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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他現(xiàn)在把全部時間和精力都放在電臺的運營上,每天上午九點來圖書館里看書,下午寫稿子,晚上協(xié)助黎非明連線聽眾……他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很滿,幾乎挪不出空余的精力去思考他和霍司承之間的事。

    周斐和鐘毅德也沒有再提。

    霍小飽偶爾會說想爸爸,但大多數(shù)時候都和斑斑玩得很開心。

    盛煊來過一次,給霍小飽送了一只定位手表,他蹲在霍小飽面前幫小家伙戴上,笑著說:“這邊要么是沙灘要么是樹林,人又少,小飽可不能亂跑,知不知道?”

    霍小飽乖乖點頭,抱著盛煊不放。

    按理說盛煊應(yīng)該升任聯(lián)盟財政總署的部長,但他拒絕了這次升遷。

    他向霍司承遞交了拒絕函,在信函中他說他希望能騰出很多時間去尋找自己的愛人。

    他說,一旦任職財政部長,那他的時間和精力將完全被工作占據(jù),隨著年紀漸長,他愈發(fā)感到身居高位的疲憊和孤獨,所以他請求霍司承同意,他將在完成目前的本職工作的基礎(chǔ)上,將剩余的時間都用來尋找愛人。

    霍司承一開始不想同意,他把盛煊喊到他的辦公室,兩個人徹夜長談。

    最后霍司承還是同意了盛煊的拒絕函。

    盛煊獲得了一身輕松。

    這天他和鐘息坐在小木屋門口,陽光正好,海浪一陣一陣涌來,發(fā)出富有節(jié)奏的悅耳聲響。

    霍小飽跌跌撞撞地跑上來,手里抓著那只他從小就喜歡的棕色小熊。

    鐘息看著那只棕色小熊,忽然說:“盛煊,我心里隱隱有種預感,小魚很快就會出現(xiàn)的。”

    盛煊沉默片刻然后彎起嘴角,他把霍小飽抓到懷里,笑道:“那太好了�!�

    霍小飽歪著頭問:“什么好?”

    盛煊說:“小飽好。”

    霍小飽學舌道:“小飽好!”

    .

    鐘息一進辦公室就問:“協(xié)會回消息了嗎?”

    他之前向聯(lián)盟自閉癥關(guān)愛協(xié)會申請了廣告位,但天文館一直沒有回復。

    黎非明看了眼郵箱,攤手道:“沒有,我之前聯(lián)系過那邊的負責人,對方說只和企業(yè)或者組織合作,不和個人合作�!�

    “加錢呢?”

    “我們這點三瓜倆棗對于關(guān)愛協(xié)會來說也不值什么吧,對方的架子擺得可高了�!�

    鐘息不理解:“我又不是要長期廣告,只是想申請一個為期三天的廣告位罷了,協(xié)會有什么不同意的?大家都是做公益,我們甚至倒貼錢,我不明白,關(guān)愛協(xié)會把自己的架子抬的那么高是什么意思?”

    黎非明聳了聳肩,“我最近一直在查這個自閉癥關(guān)愛協(xié)會,我發(fā)現(xiàn)其實這個協(xié)會已經(jīng)是一個空殼了,你知道聯(lián)盟有一家叫愛康的自閉癥康復機構(gòu)嗎?”

    鐘息搖了搖頭。

    “這個機構(gòu)買通了關(guān)愛協(xié)會的會長,引導大量的自閉癥家庭去愛康治療,但是這家機構(gòu)在各個方面都不突出,沒有系統(tǒng)的康復訓練,價格還奇高,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所以是騙子機構(gòu)?”

    “現(xiàn)在依然有很多父母沖著關(guān)愛協(xié)會的權(quán)威性,排幾年的隊預約愛康,盡管網(wǎng)上有很多披露這件事的帖子,但很快就會被壓下去�!�

    鐘息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找到了很多相關(guān)資料,確定這個愛康的確是騙子機構(gòu)。

    “我得去一趟�!�

    黎非明有些驚訝:“去聯(lián)盟?”

    “是,我必須去愛康看一下,如果能拍到一些證據(jù)就更好了。”

    “拍到之后呢?”

    “舉報�!辩娤⒅苯亓水�。

    黎非明愣�。骸澳愦_定你要插手這種事?”

