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鐘以岫渾身一震,雙眼發(fā)顫,像是風浪中抓緊甲板圍欄一般緊緊握著她的手腕。
“……羨澤,你曾是千鴻宮的少夫人嗎?”他聲音微啞。
第59章
(修)羨澤一劍刺穿了鐘以岫的腹部……
羨澤早就想好怎么說了,
她搖搖頭:“我忘了很多事。他說……他是我的丈夫。但我真的不記得了�!�
以前確實不記得。只不過現(xiàn)在想起來了不少。
“真的嗎?”他抬起手指,抿了抿她鬢角的碎發(fā):“可你吃下了他的不少靈力,經(jīng)脈在急速恢復,
不是嗎?你知道我和宣衡體內(nèi),
有一樣的金核,
甚至你還知道如何驅(qū)使封存靈力的金核,如何向你吐出靈力�!�
……哎。他真是敏銳。
鐘以岫臉上的表情幾乎是要碎了:“我早該想到,
金核幾十年未動,
見了你卻兩次吐出靈力。我也該想到,
怎么會在我快要行將就木的時候,
有個掌握《悲問仙抄》的人就在我身邊,
讓我能再次恢復�!�
這話說得不對,《悲問仙抄》是江連星教她的,她反而好奇江連星怎么會這門特殊的上古功法。
羨澤仰著頭驚慌又迷茫地望著他,
甚至似被嚇到一般拽著他衣袖:“我不知道。師尊,
我真的不知道那金核是什么,我只是感覺本能上會……會想親近你,會得到那里的靈力。我也很害怕……”
她甚至故意叫他師尊。
鐘以岫果然因為這個稱呼,
手有些發(fā)抖。
她實在是擠不出一點眼淚,只能垂下頭去,做出泫然若泣的模樣:“我沒有撒謊,
幾個月前我真的大病一場,
沒有半點修為和記憶,只會記得一些可怕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在懷疑什么,可我根本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啊……”
鐘以岫神色動搖了一瞬。
確實,
她剛?cè)腴T時經(jīng)脈破破爛爛,甚至沒有筑基水平。
如果說是她蓄意接近,
故意變作年輕弟子來捉弄他取笑他……可她的虛弱又是真實的。
羨澤垂著頭,哽咽道:“我在夢里,總是感覺好像有人在大海之上的高空中,要把我活活撕碎!我醒來之后,周身的經(jīng)脈好痛,每次修煉若是不一直吃著那麻痹痛覺的毒|藥,就會痛得死去活來!你之前也以為我給你下毒,其實那是我給自己下的毒,那是我為了讓自己活下去、修煉下去的唯一辦法……”
鐘以岫垂下手來,如墜冰窟,聽著她當著他的面控訴著。
……她如今傷勢還未痊愈嗎?她夢里還有那些痛楚嗎?
“師尊,我才是害怕的那個,因為我在夢里,甚至有好幾次見到了你的臉,看到你用一把銀色的窄劍指著我。我好痛,我想喊你,可是……可是在夢里,你卻根本聽不見,只是想要殺我。”
“我每次在夢醒后見到你,又害怕,又覺得夢是假的,你是那么好的人,怎么會……怎么會要殺我呢?”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兩眼泛紅,適時反問道:“是不是我做過什么錯事對不起你?我們有什么仇怨?”
鐘以岫面色慘白:“不、不是……我那時候不是故意的。我本來想走的、只是……只是身邊有太多修仙者被殺,我也無法置之不理……”
“真的嗎?可你剛剛似乎覺得我沒有失憶,就很生氣的樣子可我真的什么都記不得了�!绷w澤像是被他嚇壞了一般,瑟縮著抱住自己的肩膀,而后不安地抬起眼來看著他,試探道:“你、你會殺了我嗎?”
鐘以岫忽然想起來,在他們第一次親吻后,同坐在艮山巨刀上望著月光下的明心宗。
他聽到羨澤不小心說漏了心中的感情,她似羞澀又大膽地看著他,他只感覺手指發(fā)麻,無處可躲,心鼓如雷。他當時終于理解了鐘霄所說:
若沒有體味過人間七情六欲,就像是沒有見過春夏秋冬的地蟬,又何談修道,又何談為仙
是,他在那時候看著她美好的側(cè)臉,舌尖體味到了“情”字的微甜。
但那不是他第一次體味到七情六欲,在更早時,他體味過“欲”字的……
幾乎拋接在生死之間的舌尖發(fā)麻。
他告訴羨澤,他會殺了仇人,他會殺了一直折磨他的那個“她”。
可現(xiàn)在呢?
他為了羨澤,想要斬斷過去,殺掉那個折磨他幾十年的“她”�?傻筋^來,讓他感覺活著真好的羨澤,就是“她”!
