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霍小飽這才滿意。
霍小飽回來之后就又開始一個人睡了。
他的兒童房是用二樓原來的書房改的,小床是新買的,床墊被褥都是周斐親手做的,雖然房間很陌生,但小床里都是熟悉的外婆味道,鐘息還把沾了霍司承信息素提取液的小毛毯放在霍小飽旁邊,哄他睡覺。
霍小飽很快就有了困意。
抓著鐘息袖子的小手漸漸松開,眼皮也開始打架,呼吸變得均勻。
鐘息幫他蓋好被子,關了燈,然后躡手躡腳地走出兒童房。
到了半夜,雨勢還沒減弱。
鐘息想了想還是下了床,他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一點,溫度是零上十度。
他走到走廊盡頭的那扇窗前,反復告訴自己:只看一次,只是為了確認一下,并不是為了其他,霍司承不過是在賣慘,你要是真的心疼,就遂了他的意,你們的分開就毫無意義。
他是這么說著的,手已經不由自主地摸到了窗框。
微微拉開,風灌進來,他捏緊自己的睡衣衣領,然后斂聲屏氣地往外望去。
“……”
原來從這扇窗,根本看不到半山腰。
鐘息略有些尷尬地收回手。
他想:好吧,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要賣慘的,磕了摔了都不關我的事。
回房間之后,他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他在一陣香噴噴的紫米粥味道喚醒。
鐘毅德一大早起來熬粥,周斐則煎了西葫蘆雞蛋餅,鐘息合衣走下來。
還沒來得及坐下,門突然被人敲響。
鐘息剛要走去開門,周斐把他攔住,“先坐下來,我去開門,如果是他的話,可不讓進。”
鐘息于是坐下。
結果不是霍司承,是紀櫟。
那個自閉癥男孩。
他一個人站在鐘息家門口,拘謹?shù)夭桓姨ь^,小聲如蚊吶:“您好,請問這里是鐘息家嗎?我是來還書的�!�
十六歲的男孩看起來比同齡人清瘦許多,動作、神態(tài)都顯得格外局促。
周斐疑惑:“你是?”
鐘息立即走上來,主動和紀櫟打招呼:“你好啊,還書是嗎?你喜歡這本嗎?”
紀櫟點了點頭,但視線始終垂著。
“我家里還有很多本這樣的書,你想要看嗎?”
紀櫟還是點頭。
“是你自己去挑,還是我找給你?”
紀櫟不說話也沒有反應,環(huán)繞著書的胳膊緊了緊,整個人表現(xiàn)出防備的姿態(tài),鐘息猜測可能是自己的好意有點超越邊界了。
“沒關系,你站在院子里等一等,我拿給你�!�
鐘息快步回到二樓,從書房里翻出兩本《星際指南》和《星朗特終極圖鑒》,都是以圖片為主的天文學科普類書籍,但是比上一本要更加專業(yè)更加深入一些。
他把書拿給紀櫟。
紀櫟歸還了之前的那一本圖譜,鐘息告訴紀櫟:“你慢慢看,喜歡的話可以繼續(xù)來借。”
紀櫟局促地說:“謝、謝謝�!�
鐘息朝他笑了笑。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紀櫟明顯不太適應這樣近距離的頻繁交流,他的臉開始漲紅,神情也有些不安,但他還是努力說:“紀櫟,紀錄片的紀,木樂櫟。”
就在這時,霍小飽沖出去,拿了一只棒棒糖給紀櫟,他說:“歡迎你來我家做客�!�
紀櫟愣了一下,接過糖,倉惶地說了聲“謝謝”,聲音還沒傳到鐘息耳朵里,紀櫟已經快步走出院子了。
他走路好像確實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不到一百米的一條小路,他絆了好幾次。
幸好沒有再摔倒,鐘息松了口氣。
鐘息低頭看霍小飽,霍小飽咧開嘴朝他笑,鐘息夸他:“小飽真乖�!�
霍小飽問:“媽媽,我頭上有沒有長小花?”