    “我們的電臺叫做星星上的孩子,難道你想看著這些星星上的孩子被那些騙子機構(gòu)騙錢嗎?”

    “我當然不想,但是……”黎非明有些猶豫:“我總覺得我們只要把電臺運營好就可以了�!�

    “不,我現(xiàn)在不這樣想了,我以前很喜歡天文學,我在小學的時候就看完了很多天文學的名著,那時候我堅信自己可以成為一個天文學家,但我母親說,你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能陪在父母身邊就可以了。我來到東升島,我想讓島上的孩子有一個圖書館,文化主管對我說,島上的人就該一輩子留在島上,過好眼前的日子就可以了,現(xiàn)在你又跟我說,我們明明看到了有騙子機構(gòu)、有被腐蝕的公益協(xié)會,但我們視若無睹,只要把電臺運營好就可以了�!�

    鐘息定定地望著黎非明:“我不可以,我發(fā)現(xiàn),我現(xiàn)在不可以了�!�

    鐘息拿起自己的包,他告訴黎非明:“這兩天的稿子我已經(jīng)寫好了,保存在電腦的桌面上,你按時發(fā)出去就好,晚上的連線也麻煩你自己搞一下吧,我離島一趟,會盡快回來�!�

    心口有什么在熊熊燃燒。

    回家的路上,鐘息抬頭看,他的BR2786果然懸在天邊,靜靜地照著他前方的路。

    他告訴父母,他要離島一趟,“我要先去聯(lián)盟關(guān)愛協(xié)會,再去愛康康復機構(gòu)�!�

    周斐問:“你……你只是去這兩個地方?”

    鐘息望向周斐,眼神堅定且平靜:“是,媽,我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情。”

    他抱著霍小飽睡了一晚,第二天踏上了離島的輪船。

    再次踏上陸地讓他有些恍惚,他乘坐最快的交通工具到達聯(lián)盟關(guān)愛協(xié)會。

    他向門衛(wèi)傳達了申請廣告位的意圖。

    門衛(wèi)說:“不好意思,會長和主任都不在�!�

    鐘息只好又去了一趟愛康。

    和黎非明描述的差不多,這里環(huán)境很差,地方狹小,儀器的外殼都舊到泛黃,老師的數(shù)量也不多,簡直是一個小作坊。

    盡管如此,預約依然排到了兩年以后。

    鐘息偷偷拍下照片。

    剛從愛康出來,迎面走來以為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男人,他笑意吟吟地走向鐘息,語氣謙卑道:“鐘先生您好,我是自閉癥關(guān)愛協(xié)會的會長,也是聯(lián)盟殘聯(lián)的常務(wù)理事,今天您來洽談廣告位的事,我臨時開會不在,實在抱歉�!�

    鐘息遲疑地伸手和他相握。

    “請鐘先生移步我的辦公室,我們可以好好談一下廣告位的事情,您的電臺做得非常好,我們也大受啟發(fā),我——”

    鐘息冷聲道:“不必了,我還有其他事。”

    會長臉色一僵,視線略過鐘息,落在后面印著愛康康復機構(gòu)的銅牌上。

    鐘息往后退了一步,“會長,電臺的事就用不著您操心了�!�

    轉(zhuǎn)身朝著另一個方向邁步,他直接去了聯(lián)盟辦公廳。

    他說他找霍總督,門口的守衛(wèi)笑出聲來:“你找霍總督?你是理事長還是財政部長?”

    鐘息皺起眉頭,剛準備給文副官打電話,就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鐘先生”。

    正好是文副官。

    守衛(wèi)立即站直敬禮,對文副官說:“秘書長,這人一直在門口徘徊�!�

    文副官走過來,朝守衛(wèi)飛了一記眼刀,嚴肅道:“這是鐘先生,以后鐘先生進來,無需任何通報�!�

    鐘息徑直走進辦公廳。

    文副官告訴他:“總督的辦公室在三樓�!�

    鐘息推開總督辦公室的門,霍司承早就在等他了,他難掩激動,極盡克制地問:“息息,廣告位的事談得還順利嗎?”

    鐘息問:“你給我的自由就是監(jiān)控我的一切,然后自以為是地為我鋪平道路嗎?”

    第61章

    (修)

    面對鐘息的質(zhì)問,霍司承有些茫然,他走到鐘息面前,握住鐘息的手腕,問:“怎么了?息息,又發(fā)生什么了?”

