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司馬焦更是雙眼幾乎都要變得血紅。
在嚴老爺眼中,百鳳山只是一座巍峨靈山,
這世上靈山大多都一樣,
靈氣濃郁,
生機盎然,甚至還帶著一股圣潔之氣�?墒窃谒抉R焦眼中,這仙山一般的靈山,
如同煉獄,赤紅的火焰裹挾著深厚怨恨籠罩在山上,
鬼哭幾要沖入云霄,刺得他腦中愈發(fā)疼痛難忍。
“就送到這里吧�!痹獘胄奘吭谏侥_停下,等著人前來接女嬰。
人很快就來了,
兩個修士一男一女,穿著繡了火焰紋樣的衣裳,神情帶著些貴重的矜持,顯然對嚴老爺很是不屑。他們兩人負責將孩子抱走檢查血脈,
如果血脈之力比較濃郁,就會給予嚴老爺極為豐厚的賞賜,如果血脈之力不怎么樣,孩子會讓他帶回去。
“你們先在此等待,規(guī)矩應該知道的,不可在此隨意走動張望�!蹦桥拗乜戳搜鬯抉R焦,仿佛對他的表情不甚滿意。
帶嚴老爺過來的中年男修對兩人很恭敬,聞言便斥責司馬焦道:“無知小兒,不可冒犯靈山!”
“靈山?”司馬焦忽然冷笑一聲,朝著中年男修一抓,將他抓在手中,赤紅火焰瞬間把人吞沒。
在場其余幾人都被這突發(fā)的情況給驚住了,嚴老爺嚇得目瞪口呆,跌坐在地連滾帶爬滾到一邊蜷縮起來,抱著女嬰的兩個修士則迅速反應過來,準備通知此地的守衛(wèi)。然而司馬焦沒有給她們機會,兩人連一聲都沒發(fā)出就動彈不得,僵在原地。
司馬焦燒完了一個人,又動動手把另一個男修也燒成了灰。他燒死一個元嬰修士,看上去比凡人摘一朵花還要容易,把那女修嚇得不輕。
他再看向女修時,抱著孩子的女修已經(jīng)面色慘白,眼中滿含恐懼。她的修為不低,算是一位小管事,向來過得如魚得水,今日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種可怕的威勢,她那些術(shù)法靈力和靈器,沒有一樣能用出來,被徹徹底底壓制了。
甚至她心底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只覺得無邊恐懼侵入靈府。她聽到腦海里有一個聲音,告訴她要聽從這人的命令。
司馬焦的精神何其強大,他將女修控制,自身化作方才那男修的模樣,道:“帶我進去。”
女修毫無反抗之力,抱著孩子帶著他往百鳳山內(nèi)部去。百鳳山所在隱秘,有許多個結(jié)界,普通修士在最外一層結(jié)界外面根本察覺不到內(nèi)里乾坤,而進了第一層結(jié)界到了百鳳山腳下,也只是最外圍,必須要有被認可的身份才能進入里面兩層結(jié)界。
以司馬焦的能力,他固然可以沖破這里的結(jié)界,將這里大鬧一通,可是那樣打草驚蛇,還耽誤時機,必定會跑掉一些“蛇蟲鼠蟻”,說不得還會有人能趕過來阻止。
如今,他跟著女修進入百鳳山腹地,無人阻止,這里所有的秘密在他面前敞開。
司馬焦眼中的紅色越來越濃,像是粘稠的鮮血在眼里化開。
百鳳山山腹里開辟了無數(shù)供人居住的宮殿,生活了許多人,男男女女身上都有著類似于嚴公子身上的火焰氣息。這些微弱的氣息匯聚在一起,與司馬焦身體里的靈火有一絲共鳴。
這些人,都是奉山一族的血脈,只是他們的血脈很淡。
奉山一族很早開始推行純凈血脈繁衍,可是那么多年下來,難免會有人不愿意聽從長輩意見,和非同族之人留下后代。就是這些被當初奉山族人稱為“不純者”所以不被認可的血脈,流落在外,許多代之后被有心人找到聚集在這里,形成了這樣一處地方。
從外圍到內(nèi)部,那個帶路的女修等級也不是很高,還沒法去到最內(nèi)里的地方,但司馬焦已經(jīng)看夠了。
在這山腹里,他能感覺到的同源氣息由外而內(nèi),由弱到強,所以越是外圍生活的人,血脈之力就越弱。這里就像是一座管理嚴格的監(jiān)牢。
