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霍司承在說什么?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他的聲音里帶著灼傷鐘息的妒意,鐘息惘然地想:吃醋就可以說這樣傷人的話嗎?
哪怕祁嘉然住進家里了,鐘息都沒有懷疑過霍司承的忠誠,最最吃醋時只不過提了兩次桑葚茉莉茶,他也沒問:你把一個omega招進家里,你是不是想出軌?
不需要問,他認為信任是愛的基礎。
哪怕他在霍司承身上得不到安全感,他也從來沒懷疑過霍司承在婚姻里的忠誠度。
他想不明白霍司承為什么這樣在意沈彬白。
且不論他和沈彬白那一年的網(wǎng)戀究竟在他心里留下多深的印記,僅比較時間長度,霍司承就已經(jīng)無可取代。
其實這些年如果不是霍司承一吃醋就提,鐘息根本想不起還有沈彬白這個人。
可是沈彬白一直是霍司承心里那根刺,每當鐘息抬頭看星星、別扭著不肯讓霍司承親,或者小聲抱怨他們沒有共同話題的時候,沈彬白這三個字就會成為點燃爭吵的火苗。
鐘息忽然意識到,在霍司承一次又一次吃醋的背后,不是簡單的占有欲作祟,而是隱藏著霍司承對他的不信任。
他看不到鐘息在這段感情里的付出,他不相信鐘息的選擇和判斷。
他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問題。
也許在他心里,鐘息永遠是那個被父母逼著學彈藥工程、傻乎乎相信自己是外星人、被沈彬白用一個鑰匙扣輕松騙走的呆子。
說霍司承是一個自私的人似乎有點嚴苛,但鐘息真的有些累了。
想解釋,又提不起勁。
“這兩個選項,有猜對的嗎?”
霍司承還在逼問他。
其實這兩個選項都很荒唐,鐘息知道霍司承找不到任何證據(jù),只是想借此發(fā)泄醋意,但他的心臟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窒痛。
他輕聲說:“有證據(jù)就拿證據(jù),堂堂理事長,只會用猜測給別人定罪嗎?”
霍司承正在氣頭上,根本沒有理智可言。
他狠聲道:“和我結(jié)婚三年的伴侶,身上有這么多疑點,在我出事的時候出現(xiàn)在案發(fā)現(xiàn)場,我不該懷疑嗎?如果按照嚴格的偵查程序,你現(xiàn)在應該坐在公安局的審訊室里�!�
鐘息目光沉沉。
這一刻的疲憊,和六年前得知霍司承報名了海軍突擊隊時差不多。
無力感。
想要抓住又抓不住的無力。
他想問:霍司承,你知道你出事那天,我看著你的直升機像斷線的風箏一樣落下來,那一刻我是什么心情嗎?
可能他真的需要找一個心理醫(yī)生。
或者像母親說的那樣,去沒人認識他的偏僻海島,在靜謐的云水村,重新開始生活。
“霍司承�!辩娤⒑鋈缓八拿�。
霍司承眉心一跳。
鐘息重新倚在車門上,額角貼著茶色玻璃,喃喃道:“我總覺得,我們在一起都七年了,卻還沒學會如何愛對方�!�
霍司承被鐘息輕飄飄一句話攪得心池動蕩,醞釀了一下午的怒意忽然沒了著落。
“你——”
霍司承總是不甘在鐘息面前落了下風,他抓住鐘息的手腕,把他拽到自己面前。
鐘息哭了一下午,現(xiàn)在最是氣虛的時候,霍司承還沒怎么用力,他已經(jīng)疼到皺眉,整條胳膊像是零件松動的轉(zhuǎn)軸,下一秒就要散架。
“你為什么不正面回答?既然沒做過,為什么不否認?”霍司承實在搞不懂鐘息。
他順勢捏住鐘息的下巴,逼迫鐘息張嘴,“張嘴說話有這么難嗎?”
