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林多指臉上還有哭過的痕跡,顯然沒有被選上這件事又讓他難過了一場。他拉著沈蜷蜷的手道:“蜷蜷,王柱生被選走了�!�
陳洪亮糾正:“不是選走的,是他哥去攔的車,院長把軍官叔叔打了一頓,就讓王柱生上車了�!�
“不對不對,是王柱生他哥被打了一頓�!�
“你們看,他就在操場上�!�
幾人擠在窗戶前往外看,沈蜷蜷看見王柱生他哥從庫房那邊走了過來,已經(jīng)換掉滿是泥水的棉襖,穿著一身新棉襖。他不時看著天空笑一下,又抬手擦眼睛,像是在抹眼淚。
“王柱生他哥在哭。”
“他明明在笑�!�
“他又哭又笑�!�
“穿的新衣服哦,高興哭了�!�
“他是自己沒有上車,就哭了�!�
“不是,是被院長打了一頓,還在難過�!�
……
沈蜷蜷一直看著王柱生他哥,心里突然冒出個念頭。
他覺得王柱生他哥并不是像其他人說的那樣,是因為被院長打了才哭。那是因為王柱生一個人去了云巔,所以他既高興又難過。
如果沈喵喵一個人去了云巔,我也會像他那樣的。
第55章
陳榕帶著沈蜷蜷去領了一大袋食物,
看著他費勁地雙手拽著袋子往樓外走。
“沈蜷蜷。”陳榕出聲。
“哎。”
“別怕啊,我們會想辦法的。”
沈蜷蜷笑嘻嘻地回頭:“我不怕,這些吃的我全部能帶走�!�
沈蜷蜷拖著袋子離開福利院,
在大路上走一段歇一陣,剛走到水簾附近,
就看到褚涯坐著輪椅,等在曠野里的一座小山包旁邊。
沈蜷蜷興奮地喊他名字,
褚涯待他走近后,接過袋子和挎包,
又給他穿好雨衣雨鞋,
這才讓他坐上輪椅一起回家。
“剛才那些軍官去你們院里選人,一個也沒選到吧?”褚涯問。
沈蜷蜷卻道:“選到了呀�!�
“什么?”褚涯驚詫地停了下來。
他明明給陳榕送了信,
陳榕也被黑狼送回去在做準備,怎么還是有人被選走?而且他剛才遠遠地看著那兩名軍官離開操場,
一個孩子也沒帶著,這才放心地躲去了其他地方。
“王柱生被選去云巔了。”
沈蜷蜷開始講述剛才的事,褚涯認真聽,聽不明白的地方便仔細詢問,
終于搞明白了前因后果,知道是王成才翻窗帶走了王柱生,并將他親手送上了軍車。
褚涯沒再說話,
只默默地注視著前方,神情看上去有些沉重。
他給福利院傳遞了消息,而福利院也采取了措施,
但陰差陽錯,
還是被帶走了一個孩子。
雖然那兩兄弟欺負過沈蜷蜷,
他也親自動手收拾過其中一個,
但他知道白堡是什么地方,也清楚那些小孩可能會遭遇什么,心里頓覺不是滋味。
福利院的形式越來越嚴峻,那么多小孩都面臨著生存危機,躲躲藏藏不是長久之計。今天被帶走一個王柱生,過幾天也許就是其他的小孩。
等到越來越多的小孩分化,越來越危險,他能帶著沈蜷蜷逃走,但其他那些孩子又怎么辦?福利院又該怎么辦?
沈蜷蜷講著講著便停下了聲音,愣愣地看著前方。
“怎么不說了?”褚涯回過神,低聲問道。
“我看見王柱生他哥哭了。”沈蜷蜷停頓下又道:“我看見他站在操場上哭�!彼D(zhuǎn)身摟住褚涯的腰,將臉貼在他胸口上,輕聲道:“我不想哭,我肯定不會去云巔的,我要和你在一起。”
褚涯停下輪椅,抱住沈蜷蜷拍了拍:“我們不管去哪兒,都會在一起�!�
夜里,褚涯被暴雨聲驚醒。雖然這段時間一直都在下雨,但雨勢從未如這刻般大。他起身到了窗邊,看見被燈光照亮的半空密集成片,雨點砸落在地的動靜震耳欲聾。
身旁的沈蜷蜷還在沉睡,精神力也依舊停留在褚涯的精神域里。褚涯沒有喚醒他,只拄著拐杖打開房門,再慢慢走了出去。
他站在屋檐下,仰頭對著上方道:“雨大了,進屋吧�!�
屋頂沒有半分動靜,但就在他轉(zhuǎn)身回房時,黑狼從頭上一躍而下,在屋檐下呼呼甩著皮毛上的雨水,再若無其事地從他身旁進屋,趴在了沙發(fā)上。
褚涯這才關好房門,回臥室繼續(xù)睡覺。
此時的云巔也暴雨如注,雖然已是夜里十點,但上下三層道路都依舊擁擠。被堵塞的車輛不斷按著喇叭,最下層的行人腳步匆匆,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一輛出租車從三層匝道下到底層,停在了莫爾納政府軍軍部處,劉院長下了車,付過賬,匆匆去向大門。
“請出示出入證,閑雜人士不能進入�!�
“我是深淵天使福利院的院長劉宏,有急事要找孟政首,這是我的證件�!�
士兵接過證件掃了一眼,又還給了他。
“劉院長,我也沒有收到孟政首要接見你的通知,所以你不能進去�!�
“我有急事,非常重要的事�!�
“孟政首正在開會,你有事可以等明天——哎!你干什么?干什么?回來!劉院長,回來!”
