎么辦�。俊�

    “奶奶半夜害怕上廁所,爺爺會給她唱歌,可是爺爺......爺爺走了,奶奶害怕的時候該怎么辦啊......”

    “爺爺最喜歡奶奶做的飯,他再也吃不到了......”

    “奶奶十四歲的時候就遇到十九歲的爺爺了,整整七十六年,他們再也不能一起渡江了�!�

    她哽著喉嚨,眼淚隨著她眼睛一睜一眨間掉的更厲害,眼睛下方的臥蠶更加明顯了,一雙眼睛就像漂亮的核桃。

    她又哭了,又唔咽著哭了。

    陳覺非覺得自己錯了,他不該讓于真意看這部紀錄片,因為他對于真意的淚水毫無招架之力。

    他輕嘆了一口氣,半晌過后,抬手摟住她的肩膀,拇指指腹摩挲著她柔軟的耳垂。

    “不會的,他們以后會再見的�!�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呢?”

    “最愛你的人,一定會等你的。不管誰先走完這趟旅途,先走的那個人一定會在盡頭等另一個人的,因為他們已經(jīng)約定好了。”陳覺非的手轉而摸了摸她的頭。

    被人摸頭會犯困,也會憑空生出無限的依賴感。

    于真意的頭不自覺地往陳覺非身邊靠了靠,整個人也貼得他更近。

    紀錄片放完之后,又自動跳回起點,開始從頭播放。于真意已經(jīng)陷入了只要聽開頭的聲音就會哭的魔咒,她抽了抽鼻子:“我的鼻涕......我的鼻涕好像要掉下來了......救救我的鼻涕......”

    陳覺非:“反正是掉你衣服上�!�

    于真意:“那我想擦在你的衣服上�!�

    陳覺非:......

    陳覺非一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伸長,費力地去夠紙巾。黑暗之中,他摸索了半天都沒找到,然后發(fā)現(xiàn)是在于真意那邊。

    “紙在你那邊�!�

    “我好脆弱,我不想動�!�

    “......”陳覺非氣樂了,“林黛玉模式開啟了是吧?”

    陳覺非傾身去拿那紙,拿紙的時候,于真意的臉擦著他的胸膛而過,頭頂上幾根豎起來的碎發(fā)也貼著他的下頜而過。隔著那層薄薄的短袖,他感受到于真意的鼻尖蹭過他的胸口,好像還有唇,像是被柔軟的羽毛掃了一下,酥麻之意瞬間遍布到四肢百骸。

    不過片刻,陳覺非明白了這股酥麻之意,來自于真意的鼻涕。

    擦在了自己的胸口處。

    操啊.......

    陳覺非無語地看著她,食指指著自己的胸口:“要不要看看你的杰作?”

    于真意接過紙,嬌滴滴道:“不好意思啊陳陳哥哥。”

    “別來這套。”陳覺非翻了個白眼,于真意這輩子叫他陳陳哥哥的次數(shù)比薛理科便秘的次數(shù)還少,“我真想拉開窗簾看看你現(xiàn)在有沒有面色羞愧�!�

    “有的!我很愧疚的!”她的頭蹭了蹭陳覺非的脖子,敷衍地重復,“愧疚死了哎!”

    她身上的甜橙味緩慢地侵入陳覺非的鼻息,甜膩似風,心里的火偃旗息鼓。

    陳覺非嘆了口氣,他到底為什么會吃這套呢?

    于真意的思緒又轉移到了記錄片上,她無意識地開口:“陳覺非,你說我們以后會分開嗎?”

    從未細細計算過,可是真要認真盤算起來,于真意和陳覺非好像從出生開始就沒有分開過,兩人共讀同一家幼兒園,小學,初中,到高中。三次搬家也總是搬到了一起。

    于真意在人生的各個階段都有各個不同的好友,可是她們只能陪伴她一段路程,隨著年歲俱長,時光流走,每個人都在固定的時間點里出現(xiàn),又在進度條拉到最后之后功成身退。

    來來往往間,數(shù)十年如一日地陪伴在她身邊的,除了家人,就是陳覺非。

    她可以每天和陳覺非唇槍舌劍,時不時地較勁,可是于真意想象不出來,如果她的生活中沒有了陳覺非,那會是怎么樣的。

    她更想象不到,當于真意的名字旁不再挨著陳覺非,而陳覺非這三個字又和別人掛鉤的時候,會怎么樣。

    空氣中沉默了許久。

    沉默的時間越久,于真意就越覺得心慌。

    陳覺非是不是覺得,他們兩個會分開呢?

