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是的,
程小姐正在回瑞和的路上。”
對此,
程若綿已經(jīng)習(xí)慣。
距離11月底搬回北城,
已經(jīng)兩周了。
這天是周末,
午后,程若綿在瑞和公府二樓書房里辦公。
北城分部的運(yùn)營逐漸走上正軌,
她的事業(yè)蒸蒸日上。
方?便與各個大使館和文化中心?的合作,
是「望青山」在北城設(shè)立分部的重要原因,調(diào)到北城來之后,
在日常工作中,
程若綿與北城的文化圈學(xué)術(shù)圈和收藏圈越走越近。
北城的子弟圈子跟這些圈層是分不開?的,來來去去就那么些人,
她跟過陸先生?的事,根本不是秘密。
大約是窺私欲作祟,逢周末了,有人給她發(fā)消息打電話約她出去玩。
忙工作的間隙,程若綿抽空挨個回絕了。措辭彬彬有禮,但是不容商量。
放下手?機(jī),覺得?有點累,想要去書架旁的沙發(fā)里休息會兒,起身時,針織衫的口袋勾住了抽屜的銅環(huán)拉手?。
隨著她的動作,嘩啦一聲,抽屜被帶了出來。
她低眸看去一眼,心?口一滯,整個人都?隨之而頓住。
那里面,整整齊齊碼放著好?多個物?件兒。
一張銀行卡、十幾張照片、一個車鑰匙、用了一半的潤唇膏、幾個黑色細(xì)發(fā)圈,還有一張是用黑色中性筆畫的速涂,畫面是她工作的側(cè)影。
這是以?前他為她打造的書房。他把她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收集到了這里?
程若綿先拿起那一沓照片,一張一張翻看。
有幾張是在后海拍的,此前她離開?他時忘了帶走,還有幾張是她小時候的照片,她曾在微信里發(fā)給他,大約是被他打印了出來,收集在此處。
奔馳的車鑰匙,是她用過的那個,怎么會在這兒?
難不成,他又把車買了回來?
程若綿眨了眨眼睫,默不作聲把東西按照原樣放好?。
去到沙發(fā)上,蜷縮在角落里,把頭枕在扶手?上發(fā)呆。
心?底有痛感滾過,如遠(yuǎn)方?隨風(fēng)呼號而來的神啟,遙遠(yuǎn)朦朧,卻如此綿長,無法忽視。
程若綿在沙發(fā)上待了一整個下午。
心?里的念頭越來越清晰。
她和陸政之間,不能再這樣下去。
她不忍心?再繼續(xù)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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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入冬,天黑得?越來越早。
臨近傍晚,尚策進(jìn)來匯報說,先生?晚上有應(yīng)酬,不能回來陪她吃飯了。
兩周前住進(jìn)來時,她連自己的行李箱都?沒有打開?。
這是她幼稚的、微弱的反抗示威。
將行李箱打開?鋪平在更衣間地毯上,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
整理到最?后,在行李箱角落的夾層里發(fā)現(xiàn)幾個首飾盒。那是宋揚(yáng)曾送給她的禮物?,比較貴重,她都?沒有打開?沒有使用。
也許,她心?底早就知道,自己會同?他分手?。
把宋揚(yáng)送的這些禮物?統(tǒng)統(tǒng)收集到紙袋里,程若綿拿出手?機(jī),打開?與宋揚(yáng)的對話框翻看聊天記錄。
她記得?宋揚(yáng)曾給過她他的住址。