鐘息直直地望著他。
鐘息眼里有淚。
霍司承這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的淚。
霍司承瞬間心軟,“你只要告訴我,你對你這個所謂的初戀毫無留念,你想和我好好過下去,你愛我,你心里有我�!�
霍司承拿鐘息沒辦法,碰不得傷不得,又撩了滿心的火,他啞聲說:“我知道我愛你,所有人都知道我愛你,我在乎你、在乎孩子、在乎這個家!所以只要你說出我想聽的那些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問�!�
他緊鎖的眉頭緩緩松開,像是威脅又像是央求:“鐘息,你回答這一次,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問�!�
鐘息還是不肯說。
天色就快要暗了,霍司承的最后一點耐心都被消磨,他實在找不到低聲下氣維護這段感情的理由,他扣住鐘息的細腕,將他扯到身前,想看清鐘息眼底到底是怎樣的情緒。
鐘息的眼神很平淡。
憤怒、傷心、賭氣……一洗而空,什么樣的情緒都沒有,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張嘴說話!”霍司承怒吼道。
因為憤怒,即使是感受不到信息素的鐘息,都能感到眼前人的暴戾,他本能掙扎,霍司承就更加用力,手背的青筋猛跳。
片刻之后,鐘息終于開口,他說:“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和祁嘉然�!�
霍司承心神巨震。
“這么多年,你從軍校到外交部再到藍巖基地,身邊來來往往那么多人,多少omega想要靠近你,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對愛情的忠誠,甚至當你去很遠的地方出差,一個人在外面度過易感期的時候,我也沒有懷疑過。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質(zhì)疑什么?你到底是在發(fā)泄你的占有欲,還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的人品?”
霍司承呼吸紛亂,一時竟有些怔忡。
“失憶之后你對我沒有感情,三番兩次地刺傷我,我也就忍了,可是你失憶之前也是這樣的,看到那幾張照片,就像發(fā)了瘋一樣和我吵架,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就那么沒有安全感嗎?真正沒有安全感的人應該是我吧!和你在一起我獲得了什么?除了失去自由就是心驚膽戰(zhàn),你有什么資格指責我?”
霍司承被他罵懵了,急切地想找回主導權,于是抓緊鐘息的手腕,逼問他:“所以你那天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君山森林,為什么?”
鐘息用盡全力,掙脫開霍司承的手,怒氣未消:“你如果真的懷疑我,大可以去調(diào)超市監(jiān)控,調(diào)我的行車記錄儀,而不是用這種愚蠢的問題試探我,我一句都不想回答!”
他纖長的睫毛上掛滿淚珠,順著臉頰落下,他一字一頓道:“至于我那天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君山森林,霍司承,你不配知道了。”
這一個多月以來鐘息說過的話加起來都沒有這一分鐘的多,霍司承心頭的醋意逐漸被澆滅,只留下無盡的后悔和無措。
還沒來得及等霍司承開口,鐘息就推開車門走了出去,霍司承反應迅速地伸出手,也只是碰到鐘息的衣擺。
“鐘息!”
車門轟然關閉。
鐘息從來沒有表露過如此激烈的情緒,聲聲句句都透著失望。
霍司承眼皮猛跳。
心里隱隱有種不安的情緒在升騰。
鐘息開著自己的車回軍區(qū),他特意挑了一個不常走的路線,避免與霍司承同行。
他緊緊攥著方向盤,他讓自己保持清醒,不能任由情緒游走在失控邊緣。
其實他并不想回去,但小飽還在等他。
想到霍小飽,鐘息用手背擦干眼角的淚。
等紅燈時,他把臉埋在掌心里做了兩次深呼吸,整理好表情,盡量表現(xiàn)得輕松,不想讓孩子看見自己脆弱不堪的樣子。
從父母家到軍區(qū)有四十幾分鐘的路程。
鐘息每隔幾分鐘就會陷入痛苦,他只能把車載音樂打開,分散注意力。
前幾首是英文歌,鐘息聽到一句:The
stars
twinkle,
there
is
always
one
that
belongs
to
me.(繁星閃爍,總有一顆屬于我。)
鐘息在紅燈路口停下,抬頭看了看天空。
白天沒有星星,但視線最遠處好像有一顆小小的黯淡的星星隱現(xiàn)。
鐘息愣住,那是他的BR2786嗎?