男男女女混住在一起,曖昧的呻吟此起彼伏,在這里的所有人大概都是從小生長在這里,沒有絲毫羞恥之心,處處是白花花的肉體。還有一處更加寬敞僻靜的空間,則生活著許多的女人,她們的共同點就是都懷有身孕,還有不少女人在一處生產(chǎn),孩子的哭泣聲混雜著血腥味,被風送到司馬焦面前。
在這里管理的人都穿著相似的衣服,外圍處理雜物的是許多煉氣筑基修為,中層管理的人修為大多在元嬰和化神,司馬焦能感覺到深處還有合體以及煉虛期的修士在鎮(zhèn)守。而那些擁有奉山血脈的人,不論血脈之力濃淡,都是凡人,沒有一個人有修為。
如果把這些人看做任意一種動物,那這就是個養(yǎng)殖場,畢竟人類飼養(yǎng)畜生便是這樣的做法。
“我、我只能帶您到這里……”女修戰(zhàn)戰(zhàn)兢兢,停下了腳步。
司馬焦伸手掐住了女修的脖子,把她燒成灰,順手拂開灰塵,便向著山腹深處而去。
……
百鳳山腳下的嚴老爺沒敢跑,他蘑菇一樣慫慫地蹲在原地,緊張地看著百鳳山。他資質(zhì)不好修為不高,又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這會兒帶他過來的修士被殺了,他自己沒法回去,只能絕望地坐在原地。
忽然,他感覺到一陣天搖地動,清靜圣潔的百鳳山上憑空升起火焰,熊熊大火燃燒著整座山,將山上的一切都變成了赤紅色。
有山巒崩摧,有雷霆陣陣,有火焰成海。嚴老爺扭頭就往外跑,眼里滿是駭然。他從未見過這樣可怕的場景,原本青翠的森林眨眼間成為裂開的焦土,連山上的巖石與土壤都被火焰燒化。他甚至聽到了無數(shù)人的慘嚎,圣潔之山底下仿佛鎮(zhèn)壓著無數(shù)冤魂,它們掙脫山的束縛后,就全部涌進了火海。
這……這是火海煉獄嗎?嚴老爺腿軟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
廖停雁一個水獺坐在嚴家大宅戲臺子的雕花橫梁上嗑瓜子,聽著底下的說書人講古。
“那魔修蚰蜒屠空了東南三座大城,吃掉了數(shù)十萬的平民,可憐東南地界,也沒甚厲害的仙府門派,就是有小門小派的弟子前去,非但沒能救人,還搭進了自身。當年那蚰蜒攪弄風雨,成了東南一害,惹得天怒人怨,就是臨近幾個大門派也拿他沒有辦法,枉送了許多弟子性命,終于有人求到庚辰仙府,當時的掌門慵游道君最是正直善良,為天下眾民計,當即應下此事,前往東南剿滅魔修�!�
“那一戰(zhàn),打得是天昏地暗,上古仙神之爭也不過如此了,當時那一片因為兩人,變成千里赤地,原本的丘陵高山,也成為了曠野平原,你們道怎么著?是給他們活生生打平的!”臺上的說書人講的搖頭晃腦,臺下坐著的一眾嚴家女眷聽得津津有味。
“仙人當真這么厲害?要說修仙人士,咱們府中也有不少,瞧著也不甚厲害啊�!币粋年輕婦人不太相信。
“這么說就不對了,他們能和咱們庚辰仙府掌門相比么,就是仙府內(nèi)府的一個弟子,也比得上外面那些門派的掌門長老了,不然怎么說我們是第一仙府呢�!闭f話的婦人滿臉驕傲之色,那與有榮焉的樣子,仿佛庚城仙府就是她家的。
這些都是嚴府后宅的女人,鶯鶯燕燕上百人,同時孩子也很多,一大堆孩子這會兒在外面的花園里吵吵鬧鬧的,簡直可怕,廖停雁是睡著無聊了,閑逛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里,就躺在橫梁上一起聽書。
嚴府非常富貴,養(yǎng)了許多打發(fā)時間的樂伎和藝人,這說書人今天講的是庚辰仙府里眾多有名氣的大能們的事跡,剛才講的慵游道君是上代掌門,在修真界風評極佳。
廖停雁很多事都不知道,在這里躺著聽了大半天,也算是長了點見識。
底下吵嚷一陣,忽然又有人說:“誒,你們可知曉,據(jù)說咱們庚城仙府里頭那位祖宗出關(guān)了�!�
“……你是說慈藏道當然是他,這位司馬氏最后的血脈,怎的沒怎么聽說過他的事跡?”