鐘以岫看著她,他頭腦徹底錯亂,他回答不出問題,甚至羨澤到底問了什么,他好似都沒進腦子里,只是喃喃地佇立著:“……我不知道�!�
外頭風雨雷電聲更大了,他甚至聽到了遙遠的喧嘩,聽到了似幻覺似真實的龍吟,他應(yīng)該去看看外頭發(fā)生了什么,可羨澤似恐懼似愛慕又夾雜著懷疑的眼神,將他困在原地。
她有些不可置信,赤著腳從床鋪上走下來,烏發(fā)白衣,面色蒼白,她在穿堂的微風中單薄到失去色彩,只有唇是他們剛剛親吻留下的嫣紅,羨澤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師尊不知道要不要殺我嗎?”
她竟然似流淚般,掩面大笑起來,步伐踉蹌地接近他:“是啊,師尊從未對我說過一個情字……請告訴我吧,我夢到的事是不是真的!你真的曾……殺過我嗎?”
鐘以岫走向正門,背對著她咬牙道:“回去。不要出來,我們的事情,等我想好了會告訴你答案。你先歇下,不要亂呃�。 �
鐘以岫聽到身后她的抽噎與腳步聲接近,他以為她是想要從身后抱住他,卻沒想到他低頭看到的不是她的雙臂,而是一截劍尖。
不是艮山巨刀。
是一柄又輕又鈍的劍,刺穿了他的腰腹與靈海!
鐘以岫體內(nèi)的金核瘋狂運轉(zhuǎn)躍動,無數(shù)靈力像是歡呼著尋主一般,涌向身后的羨澤。
她的額頭輕輕抵在他背中,甚至還擰動了一下手中的劍,聲音里哪有一點哭腔,她輕嘆道:“我都這么可憐了,你還不肯說一句‘不會殺我’。那我只能先下手了�!�
如果不是他布下結(jié)界,封鎖卷軸,幫助江連星壓制魔氣耗費太多修為,再加上心頭大亂,他應(yīng)該能躲開的
但能否躲開其實根本不重要。
在面對給他重塑經(jīng)脈的主人面前,給他種下困擾五十年詛咒的真龍面前,鐘以岫只感覺他的金核如此獻媚與軟弱……不,說到底,那本來就是她的東西。
他周身失去力氣,他想要聚集起靈力去反抗,但經(jīng)脈卻迅速損毀碎裂下去
劍緩緩抽出,他只感覺大團血從腹部傷口與口中涌出。
鐘以岫雙膝重重落地,整個人斜倒下去,布滿舊褶的云袖鋪在地面上,血泊從他身下蔓延開來。
羨澤拎著那把怪異的劍,赤|裸的腳趾踩在鮮血中,她臉上也沒有任何的得意或笑容,只是瞇著眼睛略顯冷淡,俯首看著他。
他認出了,那是劍圣葛朔的霽威劍。
……為什么會在她手里?
鐘以岫已經(jīng)無法思考,他只看到她緩緩蹲下來,而后將那雙手背如柔夷,掌心帶薄繭的手,探入了他腹部的傷口,手指在其中擰轉(zhuǎn)。
血沾滿了她的手。
如當年金核被種進去般的劇痛再度襲來,像是要將根系已經(jīng)遍布他全身的一棵樹,從他體內(nèi)拔除。
鐘以岫張著口額頭青筋凸起,他痛苦痙攣著卻已經(jīng)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眼前仿佛又回到了海底中,她當初的輕笑聲,與如今的說話聲徹底重疊:
“這既是詛咒,也是保命,你遲早會有一日求我不要將它取走�!�
確實,這金核對鐘以岫來說,既是恥辱,也是救命,如果取走這金核,他就仿佛回到了五十年前被她反殺于海中的狀態(tài)死路一條。
更重要的是……金核不只是代表他的性命,更是這五十年來他與她之間的一線聯(lián)系!
只要金核仍在運轉(zhuǎn),他就知道她還沒死,他就知道她遲早會來找到他,討回去。
當年在深邃不可見的海中,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死了的十年,沒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唯有金核,是唯一的見證。
“不要……”他在巨大的痛楚中,從喉嚨中擠出沙啞的聲音:“不要取走……”鐘以岫吃力地抓住她手腕。
羨澤手腕頓了一下,但還是絕情地抬起手來。
她布滿鮮血的掌心中,托著一枚懸浮的金核。
金核的光芒映在羨澤瞳孔中,將雙瞳映照成了金色,她對著金核露出一些輕笑:“五十年來,你有好好養(yǎng)育它,不是嗎?”