……
會議室里一片安靜,孟和光念完手中擬好的文件,轉(zhuǎn)頭看向坐在左首的蔣鮮:“蔣會長,你的建議呢?”
蔣鮮放下水杯,撩起眼皮淡淡道:“還可以�!�
孟和光看向另一邊的顧麟:“我們也商討了一天了,既然顧上校票數(shù)最多,蔣會長也沒有意見,那就依這次的投票結(jié)果辦——”
砰!
會議室門被突然推開,有人大步走了進來,身后還有幾道士兵的喊聲:“劉院長,你不能硬闖會議室,劉院長!”
劉院長氣喘吁吁地環(huán)視一周,先是喊了一聲孟政首,接著便是蔣會長、吳參議長。目光落到顧麟身上后頓了頓,也叫了一聲顧上校。
孟和光驚愕地看著來人:“劉院長?你這是……”
“孟政首,我?guī)状吻笠�,可您都在忙,但事情緊急,牽扯到福利院的小孩,所以我不得不冒昧闖入。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見到孟政首一面,救下那些福利院的小孩�!�
聽劉院長這樣說,屋內(nèi)其他參會者頓時面色各異,孟和光看了他們一眼,笑道:“劉院長這是說的什么話?我都沒聽人說過你在找我,應該是下屬工作疏漏吧�!闭f完抬手制止了幾名就要沖入會議室的值崗士兵,對劉院長道:“劉院長你去隔壁房間稍等,我這里把會開完就過去�!�
“孟政首,這事和蔣會長、顧上校都有關系,在座的也是三軍高級將領。既然天使福利院由三軍聯(lián)合開設,福利院的事也就是大家的事,不如我就在這兒說,大家也可以幫我出個主意?”劉院長的話語卻寸步不讓。
孟和光臉色頓時有些不好,蔣鮮只垂眸看著面前的水杯,顧麟抬頭看著劉院長,微微瞇起了眼。
劉院長也不管其他人的反應,只自顧自道:“這一年來,云巔從福利院接走了九個孩子,到現(xiàn)在我一個也沒見著。我去了軍校打聽,沒有這些孩子的消息,顧上校說將他們送去了臨亞城。送去臨亞城,孩子也算是得到了鍛煉,我沒意見。但我是福利院院長,有責任知道他們在臨亞城的情況,就算見不著,也要通通話,報個平安,知道他們的確切下落。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劉院長在這些官員面前從來都很謙和,這還是第一次這樣咄咄逼人。眾人神情各異,有些贊同點頭,有些垂眸不語,有些則偷瞟蔣鮮和孟和光的臉色,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現(xiàn)在站在這里,代表福利院的所有孩子,向孟政首、蔣會長,以及在座的各位提出兩個請求�!眲⒃洪L喘了口氣后才道:“第一,我們要求和那九個孩子取得聯(lián)系,哪怕是通一次話也行。第二,軍部今天又在福利院接走了一名孩子,在未和那九個孩子取得聯(lián)系之前,我擔心他的人身安全,要求將他帶回福利院�!�
劉院長說完這通話后,會議室里一片安靜,只聽見他因為激動而顯得粗重的呼吸聲。
“劉院長,你冷靜點�!泵虾凸庑χ鴵u頭,又對其他人道:“劉院長這個人啊,哪兒都好,對孩子們特別負責,天使福利院離了他還真的不行。但確實性子有些急躁,看吧看吧,這不知又聽到了什么謠言,來興師問罪了�!�
大家都附和地笑了兩聲,劉院長卻沒有笑。他垂在褲側(cè)的手微微顫抖,指甲深嵌入掌心,似乎是在用疼痛讓自己維持鎮(zhèn)定。
“孟政首,是不是謠言另說。但我今天既然到了這兒,就是要為這兩個請求討個結(jié)果�!眲⒃洪L的語氣和神態(tài)都顯出他今天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不然呢?”一直沉默的顧麟突然出聲。
“不然?”劉院長推了下滑到鼻梁上的眼鏡,“如果在這兒也討不到結(jié)果,我可以把這事告訴大眾,讓他們來進行評判,替我尋找孩子的下落。”
這句話出口,眾人的表情更加精彩,有人坐立不安,有人幸災樂禍,有人闔上眼瞼假裝打瞌睡。
蔣鮮依舊沉默不語,孟和光的臉色變了又變,他正要說什么,顧麟?yún)s在他之前緩緩開口:“劉院長,你在媒體界有個熟人,叫做什么來著?我不記得他名字,只知道他姓李�!�
劉院長神情變了下,下意識往前走出半步,顧麟又道:“如果你是想讓他替你發(fā)點什么消息之類的,那可能不太行。好像十分鐘后,他就會遭遇一場車禍�!�
他說的不是十分鐘前,而是十分鐘后,話里表露的意思不言而喻。劉院長眼里爆出盛怒,手指倏地指向顧麟:“當著孟政首、蔣會長,還有這么多政要將領的面,你敢公然行兇?”