“我也沒怎么聽過,不如讓說書的先生給我們講講�!�
聽到慈藏道君,廖停雁默默又磕了個瓜子。心道,要是你們知道這祖宗之前就住在這府里,怕不是要被嚇死了。
底下那說書的先生道:“這位師祖,輩分雖然高,年紀卻沒有很大,還閉關(guān)了這許多年,要說什么了不起的事跡,倒真的沒有。不過,有些小道流言,能和各位夫人們講講�!�
不論在哪里,八卦的力量都是強大的,一群女人興致勃勃地催促他快說。
說書先生就道:“據(jù)說這位慈藏道君,乃是慵游道君養(yǎng)大的,卻沒能成為慵游道君那樣正直善良的人,他的性子啊,聽說是非常不好,不好到什么程度呢?當年隱世佛國上云佛寺里的一位高僧被慵游道君請來為慈藏道君壓制心魔,這慈藏道君的‘慈藏’二字,就是那位高僧所起……”
長了好大的見識。廖停雁情不自禁鼓起掌來,真是高人在民間,這位說書先生知道的真不少啊,那祖宗的事很多庚辰仙府內(nèi)部弟子都不清楚,他倒是說的頭頭是道。
聽了一天八卦,廖停雁收起剩下的瓜子和軟墊飲料,從戲臺橫梁上飛回住處。
這個住處是嚴老爺安排的,非常偏僻,是個風格很土豪精致的院子。廖停雁從窗戶飛進去,癱在床邊那架祥云紋榻上,剛坐好,門就被推開了。
司馬焦回來了。
他渾身都在滴血,頭發(fā)上,衣擺上,落下一串串的深紅色,眼睛也是可怕的紅,只有臉還是那么白。走進來的瞬間,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充斥了整個屋子。
他坐在一把椅子上,仰了仰頭,手放在扶手,長長喘息了一聲,又忽然咳出一口血,仿佛很累的模樣,連擦都懶得伸手去擦。他看了眼廖停雁,忽然淡淡地說:“我馬上要死了�!�
廖停雁:“?”您這是在開什么玩笑?
她仔細看司馬焦,發(fā)現(xiàn)他冷白的脖子上有微微鼓起的血管,露出的手背上也是。
“我從出生,就有很多人想殺我,他們想要我的命,可我不想給�!彼抉R焦語氣陰沉,“誰要我的命,我就要誰的命�!�
他忽然話音一轉(zhuǎn),盯著廖停雁的眼睛說:“但是,如果你現(xiàn)在想要我的命,我可以給你,你想要嗎?”
第28章
廖停雁:為什么總是跟不上這位大佬的思路?而且每次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少看了十集劇情,
才會導致這種無法正常交流的情況。
司馬焦還在用眼神催促她回答,可廖停雁滿頭的問號拔都拔不下來。
一個男人,
說愿意把命給自己,
這種事情應該是很值得感動的,如果放在任何一本言情里,
就該是男主角和女主角表白的場景,
但是,這位司馬焦大佬,
就是有這個能力,把這種話說得好像要人送命一樣。
廖停雁沒有應對這種場面的經(jīng)歷,
過了會兒說:“嚶嚶嚶嚶嚶?”
司馬焦瞪她:“說人話。”
我特么現(xiàn)在是只水獺啊,
不就是這個聲音。
司馬焦:“你要不要我的命?”真話BUFF加載!
廖停雁脫口而出:“不了吧�!�
司馬焦擰眉瞧她,
還有幾分怒其不爭的意味:“這不是你的任務嗎,雖然你不想殺我,但我死在你手里,
畢竟還是對你有好處的,你怎么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廖停雁是懵逼的,
她還沒完全搞清楚自己身上的設(shè)定。不過上進心這點說對了,她還真沒有。世界上有人辛勤奮斗,也有人更喜歡輕松平凡的生活,
她就是這樣。
“是這樣,我的任務不重要,我也不想殺人,不想要你的命,
我覺得你現(xiàn)在精神狀態(tài)良好,不太像快死的人,不然想想辦法找人給你看看,或者吃點什么靈丹,我覺得你還有救的,不要這么隨便放棄治療吧。”廖停雁還怪緊張的,看著他身上滴下來的血,很想讓他去看看大夫。
司馬焦:“你真不要?”