    鐘息甩開他的手。

    “從現(xiàn)在開始,不要插手我的任何事情,我不是你豢養(yǎng)的金絲雀�!�

    霍司承反應(yīng)過來,立即為自己辯解:“息息,我也沒有做什么,我只是不想你在那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什么是意義?”

    霍司承語塞。

    “我不是你,十六歲就進軍隊鍛煉,二十四五歲就進外交部,做什么都得心應(yīng)手,所有人都給你讓路,我的事情就是很小的事情,小到給話筒調(diào)一下音量,小到為了一個廣告位去拜訪協(xié)會領(lǐng)導又被拒之門外,你覺得沒有意義,但這些都是我要做的事情,積少成多,我才能有成長,你明不明白?”

    鐘息有時候會覺得和霍司承溝通是一件很難的事,因為霍司承根本沒法用普通人的思維去考慮問題。

    盡管他已經(jīng)努力去用鐘息想要的方式去愛鐘息,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東西,很難改變。

    在遇到鐘息之前,霍司承已經(jīng)以信息素等級十級的alpha身份度過了萬人矚目的二十一年,人說三歲看到老,二十一歲更是定型。

    霍司承的改變是明顯的。

    但也有邊限。

    越過了那道邊限,霍司承就不是霍司承了,鐘息心里很清楚。

    “東升圖書館的事,你做了就做了,反正是為別人好的,我也不想說什么,但我今天來做的這件事,你不要插手!從現(xiàn)在開始,以后不管我做什么,做得好與壞對與錯,請你都不要插手,就像我從來沒插手你的事情一樣�!�

    鐘息一口氣說完他的要求。

    霍司承欲言又止。

    “現(xiàn)在就答應(yīng)我。”鐘息命令道。

    霍司承只好點頭,他說:“好,我答應(yīng)你,從現(xiàn)在開始,不再插手你任何事情。”

    他小心翼翼地問:“但……我還是要派人保護你的,這可以嗎?”

    鐘息朝他翻了一眼,“隨便你�!�

    其實如果不是霍司承,鐘息怎么淪落到出行都有三個便衣警察跟著的地步呢?

    很多事情互為因果,鐘息則自食惡果。

    霍司承問:“息息,你來這里,只是為了協(xié)會的廣告位嗎?”

    鐘息抬眸望向霍司承。

    他知道霍司承想聽到些什么。

    我不只是為了廣告位,我還想見你。

    我想看看我們未來的家,全新的總督府,一個沒有灌木林圍繞的新別墅,有噴泉和小花園,不遠處還有專門為了霍小飽建造的兒童樂園,我想看看你辦公的地方……

    霍司承想聽這些,但鐘息沒想過這些。

    把兒女私情從腦海中暫時剝離,讓他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理智。

    他說:“我說過了,你不要管�!�

    霍司承的眼瞳里閃過一瞬失落,但他還是笑著說:“好,我不管。”

    鐘息離開前,霍司承忽然從身后抱住他。

    他用手臂圈著鐘息的肩膀,將鐘息按在自己結(jié)實的胸口上。

    還沒等鐘息掙扎,他已經(jīng)松了手。

    兩個人的距離又拉開。

    霍司承說:“我好像越來越離不開你了,息息,你不在我身邊,一切都沒意思�!�

    鐘息眉心微蹙,然后快步離開。

    總督辦公廳和總督府都設(shè)在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除了沒有海只有湖,其余的山景林木和東升島竟然有些相似。

    郁郁蔥蔥,四季如春。

    鐘息在警衛(wèi)的護送下離開了辦公廳。

    他第一時間找到了媒體。

    在謹慎的挑選之后,他選擇了在聯(lián)盟媒體中有“輿論槍炮”之稱的閱世新聞,他找到這家媒體的聯(lián)系方式,舉報了自閉癥關(guān)愛協(xié)會和愛康康復機構(gòu),并且提交了舉報材料。