旁邊一名軍官連忙站起身,將他的手按了下去,推著他往門口走:“劉院長,消消氣,走走走……”接著用兩人才聽到的聲音道:“他現(xiàn)在是晨星會會長,您說話注意點�!�
劉院長卻甩掉他的手,繼續(xù)走回了會議桌旁。
“我好好開著會,劉院長闖入會場對我們進行威脅,怎么還說我行兇?”顧麟攤開手,神情無奈,“我又不是預言家,只是說說而已,劉院長怎么就當真了?難道真認為我有預言的本事?不過劉院長,做事別沖動,雖然事情未發(fā)生,但萬一你的沖動讓我的話真靈驗了呢?我想想啊,我還預測你根本放不出去任何消息,畢竟——”顧麟點點自己的腦袋,“誰會相信一名腦子有問題的人說出的話呢?”
劉院長驚愕了一瞬,立即就反應過來顧麟這是在威脅自己。
但他也清楚這不是威脅,倘若他真要向大眾公開,顧麟不會給他任何機會,消息在流出之前就會被斬斷。
“顧麟!孩子就是被你給弄走的,我現(xiàn)在就要找你要人!”劉院長更是激憤,雙目赤紅,聲音都在發(fā)顫,“孩子是不是已經(jīng)被你們這群人給殘害了?你們到底拿他們在做什么?是不是都被你們給害死了?你們這些道貌岸然——”
“劉宏!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孟和光一聲大喝,豁然站起了身。
會議室里一片安靜,那假裝打瞌睡的也瞪大了眼睛。
蔣鮮也冷冷看了過來:“劉院長好像有些不清醒,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份。這屋里隨便哪個人都比你職位高,你闖進會議室,大家態(tài)度客氣,也是尊重你是福利院院長。不要再繼續(xù)鬧下去了,免得等會兒不好看�!�
劉院長張了張嘴,視線從每個人臉上滑過后,眼里的憤怒慢慢轉(zhuǎn)成了悲愴,神情一片凄然。
他伸手扶住旁邊的椅背,聲音沙啞地開口:“福利院的孩子,每一個我都記得,很多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一個襁褓里的小不點,能在嬰兒車里站起來了,可以扶著墻走路了,摔倒了也能自己爬起來了。他們都是野草,有點水,有點光,就自己從那石頭縫兒里長出來了。他們想長大,想活,想朝著光生長,想過得更好。他們那么一小點,就長在那些石頭縫兒里,已經(jīng)這么難了,為什么還非要去給掐掉呢?”
“今天被選走的孩子叫做王柱生,六歲,送進福利院的時候才四歲,跟著他哥哥已經(jīng)流浪了一年。他當時瘦得像顆豆芽兒,我遞了一塊豆餅給他,三口就塞下去,吃得差點噎死。那孩子因為流浪了太久,身上有很多毛病,但上次我去克科鎮(zhèn),他給我塞了幾塊豆餅,說是攢了幾天,讓我?guī)退徒o文成街的一個老太,因為那老太曾經(jīng)也給過他吃的。”
“我們福利院的小孩并不低賤,也不是工具,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他們在成長,哪怕有不好,但總要給我們時間,給我們機會去糾正教導。我不知道他們以后會怎樣,但他們現(xiàn)在只是我劉宏負責的孩子,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他們沒有一個應該從這世界上消失,沒有一個應該被剝奪生長的機會,沒有一個應該被你們這些人屠戮殘害。而你們怎么能,怎么能……”
劉院長淚如泉涌,說到最后聲音已經(jīng)嘶啞,像是耗掉了全身力氣,站立不穩(wěn)地踉蹌兩步,被身旁的人起身扶住。
“劉院長,你坐下,坐下說。”孟和光伸出手,語氣也緩和下來:“你也別說氣話了,我們對天使福利院相當重視,也很重視那些孩子的培養(yǎng)。什么我們覺得福利院小孩,什么讓他們在這個世上消失,什么工具,什么屠戮,這些全都不存在�!�
屋內(nèi)一陣沉默,孟和光滿臉尷尬地去看蔣鮮,似乎在等他拿主意。蔣鮮垂著眼眸一動不動,片刻后才目光淡淡地看向顧麟。
顧麟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撐著下巴,接受到蔣鮮的目光后,他站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帽子,一邊戴上,一邊往屋外走。
路過劉院長身旁時,顧麟頓住腳步,俯身在他耳旁輕聲道:“劉院長,有些孩子就留在臨亞城了,也許以后也沒法和你再聯(lián)系。至于今天送來的那個孩子,如果你堅持要接回福利院,那回去等消息吧,等我們商議的結(jié)果�!�
劉院長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淚水縱橫。他也清楚以往的那些孩子應該是沒了,現(xiàn)在只要能要回一個,那這趟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至于以后……再想辦法吧。
顧麟拍拍劉院長的肩,調(diào)整好帽檐,大步走向了會議室大門。其他人見狀,也紛紛離開,很快就走得只剩下了劉院長一人。
屋內(nèi)和走廊里的燈都次第熄滅,只余下那個依舊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劉院長慢慢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四處高樓霓虹閃爍,艷麗的色澤在那些樓身上逶迤流淌。
但那些燈光卻投不進這間屋子,也穿不透那濃稠的黑暗。
接下來幾天,沈蜷蜷沒有去過福利院,和褚涯依舊如往常般那樣生活著。他寫作業(yè)的時候,褚涯就坐在一旁做點其他活兒。
沈蜷蜷寫兩個字就要探頭去看,褚涯頭也不抬地道:“才寫了兩分鐘。”
他不敢再看,假裝寫作業(yè),也不探腦袋,只眼睛偷偷去瞟。
褚涯依舊垂著眼眸:“看著自己的作業(yè)本�!�
他趕緊又收回了視線。
“大、大、大……”
沈蜷蜷趕緊收回視線繼續(xù)寫,卻又忍不住好奇地問:“你都沒有看我,怎么知道我沒有寫字呢?”