    許久之后,陳覺非終于開口:“這取決于你�!�

    如果你愿意,我們一定可以永遠在一起,我們會一起跨過那條江。

    如果你不愿意,也沒關系,我可以一個人在江那頭等你,就算彼時你的身邊,有另一個人陪你跨江。

    “為什么取決于我?”

    陳覺非沒再回答這個問題。

    于真意刨根問底的勁頭不是很足,她轉了個話題,佯裝自然地把纏繞在自己心里的問題問出來:“上次上體育課的時候是不是有學妹問你要Q.Q呀?”

    話題跨度太大,且陳覺非根本不記得上次體育課是哪一次,所以他反應了一會兒,才模棱兩可地點頭。

    他這微愣的表情落在于真意眼里,那就是心虛。

    他心虛了!

    于真意直起身子,把衣服從膝蓋處撩上來。她看著陳覺非:“你為什么加她?”

    話音剛落的瞬間,于真意覺得不對啊。

    她在以什么身份問陳覺非,她有什么資格管人家交友?

    陳覺非:“不是你說,在大庭廣眾之下要給女孩子面子嗎?”

    所以他沒有拒絕給江漪講題,沒有拒絕女生要聯(lián)系方式。

    于真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好像是這樣。初中的時候有女生想和陳覺非于真意一起打羽毛球,被陳覺非拒絕之后她癟著嘴哭了,于真意隨口提了句下次在大庭廣眾之下一定要給足女孩子面子,不然太尷尬了。

    那時候的陳覺非沒有說話,所以于真意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沒想到他都記得。

    陳覺非沒管她的異樣,又主動說:“我給了,但是沒加�!�

    給不給是一回事,加不加又是另一回事了。

    “為什么不加?”

    “為什么要加?”

    于真意語塞,支支吾吾地嘟囔:“別人想認識一下你,那你......”

    陳覺非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眉心,懶散目光游弋在她的臉上:“認識這么多人干什么,以后結婚騙份子錢嗎?”

    于真意:“......”

    于真意不自覺地絞著衣擺,她等著陳覺非接下來的話,卻發(fā)現(xiàn)他好像不準備再說話了。

    這個話題就這么過去了嗎?

    就這樣沒了?

    “那你呢?”陳覺非開口了。

    “什么?”

    “無論是打羽毛器,還是一百米接力,你是喜歡和我一起,還是和新朋友一起?”

    從顧卓航出現(xiàn)在這個班級開始,這個問題就這樣糾纏著陳覺非。他被這個答案折磨得撓心撓肺,坐立難安,心里的嫉妒快要將他的心臟吞噬殆盡�?墒撬桓胰�。

    為什么不敢呢?

    陳覺非當然知道自己難得升起的膽怯。

    因為他怕。

    他怕最后聽到的答案是都喜歡,亦或是都可以。

    和誰都可以,那自己不是她的必需品。

    他從來沒有對此感到生氣,他只是害怕。

    他害怕得到的是否定答案,所以他拒絕聽到這個答案。

    他貪心地渴望著成為于真意的唯一。

    “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和你一起打羽毛球�!鳖D了頓,他聽見于真意說,“顧卓航雖然能讓我每把都贏過一一和科科,但是我沒什么參與感,感覺贏了也不是我自己贏�!�

    “你就不一樣了,你這狗東西缺德的要命,天天讓我在前面防來防去,還使喚我去撿球�!�

    明明是在罵他,可是陳覺非一點兒也沒不高興。

    陳覺非覺得,自己燥郁了快一個月的心情,在這一刻紓解、融化,然后轉化成巨大的喜悅,充盈、彌漫在心間。

    他唇角揚著,勾了勾手指,在她下巴上輕輕撓了撓:“嗯,我是缺德�!�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下次我去撿�!�

    一句話似乎不夠,他再一次強調:“以后都換我去撿�!�

    陳覺非什么都聽于真意的。

    所以真真,可以堅定地選擇我嗎?

    作者有話說:

    于真意:陳覺非就是不會做生意,多加點以后結婚就有好多好多份子錢啦。

    第13章

    七天國慶長假時間飛快,運動會的勢頭再猛,學生們也要認清一個事實,那就是運動會還有一個星期才開幕。在此之前,學習仍是手中大事。

    歷史課后所有人都困得不行,陳覺非揉揉后脖頸,準備出去洗把臉。起身的時候,顧卓航正好也起身。

    于真意抱著作業(yè)從辦公室回來,她回到座位上,看著兩人:“你們傻站著干嘛,不去上廁所?”

