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在市場恐慌情緒蔓延的當下,黃金無疑會成為最佳的避險資產(chǎn),事實上截止今天金價便創(chuàng)下了六個月新高。
“主要是股市�!眹姥┫鼘⒖Х冗f給瑞文。
“可現(xiàn)在市場下跌完全是非理性的。”瑞文喝了口拿鐵,心有余悸地開口,“我持有一家新藥公司,季報營收增長175%,股價回到半年前了�!�
“正是因為如此�!�
瑞文愣了愣,過了陣明白過來,投資者恐慌程度最高時也是優(yōu)質(zhì)資產(chǎn)最被低估的時候,道理誰都明白,只不過入市,需要的不僅僅是判斷,更是決斷。
嚴雪宵的手機忽然響了,他劃開屏幕,對面向他轉來五千塊的生活費,明明自己一個月的生活費也才五百。
他斂下狹長的眼眸,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陰影,神色浮現(xiàn)出一絲少見的困惑。
瑞文第一次見到青年如此模樣,他不由得問:“有什么發(fā)愁的事嗎?或許我可以幫到你�!�
嚴雪宵看著屏幕,只是只付出耐心就會放下戒備的小狼狗,愿意跟著人回家,所以怕被別人哄走。
他的語氣聽不出情緒:“怕家里小孩兒早戀�!�
“早戀很正常�!比鹞男π�,“可以試下轉移注意力,他有喜歡的東西嗎?”
青年輕輕答:“給他下單了游戲機。”
周六舉辦西北賽區(qū)晉級賽,小組賽出線的一百名選手將會共同角逐二十個參與決賽的名額,沈遲在網(wǎng)吧前的公交車站下了車。
他的腳步頓住了,因為王老師正戴著紅袖章在網(wǎng)吧門邊巡視,他等了一會兒,可離比賽開始只有十分鐘,王老師依然徘徊在門口。
一向好學生的施梁硬著頭皮走到王老師身邊打招呼,吸引王老師注意,莊州和沈遲迅速從王老師背后走進網(wǎng)吧。
沈遲坐到比賽席上時,離比賽開始只有五分鐘,他是最后一名到場的選手。
直播間里的段世介紹著晉級賽情況:“目前得分最高的選手是Late,六場小組賽獲185分,蔣旭124分居于第二……”
「蔣旭還是職業(yè)選手,這分差拉得太恐怖了」
「西北電競氛圍不濃吧,一支戰(zhàn)隊都沒有,上周我看了小組賽,水平真不如東部賽區(qū),頂多水友賽的水平」
「就算是水友賽,Late平均一局擊殺二十人,穩(wěn)定得有點恐怖了」
「決賽才看得出」
直播鏡頭推到比賽現(xiàn)場,現(xiàn)場增設了大屏幕,莊州獨自舉著橫幅為沈遲加油打氣,卻沒發(fā)現(xiàn)王老師意識到不對進入網(wǎng)吧,陰惻惻站在他身后。
「戴紅袖章的是不是他們的老師」
「確認過眼神,是班主任的目光,可憐這位小同學還沒發(fā)現(xiàn),目不轉睛盯著大屏幕」
「Late不會打到一半被老師拎走吧」
「那真的喜聞樂見」
而一無所知的沈遲坐到位置上,戴上耳機。
第一局是海島圖,航線偏東北,他選擇地圖邊緣的G港跳下,雖然位于海島邊緣,G港資源并不算少,落地常會伴隨戰(zhàn)斗,他跳在東北部最角落的集裝箱。
「我還以為Late會跳學校」
「選擇G港比較保守吧」
「穩(wěn)妥」
“G港位于航線頭部跳點,跳傘的選手也是比較多,我們可以看到落地不到五分鐘G港爆發(fā)了兩場戰(zhàn)斗,Late成功擊殺五名選手�!倍问览^續(xù)解說。
「落地五分,未免太強了」