褚涯:“我就算沒有看你,也能知道你在做什么,所以不要背著我做壞事�!�
沈蜷蜷神情一肅:“我沒有做壞事�!�
“那你快寫�!�
“好�!�
褚涯縫著一件小孩的貼身秋衣,視線余光里卻有兩只穿著棉鞋的小腳。
那兩只腳踩在小凳上,腳背崩得很直,像是正在用力,這表明它的主人此刻正在認真寫字。倘若它們松懈下來,閑散地前后甩動,明顯就是主人在開小差。
沈蜷蜷寫了不一會兒,注意力便開始分散,不斷扭來扭去抓耳撓腮。他寫了幾個錯字,用指甲去摳,又用沾了唾沫的手指頭去擦,褚涯趕緊制止。
“我不想寫了,我好累啊,我的手疼,腳疼,背疼,腦袋疼,眼睛疼……”沈蜷蜷唉聲嘆氣。
褚涯拿過他的筆記本看了眼,看見一共只寫了四行字,前面的看著還行,后面的越來越潦草,大小不一,小的就涂了個黑團,大的長手長腳地占據(jù)了上下兩行。
褚涯記得自己像沈蜷蜷這么大年紀時,可以坐上幾個小時畫一幅畫,而沈蜷蜷卻最多只能堅持十分鐘,精神便不能再集中。
“嚶……我的屁股也疼�!鄙蝌轵榘欀嘉嬷ü�,眼睛狡黠地看著褚涯。
褚涯只嘆了口氣:“去吧,就在屋檐下玩�!�
褚涯去衛(wèi)生間洗衣服,沈蜷蜷就騎著鋼珠車在屋檐下來來去去。再次路過主屋門口時,看見沙發(fā)上黑影閃了閃,哥哥的那只銀狼量子獸突然出現(xiàn)。
沈蜷蜷現(xiàn)在總是會看見黑狼,所以也不驚訝,繼續(xù)騎著車。在路過主屋門口時還會偷偷去瞟它,再大聲自言自語。
“滴滴滴,噠噠噠,滴滴滴……”
“有的人,不,有的量子獸為什么會讓別人看不清呢?它到底有沒有扛個桌子?”
“滴滴滴,噠噠噠。”
“我這個鋼珠車真好啊,哥哥給我做的鋼珠車真好,很多人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小車車,很多量子獸也沒見過�!�
黑狼趴在沙發(fā)上,看似瞇著眼在假寐,但眼皮下有著兩道綠色視線,也暗暗鎖定著沈蜷蜷。
沈蜷蜷下一次路過門口時,它便忽地站起身,發(fā)出一聲威懾力十足的低聲咆哮。沈蜷蜷嚇得兩只腳飛快蹬地,一邊騎著車沖向衛(wèi)生間,一邊驚慌地喊哥哥。
“怎么了?”褚涯坐在輪椅上,手里在擰一條褲子。
沈蜷蜷指著那房門告狀:“你看它呀,你看它�!�
“看它做什么?”
“它,它動了�!�
褚涯將褲子搭在旁邊的鐵架上晾著:“它動它的,你別去管就行了�!�
“它還叫�!�
“那你也在說話,它不就沒來告狀?”