寄過去好?了。
正翻找時,屏幕頂端彈了幾條新消息。
祝敏慧和宋揚(yáng)同?時發(fā)了消息來,都?是約她見面。
倒是巧了,宋揚(yáng)說要把她曾送給他的禮物?,當(dāng)面還給她。,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從此,就兩清了。
她懂得?,這是宋揚(yáng)的自尊心?。
不如就見一面,彼此把東西都?歸一歸位吧。
她已經(jīng)十分萬分對不起他,總不能連這一點體面都?不給他留。
她回復(fù)宋揚(yáng)說好?。
敲定了這件事,切換到跟祝敏慧的對話框,指尖停住。
她還沒有把和陸政的事告訴祝敏慧,怕又是徒然惹她擔(dān)心?。
她抱著裝著宋揚(yáng)的禮物?的紙盒,來到主臥起居室,把紙盒放在角落斗柜上,自己則蜷縮在沙發(fā)里,低著腦袋,斟酌措辭回復(fù)祝敏慧。
姑且先說這周沒空,等?下周再見面吧,到那時,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和陸政深入聊過,讓這段關(guān)系塵埃落定了。
正在敲鍵盤的時候,主臥門被從外?推開?。
長腿西褲的身影漸漸走進(jìn)她的余光內(nèi),錚亮的皮鞋在地毯上略停頓了下,隨后調(diào)轉(zhuǎn)方?向,去了她對面的單人沙發(fā)邊。
她遲緩地抬眸看去一眼。
陸政敞著長腿坐在那兒,抬手?扯開?自己襯衫頂端兩顆扣子。
他很明顯喝了很多酒,眉眼間一片瀲滟的淡紅,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還沒見他這么醉過。
他將一根兒煙咬到唇間了,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取下來。
前幾日在浴室,她曾在他要抽煙時看過去了一眼,大約是因為這一茬吧,他喝這么醉都?沒忘。
程若綿輕搖了搖頭,“你抽吧�!�,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過幾秒,陸政才攏手?點了煙。
無聲的沉默隨著煙霧緩緩升騰。
沙發(fā)旁有一盞落地?zé)�,暈出淡淡的澄黃光圈。
透過這一重一重的沉默、一層一層的誤解,他們望著對方?。
她知道她在折磨他。
他也知道他在折磨她。
可是,彼此都?難以?收手?。
為了自尊、為了占有、為了那無法紓解的愛和欲。
何必呢。
讓這一切停止吧。
這幾個字在程若綿喉間反復(fù)涌出又咽回,這時陸政開?了口。
浸過酒精的嗓子,低沉醇厚,像酒精本身一樣,性感中又帶著一絲無望的頹,“寶貝。”
沒有她的回應(yīng),他這兩個字的親昵的稱呼,像是在演獨角戲,有些可笑。
但他執(zhí)意對著她演下去,像是只有這樣,才能緩解那無處不在的痛苦,“……等?忙完這一陣兒,我們出去玩一玩,好?不好??”
“換個環(huán)境,也許你心?情會好?一些。”
程若綿平靜地看著他,不發(fā)一語。
陸政看著她的眼睛,努力?對她眼中的淡漠視而不見,忍耐著巨大的痛苦,自顧自地繼續(xù)說,“……我一直在反思,我之前做了很多錯事。”
“第一次,我對你有點粗魯了,是不是?”
“甚至,我也許不應(yīng)該那么著急,應(yīng)該先和你培養(yǎng)感情的�!�
“我做了很多錯事�!�
他像是在給自己定罪。
“你真的對我一丁點感情都?沒有嗎?”
他不太相?信。
她是個純粹的女孩子,又沒有上過演技進(jìn)修班,哪兒能假惺惺地做出那許多姿態(tài)來?