他的BR2786好久都沒有出現(xiàn)過了。
其實大學畢業(yè)之后他就不再想“我是外星來的”這件事了,他逐漸接受了BR2786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之中這個事實。
可能正如周斐所說:長大了,就不會有那些幼稚的想法了。
就像后來的某個夜晚,他捧著童話書給霍小飽講睡前故事,講著講著他會突然陷入怔忡,好像回憶起什么,又會很快清醒。
“森林里生活著一只叫喬治的小兔子,她的朋友是松鼠琳達……”和“我是外星來的”,似乎沒有本質(zhì)的差別,都是善意的謊言,不過是前者騙孩子,后者騙自己。
他以為他的BR2786會永遠消失。
就像青春的消逝一樣。
可是這一天,在鐘息困于現(xiàn)實難以脫身,忽然生出離開念頭的這一天。
那顆星星好像又出現(xiàn)了。
像很多年前陪伴孤獨的小小鐘息那樣,靜靜地懸在天邊,無喜無悲。
是我的幻覺嗎?鐘息想。
還是一種心理暗示?
我真的可以離開嗎?我真的想離開他嗎?
可我明明還愛他。
后車鳴笛催促,鐘息發(fā)動汽車,穿過十字路口,繼續(xù)往軍區(qū)的方向開。
只可惜,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沒有人可以告訴鐘息什么是正確答案。
半小時后,他回到家。
車子在家門口停下,警衛(wèi)員幫他把車開去停車場,他則拿著周斐給霍小飽燉的牛肉,快步回了家。
祁嘉然正坐在餐桌邊看營養(yǎng)學的書,臉上堆滿了“不開心”三個字,見到鐘息都沒能順利切換臉色,只匆忙起身,說:“鐘、鐘先生,您回來了�!�
鐘息懶得搭理他,徑直走向二樓,還沒進兒童房,就聽見霍小飽的抽噎聲。
霍小飽下午被霍司承送回家,小徐給他做了算不上很可口的輔食晚餐,吃完之后他左等右等都等不回鐘息,獨自一人委屈巴巴地玩了一會兒積木,玩著玩著就睡著了。
沒有父母在身邊,他睡得很不安穩(wěn)。
很快他就被樓下傳來的汽車聲驚醒,是媽媽的車,他扒在小床邊,焦急地喊媽媽。
幸好鐘息及時趕了回來。
鐘息推開門的一剎那,霍小飽的眼淚就掉了下來,抽噎聲愈演愈烈。
鐘息立即走過來抱住他。
霍小飽緊緊摟住鐘息的脖子,嗚咽著說:“小飽一天都在等媽媽……”
鐘息心臟銳痛。
孩子總是很輕易就把扎進鐘息眉心最柔軟的地方,鐘息眼眶酸脹,忍不住在霍小飽的臉上親了親,他說:“對不起,媽媽今天有點事情,對不起小飽�!�
霍小飽發(fā)現(xiàn)了鐘息通紅的眼角,伸手碰了碰,“媽媽眼睛紅紅�!�
鐘息連忙扭過頭,收拾好表情后,露出輕松的笑容面對霍小飽,語調(diào)溫柔:“沒有啊,外面風很大,把媽媽的眼睛都吹紅了。”
霍小飽用軟綿綿的胳膊抱住鐘息。
“外婆燉了牛肉湯,小飽想不想喝?”
提到牛肉湯,霍小飽嘴饞地說:“想!”
鐘息下樓把湯加熱,然后抓緊時間做了兩張小小的鮮肉鍋盔,切成幾瓣,放在盤子里。
期間霍司承回到家。
鐘息沒有抬頭,完全視他如無物,霍司承在廚房臺面前停頓幾秒,還是獨自上樓。
鐘息陪著霍小飽吃了夜宵。
明明是霍小飽很喜歡的肉湯和小餅,但他一邊吃一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鐘息,好像生怕鐘息再離開。
鐘息拿著小勺子喂他,霍小飽還說:“媽媽先吃,小飽后吃�!�
鐘息愣住,“為什么?”