鐘以岫手指無力地從她手腕滑落,他幾乎已經(jīng)沒有多少氣息,想要運轉(zhuǎn)靈力去修復傷口,可他經(jīng)脈在失去金核后枯萎寸斷……
羨澤抬起手,金核飛入她體內(nèi),她瞳孔迸射出淡淡金光,整個人腳尖離地,周身覆上一層似鱗片似絲線的光芒,在浮動后隱入肌膚之下。
與此同時,一條纖長鋒利的金色龍尾從她單衣下方垂下去,龍尾少說六七尺,長度足以落在地上盤成一圈。而她卻輕盈地抬起似魚尾般流光溢彩的末端,尾脊上金色的尖刺立起,隔空環(huán)繞在自己赤|裸的腿旁。
隨著她再度睜開眼,尖銳且有著螺旋花紋的龍角,從她額頂斜向兩側(cè)支起,烏色龍角只到末端泛起絢爛的金色,只是其中一只龍角從中間折斷……
鐘以岫只在黑暗中觸摸過她的尾巴與斷角,從未真正見過。
如此炫目美麗而殘缺。
不止是斷角,就單從她尾巴上也能看到一些被掀掉或破損的金鱗,甚至尾鰭與尖刺上都有殘缺。
她像是上古時代佇立的神像,只是人間風吹雨打讓她掉色缺角,不復當年神采。而她的目光,既有那時在東�,F(xiàn)身時的張狂唯我,凌厲桀驁;也有經(jīng)歷太多凡間沉浮的復雜,沉著與嘲諷。
風吹著她散落的發(fā)絲,羨澤垂著眼睫,正內(nèi)觀著她靈海內(nèi)那枚透明的內(nèi)丹,空空蕩蕩中終于漾起金色,且不再只是一點杯底。
差不多有五分之一。
五十年來,鐘以岫真的被金核吞食了不少靈力啊。
也是她當年第一次將金核分給別人,沒有經(jīng)驗,寄生得太兇狠,恨不得吃下一百份只給他分一份,鐘以岫若不是化神期,恐怕都活不到現(xiàn)在。
也好,這金核由她收回了。
羨澤睜開眼,她雙瞳已經(jīng)變回了金色,她也恢復了東海屠魔前后那十年的大片回憶,笑道:“你還是應(yīng)該感謝我的。東海屠魔,兩敗俱傷,三大仙門宗主,我殺了兩個廢了一個,你若不是生了漂亮臉蛋,又恰好被我需要,否則也應(yīng)該碎尸萬段的�!�
鐘以岫已經(jīng)沒有力氣回答,他臉上浮現(xiàn)淡淡的蒼灰色死氣。
隨著他的重傷失力,翩霜峰的雪正在緩緩融化。
羨澤忽然聽到鏡子碎裂的聲音,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屋內(nèi)有個鏡匣法器,本來只是布滿裂紋,卻在此刻驟然炸裂,無數(shù)鏡片碎渣摔落在地,如碎冰般滑落開來。
那鏡匣看起來像是什么封存記憶的法器。
以羨澤對他的了解,他會壓制的記憶,唯有過往他們認識那十年,對他來說那十年就痛苦到根本無法面對嗎?
隨著鏡匣徹底碎裂,躺在地上本來沒有聲響的鐘以岫,忽然因為記憶的全部恢復,發(fā)出幾聲低低的哀叫,艱難的大口呼吸,甚至開始顫抖起來,像是瀕死般掙扎著。
狂風驟雨開始侵襲這座山峰,吹動了厚重的白色帷幔,露出外頭的天色。而鐘以岫晦暗的眼眸死死看著她,雙瞳涌出水光,卻用力眨著眼睛,像是臨死前要真正看清她的臉。
羨澤輕聲道:“就這么恨我?恨到自己都面對不了,恨到還要把記憶封存?”
鐘以岫卻已經(jīng)沒有力氣回答了。
驟雨沖刷著積雪,枯枝與屋瓦掛冰,羨澤皺皺眉頭,她嗅到了極其濃重的魔氣。
果然如她想的那樣,明心宗要出事了。
她蹲下來,手指撫了撫鐘以岫的面頰,他肌膚還是那樣,像沒經(jīng)歷過風霜磋磨一般細膩,可惜他在錯誤的時間選錯了陣營,讓她成為了他一生的磋磨。
羨澤笑道:“我還挺喜歡這幾座山,喜歡明心宗的炊煙和人氣,你要是死了,恐怕明心宗也要完了吧。你也該謝謝你妹妹,謝謝多位脈主和弟子,若不是他們,我才不在乎明心宗�!�
她說著手伸入芥子中,從其中取出一片金鱗,這正是她之前從寶囊中抽取出的那枚金鱗。只是遠比之前鐘以岫從櫛比閣得到的那片,要絢爛完整得多。
“也看在五十年來你揣著種的情分上,我讓你見見金鱗真正該怎么用。”
羨澤運轉(zhuǎn)著悲問仙抄,將大量靈力注入金鱗中。之前在陵城時,鐘以岫用下那片殘破的金鱗,只化作一道道絲線匯入他體內(nèi),而此刻,金鱗卻像是迸發(fā)的流星一般,數(shù)道光芒播撒著點點靈力,朝他涌去包裹住了他。
鐘以岫的經(jīng)脈凋亡終于停滯下來,那枚金鱗融入了他體內(nèi),在緩慢地恢復著他的殘破之軀。
鐘以岫是后來才知道,當年東海屠魔,所有人不是殺她,而是恨不得從她身上扒皮取肉,他也漸漸明白他們?yōu)楹稳绱素澙?br />
真龍的一小片鱗片,便是人人不可求的由死向生。只不過他經(jīng)脈敗壞了太多年,再加上金核多年的竭澤而漁,金鱗也不可能填補窟窿,他恐怕能恢復全盛時期的三成就不錯了。
羨澤彎下腰,拖住他的胳膊,像是拽一具尸體般,將他往屋里拖去。
羨澤沾血的腳印,路過了剛剛她又是哭泣又是求助的床鋪,踩在鐘以岫為她擦拭濕發(fā)的軟布之上,走到了晏玉冰池附近。
看到那池底布滿的缺了一口的珍珠,她笑起來:“這珍珠夾雜著的一絲我的氣息,你都不肯放啊�!�
他翕動嘴唇想說什么,但羨澤已經(jīng)將他扔入淺淺冰池,就在她要離開時,鐘以岫拼命用手攀住池邊,另一只手緊緊握住她手腕。
他眉眼上沾滿水珠,仰著頭死死盯著羨澤,似乎還因為鏡匣碎裂或得知真相而頭腦混亂,他艱難道:“……你要去哪里?”