鐘息說:“已經有小葉子了哦。”
霍小飽立即開心起來。
吃完飯,鐘息獨自走到小木屋前,看到小木屋的每一個連接處都被拔釘固定好,他抬起頭,又發(fā)現(xiàn)兩邊的樹枝也被修剪過。
很大的工程量,看來霍司承昨晚干了一夜。
今天天氣很好,鐘息聯(lián)系了工人師傅下午來給小木屋安裝橫梁。
花了五天時間,他的小木屋終于從一個框架變成了一個就要完整形狀的屋子。
霍司承一直沒有再出現(xiàn),鐘息想:他大概是回去了吧,聯(lián)盟事情那么多,以霍司承的事業(yè)狂性格,怎么可能一直留在東升島呢?
工人師傅提出來還需要三塊玻璃做窗戶。
鐘息主動請纓:“好,我去買�!�
周斐勸他在家休息休息,鐘息卻覺得在家里躺得無聊,成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胳膊都快和身體融為一體了,再加上前幾天他又恢復了嗜睡的習性,現(xiàn)在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體重都長了幾斤。鐘息雖然沒刻意保持體型,但也不希望自己變得懶散怠惰。
他一邊穿外套一邊說:“沒關系的,后背已經沒那么疼了,快結痂了,我就出去逛一逛,看看有沒有鋼化玻璃�!�
“我陪你一起去吧。”
鐘息擺擺手:“不用,您二老在家里休息吧,我就不帶小飽了�!�
鐘息一個人出了門,海風濕濕涼涼,卻讓人心曠神怡,能把腦袋里紛繁復雜的情緒吹散,入目皆是宜人的藍色。他沿著海邊往東升島中心位置走,一路都有警衛(wèi)在隱蔽處保護他,鐘息略有些不自在,但也慢慢習慣。
他循著記憶來到建材市場。
很順利地找到一家種類齊全的玻璃店。
老板給他看了幾款玻璃,“看我們這里種類特別全,有水玻璃鉆石玻璃長虹玻璃——”
鐘息笑著擺手:“我就是要最簡單的那種鋼化玻璃。”
“好嘞,”老板是個爽快人,也不再多推薦,拿起一塊鋼化玻璃:“您看這材質,這切角,這透度,我這兒可都是直接從藍巖區(qū)拿的貨,理事長家里都是用的這種�!�
老板說得一本正經。
鐘息噗嗤一聲笑出來,“是嘛?”
“童叟無欺啊,你要什么尺寸的,我們這兒有五毫米八毫米十毫米和十二毫米。”
鐘息對此沒什么概念,他想了想,猶豫道:“十毫米應該夠了吧�!�
老板拿了一塊十毫米厚的鋼化玻璃出來,說罷就催著鐘息上手感覺感覺厚度和重量,“您掂量掂量看,咱這材質有多好�!�
鐘息想說自己胳膊不能用力。
老板已經熱情地把玻璃送了過來。
鐘息為難地伸出手,還沒碰到玻璃,已經有人從他身后,幫他抓住了玻璃片。
鐘息轉身看到了霍司承。
他穿著一身簡單的沖鋒衣工裝褲,看起來竟然和七年前沒什么差別。
霍司承幫鐘息掂了掂,說:“息息,十毫米太厚了,不適合做窗戶�!�
鐘息立即告訴老板:“就十毫米的這個�!�
霍司承動作僵住。
老板的眼神在鐘息和霍司承之間打轉,很明顯,他有點被霍司承的身形氣質嚇到,仰頭看了看霍司承微僵的表情,不敢確定是不是只需要聽鐘息的話,他疑惑道:“那這位……”
鐘息說:“我不認識他。”
霍司承眸色暗了暗。
老板繼續(xù)招呼鐘息:“那就這個十毫米的?您要幾塊?”