“媽媽不開心,媽媽先吃�!�
一切悲傷在霍小飽面前都煙消云散,鐘息感到心臟傳來一陣陣悶痛。
他強撐著瀕臨破碎的情緒,喝了一口熱湯,然后小心翼翼地問:“媽媽這陣子一直都不太開心,小飽,你想不想——”
話到嘴邊,又變得無比艱澀。
霍小飽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認真地等著鐘息說完。
鐘息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沒法問孩子:媽媽想和爸爸離婚,你愿意跟著媽媽離開這里嗎?
太殘忍了。
猶豫到最后,鐘息還是不知道如何向霍小飽交代,他只能努力露出笑容,逗霍小飽開心,略過這個話題。
霍小飽好像真的能感覺到鐘息的情緒。
他乖乖吃完小餅喝完湯,擦了手,然后就寸步不離地跟著鐘息,好像生怕鐘息忽然又消失不見,鐘息走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
他撲騰著小短腿,仰著頭,緊緊盯著鐘息,還說:“媽媽,我唱小星星�!�
鐘息又心疼又無奈,只能將他抱起來。
霍小飽在鐘息的臉上左親右親,然后摟著鐘息的脖頸,不肯撒手,他歪倒在鐘息的肩頭,嘰嘰喳喳地唱歌。
鐘息深吸了一口氣,將霍小飽緊緊圈在懷里,輕輕地撫摸著霍小飽的后背。
沒法向孩子開口。
霍司承一直在房間里忙工作,忙得電話不停,根本顧不上私事,鐘息也找不到機會向霍司承提離婚的事。
左右都是僵局。
鐘息陷入極度兩難的境地。
愛變成枷鎖之后,連逃離都是一種任性。
第39章
(修)
鐘息在霍小飽的床頭守到夜深。
月亮懸在枝頭,鐘息幫霍小飽掖好被角,揉著泛酸的眼角回到客臥。
今天在父母家哭得太兇,又和霍司承吵了一架,情緒透支過度,四肢都變得沉重,簡單洗漱之后,他就上了床,還沒等睡意襲來,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聲巨響。
“滾出去!”
是霍司承的聲音。
鐘息心里一驚,連忙開燈,剛打開門就看到祁嘉然連滾帶爬地從主臥里出來,他的衣衫還算整齊,只是后頸的抑制貼被撕開一半。
鐘息想起來,霍司承的易感期快到了。
很明顯,十級alpha的信息素吸引到了本就蠢蠢欲動的祁嘉然,這位潛伏已久的營養(yǎng)師循著阮云箏的教誨,準備趁機上位,但沒能成功。
鐘息看著祁嘉然的狼狽模樣,心想:你還算幸運,上一次發(fā)生類似的事,霍司承直接一腳把那個omega踹進了醫(yī)院。
樓下的警衛(wèi)員聽到動靜也迅速趕了上來,見狀詢問鐘息該如何處置,鐘息還沒開口,就聽見霍司承在房間里說:“先拉出去!把他爸媽叫過來看看他這副德行,鮮廉寡恥的東西。”
祁嘉然哪里見過這種陣仗,嚇得跪在地上央求鐘息,“別喊我爸媽來,求您了,鐘先生,別讓我爸媽知道�!�
鐘息沉著臉,并不想理他,只說:“聲音小一點,我的孩子在睡覺�!�
祁嘉然滿眼都是絕望。
警衛(wèi)員們把祁嘉然帶走之后,家里恢復了安靜,鐘息走進主臥,看到霍司承坐在床邊,正在給自己打急效緩釋針。
針管有一指長,透明藥劑緩緩推進,痛感加劇,霍司承疼得額側(cè)青筋暴起。
鐘息在門外仰頭看著走廊上的燈。
盡管他們已經(jīng)相愛七年,但每次到了易感期,鐘息依然會陷入一種麻木又酸澀的情緒。
他幫不了也參與不了。
霍司承在痛苦之余還要安撫他的情緒。
有時候鐘息會想,雖然霍司承強勢闖進他的生活,把他的人生攪得一團糟,但其實霍司承也沒從他身上撈到什么好處。
霍司承將針管藥劑都放到床頭,耳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是鐘息,他遞來一條熱毛巾。
霍司承動作微頓,沉默地接過來,指尖感受到熱毛巾的溫度,他擦完額頭上的冷汗,還是忍不住說:“我和他什么都沒發(fā)生,他連我的床都沒碰到�!�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我說過的,我從來沒懷疑過你和他。”
“因為不愛所以不懷疑嗎?”