羨澤甩手:“跟你沒關(guān)系�!�
“把金核再給我、我可以繼續(xù)給你靈力”
羨澤愣了一下,笑起來:“鐘以岫,我已經(jīng)不需要了。再說,你不是差點被它害死嗎?我還你自由,給你恢復了經(jīng)脈,還不夠嗎?你再貪心,我就趁著你還沒恢復好捏死你�!�
鐘以岫如冰池一般剔透的雙眸里,此刻只映照著羨澤在昏暗中的面容,他瞳孔中的執(zhí)念像是海水無形的旋渦,他喃喃道:“把金核給我,讓我繼續(xù)做你的傀儡……若是沒了金核,我便對你毫無價值了,你一定會隨便反手滅了明心宗,你一定會殺了我……”
羨澤皺眉:“別自作多情了。毫無價值的意思,就是我根本懶得費力滅你,現(xiàn)在的明心宗,都跟五十年前沒什么關(guān)系了,只有你是其中最大的余孽。四舍五入,扯平了吧�!�
他怕的就是“再也無關(guān)”,鐘以岫兩只手緊緊攥住她手腕,他腕骨嶙峋像是要刺出白到發(fā)藍的肌膚,甚至捏疼了她,羨澤惱火的甩了一下尾巴,幾乎要抽在他身上,卻聽到鐘以岫曾經(jīng)輕快爽朗的嗓音,此刻嘶啞凄聲道:“不、你不能走”
第60章
(修)鐘以岫只能崩潰又笨拙地辯解:“我、我沒有!”
羨澤盯著他雙眸,
那雙像明鏡一般映照著她的雙瞳,此刻盛滿的不只是她的面容,更有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愛恨不甘。
羨澤也有些好奇:他明明知道自己做過爐鼎的事,
甚至知道他們彼此的仇恨這一點她也認同,
那鏡匣到底封住的是他內(nèi)心哪一部分?
當年他們墜入海中,
面對傷她最狠的鐘以岫,她用盡最后一絲力量反擊,
鐘以岫墜海之前都已經(jīng)半昏,
在海中又被她打得經(jīng)脈寸斷,
真可謂死斗至兩敗俱傷。
鐘以岫昏迷前死死抓住她,
不想讓“東海魔君”逃走,
生怕她回到海面上再將剩下的人都屠殺殆盡。羨澤也感覺自己快要半死,牢牢抓著他,牢牢抓著他,
想要生啖鐘以岫的血肉,
來補補身子熬過重傷。
二人相殺中被洋流卷入一處海下洞府,羨澤還是贏了半招,拖拽著半死的鐘以岫進入洞府,
正準備化作原型吞食他。
她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不僅是周身經(jīng)脈破破爛爛,內(nèi)丹竟然也破裂,碎成數(shù)瓣。
對當時不知道是哪個門派的老東西,
用了幾招她從未見過的上古功法,
擊中了她的胸膛,內(nèi)丹似乎就是在那時候不好使的。
對真龍而言,內(nèi)丹是她一切力量的核心,
她無法運轉(zhuǎn)靈力,無法調(diào)用自己的內(nèi)丹,
幾乎成了廢人!
羨澤當時屠戮修仙界的心都有了。
都是他們這群所謂的仙門宗門害的!
她被毀了!
她憤怒地拽住鐘以岫的頭發(fā),將他拖起來打算折磨他、生吃他,卻發(fā)現(xiàn)濕透的鐘以岫趴伏在地上,甚至沒有力氣爬起來。他已經(jīng)被她傷得太深,命懸一線,隨時可能斷氣。
他的修為也都在剛剛和她相殺時耗費太多,吃了也沒什么用了……而且,就算吃十個八個修仙者,卻也不是能修復內(nèi)丹的辦法��!