可他又不能完全不信,因為,她這段時間對他的態(tài)度,實在是太過強(qiáng)硬冷酷。
她是真的不想要他。
特別?是她伏在那個年輕男孩肩上痛哭的模樣。
也許那一晚,委屈不是在小雅那里受的,而是他陸政帶給她的。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陳晉鵬個飯桶,從小雅那兒什么也沒問出來。
許是喝了很多酒的緣故,一直在他體內(nèi)壓抑著的愛.欲和痛苦,此刻都?原原本本地顯露出來,盛滿了他的眼眸。
專注的深情、翻涌的痛,在酒精的催發(fā)下,氤氳在他緋紅的眉眼之間。
程若綿無法再對他視而不見。
她從沙發(fā)上起身,繞過茶幾走到他面前,輕輕地說,“你喝多了,去睡吧�!�
陸政倚靠在沙發(fā)背里抬眸看著她,一言不發(fā)向她伸出手?。
掌心?向上,是一種渴望她回應(yīng)的姿態(tài)。
眸色極深,就那么望著她,讓她心?底一陣一陣地痛癢。
默片刻,程若綿扶著他的手?在他腿上坐了下來。
陸政沒想到她真的會坐。
他夾著煙的指尖都?顫了一下,眸光輕動,喉結(jié)難忍地上下滾了滾。
她只是沒有拒絕他而已,這樣簡單的接觸卻讓他渾身血液沸騰起來,暖流一股一股涌向心?尖。
他盯住她的眼睛,完全出自喝醉了之后的本能,「寶寶,我好?愛你」幾個字已經(jīng)涌到了喉間,這時程若綿先一步開?了口。
“我有事求你�!�
她道,“我明天要去見宋揚(yáng)�!�
陸政只感覺自己渾身血液一霎倒流,瞬間酒醒了。
過好?一會兒,感覺到停滯的呼吸重新恢復(fù)了之后,他抬手?抽了口煙,t?自鼻腔笑一息,“……就為了這個?”
“嗯。”
她很冷靜。
“明天?”
“嗯。”
“如果?我說不行呢�!�
他跟她一樣冷靜,甚至帶著輕微的笑意。
“……沒必要吧,”程若綿講道理,“你可以?全程在旁監(jiān)視,不是嗎?”
陸政輕搖頭,“我明天沒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不會做出格的事,我和宋揚(yáng),從來都?沒有,”她能感覺到他的情緒有了變化,所以?她試圖把話說完,“等?我見完了他,回來之后,我們好?好?談?wù)�,�?嗎?”
可惜,陸政已經(jīng)沒有在聽?了。
“他到底有什么好??”他語氣輕輕,“哪兒比得?上我?”
“他是個正常人!”
程若綿被他氣到,從他腿上起身離開?,“你可以?不要再侮辱他了嗎?”
話音落,陸政沒什么溫度地笑一息。
他慢條斯理不緊不慢地說,“你是真不怕我弄死他。”
程若綿臉色陡然一變,驚懼和憤怒讓她眼眶瞬間紅了,“陸政,你永遠(yuǎn)這么高高在上,永遠(yuǎn)這么狂傲自大嗎?”
“你能不能聽?得?懂我的話?宋揚(yáng)沒有你想象的那么有威脅�!�
陸政點點頭,“那你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他是個正常人�!�
“那我是什么?”
他看住她,問。
程若綿哭了出來。
她捂住臉,哽咽了好?一會兒。
陸政指間的煙好?久沒抽,煙灰蓄了一截,松垮掉落下來。
良久。
程若綿止了哭聲,看著他,說,“他能給我我想要的生?活,你懂嗎?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可以?,就你不行,因為你是高高在上的陸先生?,我只是你砧板上的魚肉。”
陸政已經(jīng)感覺不到自己的情緒和肢體了,“你現(xiàn)在,連敷衍我應(yīng)付我,也不想演了是嗎?”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鉗住她下頜抬起來,聲線低低,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無波,“我最?后問你一次,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他還是這么居高臨下。
程若綿不再流淚,只是剛哭過,氣息還有些顫。
她心?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靜,一字一句,說,“我說過了,在我眼里,你是高高在上的陸先生?�!�
“你覺得?我高高在上?”
“我們之間,平等?過嗎?你尊重過我嗎?”程若綿顫著聲,“你想要我這個人了,便什么也不管,要我斬斷戀情,我不聽?,你就把我弄到瑞和來,還有以?前的那些舊賬,我已經(jīng)不想再提了�!�
“可是,陸先生?,當(dāng)初說過的好?聚好?散,你忘了嗎?我以?為你不是虛情假意的人,我以?為你瀟灑干脆說到做到,所以?我對你毫無防備,跟了你一年半�!彼街v越平靜,“……事到如今,陸先生?,你何必不放過我?”