鐘息疲于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他說:“所以在你看來,吃醋是唯一能表達愛意的方式?”
霍司承啞然。
鐘息準備離開時,霍司承抓住了他的手腕,下一秒他就被霍司承按到床上,霍司承翻身壓住他,厲聲質(zhì)問:“你的反應一定要這么平淡嗎?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失憶之前你對我也是這個態(tài)度嗎?萬一今晚我沒——”
鐘息抬聲打斷他:“霍司承,你以前從來不會拿這種事嚇唬我�!�
霍司承看到鐘息眼底的淚,心臟像是被什么用力攥緊。
“我們不吵了,”霍司承用額角碰了碰鐘息的臉頰,輕聲說:“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
鐘息看著墻上的全家福,輕聲說:“如果你不能恢復記憶,那我們就永遠回不到從前了�!�
霍司承逐漸僵硬。
鐘息想:霍司承,你給我的愛情很好,但我不想再經(jīng)歷一回了。
他太累了。
“為什么?”霍司承愈發(fā)憤怒。
鐘息只是怔怔地望著天花板,霍司承急切地問:“為什么回不去?”
風吹動臥室的水晶吊燈,鉆石狀的水晶吊墜晃動了一下,懸在鐘息的瞳孔之上,搖搖欲墜似的,鐘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嚇得猛然閉上眼睛,身體瑟縮了一下。
霍司承無法感知鐘息的情緒變化,只問:“你到底怎么了?”
片刻之后,鐘息忽然開口:“讀軍校的時候,我選了一門哲學課,課上老師讓我們在紙上寫下自己對未來的期待,我寫的是,畢業(yè)之后在星海區(qū)工程局謀得一份清閑的工作,不愁吃不愁穿,每個星期都可以去榕山看星星。”
霍司承不明白鐘息為什么突然提到過去的一節(jié)課,但他耐心聽著。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依然向往這種生活,我以為我向往的是清閑和自在,后來發(fā)現(xiàn),那并不是最重要的�!�
鐘息睜開眼望向霍司承,目光沉沉地說:“最重要的是安穩(wěn)�!�
霍司承沒能理解鐘息的話,他起身坐在床邊,反問道:“你現(xiàn)在的生活還不夠安穩(wěn)嗎?相比于其他高層的伴侶,你不用出席公共場合,不用面對媒體,也不用參加各種慈善晚宴幫我社交應酬,你能繼續(xù)在研究所里工作,這已經(jīng)是很安穩(wěn)的生活了�!�
“我本來也不需要做那些,是你闖進我的生活,是你給我這個所謂的理事長夫人的頭銜,然后把我困在這個銅墻鐵壁里,還跟我講,這是你給我的最好的生活�!�
“我困住你?我困住你什么了?”
鐘息已經(jīng)不想聽到霍司承的聲音了,他喃喃道:“霍司承,我們分開吧。”
這句“分開”直接砸在霍司承脆弱的神經(jīng)上,將他內(nèi)心深處的隱憂全都炸了出來,他怒道:“我們結(jié)婚都三年了,這些舊賬你早不翻晚不翻,我一失憶你就開始翻,什么意思?”
鐘息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