“三塊�!辩娤压と藥煾到o的尺寸交給老板:“我這邊先付款,麻煩您明天之前把玻璃送到云水村124號,我急著要用。”
“哎,好嘞�!�
鐘息和老板打了招呼就準備離開,霍司承跟在他后面,后面有車來的時候,他立即走到鐘息身側,幫他擋住。
鐘息卻始終視若無睹。
霍司承也沒有勇氣開口,像個影子一樣跟在鐘息后面。
很快,他們在道路盡頭看到一個賣氣球的老人,巧合的是,和七年前一樣,還是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孩子,手里抓著一把卡通氣球。
兩個人同時停下腳步,但鐘息抽離地更快些,他迅速恢復了表情,收起不必要的回憶,繼續(xù)朝著家的方向走。云水村不大,只有二十分鐘路程,但因為鐘息走得太急了,而且身體本身還有些虛弱,他在一個公交站臺停了下來。
一個很老舊的公交站臺。
他坐在長條凳子上,俯身揉了揉腿。
余光瞥到霍司承朝他走過來。
霍司承帶著一大束氣球蹲在面前,他把氣球交給鐘息,像很多年前那樣。
他單膝跪地,低頭幫鐘息揉腿。
周圍人來人往。
霍司承的手剛碰到鐘息的小腿,鐘息就松開手,五顏六色各種形狀的氣球同時飛上天,霍司承怔怔地望著鐘息。
鐘息把腿從霍司承的手里移出,輕聲說:“霍總督,我不需要實踐分了�!�
霍司承的眼神很受傷。
鐘息低頭望向他,“聽不懂嗎?意思是,我們回不到從前了�!�
第55章
霍司承最后還是護著鐘息回了家。
只送到離院門口幾十米的地方,霍小飽喊斑斑的聲音讓他們同時停住,霍司承恍惚以為霍小飽在喊“爸爸”,喉嚨滑動,剛要回應,就聽清了霍小飽是在叫小狗。
斑斑在院子里汪汪兩聲。
霍司承垂眸不語。
鐘息心里憋著一口氣,像一瓶打翻了的碳酸飲料,滋滋得往外冒著酸脹的氣泡,叫他渾身不自在,呼吸都重了些。
他想說:你依然是霍小飽的父親,親緣關系是無法切斷的,你如果實在想他——
算了,鐘息剛啟唇又放棄。
如果霍小飽實在想爸爸,會哭著鬧的,不用他說這些,主動拋開橄欖枝,反而給了霍司承可趁之機,沒必要。
鐘息回了家之后,霍司承在院子外面看了一會兒霍小飽,等鐘息出來喊霍小飽吃飯的時候,霍司承已經離開了。
霍司承回到住處,文副官把需要簽署的文件拿給他過目,霍司承簽完之后想起來,問:“東升島的情況你了解過嗎?”
“東升島上有三個行政村,總人口一千八百多人,其中漁民占了三分之一,以捕魚和采拾貝殼類水生動物為生,和外界的聯(lián)系主要通過一艘生產漁船�!�
霍司承察覺出有問題,“生產漁船?”
“確實是生產漁船,而且是捕撈船,但沒辦法,這里的島民們都習慣了乘坐生產漁船離島,因為票價比正常輪船便宜一半�!�
霍司承簽字的手頓了頓。
他當即帶人去了碼頭。
.
鐘息到底還是偷偷更換了玻璃,五毫米的鋼化玻璃足夠使用。
等裝好橫梁和防水布,安裝好窗戶玻璃,鐘息的小木屋終于大功告成。
他在里面擺了一張榻榻米,一個書櫥,兩張羊羔毛的南瓜椅,還有一張小茶幾,配合黃色的小屋外觀,里面所有的家具都是白色或者淺藍,至于燈具,除了一臺照明燈外,鐘息又準備了暖色調的燈帶,裝在四周。
父母都回屋之后,夜也深了,天空星星點點,鐘息和霍小飽一起坐在小木屋的門口,霍小飽倚靠在鐘息身上,開心地晃了晃腿。
“小飽,天上有幾顆星星?”
霍小飽伸著短短的指頭數(shù)了數(shù),“一二三四……七!”