廖停雁:“不要�!�
司馬焦:“我給過你最后的機會了�!�
廖停雁忽然感覺背后毛毛的,忍不住伸爪撓了撓,就聽到司馬焦說:“既然這樣,你也會陪我一起死�!�
廖停雁:……您怎么得出的這個結(jié)論?
“您真的不吃點藥嗎?”廖停雁受不住。
剛說完,司馬焦在她面前吐出一大口血。廖停雁一驚,心里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好特么浪費啊這東西超珍貴的!
司馬焦手指一動,火焰憑空燃燒起來,將吐出來的一灘血燒得干干凈凈。見廖停雁盯著看,他竟然還笑了聲,對她說:“等我死了,我的身體也會被這些火燒干凈,半點血肉都不會給他們留�!�
火葬啊,那你還挺現(xiàn)代化呢。
司馬焦朝她招手,“過來�!�
廖停雁飛了過去,小心翼翼直立踩在他的大腿上。到處都是血,這不太好落地。司馬焦垂眸看她,神情怪異,語調(diào)緩慢:“我以為你會跑,我都要你死了,你怎么還不跑�!�
廖停雁一來覺得自己不可能在這祖宗眼皮底下跑掉,二來懷疑他就是故意在等她跑,她要是現(xiàn)在跑了,估計三秒鐘之內(nèi)會被他燒成碳。雖然并沒有相處太久,但她好像已經(jīng)很了解他的鬼畜了。
司馬焦:“你怎么就不跑呢�!彼@不是一個問題,更像是感嘆,似乎想不明白。
廖停雁覺得這人真的活得很糾結(jié),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讓她怎么做才對。他說自己要死了,現(xiàn)在還滿腦子折騰她這個友軍,而廖停雁只覺得他該去找醫(yī)生,而且她真的受不了他這個渾身血的樣子。
“師祖,您不找大夫看,不然也換身衣服打理一下吧?”廖停雁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現(xiàn)在還有一種迷之從容,就好像工作任務已經(jīng)到了限期還沒完成仍然無所畏懼,甚至還想摸魚。
司馬焦用手摸著她身上的毛毛,帶血的手摸了她滿身的紅色,“反正都要被燒成灰,是什么樣子又有什么關(guān)系�!�
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毛毛糾結(jié)在一起的廖停雁:這個臭豬蹄真的很過分。
司馬焦擼著自己的水獺,癱在那把尋常的椅子上,好像一個走到生命盡頭的老人,已經(jīng)準備安詳?shù)氐人懒�。他的焦躁慢慢平息下來,露出一種少見的迷茫與放空——雖然手里擼水獺的動作并沒有停。
“就這么死了,那些人的表情肯定很有趣,奉山一族徹徹底底地滅亡了,庚辰仙府的根系也要斷了,這些汲取血肉成長起來的繁榮之花,將會很快枯萎,第一仙府崩塌敗落,只在百年之內(nèi)�!彼抉R焦說完這些,很暢快地大笑起來,像個瘋瘋癲癲的神經(jīng)病。
就在此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股強大的威壓,浩浩蕩蕩墜在這一片院子上空。
司馬焦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神情陰沉地看向外面,雖然有屋子作為阻隔,但他神識已經(jīng)能看到遠在數(shù)十里之外的浩蕩人群,掌門師千縷帶著一群宮主長老過來了,幾息之內(nèi)就會過來將他包圍。
“司馬焦,今日留你不得了!”人未到,聲先至。
掌門師千縷往日那溫良恭儉讓的好脾氣與好人面孔,這會兒已經(jīng)維持不住,誰都看得出來他怒極氣極。
能不氣嗎,他們師氏兢兢業(yè)業(yè)幾千年,費盡心機搞了個百鳳山,就為了徹底將庚辰仙府握在手里翻身做主人,再不必受司馬氏的挾制,在這種馬上快要成功的時候功虧一簣,千年功業(yè)全沒了,換成任何人都受不了。
而且最糟糕的情況還沒發(fā)生,司馬焦這個瘋子先前蒙蔽了他,來了個暗度陳倉,直擊要害毀了他們師氏一族的心血,現(xiàn)在還準備讓庚城仙府陪著一起送死,要是讓他把靈火完全熄滅,這才是最糟糕的。他們已經(jīng)站在修仙界頂點太久,被打落神壇比死亡還要讓他們難以接受。
他們必須在那之前,把司馬焦的命握在手里!再多傷亡也顧不得了!