“哼……”沈蜷蜷不滿地扭扭身體,卻也沒有再敢過去,就守在衛(wèi)生間門口,趴在車把上看石板地面上的裂痕。
第56章
暴雨一連下了幾天,
絲毫不見減緩,彌新鎮(zhèn)街道上的雨水已淹至腳背,沈蜷蜷從福利院帶回的食物卻已吃光,
必須要回福利院領取。
褚涯在家里時不再需要輪椅和拐杖,只是腳步還不大利索,
他在屋里忙碌,將最后兩塊豆餅烤熱,
切塊,擺盤,
和沈蜷蜷吃完早飯后,
便要送他去福利院。
“我的腳腳雨衣套得太緊了……我的雨衣帽子擋住臉了……”
褚涯細心地給沈蜷蜷調(diào)整著雨衣雨鞋,最后將他抱上輪椅,
開門出了屋�?傻搅死鴪龀隹�,才發(fā)現(xiàn)外面曠野上的積水太深,
看不清地面,他的輪椅說不定便會駛到坑洼里。
“怎么辦呢?你的輪椅車車走不了的。”沈蜷蜷問。
褚涯側(cè)頭看向跟在不遠處的黑狼。黑狼接受到他的視線,立即走了過來。
“銀狼,地上積水太深,
我沒法送他去福利院,你可以送他一下嗎?把他送到福利院就行�!�
黑狼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滿,還低低俯下身,
讓褚涯將沈蜷蜷拎起來放在它的背上。
“呀,呀,哈哈哈哈,
哈哈哈�!鄙蝌轵榧染o張又興奮地笑,
身體卻坐得僵直,
連腦袋都不敢轉(zhuǎn)。
黑狼轉(zhuǎn)過身,
剛要抬步,突然嗷地一聲跳起來,拼命扭頭去看自己的背和撐在那上面的兩只小手,又委屈地看向褚涯,像是剛剛被沈蜷蜷給掐了一把似的。
沈蜷蜷收起了笑,看看它又看看褚涯,立即為自己辯解:“我沒有打它,我都沒有打!它又在告假狀,你看我的腳,動都沒動,我的手也沒有動。”
黑狼耷拉著眼皮垂下頭,一幅隱忍的模樣。
褚涯暗暗嘆氣,攬過黑狼的大腦袋,在它耳邊低聲道:“你是我的量子獸,B+量子獸,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量子獸都趕不上你。我肯定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能將他好好送到福利院�!�
黑狼這才抬起腦袋,一張毛毛臉上難掩得意,它扭頭瞥了一眼沈蜷蜷,再叼過褚涯手上的無菌袋。
“好吧,沈蜷蜷向?qū)�,銀狼B+量子獸,你們現(xiàn)在可以出發(fā)了。”褚涯手指點了下額頭,向他倆行了個軍禮。
黑狼立即就要轉(zhuǎn)身,沈蜷蜷卻著急地道:“等等�!彼已暮哌笾骸澳氵沒有那個,那個呀……”
褚涯了然,抬手拍了下他的頭:“滾滾滾。”
沈蜷蜷抿嘴笑,又道:“再兇一點。”
褚涯清了清嗓子:“滾滾滾!”
沈蜷蜷這次滿意了,也行了個禮:“出發(fā)!”
“出發(fā)!”
黑狼在沈蜷蜷的興奮大叫中沖入雨幕,徑直躍上街邊屋頂,幾個起落就躍到曠野上,撒腿奔向了福利院。
褚涯看著雨幕里的黑點消失,這才轉(zhuǎn)身往回返。這幾天天氣潮濕,他準備回到家后,便將昨晚洗的衣服用取暖爐烤干。
褚涯經(jīng)過垃圾場和長街,剛剛拐彎進入巷子時,便突然頓住了動作,臉上還未散去的笑意也瞬間凝固。
巷子口不知什么時候站著一個人,身著一身黑色雨衣,撐著一把雨傘,半張臉掩映在陰影里。
褚涯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不能出聲也不能動彈,只聽見自己腦中響起尖銳的噪音,心臟和血液都已經(jīng)在這冰冷空氣里凍結(jié)成冰。
這一幕就和他背著母親逃出種植區(qū)時的畫面重疊,顧麟也是這樣等在雨中,像是一名來自幽冥的惡魔,揮舞著冰冷鐵錘,從此將他的人生敲得支離破碎。
暴雨滂沱,整個世界只有一片嘩嘩雨聲。顧麟提步向著褚涯走來,不緊不慢地走到他身后,再推著輪椅往前。
“小涯,好長一段時間沒見了。”
顧麟的語氣和以往無異,就像周末從軍�;氐今已募�,跨進門時和褚涯熟稔地打著招呼。
顧麟推著他進了巷子,再熟門熟路地進入前院,直直走向連接后院的通道。
“這里還住得習慣嗎?我小時候也在彌新鎮(zhèn)住過一段時間,后來才搬去的克科鎮(zhèn)。這院子是我父親的一個朋友家,我還來玩過。對了,以前這里種了一棵杏子樹,我還摘了一個嘗過�!鳖欦胨涣艘宦�,“可太酸了,那酸味兒我現(xiàn)在都記得�!�
直到進入通道,光線變暗,雨聲變小,褚涯腦中那震耳欲聾的聲響才停止,被凍住的血液開始流動,也重新感覺到了身體的存在。
他什么話也沒有說,直接從腰后拔出匕首,反手朝著顧麟的胸腹狠狠刺去。