蒼鷺……鸞仙……她好后悔,她誕生近五百年,大把的時間都拿來玩樂,再加上蒼鷺總小心翼翼的藏著她,鸞仙陪著她享樂消遣,她雖然修為強大,但也經(jīng)常為了造些小玩意兒都用出去了,更是對外界的人世間不大了解。
她此刻濕淋淋地坐在地上,只覺得是一場噩夢,在痛苦中體力不支地昏睡過去,半夢半醒。
但她不論閉眼睜眼多少次,眼前都只有幽黑的水下洞府和那半死不活的男人。以前她總覺得一旦有不開心的事情,睡一覺就好了,大不了假哭一場,可她如今像是被捏住了喉嚨,哭叫不出來,她才意識到這才是真實。
真實就是逃不過去,哭不出來,也醒不過來的。
過去五百年反而是一場金色的幻夢。
羨澤委頓在地,她難道真的就這樣了?就要跟這個仇人一起死在海底?!
她忽然想到上古的其它真龍,為了游戲人間,曾有過捏下自己內(nèi)丹一小部分,化作金核種入修仙者體內(nèi),使修仙者變成龍仆的故事。
龍仆大多為凡間重傷或殘疾之人,得了金核之后,能恢復那些不可逆轉(zhuǎn)的傷殘,重新變?yōu)槌H�,且若非元神摧毀,金核被奪,否則不死不滅。代價就是,金核會吸取他們的靈力供給真龍,真龍也能以金核號令驅(qū)使他們
但這玩意兒從來不是你情我愿的,龍大多荒淫愛美,貪婪暴虐,很多時候都是出于集郵把玩的心態(tài),甚至有些不是殘疾的,便會故意把他們變成殘疾,然后再施與金核以示恩典。
而另一方面,龍仆有可能從真龍手下?lián)炻┑玫胶猛嬉鈨海谛尴山缇辰缣嵘俣葮O快,很快就成為一代宗主或師尊,萬人敬仰追隨。有些攀著想升境界的人,都愿意為了變強走上魔道,更何況給真龍打個滾賣個溝子。
給真龍做狗,在凡間做仙,這活有的是人排隊愿意干。
可這些人結(jié)局未必好。
到了真龍厭煩時,性情好的便是只取走金核,讓龍仆修為損傷或重歸殘疾;可若是性情暴虐的,便直接將其撕碎殺死。
不過,羨澤并不知道千百年前的那么多事情,她就只是大概知道龍仆的故事,便想讓鐘以岫先活下來,然后圈養(yǎng)他,吸食他的靈力,想辦法彌合自己的內(nèi)丹。
羨澤將自己破碎的內(nèi)丹中的一瓣,捏作金核,種入鐘以岫體內(nèi)反正她的內(nèi)丹并非凡物,這群修仙者沒法內(nèi)化或掌控,自己還能隨時掏回來。
碎裂的內(nèi)丹在羨澤體內(nèi)像是死物,但在鐘以岫體內(nèi)就如同上神給他吹了一口仙氣,他經(jīng)脈緩緩修復,重傷痊愈,將鐘以岫硬生生從被她打個半死的狀態(tài)恢復出幾分活氣。
與此同時,金核寄生在他身上,不斷吸取著他的靈力。羨澤已然無法催動自己破碎的內(nèi)丹,只能從鐘以岫體內(nèi)的金核中吸取凡人靈力,用以修復自身傷勢。
對她而言,無異于饑渴之人,只能用唇舌接著崖壁上滴下的水珠解渴。
羨澤來了這世上,從來都是做快快樂樂、不見首尾的神龍,除了生出雙翼時疼得想掉眼淚,就沒吃過什么苦頭而且那時候還有眾多神鳥陪伴,發(fā)現(xiàn)她是真龍之中最至高的應(yīng)龍,紛紛掏出寶物為她慶祝賀喜。
她還記得自己撒嬌,單獨向蒼鷺討要不一樣的禮物。
可如今她的伙伴又紛紛折戟在東海屠魔中,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里躲避,要如何應(yīng)對……?*?