司馬焦在屋內(nèi)冷笑,“想要我的命,癡心妄想。憑這些東西,還不能降我�!彼酒饋恚耆珱]有剛才那幅動都不能動的瀕死模樣,反而好像一個準備去收割生命的死神。
祖宗突然間又燃起了求生的斗志,準備在自己死前再帶走一波。
您剛才不是還一片安詳準備等死嗎,現(xiàn)在別人要來要你的命,立刻就打了雞血。廖停雁感覺有點荒誕,這是什么奇葩狀況,感謝敵軍激起我方大佬求生欲?
她再次成為掛件,被司馬焦帶著站在屋頂上。為了不破壞這個反派大魔王配置的師祖裝逼,自身外貌過于可愛的廖停雁暫居他的衣襟里。感謝這水獺嬌小的身形,不然還真藏不下。
雙方都紅了眼,開殺只在兩三句話之中。
司馬焦完全是不管不顧,他身上燃燒起火焰,這片火焰變成了火海,完全是準備打算大家一起死的狀態(tài)�?蓭熐Э|他們卻惜命,不肯輕易陪他一起死,他們還準備把司馬焦打個半死,而不是完全打死,所以盡管他們?nèi)硕�,還是束手束腳。
廖停雁以前看過司馬焦和人動手,她知道司馬焦很厲害,是個超超超級大佬,但直到這一場戰(zhàn)斗,她才明白什么他究竟逆天到什么程度。
對方除了師千縷,還來了許多潛修的前輩,人數(shù)差不多在三百人,每一個人的修為廖停雁都看不透,顯然這些人的修為都比她這個化神期要高至少一個大境界,或許還不止。
這是幾乎出盡了一半的庚城仙府頂層大佬吧?估計除了留守的,所有能來的人都來了,畢竟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廖停雁咋舌,覺得自己今天估計就要交待在這里了。她算了下自己的度假日期,覺得自己應該滿足。
司馬焦又殺了兩個人,笑的十足反派,廖停雁不看都知道那些仙風道骨的大佬們神情多難看。
“不可被他近身!他會吸取他人靈力與修為!”師千縷大聲喊道,令眾人分散開。
司馬焦腳底下的火海鋪開得更加廣闊,在眾人想要后退的時候,又硬生生將他們逼了回來。
“沒用的。”司馬焦在火海中也仿佛成為了火焰,與這火海融為一體,甚至他身后都出現(xiàn)了奇特的火焰虛影,是那朵靈山之火漲大的模樣。
他在毫不客氣地大肆殺死那些攻擊他的人,那些人不想徹底殺死他,開始還在留手,可慢慢地他們就發(fā)現(xiàn),留什么手,要是不用出自己壓箱底的本領(lǐng),一不小心都會被殺了。
雖然師千縷眾人看上去是節(jié)節(jié)敗退,拿司馬焦沒有任何辦法,可廖停雁抬頭看了一眼,見到司馬焦脖頸上的青筋突起,十分可怖,他的手上血管與皮膚已經(jīng)龜裂開了,像是被燒灼出的焦土,凄慘又可怕。廖停雁在他的衣襟里,都感覺有鮮血慢慢浸透內(nèi)衫,幾乎要把她整個水獺都染上血色。
到現(xiàn)在,廖停雁才有了那么一點真實的認知——這祖宗好像真的是強弩之末,身體快崩潰了。
司馬焦仿佛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情況有多糟糕,他眼里都是通紅的血色,在眾人畏懼或憤恨的目光中大笑,他揮動雙手,血液落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火海。
他們在天空上爭斗,火海鋪在天上,地上的建筑也被那熱度烤的融化,還時不時有其他人的攻擊如流星墜落,落入底下的城池里。城中的人們紛紛尖叫逃竄,低階的修士們在這強大的威懾下與普通凡人沒什么不同,也是驚叫逃竄,想要逃離這座淪為戰(zhàn)場的城池。