    兩人對視一眼,動作都是一頓。

    “你怎么知道我們去上廁所?”

    于真意皺眉,這什么奇奇怪怪的問題。

    她下巴揚了揚,目光掃過全班,一溜煙的腦袋全部整齊地垂著:“不去上廁所的都已經(jīng)睡死過去了�!�

    兩人又對視了一眼,顯然并不想和對方一起去上廁所,但是這個時候誰先坐下,在某種程度上誰就輸了。

    走到廁所門口的時候,里面圍了幾個男生,交談聲嘈雜,一聲接一聲。

    “霍凡,你丫是不是受虐體質,上次被三班那個于真意懟得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怎么過了個長假就想追她了?”

    “你不覺得于真意很漂亮嗎?”

    “漂亮是漂亮,但是誰知道她有沒有男朋友�!�

    霍凡輕嗤:“有又怎么樣,我又沒想做她男朋友。”

    “那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嘖——”霍凡笑得意味深長,“國慶那天你沒看見她那一身,一看就知道胸大腰細,還有那腿,那腿纏我腰上絕對爽飛了。就打一炮嘛,要做什么男朋友�!�

    一陣沖水聲后,幾個人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霍凡邊走邊回頭繼續(xù)剛才的話題,不想突然被絆了一下,一個踉蹌往前跌了幾步,整個人狼狽地抓住洗手臺的邊緣。

    “臥槽,誰�。俊被舴矚饧睌牡鼗仡^,正好對上倚在門邊的陳覺非。

    他兩手插兜,長腿伸著,漫不經(jīng)心掃過霍凡的臉,有些遺憾:“嘖,怎么就沒摔死呢?”

    “陳覺非,你有病吧——”

    話音剛落,又一道力從后猛然襲來,霍凡只覺得自己的后腰被人重重踹了一下,剛剛爬起來又一個顛仆,跌倒在地。

    顧卓航看著陳覺非:“這不就行了。”

    說完,他回頭掃了一眼:“外面有攝像頭。”

    陳覺非恍然哦了聲:“你還挺有經(jīng)驗�!�

    他鞋尖踢了踢霍凡的小腿:“給我爬起來,繼續(xù)。”

    語氣還是與往常無異的漫不經(jīng)心,卻帶著席卷而來的壓迫和侵吞感。

    跟在霍凡身后的幾個人各個都有前科,他們面面相覷,不確定要不要為了霍凡再打一次架。即使離了很遠的距離,陳覺非依然能聞到他們身上的煙味,他嫌棄地看著他們:“這樣,你們晚十分鐘再去告訴老師,我也就不和老師說你們在廁所抽煙了,行嗎?”

    男生們愣在原地,就這么一晃神的功夫,陳覺非蓄著的那道力頃刻噴薄而出,他抓起霍凡的衣領,拖著他往廁所里走。

    看著臉色冷靜,但是脖頸上青筋暴起,漂亮的眉骨上帶著森冷凌厲,毫不客氣地將人往墻上丟。顧卓航看了他倆一眼,貼心地要將廁所外的門關上。

    關門的時候正對上那三個男生的眼神,其中一個探頭探腦往里看。

    顧卓航讓開半個身子,波瀾不驚地問了句:“要不要進去看?”

    男生慌亂地搖搖頭。

    顧卓航看了眼手表,輕彈了彈表盤:“十分鐘,李建平要是早來一分鐘我去你們班逮你。”

    說完,他慢悠悠地把門關上。

    霍凡很快反應過來,掙扎著起身,要反擊的時候又被顧卓航一腳踹倒,他擰著霍凡的胳膊往后用力掰,讓他的臉貼著冰涼又臟的地磚。

    惡心的味道彌漫在霍凡的鼻尖,簡直想吐。

    陳覺非:“你說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這個原則,男廁所有多少人履行?”

    顧卓航想了想:“我吧�!�

    陳覺非拖著長調哦了聲:“我也是�!彼钟朴平釉�,“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有本事一打一啊,你們兩個對我一個有意思嗎?”霍凡實在不想讓自己的臉碰到地板,他咬牙忍痛罵了句粗口,額角磕出了血。

    顧卓航:“他說要一對一�!�

    陳覺非輕笑:“你看我像講道理的人嗎?”