羨澤只能縮在這洞府中,舔舐著這個仇人的修為來養(yǎng)傷,她寬慰自己,百年修煉彈指間
個屁�。�
她渾身無一處不疼,又常常做噩夢,幾百年沒吃過的苦一朝一夕都吃完了,恨得要死。
她喋喋不休,好幾次身上太疼的時候,她氣得在化成龍身洞中亂撞,龍尾上的尖刺胡亂拍打傷他,甚至將他抓起來重重摔在地上,很長一段時間鐘以岫都是半死不活。
她那時候甚至不懂什么劍法,只會像個野獸般發(fā)脾氣。
但眼看他被折磨的快沒有活氣,又怕真的把他死了自己更沒辦法吸取靈力來修養(yǎng),只好作罷。
羨澤也被東海屠魔這個陣仗嚇到了,變得性情愈發(fā)謹慎小心。
她怕鐘以岫這個臨時飯碗跑了,一邊從海中舊墟找來個銹蝕的大鐵鏈子拴著他,一邊讓這金核只吐出一絲靈力給他自用,剩下都拿來給她上貢。
鐘以岫別說逃走了,甚至他都沒有多余的靈力用在雙目靈識,來看清她的容貌。
但單純逼他運轉(zhuǎn)經(jīng)脈,吸食他靈力,這修復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她很快就找到了更高效的辦法,那就是讓鐘以岫變成她的爐鼎。
羨澤從來都是順應(yīng)龍性,驕奢淫逸現(xiàn)在也只有第三個字能勉強,反正也是為了活命,她忍都沒打算忍的就對他下手了。
從一開始他怒極反抗,迸發(fā)出了大量靈力,讓她吃了個爽;到后來,鐘以岫或許覺得自己不可能活著出去了,開始自暴自棄。
再到后來,或許他已經(jīng)瘋了已經(jīng)覺得自己早就死了,甚至開始主動,他成為爐鼎之后的配合也讓她靈海充盈……
羨澤也漸漸覺得那大鐵鏈子每次在石床上晃蕩來去吵人,就給扔回海底了。
在暗無天日不知晝夜的海下洞府,鐘以岫似乎已經(jīng)安靜中發(fā)瘋,發(fā)瘋中認命了。
但羨澤只在情|事上還算滿意,修為上卻很不滿意,十年了,凡人修仙的靈力只是幫助她修復了一些傷勢和經(jīng)脈,給她靈海增加了一些修為,而她的內(nèi)丹還是碎裂的狀態(tài),絲毫沒有彌合的跡象!
必然是因為其他仙門在東海上空使用的上古功法,難不成是夷海之災(zāi)群龍狂舞的時代,就有了毀掉真龍的辦法?
她不能再縮在這里了,必須要找對辦法。再這樣搞下去,把他玩死了也沒用。
而且都已經(jīng)過去十年了,凡人總是記憶短暫,應(yīng)該風波平復了一些吧……
羨澤本意是想殺了他,掏出金核離開海底,但她金核一掏,鐘以岫必死。且她內(nèi)丹還未彌合,收回了金核,也只是多個碎片罷了。
這世上的化神期修仙者,都在東海屠魔時候被她殺得差不多了,鐘以岫是活著當中為數(shù)不多的。金核還在他體內(nèi)如果長期寄生,她多等些年必然能收獲大量靈力。
而且她也察覺到,鐘以岫性情如同白紙,很容易被她蠱惑說服。他不擅長結(jié)黨,就說明他既不容易形成勢力來再次討伐她;牽掛著明心宗,說明很有軟肋弱點,她能很輕易報復或者拿捏他。
事實證明,羨澤看人還是很準的。
她臨著把他扔在海邊走掉之前,還有意無意透露,明心宗群峰之下,有一具蛟骨,蛟善守一方澤土,生性執(zhí)拗護主,如能復活蛟骨或支撐傀儡,就會幫他守住明心宗。
這話當然沒錯。
但她是真龍,也是蛟唯一的主。
蛟骨既會守護明心宗這塊埋骨地,也會在遇到她之后成為她的奴仆,甚至能為了她的命令毀了明心宗。
過了這么多年,蛟骨傀儡才現(xiàn)世,羨澤大概能猜到:鐘以岫并不信任她當年說蛟善守庇護,只是后來擔憂明心宗的境遇,權(quán)衡之下只能選擇這么做。
羨澤掰著算算舊事,她不太理解為什么鐘以岫還這個態(tài)度。
啊對,他之前想親她的時候,也說過要殺了“仇人”。
現(xiàn)在金核都被掏了,他不會還幻想著要殺了她吧。羨澤雖然給了他一片金鱗,但那金鱗只是修復一些他的傷勢,他五十年來的修為都在她體內(nèi),也是不可能與她匹敵的。
鐘以岫口中余血未盡,順著嘴角流淌下來。
單看她折斷的角與布滿傷痕的龍尾,他知道以上古時代真龍的暴虐,他留著命還能回到明心宗,這件事本身就是她的仁慈。
扯不平的一端在他。
他的成名,他的落魄,他的漫長折磨,他的鮮活快樂,他這輩子的起起伏伏都由她掌控了,一張白紙上所有的皺褶顏色,皆來自她一人。
他此刻正因為那些瘋涌入腦中的回憶而顫抖,看大事上,那都是他技不如人被她報復折磨,可從細節(jié)上,在他單方面的視角里卻是……
鐘以岫喃喃道:“你一句扯平了……我們那十年的事,就這么都過去了”
羨澤蹙眉:“你還想怎么樣,你還想世人皆知嗎?我反正無所謂,你要愿意讓天底下都知道你做過我的爐鼎,我大可以在墨經(jīng)壇四處發(fā)帖!這樣你就高興了?!”