    審核時間比鐘息想象得快很多,當天下午四點,閱世新聞就派了一個記者和鐘息對接。

    記者名叫徐嘉巍,很年輕,剛進閱世不到半年。收到舉報材料之后,他立刻興沖沖地跑到會客室接見了鐘息。

    他穿著沖鋒衣和衛(wèi)褲,腳踩一雙顏色夸張的潮牌球鞋,頭發(fā)短短的,臉有些嬰兒肥,還是一副大學生的單純模樣。

    他的眼角眉梢都洋溢著高興,他告訴鐘息:“這是我第一次承辦舉報類新聞,第一次一個人負責所有前期工作,很感謝您�!�

    他似乎不認識鐘息,但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鐘息極少跟著霍司承出席活動,平日里也很少接受采訪,霍司承升任總督這段時間他也沒陪在霍司承身邊,如此低的曝光度和話題度使得鐘息在陌生人面前也無需刻意隱藏身份。

    鐘息朝他笑笑。

    徐嘉巍自信道:“我打算去愛康走訪一下,再拍一些素材�!�

    鐘息點頭,“好,我可以和你一起。”

    說走就走,徐嘉巍把設(shè)備放進背包,把隱蔽收音器夾在鐘息的衣服上,一切準備就緒后,兩個人往愛康康復機構(gòu)出發(fā)。

    周圍是周末,機構(gòu)外面的人很多。

    長椅上有一位抱著孩子的、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徐嘉巍走過去,問:“姐,這家機構(gòu)到底哪里好?為什么會吸引這么多人��?”

    中年女人說:“我也不知道哪里好,反正大家都說好,關(guān)愛協(xié)會的會長親自推薦的,怎么?你家孩子也是閉娃?”

    徐嘉巍回答:“是啊,我弟弟,我弟弟也好些年了,我來這邊看看情況。”

    鐘息朝徐嘉巍使了個眼色,徐嘉巍會意,立即問:“公辦的康復中心不好嗎?”

    中年女人露出糟心的表情,“不好,公辦的那些老師,每個月就拿殘聯(lián)那點錢,對孩子們也沒什么耐心,這個民辦的機構(gòu)雖然價格貴一點,至少一分價錢一分貨�!�

    “您花了多少錢?”

    “一個月是一萬四,半年是七萬�!�

    “那您的孩子有好轉(zhuǎn)嗎?”

    中年女人一時竟有些猶豫:“反正……反正現(xiàn)在會跟著音樂做動作了�!�

    鐘息疑惑:“這是怎么教的?”

    “不知道,封閉式教學,不給家長看的�!�

    中年女人離開之后,鐘息和徐嘉巍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徐嘉巍壓著聲音問:“自閉癥康復訓練搞成封閉式教學?還不給家長看?”

    鐘息觀察著來往的學生。

    他所站的位置斜對著康復室的前門,老師把孩子送出來的時候,鐘息一抬眼,忽然看到角落里的老師蹲在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面前,正用繩子綁孩子的手,逼迫孩子做仰臥起坐的動作,老師臉色猙獰,動作粗莽,孩子掙扎時他就狠狠推孩子的腦袋。

    鐘息心里一驚,立即拿出手機拍攝。

    但愛康的工作人員比他的反應(yīng)更快,察覺到鐘息拿手機對準教室之后,那人立即大喊:“這是我們的商業(yè)機密,你拍什么拍?你是哪家機構(gòu)派來的?”

    話音剛落,就有四個魁梧的保安沖上來,抓住鐘息的胳膊,徐嘉巍沖上來保護鐘息,結(jié)果也被保安擒住。

    走廊里哄作一團。

    鐘息想跑也跑不了,跌跌撞撞間,他和徐嘉巍被抓到了辦公室。

    保安在徐嘉巍身上搜出了攝像機和錄音筆,在鐘息身上搜出了收音器。

    愛康的負責人看了一眼,冷聲道:“閱世?你們這些媒體是不是太不懂規(guī)矩了?”

    這人氣焰囂張,絲毫不懼媒體。

    半小時后,被強迫刪除了所有照片、錄音的鐘息和徐嘉巍,像兩個一無所有的流浪漢,頹然地坐在愛康機構(gòu)門口。

    徐嘉巍撓了撓頭,說:“這可怎么辦?”

    鐘息回頭看著愛康的大門,心中一片茫然。

    徐嘉巍之前都是老記者的小跟班,負責扛攝像機,這還是他第一次直面沖突,一時也沒了主意,他提議道:“要不我們先回去吧,等我向主編匯報之后——”

    鐘息打斷他:“推遲一天,孩子就要被多虐待一天�!�

    徐嘉巍啞然:“你真看到他們虐待孩子了嗎?”