    說著,他將霍凡整個人拎著翻過來,跨坐在他身上,虎口死死卡著他的下巴,似乎都能聽見霍凡口腔間骨頭挪動的聲音。陳覺非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力寒光漸漸聚成怒意,拳頭毫不克制地砸落。

    “欺負人可太有意思了�!彼恼Z氣帶著調侃,臉卻沉得可怕。

    “霍凡。”他慢慢念著霍凡的名字,“被打的感覺怎么樣,是不是爽飛了?”

    “打架要背上處分的,你們兩個小心——”面對兩個人的夾擊,霍凡絲毫沒有反擊之力,說話也斷斷續(xù)續(xù),雙手牢牢抱住頭。

    顧卓航打斷他的話:“我是借讀生�!�

    陳覺非想了想,又是一拳毫不猶豫地落下:“我是好學生。”

    一班的男生時間卡得還挺準,教導主任和岑柯還有一班班主任是在十分鐘之后趕來的,廁所的門被用力推開,往墻上震了震。

    “陳覺非!顧卓航!趕緊住手!”岑柯從來沒有想過這兩個人會打架,他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霍凡,嘴角和額頭上各有一處傷口。

    陳覺非和顧卓航慢悠悠地松開他,霍凡一個沒站穩(wěn),再一次直直跪下去。

    教導主任李建平簡直氣到要吐血,這一等一的好苗子也學會打架了嗎?

    他臉上怒氣沉沉:“三個人都給我滾出來!”

    彼時于真意正坐在位子上和張恩儀編紅繩。旁邊的女生調侃這種天氣編紅繩是會下雨的,于真意擺擺手,一臉相信科學的浩然正氣模樣,連連重復封建迷信要不得。

    教務處內,陳覺非和顧卓航靠墻面壁,李建平氣的不打一處來,質問了好幾遍到底為什么打架,兩個人都沒回答,目光不移地看著潔白的墻壁都不愿意回頭看李建平一眼。李建平見狀又開始安撫霍凡。

    “霍凡,老師會聯(lián)系你和他們兩個的家長,你這傷不會白受的,后續(xù)就看你——”一班班主任全然站在霍凡這邊。

    岑柯嘆了口氣,想開口又不知道說什么。

    顧卓航:“我爸媽不在這里,您可以打我家阿姨的電話,不過我們家阿姨是菲傭,她只能聽懂你好,吃飯,和睡覺。”

    陳覺非:“巧啊,我爸媽也不在�!�

    “哦�!毕袷峭蝗幌肫鹗裁�,陳覺非回過頭,“老師,現(xiàn)在這個點那邊是凌晨,我建議您等我們這邊凌晨的時候給他們打電話�!�

    又是交流困難,又是要凌晨才能聯(lián)系上,擺明了是不把校紀校規(guī)放在眼里,直晃晃地挑釁著老師。

    一班班主任被氣得不輕,他看著李建平,面上不滿。

    岑柯嘖了聲,佯裝生氣:“把頭轉回去!”

    這兩個人怎么回事,還嫌事情不夠嚴重,都開始挑釁老師了。

    兩顆頭又齊齊轉過去,兩個人毫無站相。

    “這是在學校,不是在演什么偶像劇,你們兩個人都給我正常一點!”李建平敲了敲桌子,“不管你們成績有多好,學校都不會網(wǎng)開一面的。”

    顧卓航說:“老師,起因是在于霍凡先說——”

    比起賠償和道歉,霍凡更怕自己那些渾話被老師知道,可是他又覺得平白無故挨了頓打,心里難受得很:“老師,其實沒什么大事,是我看不慣他們兩個說的話,所以主動挑釁的。”

    一班班主任微微蹙眉,但他還是站在霍凡這邊,為他找補:“現(xiàn)在的孩子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既然是他們兩個先出言不諱,這怪不得我的學生要打他們�!�

    陳覺非原本插著兜的手從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機:“不好意思,老師我?guī)Я耸謾C。”

    岑柯無力地閉了閉眼,又是打架又是帶手機,沒救了。

    手機在手里轉了幾圈,陳覺非故作驚訝:“我都不知道這錄音是什么時候開的�!彼皖^自語道,“錄了得有一會兒了。”

    倏忽之間,霍凡整個人脊背挺直:“李老師李老師,其實是我主動去挑釁他倆的,因為上次國慶練接力的時候我看他們不爽,所以這次沒忍住,真的是我先挑釁他們,也是我先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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