“好聰明啊,有七顆星星�!�
霍小飽非常喜歡這個小木屋,在里面跑來跑去,這邊摸摸那邊碰碰,玩累了又回來,鐘息把他摟到懷里,低頭親了親他。
霍小飽說:“媽媽,我超級超級喜歡小木屋�!�
鐘息笑著說:“你喜歡就好呀�!�
“以后我陪媽媽看星星�!�
鐘息怔了怔,然后俯身和他額頭抵著額頭,輕聲說:“以后我們不止看星星。”
第二天鐘息找到黎非明,詢問紀櫟的狀況,黎非明說:“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孩子突然好了些,他現(xiàn)在不會一驚一乍地表現(xiàn)出恐懼了,跟他說話,他也慢慢開始有回答了�!�
鐘息提出想去班級外面看一看紀櫟,黎非明說:“好啊,你跟我來�!�
鐘息走到教室門口,一眼就看到紀櫟坐在班級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別人都是兩個人一起坐,只有他旁邊是空的。
黎非明無奈道:“其他孩子不愿意和他一起坐�!�
鐘息心里有些悶,但他很快就看到紀櫟后面的女孩伸出手拍了拍紀櫟的肩膀。
鐘息莫名有些緊張。
女孩不知道說了什么,大概是想要借東西,只見紀櫟始終低著頭,身體停頓了幾秒,然后慢吞吞地轉過身,從筆袋里取出一只筆,遞給了后面的女生。
他全程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抵觸和恐懼。
黎非明驚訝道:“都能有這樣的互動了?”
鐘息和黎非明離開教室,往操場上走,黎非明不理解鐘息為什么會突然關注這個孩子,他好奇地問:“你想資助這孩子?”
“你聽過星星的孩子嗎?”
黎非明搖頭。
“就是患有自閉癥的孩子,全聯(lián)盟患有自閉癥的十二歲以下的孩子,一共有五十幾萬,”鐘息繼續(xù)往前走,緩緩道來:“其實我以前也有一點自閉癥的傾向,有社交障礙,興趣很狹窄,行為方式和其他孩子不一樣,當然我不是自閉癥,只是我看到紀櫟,突然想起小時候的自己。我那時候最喜歡看星星,看得入了迷,我父母擔心到把我?guī)和襻t(yī)院�!�
鐘息笑了笑:“其實我一直到讀軍校的年紀,都表現(xiàn)得有點奇怪,很幼稚,沒什么朋友,也不去想畢業(yè)之后要做什么�!�
“后來有人把我拉進了現(xiàn)實世界�!�
鐘息深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呼出,“有好有壞吧,這不是重點�!�
他望向黎非明,“重點是,黎老師,我有一個想法,我們搞一個電臺吧�!�
黎非明愣住。
“您有心理學的背景,我可以科普天文學知識,我們做一個夜間天文電臺,給全聯(lián)盟所有孤獨的星星上的孩子一個說悄悄話的機會�!�
“全聯(lián)盟?”
“是啊,黎老師,我知道世間安得兩全法,您離不開生病的母親,但現(xiàn)在網(wǎng)絡這么發(fā)達,人在東升島也可以有所作為啊。”
鐘息望向黎非明,眼神篤定:“黎老師,您人生的答卷不該止于東升中學�!�
黎非明心神俱震,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如果您愿意的話,我們就可以開始籌備了,越快越好。”
黎非明一時竟有些逃避,他說:“你讓我想一想。”
“沒問題。”
鐘息離開東升中學回了家。
他順路去了一趟東升島圖書館,才發(fā)現(xiàn)這地方名義上是“圖書館”,實際上已經成了商販們打牌用的休息室,僅剩的幾排書柜都積了厚厚一層灰。
鐘息走過去,抬手摸了一下書柜,心里不免惱火。
他找到文化主管,對方還不知鐘息的身份,一邊打撲克一邊說:“又沒什么人借書,學生要買書的,學校門口有書店專門賣教輔用書的,不就夠了?”
“不夠,學生不該只看教輔用書�!�
主管把賬本往鐘息面前一扔,說:“沒經費!”