所有戰(zhàn)場上的修士都沒有在意這些人,雖然在許多凡人百姓眼里,高高在上的修士們都是正直善良的仙神,會在惡妖與魔物手中保護他們,但這只是個一廂情愿的美好錯覺,實際上這些修士們并不在意一些人的性命。
這一點,廖停雁倒是早就有很準確的認知。所以她大概是戰(zhàn)場上最平靜的那個人,她還有心思整理自己意識內(nèi)開辟出來的空間,一邊等著戰(zhàn)爭結(jié)束。
這場戰(zhàn)爭的時間拉得比廖停雁想象中更長,天色暗了又亮,亮了又暗,仍舊沒有結(jié)束,只有好像永不熄滅的大火,和惡鬼一樣噬人的司馬焦。
廖停雁在他懷里蜷縮著,小小睡了一覺,睡醒后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都沾著他的血。開門冰箱如今變成了炭爐,不冷了,非常燙。
有那么一刻,她懷疑這個人身上的血是不是已經(jīng)流光。
她忍不住伸出爪子摸了摸司馬焦的肚子。下一刻她感覺自己被一只潮濕血腥的手給按住了。
“你在害怕?”司馬焦啞聲說:“你有什么好怕的,真正害怕的是對面那些狗東西�!�
廖停雁不知道他每次裝逼說狠話的時候都要吐血是什么操作,她覺得他撐到現(xiàn)在很不容易,應該是快不行了。
她就輕輕摸了摸這祖宗的肚子,說:“你要是實在太疼,就算了吧,反正都要死了,沒必要為了他們延長自己痛苦的時間�!�
第29章
沉浸在血與火中的司馬焦其實已經(jīng)聽不見外界的聲音了,
他只是感覺到胸口那毛茸茸的一團動了動,覺得她應該是害怕的,
才伸手按了一按。
她說了什么他聽不到,
他只在她那里感覺到了一種沒有感覺過的情緒,似乎并不是特別害怕,
而是一種有些酸軟的情緒,
令他被殺意完全浸染的混沌思緒恢復了一點清明。
他摸了摸這軟乎乎的一團,溫熱的身體,
忽然讓他想起之前幾次,抱著她休息時的感覺。他許久許久沒有睡著過,
閉著眼睛也得不到片刻寧靜,
但是抱著她躺在那里,
世界就突然變得安靜了些,沒有那么喧鬧,她時常弄出一些小動靜,
也并不惹人厭煩。
他需要浸泡寒泉來遏制身體里的靈火,所以身軀常年都是冷的,
她卻不同。哪怕現(xiàn)在,他因為身體里的靈火太過強大,已經(jīng)將血液都燃燒起來,
變得比一般人還要身體熾熱,他也還是覺得冷,骨子里的冷。她不同,依舊是那樣溫溫的,
軟綿綿的。
司馬焦在這一刻,忽然不那么想讓她陪著一起死了。
“算了�!彼f。
廖停雁聽到了,司馬焦的聲音不大,她也不知道他這一句“算了”到底是什么算了,只發(fā)現(xiàn)他忽然撕開本就血肉模糊的手臂,灑下一片鮮血。他的血已經(jīng)從紅變成了金紅,灼熱的溫度也越來越高,灑出去就是一片接一片的大火。
大火猛然再度升騰,隔開了那些傷亡慘重的庚城仙府修士們。
“他要走!攔住他!”師千縷還是反應最快的那一個,幾乎是在司馬焦動作的一瞬間,他就喊了出來。
可惜,他們并沒有人能攔住司馬焦。
廖停雁感覺司馬焦在往地上墜落,像一團燃燒的火從天上墜下來。他砸在地上,砸壞了一座金瓦紅墻的高樓。樓內(nèi)還有人躲著,被嚇得尖叫連連,司馬焦扶著廢墟站起來,沒管那些嚇得不輕的人,徑自提氣離開。
他的速度仍然是很快的,像風一般掠向遠方。每每有血落在地上,都會很快燃燒起來,廖停雁覺得他這個人也很快要燒起來了。
他真的很厲害,之前就受了傷,還能堅持這么久,仿佛沒有痛覺,廖停雁覺得如果換成自己,是絕對做不到的。但她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之前明明是準備和那些人同歸于盡,現(xiàn)在看來怎么又改變了主意?