鐘以岫面色蒼白,嘴唇翕動,羨澤以為他會不許她說出這些事,甚至視那十年為莫大的羞辱,可他竟然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仿佛是真要是她昭告天下,他也愿意認。
倆人幾乎是同時有許多當年的回憶記起來,對鐘以岫而言是從仇人變成了……
而對羨澤而言,則是從“原來你有仇人”變成了“原來咱倆就是仇人”。
她想到當年的舊事,冷笑起來,忍不住想羞辱他:“我后來又都沒拴著你了,再說你那時候又說是冷,又說是身上疼,跟我主動過好幾回,都不算了�。磕惝敃r叫成那副樣子,還捂著臉不讓我看你,也都是被逼的?你自己的本性你還不承認!”
她故意說的惡劣,鐘以岫蒼白的臉上果然泛出病態(tài)的紅,惱羞成怒:“你休要胡說八道、歪曲事實,我未曾……”
他越說著未曾,越是有許許多多的記憶碎片涌出來,處處都證明他確實是那副樣子,鐘以岫聲音顫抖。
羨澤冷冷凝視,她就要看他這副表情。細想下來,她反而見不得二人沒有相認時,鐘以岫表現(xiàn)出的那份純真都搞了十年了,都因為天真犯下大錯了,我都已經(jīng)成這幅樣子了,你憑什么還當白紙!
你早就被我揉碎了撕爛了!
羨澤慢慢笑起來:“我歪曲事實?!后來幾年有多少次是你主動問我,都不說是你運行‘悲問仙抄’后就有反應(yīng),甚至是我尾巴一碰到你,你就”
羨澤撐著膝蓋起身,踏步進入晏玉冰池內(nèi),她尾巴在裙擺下?lián)u動,攀住了他的腿,另一只手握住他脖頸,只是將這個總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家伙,剝開一點。
鐘以岫瞳孔震動,驚愕又無所適從地望著她,羨澤勾起唇,故意變化了低啞柔情的口吻:“那些年你都沒見過我,現(xiàn)在可以好好看著我了。雖然實話實說,你一點技巧都不會,但在某些時候的模樣還是怪好看的”
她將話說的曖|昧,龍尾纏著他,細密鱗片隔著濕透的布料緩緩裹緊,她目光往下一撇,果不其然。
她笑容陡然變化,一巴掌朝他身下抽過去:“這就是屈辱的反應(yīng)?是住在雪峰上,裹在帷幔里,就可以裝作不是那條聞到肉味的狗?!鐘以岫,那條當年套在你脖子上的鎖鏈,就從來沒摘下來過,你閉上眼睛細聽,它是不是還在叮當作響?”
鐘以岫后知后覺,窘迫恥辱到了極致,濕發(fā)粘在臉上,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拽得離他那處遠一些。被她逼得無處可退,只能崩潰又笨拙地辯解:“我、我沒有!我清心寡欲修行上百年,從來不會……都是因為你!你做了亂,你有什么不可見人的功法把我變成這樣的!”
羨澤擅長殺人誅心,輕笑道:“我是真龍,不是淫|魔,哪來的不可見人的功法。哦,還是說你愛我?哪怕隔了幾十年,我來到這明心宗做弟子,你明知道我差點對你下毒,知道我過往復雜,還是被吸引……你怕不是就喜歡看不懂的女人?”
他若說剛剛臉上還有血色,此刻幾乎整個人都抖起來,面容上是真正的屈辱和羞恥。
若在幾十年前,羨澤看不懂他為何因為這句“愛她”的玩笑而羞恥,可如今她在人世間混跡多年,她依稀感受到了什么:
做她十年爐鼎,并不是他覺得屈辱的事畢竟他輸了,也確實做錯了,他認定那十年是他該遭受的“懲罰”。
但他在這十年里變化了,對她或是惻隱,或是共情,或是一些更復雜的愛意。因為他的情感,這十年竟然連“懲罰”也算不上了,成為了一段他在內(nèi)心里無法改變的舊情歡夢,成為了他越欠越多的罪孽
這件事本身,讓他覺得無地自容,無法面對。
這也是他鏡匣中壓制的最深的記憶。
鏡匣碎裂之后,是他的情感冰封多年后鮮活了。而金核歸位后,羨澤卻對他愈發(fā)清醒冷淡了。
這是他們倆恢復記憶、各歸其位的交匯點,卻在對彼此的態(tài)度上,只可能越離越遠。
他心里的天平這輩子也平不下來了。
意識到這件事的羨澤,也覺得心亂跳起來。
這種亂跳,讓她不自主的心里冒出了驚詫與惱火。
她曾經(jīng)多無辜啊,對一切都不理解,也不用理解,四十年前她把鐘以岫扔在海岸上拍拍屁|股就走的時候,她的腦袋是死也不可能想明白這些的。因此尚且不知鐘以岫在背后看著她飄然離去,嘴張張合合許多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這件事。