陸政鼻腔泛酸,聲音啞得?不像話,“對不起,我是做了很多錯事,可是我沒有辦法,你甚至不愿意看我一眼,我還能怎么做?”
“我高高在上?”他笑一息,“這段時間,低三下四的不是我嗎?嗯?”
“你覺得?,這世界上還有誰,能像你這樣,讓我患得?患失,讓我一夜一夜睡不著?”
“一巴掌一巴掌地扇我,我還這樣,不敢撒手?,生?怕自己說錯話做錯事,煙都?他媽的不敢抽。我是把你弄來了,可是,你要是不愿意,我連抱你都?不敢,生?怕你敷衍我,又生?怕你不敷衍我,”他眼眶紅著,“你覺得?,這是憑什么?”
“如果?不是憑著他媽的我愛你,還能有別?的什么原因�!�
程若綿愣愣地聽?著,眼淚再度滑下來。
她昂著下巴,哭著說,“你就是這么愛我的嗎?”
“不行嗎?”
“不行,我不要你這種居高臨下的愛�!彼贿呁笸�,一邊繃著臉色,頑強(qiáng)地斬釘截鐵地說,“我有自尊,就像你曾經(jīng)諷刺過的,我有傲氣,我不要這種愛。”
“我懂了,那個宋揚(yáng),他給你的愛是你想要的愛?”
“是�!�
陸政笑了,他一邊解袖口一邊步步逼近,“那沒有辦法了,你只能接受我的愛�!�
“你最?好?也試著愛我。”
“要不然,以?后我們倆的日子都?不好?過�!�
程若綿發(fā)覺了。
他已經(jīng)失控了。
他的樣子,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來。
求生?的本能讓她開?始說,“我一直都?愛你。”
她一邊往后退,退到床邊,重復(fù)說,“我一直都?愛你�!�
陸政已經(jīng)失了神志,淡淡地,“是嗎?”他說,“脫衣服。”
程若綿抖著手?開?始解扣子,“我們講和,好?不好??”
“當(dāng)然好?�!�
他道,“只要你不再去見宋揚(yáng),只要你不離開?我。”
他溫和地說,“過來,親我。”
程若綿走過去親了親他的唇角。
陸政溫柔地吻她,手?上動作卻顯出一絲粗魯。
溫柔繾綣的吻和猛烈的撞擊一同?落下。
他低聲說,“程若綿,你一直求我放過你,可是,寶貝,誰來放過我?”
“我知道我又做錯了,”他啞著聲,痛苦和愛.欲煎熬著,讓他痛不欲生?,“可是我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你告訴我,好?嗎?你告訴我,我應(yīng)該怎么愛你,好?不好??”
第
64
章
第二?天,
陸政很早就醒了。
宿醉后頭痛欲裂。
程若綿整個人蜷縮成嬰兒的姿勢,在遠(yuǎn)遠(yuǎn)的床的那一邊,背對著他?。
他?半坐起身,
借著窗簾透進(jìn)來的光線凝眸細(xì)看,
能看出她身子微弱地?一起一伏。
他?緩了緩頭痛,探臂過去把她撈過來。
程若綿身體是扭過來了,但人還是沒醒,
頭發(fā)?有些亂,
黏在頰邊,
臉上還殘留著淚痕。
雖然只做了一次,但昨夜里她哭慘了。
一邊哭一邊捶打?他?,罵他?,
陸政你去死。
后來沒有力氣打?了,摟著他?的脖子伏在他?肩頭,直接下嘴咬他?。
到最后,
也不知是身體的快.感更多,
還是心里的痛感更多,
抑或者是兩者都達(dá)到了頂峰,
讓人難以忍受。結(jié)束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