鐘息沒辦法,只能自己出錢。
他通過聯(lián)系之前的同學,找渠道訂了一批書,三天后送到。
鐘息又去找主管,“書我可以自己買,但那些聚在圖書館里的商販,你可把他們請出去嗎?”
主管上下打量了一遍鐘息:“你是來這邊度假的嗎?”
“跟度假有什么關系?”
“一看你就是不會常住在島上的樣子,”主管沒好氣地說:“你出于好心,把圖書館重新辦起來,辦起來之后呢?島上的孩子有幾個喜歡看書的?是,我可以替你把商販趕走,然后呢?到時候你一走,我為你得罪了街坊鄰居,最后怨言全在我頭上�!�
主管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你別瞎折騰了,島上的孩子一輩子就在島上,漁民的孩子一輩子都是漁民,你看那家黎老師,考出去了最后不是還得回來?我們過得挺開心的,不用你操心�!�
鐘息啞然。
他一個人走到圖書館門口,看著已經生銹的印著“東升島圖書館”幾個字的鐵牌,心里一片惘然。
他嘗試著去溝通,但那些商販根本不搭理他。
鐘息只能落寞地往回走。
不知不覺走到碼頭邊,碼頭上不知道正在發(fā)生什么,亂糟糟的,很多人擠作一團,船上還傳來爭吵聲和嬰兒啼哭的聲音。
那嬰啼聲洪亮又可憐,根本沒有被人安撫的跡象。
鐘息下意識地循著那哭聲往里走。
結果剛踏上碼頭,就被來來往往的人群裹挾住了,鐘息后背的傷還沒完全好,他怕旁人碰到自己,只能抻開胳膊,不知誰從人群里伸出一只手,直接把他往前拽了一下,還說:“輝輝,快上船!”
“哎我不是!”
鐘息根本躲不及,還沒回過神,就被人推上了船。
他踉蹌了一下,抓住船邊的鐵桿才勉強站穩(wěn),剛準備回去,又聽到孩子的啼哭聲。
好像是從船上傳來的。
正思索著,耳邊傳來文副官的聲音:“輪渡已經停在右邊,所有乘客手持船票排隊依次上船,票價一律三十,手持原來的船票即可登船,無需補票!”
鐘息有些懵,不明白文副官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微微彎腰進了船,徑直往里走。
結果真的在一個臟兮兮的座椅上找到一個一歲大的孩子。
孩子身上裹了一件大人的羽絨服,現(xiàn)在手腳都動不了,旁邊也沒人,正哭得撕心裂肺,鐘息立即走過去把孩子抱起來,輕聲哄了哄。
霍司承正在檢查生產船的設備,東升島的負責人跟在他后面。
這艘船簡直是危船中的危船,霍司承看著陳舊的船艙,忍不住皺眉:“一共十個座椅,帶了將近五十幾號人,沒有救生衣沒有救生船,動力設備和生產許可證都是十幾年前的——”
話音剛落,他看到船艙里的鐘息。
鐘息抱著孩子,動作輕柔。
“你怎么在這兒?”
鐘息并不回答,只說:“有人把孩子落在這兒了,你讓文副官喊一聲。”
霍司承立即說:“好�!�
不多時,孩子的母親跑了進來,拍著胸脯喘氣道:“謝謝謝謝,太謝謝您了,我以為孩子爸抱著,孩子爸以為我抱著,兩個人就這么把孩子丟了,真是嚇死我了�!�
鐘息彎了彎唇角,把孩子遞了過去。
“以后要仔細一些�!彼诘�。
孩子母親離開后,霍司承走過來。
又在離鐘息兩步遠的地方停住。
他說:“霍小飽剛出生那陣子夜里哭得厲害,我們倆就這樣輪流抱著他�!�
霍司承又在打感情牌,鐘息沒搭理他。
“這艘船是捕撈船,根本不能用來載客,再加上本身安全性也不夠,我就把他們都轉移到輪船上了,”霍司承一五一十地跟鐘息講他的工作,他又補充道:“沒起沖突,我也沒沖在第一線,外面亂是因為好多人拎著大包小包,走得不方便,你別擔心�!�
鐘息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