祖宗的想法,真的很難捉摸。
司馬焦停了下來,靠在一棵樹干上仰頭喘息,捏著水獺的尾巴,把她拎了出來放在一邊。他們身后的樹林里窸窸窣窣,有什么東西來了。
廖停雁扭頭看到了那條熟悉的黑色大蛇,它鉆出樹林游了過來。
司馬焦看都沒看,仿佛知道是大蛇來了,對廖停雁說:“你跟這蠢貨一起走�!�
按照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廖停雁這時候應該問一句:“那你怎么辦?”但是她沒問,因為這問題的答案很明顯,那么多電視劇劇情擺在那,類似的能找出來一百八十場。他是準備留在這里吸引火力,讓她和大蛇趕緊跑,畢竟他看上去真的命不久矣,而且留在那邊的火海不可能永遠擋住那些人。
“我攔著他們,你快走”這樣的劇情,仿佛也應該出現(xiàn)在男女主角之間。廖停雁的心情很復雜,一時沒動彈。
蠢蠢的大蛇不知道怎么過來的,但它今天的智商也沒在線,見到他們很是興奮地溜過來,把他們繞了一圈,它還頂著渾身沾血的水獺,昂起腦袋,伸出蛇信在司馬焦的手上舔了舔。然后它就被燙嘴的血燙地嘶嘶叫。
司馬焦踢了它一小下,又很厭世地罵了聲:“滾吧�!�
他坐在這株平凡的樹下,一副自閉的樣子,被他靠過的樹干留下了被燒焦的痕跡。大蛇和廖停雁都有些修為,并且喝過他的血,不怎么害怕他身上的熱度,這會兒大黑蛇還在他身邊盤著,猶猶豫豫的樣子。廖停雁也沒動彈。
司馬焦就又抬頭看了他們一眼,“我都不準備殺你了,連逃都不會逃嗎�!�
廖停雁忽然感覺身體一熱,整個人一重,就變回了人形,坐在大蛇腦袋上。她愣了下,看著自己的大胸長腿和長裙,訝異道:“不是說三個月嗎?”
司馬焦:“騙你的,只能維持幾天而已,你要是很想變回來,就會變回來了�!闭l知道她好像還對那個水獺的樣子挺滿意的,效果額外多維持了半天。
廖停雁想起來這不是祖宗第一次騙她玩了,頓時惡向膽邊生,有種帶著他的寵物趕緊走,把他一個人留在這里等死的沖動。
不過,她終究還是嘆了口氣。
她把司馬焦隔空搬到大黑蛇身上,自己飛在黑蛇身邊,摸了一把它的腦袋,“兄弟,用你最快的速度,向前跑,我們應該逃命了�!�
大黑蛇雖然智商不行,血統(tǒng)尋常,但好歹是被司馬焦養(yǎng)了幾百年的,整個都變異了,比一般妖修都要皮糙肉厚,速度也很快,快成一道閃電。廖停雁打起精神飛在它身邊,覺得自己這段時間休息那么好,養(yǎng)精蓄銳,就是為了這一場速度與激情。
司馬焦略有些詫異,他沒想到廖停雁會這么做。
“你帶著我一起逃?”司馬焦語氣怪異。
廖停雁:“對啊。”
司馬焦:“你很想死?”
廖停雁:“其實不太想�!�
司馬焦:“你帶著我不就是找死嗎,你應該沒這么蠢吧?”
廖停雁心里嘆了口氣,“這不是蠢,你救過我,我總要報答的�!�
“您老人家能不能有點求生欲,告訴我們現(xiàn)在逃到哪里才比較安全?”
“哪里都不安全�!彼抉R焦躺在蛇背上,語調(diào)隨意,“既然你們不走,待會兒他們追過來,把你們殺了,我再殺了他們,給你們報仇就是�!�
哦哦,那您的邏輯還挺圓滿唄。廖停雁發(fā)現(xiàn)了,跟精神病人講這個沒用。
要是只有她自己,垂死就不掙扎了,但多了個司馬焦,她就只好再努力一下。他們在崇山峻嶺里飛馳,黑蛇只能在地面上游走,廖停雁自己飛沒給它增添負擔。司馬焦好一會兒沒說話,廖停雁發(fā)現(xiàn)他閉著眼睛,胸口都沒起伏了。
不會死了吧?
她猶豫著是不是先停下查看司馬焦情況的時候,眼前忽然一亮,她們沖出森林,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湖泊。湖邊有棟小木屋,木屋旁的小船上還坐著個戴斗笠的人在釣魚,場景閑適又放松。湖光和水色都帶著淺淡與朦朧,令人不由自主心平氣和。
廖停雁:啊,這是闖入了別人的地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