    “看到了�!�

    “萬一是正常的動作訓練呢?”

    鐘息抬聲道:“體罰和訓練我還分不清楚嗎?”

    “那、那現(xiàn)在怎么辦?”徐嘉巍有些泄氣,撓著頭說:“早知道我就不逞能了,太危險了,再查下去會被這些人報復的�!�

    徐嘉巍越想越害怕,“我們回去吧�!�

    鐘息看到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有幾個便衣警察,都是霍司承派來的。

    難道……真的要尋求霍司承的幫助?

    保安鉗制著他的胳膊對他進行恐嚇搜身時,他真的很害怕,心里打著鼓,腦海里全是霍小飽。想到霍小飽,他也開始猶豫。

    其實他能通過電臺安撫到自閉癥孩子的心靈就可以了,是嗎?

    揭露騙子機構(gòu)不是他的分內(nèi)之事,向主管機關(guān)舉報,然后等結(jié)果,就可以了,不是嗎?

    可是……拖得越久,孩子就要受更多的苦。

    他反復詰問自己。

    他再一次回頭,看向愛康的大門。

    他對徐嘉巍說:“小徐,你幫我報警吧,就說這里的保安打人�!�

    “�。俊�

    “現(xiàn)在我們手上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還能怎么辦呢?”鐘息安排道:“我沖進去拍證據(jù),你負責報警,聽到?jīng)]有?”

    “不行,這太危險了�!�

    鐘息看了一眼四周的便衣警察,心里到底安定許多,他說:“沒關(guān)系,別擔心,你現(xiàn)在就報警�!�

    “我——”

    “報警�!辩娤⒊谅曊f。

    鐘息的語氣里竟然憑添了幾分上位者的壓迫感,徐嘉巍愣怔了幾秒,下意識聽從他的吩咐,拿出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你好,我在隆華大街198號愛康康復機構(gòu),這里……這里的保安打人,麻煩您快點派人來解決�!�

    鐘息走到其中一個便衣警察身邊,和對方換了外套。

    “鐘先生,您這是要做什么?”

    鐘息說:“我要沖進去拍幾張照片,麻煩你在門口保護我的安全�!�

    警察立即說好。

    鐘息穿著一件不太合身的棕色皮衣,戴著帽子和口罩,跟在一個帶著孩子的家長后面溜進了機構(gòu)大門,保安沒有注意到他。

    鐘息的領(lǐng)口里有隱蔽錄音器,手機時刻保持視頻錄制狀態(tài)。

    他站在門口斜對角。

    直到老師再一次開門送學生出來,他沖進去,把鏡頭對準角落里那個一邊和別人談笑一邊推搡孩子肩膀的老師。

    老師臉色大變,立即喊來保安。

    教室、走廊迅速亂成一鍋粥。

    保安沖了進來,還沒碰到鐘息,就被便衣警察按住。

    鐘息來不及害怕,他跑到剛剛那個孩子面前,捂住他的耳朵和眼睛。

    孩子恐懼地尖叫。

    負責人沖過來搶奪鐘息的手機,鐘息死死護著,另外一位警察一腳踹在負責人的膝彎,負責人猛地跪下來,倒在鐘息面前。

    一刻鐘后,警察來了。

    家長們帶走了孩子,所有的機構(gòu)員工都被留下來接受調(diào)查。

    下午三點,聯(lián)盟的陽光不如東升島和煦,冷颼颼的北風灌進鐘息的衣領(lǐng)。

    他坐在長椅上,頭發(fā)亂糟糟的,下巴還有一道口子,是剛剛那個自閉癥孩子抓破的。

    徐嘉巍遞了一杯熱咖啡,還有一張創(chuàng)可貼給鐘息,他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鐘息搖頭。

    他喝了口咖啡,暖流蔓延過全身。

    徐嘉巍難掩喜悅道:“警方已經(jīng)介入,正在開展調(diào)查,閱世申請到了全程跟拍調(diào)查的權(quán)限,那窩人遲早會被連根拔起�!�

    他在鐘息身邊坐下,“這次真的太感謝你了,你真的很勇敢�!�

    鐘息忽然笑了,“我勇敢?”

    “是啊,沖進黑機構(gòu)這種事,哪怕是最有經(jīng)驗的記者也不一定有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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