幾十年間,不知道有人使了什么陰招,用了什么代價,竟然讓她開始了解這些情感、這些人心
若是她沒有失去記憶,在過去的幾十年慢慢走過來,她不會覺得自己成熟了。但此刻她面對著腦袋里忽然涌現(xiàn)的四五十年前的回憶,她清楚的意識到,東海屠魔時候的羨澤,簡直就像個……小女孩。
她做真龍的五百年沒有長大,但這五十年卻在千錘百煉中學會了看透人心、利用他人。
是啊,若是心性長不大,她實力再強也恐怕做不到屹立不倒。
她少了龍鱗,卻長出了另一張堅實的皮。
第61章
江連星忽然沖過來,一把抱住她肩膀。
她因此刻心中的亂而煩躁,
腳踢起冰池中的水花,潑灑他一身,提著裙子走出來,
冷聲道:“我來明心宗也不過是巧合罷了,
之前也確實不記得你的事。你既是覺得屈辱,
自此咱們也沒有什么再見的必要了�!�
她這話一出,他情緒像是平復了些,
但兩只眼睛也似幽幽燃起火似的,
內(nèi)里更水火交融,
混亂瘋狂了。
“那你來了明心宗之后說的話,
做的事,
便都是真心的……你當初說讓我不要放開你的手,這話也是真的吧……”
羨澤:“……”
鐘以岫真的瘋掉了,他沒有那么多深沉心機,
也不懂得以退為進,
只為了留下她,什么理由都能用得上。
煩死了,睡老處|男怎么這么多事嘛。
羨澤最后的耐性也沒了,
她抬起手來拍向他后腦勺,鐘以岫昏倒歪斜在冰池邊。
羨澤可算松了口氣,只是低頭看著鐘以岫,
他昏死仍舊眉頭緊皺滿臉不安,
似乎再也回不到之前的無憂模樣。
啊。忘了問他江連星在哪兒了。
……
鐘以岫這里的地下室只有一處出入口,她并沒花費多久時間就找到了。
羨澤赤著腳走下臺階,她太久沒露出尾巴,
有些控制不住的甩來甩去,蹭在石壁上,
留下一道道深痕。
越往地下走,她就越來越清晰的聽到了混亂的說話聲怒吼聲,甚至還有劇烈的撞擊聲。
羨澤一邊踱步走下臺階,一邊側(cè)耳傾聽,只覺得那說話幾乎顛三倒四,還夾雜著雜亂的大口喘|息:
“哈……躲得過戈左,躲不過宣衡……哈……她說不定已經(jīng)不在明心宗了。去追、現(xiàn)在去追還來得及嗎?”
“殺了他!將他們都殺了!覺得自己有權(quán)有勢就絲毫不顧別人想法!啊啊啊疼好疼……”
“我已經(jīng)長大了……師母,我已經(jīng)……”
……這是江連星?
說起來原著中靠后的段落中,隨著師母死掉,江連星也經(jīng)常會有這種顛三倒四的言論。
很難分辨是到底寫崩了,還是說男主真瘋了。
其實羨澤也不明白,她恢復了一小部分記憶,包括東海屠魔前后的數(shù)年,還有一小部分跟宣衡相關(guān)的事。
這些記憶擺明了,她哪怕是穿越的,也絕不可能是幾個月前剛剛穿越過來的,而是更早之前就來了這里。
在她應(yīng)有的壽命里,江連星只是個什么也算不上的小屁孩。那為什么她會有這個“把江連星培養(yǎng)成黑化龍傲天”的系統(tǒng)任務(wù)?
這一切都顯得如此割裂……
但她仍是耳邊能聽到系統(tǒng)的聲音,在提醒她不要讓江連星進入魔域或死亡。
整個系統(tǒng)任務(wù)都顯得另有目的。在了解目的之前,羨澤決定先順著系統(tǒng)任務(wù)走。而且,羨澤想到江連星跟個小土狗似的急得打轉(zhuǎn)的樣子,確實沒辦法扔下他不管。
墻壁上的燈燭將她的身影拉長,她看到自己影子上顯露的輪廓,連忙將尾巴和角都縮了起來。地下被囚禁著的江連星聽到了腳步聲,竟然安靜下來,待看到那影子先一步出現(xiàn)在盤旋臺階的拐角處時,他忽然迸發(fā)魔氣,朝影子的方向撞去。
囚禁他的禁制已經(jīng)變得脆弱,在這次猛烈撞擊下浮現(xiàn)裂痕。
江連星看到希望,正要再次撞過去,卻看到了羨澤的身影。
他動作猛地僵停下來。
眼前的羨澤站在昏黃燈燭下,斜插發(fā)簪,白色單衣下露出赤|裸雙足,右手沾著血,手中拎著師父的霽威劍,她溫柔輕笑著看向他:“嚇壞了?”
江連星身上的魔氣緩緩褪去,露出面容來,他有些錯亂:“宣衡不是……您是如何……”
羨澤觀察著眼前的禁制:“我逃出來了。你壓制不住魔氣嗎?鐘以岫應(yīng)該幫你了吧,你怎么沒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