顧麟依舊面帶微笑,只在刀鋒襲來時橫掌切向褚涯手腕。但褚涯卻在他出手的瞬間,手臂下壓,匕首直接刺向顧麟下腹。
他這下變幻太快,顧麟不得不迅速后退,雨傘也掉在了水里。但算躲過了這一下,刀鋒也在他手背上拉出一道血痕。
嘶——
他肩頭上突然出現(xiàn)了黑蛇,朝著褚涯兇惡地嘶叫。
褚涯滿心都是仇恨,見到顧麟后退,也推著輪椅往前,匕首跟著連接刺出。
顧麟一邊格擋一邊道:“差點忘記了,你雖然精神域受損,但身體卻是B+哨兵,是我小瞧你了。”
“那你就給我死!”褚涯從牙縫里擠出嘶啞的一句。
兩人從通道退到了前院,迅速被鋪天蓋地的大雨罩住。褚涯的雨衣滑脫,雙眼被雨水和怒氣染成赤紅,只不管不顧地朝前方進攻。
黑蛇朝他躍出,他看也不看地一拳朝那方向擊去,重重一聲響,黑蛇飛向后撞在墻上,如同一段爛麻繩般摔進雨水里。
被仇恨驅(qū)動的褚涯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戰(zhàn)斗力,雖然還坐在輪椅上,顧麟是高過他半級的A級哨兵,卻也依舊讓顧麟應對得不輕松。
顧麟再一次差點被褚涯的匕首刺中,臉色更加陰沉,眼底也冒出一絲狠意。他不再只使用拳腳,倏地調(diào)出精神力,猶如一把重錘砸在了褚涯胸膛上。
褚涯的輪椅帶著他向后飛出,沉重地摔在院子里,半天都沒有動彈。
顧麟喘著氣,抬手擦了把臉上的雨水,慢慢走向褚涯。
褚涯已經(jīng)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在緩過那口氣后,又撐著身體想要爬起來。
雨水順著他蒼白的臉龐往下淌,淋濕的頭發(fā)蓋住額頭,發(fā)間露出的一雙赤紅眼睛瞪著顧麟,像是一頭想要撲上去撕咬的野獸。
顧麟走到他身旁,問道:“恨我?”
褚涯咬著牙繼續(xù)起身,顧麟搖了搖頭,語氣無奈地道:“小涯,你做事還是這么沖動,姑父以前就說你還欠缺冷靜,你忘了嗎?”
褚涯喘著氣道:“我沒忘,我沒忘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我沒忘你在被媽媽帶回去之前,像條無家可歸的野狗。是的,我瞧不起你,我一直都瞧不起你,我父母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不該可憐你這條野狗,應該讓你爛在深淵,像條蛆蟲一樣爛在深淵�!�
顧麟歪頭看著他:“想殺我?可你又能拿我怎么樣呢?這世界上想我死的人多了,包括你的父親褚誠煜。但我現(xiàn)在還站在這里,看著他落水狗似的兒子,他卻只能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哦,對了,云巔寸土寸金,但已故的晨星會會長還是有墓地的,就葬在他最愛的云海種植園區(qū),那里空氣和環(huán)境都不錯,非常好�!�
褚涯原本正撐著身體想站起來,聞言頓時僵住,只呆呆地注視著面前地面,連呼吸似乎都已經(jīng)停止。
“對了,還有一個不幸的消息要告訴你,云拓也死了。”
褚涯再次聽到了那劇烈的噪音,穿透他的耳膜,在腦內(nèi)掀起海嘯似的轟響,劇烈得能屏蔽掉世間所有的聲音,卻屏蔽不掉顧麟的話語,還在堅持不懈地往他耳朵里鉆。
“……他帶著一群人想逃離……又自己單獨折返……在海邊時遭到我們的追捕……已經(jīng)墜海身亡……”
“啊——”褚涯發(fā)出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嘶吼,頸子上爆出了條條青筋。強烈的仇恨和痛苦,讓他突然平地躍起,手中匕首刺向了顧麟的面門。
黑蛇再一次出現(xiàn),一口咬在褚涯手腕上,他卻渾然不覺,只繼續(xù)往前刺出。
顧麟沒有去硬擋,只調(diào)出精神力在身前布下了一張防御盾。
砰!
防御盾在褚涯的匕首下粉碎,刀尖也斷成數(shù)段飛了出去。
褚涯握著半截斷刃繼續(xù)前刺,顧麟后退一步避開,精神力跟著擊出,重擊在褚涯的后頸上。
褚涯往前沖出兩步后,站定,慢慢轉(zhuǎn)過身。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滴入身下雨水里,頓時消散不見。
他就這樣怒視著顧麟,身形晃了晃,終于再也支撐不住地倒了下去。
褚涯趴在地上,側(cè)臉緊貼著冰冷的雨水。他腦子里一片昏沉,還想站起來,但只動了動手指,身體已經(jīng)不聽使喚。
他感覺到顧麟在他身旁蹲下,感覺到又有人走入這間小院,一道算不得陌生的聲音響起:“你把他打死了?”