「沒人看好蔣旭?他打得很輕松,沒有刻意追求擊殺數(shù),現(xiàn)在也拿三分了」
「他的做法更職業(yè),比賽前二十晉級,換句話說只要晉級就行,把實力保存在決賽」
沈遲習慣每場比賽都高度專注,喜歡在游戲中用盡全力擊敗對手的感覺,他從海島邊緣向安全區(qū)慢慢轉移,同時清剿敵人,確保自己身后是安全的。
直至決賽圈只剩下兩個人,雙方都匍匐在麥田圈中,看不見對方的身影,他不再繼續(xù)動作。
段世心里不免為Late可惜,因為另一人是蔣旭,雖然蔣旭參賽來的表現(xiàn)慢慢悠悠的,但反應力驚人,進攻起來完全不會給對手思考的時間。
「職業(yè)選手壓迫力還是很重,從沒見過Late臉上的表情這么凝重」
「這紅毛崽一直都面無表情,不過帝企鵝里居然有Late的粉絲嗎」
「隊伍被滲透了」
「靠你了蔣旭」
蔣旭沒把這場比賽放在心上,晉級賽于他而言只是小打小鬧,他從草叢中站起身,靠到掩體后,一眼便看到了西南方的Late。
時間在他眼中變得很慢,開鏡出槍一氣呵成,足以讓他格外從容地瞄準對手,甚至預判對手走向。
「蔣旭的反應力真的快,我都沒注意到地上陰影不對」
「恭喜蔣旭拿下第一場的勝利」
「重點不是拿下勝利,而是打破Late六連勝記錄」
然而蔣旭按下射擊時變故驟然發(fā)生,對方向掩體后跑去,他預料到了方向,但沒預料到對方能精準躲避子彈,手部的操作細微得令人發(fā)指。
他只是錯愕了一會兒,便被對方捕捉到失誤,子彈密密麻麻射來,最后一枚手|雷直接將他帶走!
「唉」
「唉聲嘆氣,這么好的機會都沒把握住,蔣旭你失去我這個粉絲了」
「七連勝!」
比賽繼續(xù)進行,西北賽區(qū)作為奪冠競爭力最低的賽區(qū),直播間的人并不多,但隨著沈遲的不斷連勝,直播間的熱度越來越高,甚至登上了帝企鵝的直播首頁。
最后一秒,沈遲以十二連勝結束比賽,每次擊殺數(shù)都保持在二十人以上,作為西北賽區(qū)第一名進入全國賽,直播間一片喧嘩,段世激動地問:“有什么想法嗎?”
少年的手腕發(fā)顫,他垂著眼說:“意料之中�!�
「好氣哦」
「一如既往拉仇恨」
「拿了西北賽區(qū)第一就這樣,千萬不能讓他拿總冠軍」
「我覺得還是沒經(jīng)過東部賽區(qū)的毒打」
不僅是直播間,比賽現(xiàn)場也一片喧嘩,一名路人走出網(wǎng)吧仍感嘆:“西北也要出一個冠軍了,打職業(yè)的好苗子,前途一片光明�!�
聽到他的話,從莊州身后悄悄離開的王老師淡定說:“我學生�!�
而蔣旭的朋友安慰獎旭:“你今天狀態(tài)不是很好,第二名也不錯了,別放在心上,不過現(xiàn)在的小孩兒確實厲害。”
蔣旭搖頭:“他那種打法,手會廢的�!�
他今天避開鋒芒只是因為沒必要,為決賽養(yǎng)精蓄銳,電競選手的生涯何其短暫,他不會把時間浪費在不值得的比賽上。
沈遲在座位坐了一陣,手肘上傳來的疼痛才消失,莊州擔憂地問:“你手沒問題吧?”
“老毛病了�!�
此時的沈遲格外意氣風發(fā),他走出網(wǎng)吧,撥通了一個語音電話:“我晉級了,西北地區(qū)第一名,決賽拿冠軍給你看——”
他說到最后一句停了下,如果換做其他人一定會說他不切實際,可嚴雪宵清冷的聲線在他耳邊響起:“我等著�!�
溫柔而篤定。
少年的心臟驟然跳動,掛斷電話后仍未能平息,好像跳得更快了,他遏制不住地發(fā)過去一條消息。
【沈遲】我能……看看你的照片嗎?