“怎么可能呢?沒有。”
褚涯勉強睜開眼,模糊視線里是一名高瘦的軍官,認出來人是顧麟的向?qū)Ы摺?br />
“那你問出東西的下落了嗎?”靳高問道。
“我表弟脾氣暴躁,還沒開口就動手�!�
褚涯的臉被拍了拍,顧麟俯下身問道:“小涯,姑父把那東西藏在哪兒了?”
褚涯沒有任何反應,空茫的視線沒有焦點地落在半空。
“小涯,你知不知道姑父正在進行一種實驗,已經(jīng)到了快成功的階段。他把研究結(jié)果放在盒子里,藏在了一個秘密地點,也將那地方告訴了你。你把姑父給你說的告訴表哥,表哥就會帶你回云巔,給你療傷,以后回軍校繼續(xù)念書。當然,你也可以繼續(xù)恨我,而我也不會為難你,也會兌現(xiàn)這些對你的承諾。”
褚涯依舊眼神空洞地注視著前方。
“小涯,表哥這樣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姑父在研究什么吧?他研究的是治療黑疽病的辦法。可明明就要成功了,他卻說研究成果不公開,以后也只給晨星會的人治療使用。這世上那么多被黑疽病威脅的人,云巔的普通民眾、礦場的礦工、克科鎮(zhèn)的居民、以至于福利院的小孩……難道他們患了病,就由著他們死去?因為他們沒有尊貴的地位和身份?”
顧麟長長嘆了口氣:“你以為我不痛苦嗎?那是我的姑母姑父,我做了一切都是為了大義。我說了這么多,你現(xiàn)在肯定不相信表哥,但以后就會明白表哥的苦衷了�!�
顧麟說完這些,就將褚涯從地上抱了起來,靳高給他們撐著雨傘,一起走向后院。
“我現(xiàn)在送你回去休息,你先好好養(yǎng)病,表哥也不逼你,你愿意在這兒住那就住著,等到哪天想通了,想告訴表哥那盒子的下落,就上云巔來找我�!�
顧麟將褚涯抱進后院房間,擱在沙發(fā)上,靳高再去臥室拿出一床毛毯給他蓋上。
“藥呢?有帶著藥嗎?”顧麟問。
靳高從自己包里取出一個裝著藥的袋子,放在了旁邊小桌上。
“這些藥是療傷的,你先把傷口處理好,表哥就在云巔等著你�!鳖欦胝f完這一句后,端詳著褚涯的臉,又俯身在他耳旁輕聲道:“你知不知道你手腕上的黑線是什么?那就是黑疽病。現(xiàn)在只有找到姑父那東西,制造出對付黑疽病的藥,你才能活下去。”
褚涯依舊一動不動地躺著,雙眼空洞地看著屋頂,像是一具已被抽走靈魂的蠟像。
“走吧。”顧麟對靳高說了聲,便大步走向屋外,卻又在門口停下,轉(zhuǎn)頭打量著屋內(nèi)的陳設。
他目光滑過擦拭得干干凈凈的舊家具,擺放得整整齊齊的舊水壺水杯,還有用幾個一看就是從哪兒撿來的小孩玩具,輕輕嗤笑一聲:“潔癖�!�
兩人走出小院,顧麟停住腳步:“他手上的黑線長得也太緩慢了吧�!�
“我剛也發(fā)現(xiàn)了。”靳高道。
“奇怪了,難道是沒有成功激活嗎?”
“沒有激活的話,是不會有黑線的。他這個是沒有繼續(xù)生長,就和經(jīng)過置換處理后的狀況差不多�!�
顧麟想了想:“不管那些,只要被激活了就行。他現(xiàn)在沒有別的路,想活命,就得去找那東西。”
兩人走出一段后,顧麟打量著街道兩邊,突然道:“你聽見了嗎?他剛才罵我�!�
靳高側(cè)頭看了他一眼:“別把那些話放在心上�!�
“他罵我是野狗,是蛆蟲。”顧麟忽地笑了一聲,“我有多少年沒聽過人這樣罵我了?”
靳高還沒應聲,他又輕飄飄地道:“我這個表弟性格不好,得磨一磨才行。這樣吧,他不是讓那個小孩養(yǎng)著的嗎?讓那個小孩離開他�!�
兩人匆匆離開彌新鎮(zhèn),大路上還停著一排軍車,等候的一排士兵和兩名中尉看見他們后,立即站直了身。
顧麟上了車,靳高對那兩名中尉道:“你們?nèi)ヒ惶烁@�,找一名叫做沈蜷蜷的小孩,讓他就留在福利院不準再出來�!?br />
“對了,提醒你們一句,對小孩別那么強硬。”顧麟按下車窗,探出頭道:“對待孩子嘛,你們態(tài)度都溫和一點�!�
他想了想后又道:“給那孩子兩個選擇,讓他自己選擇留在福利院,再將他的選擇結(jié)果告訴給褚涯�!鳖欦胱旖蔷従徆雌鹨荒ㄐΓ骸斑@樣會更有意思的�!�
沈蜷蜷騎著黑狼到了后院,還沒來得及下地,身下便是一空,竟然被黑狼給扔下了地。他哎喲一聲,翻了個滾后爬起身,看見黑狼輕松地躍過了圍墻。
“我要告你,我要給沈喵喵告你�!鄙蝌轵槲嬷ü蓱崙嵉睾啊�
黑狼從墻后冒出個頭,嘴里還叼著個塑料袋。它忽地吹了口氣,將那塑料袋吹得鼓脹,發(fā)出嘩嘩的響,像是在嘲弄沈蜷蜷一般,接著又倏地從墻頭上消失。
沈蜷蜷被這挑釁激怒,抓起塊石頭去砸它,又飛快地往洞里爬,站起身后去找黑狼。
但黑狼已經(jīng)沒在后院,他找了好幾圈后沒找著,這才悻悻地往宿舍走。
黑狼在曠野里朝著彌新鎮(zhèn)奔跑,滿臉都是愉悅,但它在踏過一個水洼時,雙腳忽地一軟,身體像是被誰重重錘了一拳似的,朝著旁邊趔趄兩步。
它露出了兇狠的神情,朝著彌新鎮(zhèn)發(fā)足狂奔,但身體卻像是在遭遇連接重擊,終于堅持不住地撲倒在地,消失在了空氣中。
陳榕正在食堂安排雜工挑食桶,電話這時響了起來。
“王管理,哦,好的,已經(jīng)在返回了。什么?在彌新鎮(zhèn)外看見停著一排軍車?其中有幾輛已經(jīng)在來福利院了?好,知道了,我們這里準備一下�!�
陳榕結(jié)束通話后,如臨大敵般沖出食堂,但卻突然想起了什么,腳步微微一頓。
電話里說軍車停在彌新鎮(zhèn)外。
彌新鎮(zhèn)外……
褚涯?
“開飯了,開飯了。”
沈蜷蜷正和宿舍里的小孩們在嬉笑打鬧,聽見開飯的聲音后,立即奔出宿舍去往食堂。
人流此時有些集中,大家都擁堵在了通道口,嘰嘰喳喳鬧成一片。陳榕跑到通道口,將那兩名已經(jīng)分化的大班生拉出人群:“洪文治,劉小壯自己快去水房,快點,進去后就把門關上。”
“……好�!眱擅蟀嗌缟蟿偞蜻^一架,只當這是在接受懲罰,也不敢違抗,轉(zhuǎn)身去往水房。
陳榕抓著最外面的學生往外拉,高喊了兩聲沈蜷蜷后,又對著那兩名大班生叮囑:“不準打架啊。”
“不打架的�!�
“好,那就行,快跑,速度快點。”
小孩們還在推擠,陳榕喊了幾聲沒人聽,便抽出戒尺從最外面開始打。另外幾名管理也趕了過來,一時間戒尺啪啪響,還在推擠的小孩也老實下來,開始有序地往外通行。
“沈蜷蜷,沈蜷蜷�!标愰艥M頭大汗地喊了兩聲后,終于聽見人群深處傳來沈蜷蜷的回應:“我在這兒吶,我在這兒吶�!�
“快快快,你們閃開,把路留出來�!标愰膨�(qū)趕面前的小孩,沈蜷蜷也拼命往外鉆。
“沈蜷蜷�!绷侄嘀笌酌『⒂行┚o張。
沈蜷蜷倒是不慌,邊擠邊道:“是叫我去拿吃的呢,是拿吃的�!�
陳榕看見沈蜷蜷鉆出人群,剛要伸手去拉,便聽到身后有人急聲喊陳管理長。
他轉(zhuǎn)過頭,先是看見大門外停著的幾輛軍車,接著便是兩名中尉軍官和十幾名士兵走進操場,身后跟著幾名一臉驚慌的管理,正無措地喊著陳管理長。
陳榕臉色驟變,立即轉(zhuǎn)頭朝沈蜷蜷低喝:“跟著他們?nèi)ナ程�。”接著便笑著迎上前:“你們這是……”
“陳管理長是吧?我叫謝宏偉,他叫于振,我們受顧會長的命令,來找一名叫做沈蜷蜷的小孩�!泵兄x宏偉的中尉說道。
陳榕還沒回答,熱心的學生便開始喊:“沈蜷蜷,軍官叔叔找你�!苯又巳洪W開,現(xiàn)出了站在中間的小男孩。
男孩兒身上掛著水壺和大挎包,戴著蓋住耳朵的棉帽,他有些慌張地左右看了下,也跟著其他人往旁邊站,做出一副被點到的人不是我的模樣。
陳榕站在謝宏偉身旁,臉色蒼白如紙。
他只當沈蜷蜷已經(jīng)分化了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連話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只哆嗦著手去摸電話,想要撥給劉院長。
“謝中尉,現(xiàn)在不用選人吧,他們都還沒有吃飯的�!标愰虐l(fā)出的聲音干澀沙啞。
謝中尉道:“陳管理長,我們不是哨兵向?qū)�,也不是來選人的。只是要和沈蜷蜷說兩句話,問他點事情,耽擱不了幾分鐘�!�
陳榕心頭一動,慢慢放下摸電話的手。
第57章
謝宏偉緩步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