過了一陣,他也沒等到答復。
少年垂下頭,正要關掉手機時,忽然一條消息浮現(xiàn)在屏幕上。
——對方向你發(fā)來視頻邀請
作者有話要說: #請�;▌毡卮┌滓r衫顯得清純#
第54章
沈遲大腦空白了兩秒,慢半拍站起身,對著莊州和施梁說:“我出去一下。”
他沒有見過嚴雪宵,也無從想象對方的樣子,他走到網(wǎng)吧無人的背面,不知為什么比打比賽還緊張。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同意了視頻邀請。
屏幕中出現(xiàn)一個身穿白襯衫的青年,膚色冷白,鳳眼狹長分明,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若有若無的距離感,仿佛入紙不暈的松煙墨。
少年的心臟怦怦跳動,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他聞見空氣中草木清明的氣息,有什么東西悄悄在心底彌漫。
嚴雪宵輕聲問他:“怎么左手拿手機?”
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可他的呼吸依然被打亂,慌忙答道:“右手有點累�!�
對方仿佛是在思考,空氣無聲而安靜,直至嚴雪宵淡淡開口:“我繼續(xù)工作了�!�
他這才意識到嚴雪宵的手邊擱著咖啡店的店服,他鎮(zhèn)定地關閉視頻。
可掛掉電話后,一頭張揚紅發(fā)的少年靠在被太陽灼燒的墻面上,心跳一聲比一聲更猛烈。
周一上課,王老師抱著厚厚的習題冊走到講臺上:“上周凈網(wǎng)行動取得階段性突破,三中無一人出現(xiàn)在網(wǎng)吧�!�
講臺下莊州開口:“王老師該換眼鏡了,我們在網(wǎng)吧待了一上午他都沒發(fā)現(xiàn)�!�
沈遲懶懶點頭。
“上課前我還要說一件事,燕城一家大醫(yī)院愿意免費為我們學校的學生全面體檢,周五上午九點空腹在操場集合�!蓖趵蠋熆聪蛏蜻t,“部分同學不要遲到,不要因為取得了一點成績就沾沾自喜�!�
莊州看著剛公布的考試成績單,沈遲的名字牢牢占據(jù)最后一位,他不禁迷惑:“倒數(shù)第一也算成績嗎?”
“老王心,海底針�!鼻芭诺哪猩D頭說。
沈遲對于體檢沒什么感覺,抽血時眼皮也沒抬,做完體檢,直播完便坐上了去往燕城參加比賽的火車。
決賽分為兩天,為了將運氣占比控制在最低,一天六場比賽總共十二場比賽,排名由積分決定,強度顯而易見。
為了保證第二天九點前他能到達比賽場館,他沒有選擇最便宜的綠皮火車,買了普快坐票。
火車上形形色色的人很多,他坐的位置離廁所近,廉價香煙的味道繚繞在空氣里,他皺了皺眉,將懷里的包抱得更緊了。
他的睡眠很淺,獨自一人坐火車,怕包被偷也不敢睡踏實,一直到凌晨兩三點才睡著。
早上七點,列車停靠在首都燕城,聽到播報站點的語音少年驟然清醒,他從硬邦邦的座椅上站起時,下半身已經(jīng)麻了,他僵硬地下了火車。
蔣旭提早一周到了燕城,他從酒店出發(fā),享用完豐盛的晚餐,抵達決賽場館。
進入決賽的大部分都是職業(yè)選手,最受矚目的無疑是東南賽區(qū)的第一名周亭川,SWL青訓營出身,接受的是國內(nèi)最為系統(tǒng)科學的訓練,剛入聯(lián)盟一年便成為SWL主力,實力可見一斑。
他的視線從眾人圍繞的周亭川身上離開,望見沈遲背著包孤零零走到位置上坐下,擰開水杯喝了口水,他注意到指節(jié)格外分明,是一雙彈鋼琴的手。
如果要他評價沈遲的打法,那只有一個詞語形容,完全的野路子打法,因為手速與意識太過驚人,沒有模仿的余地,他突然很好奇,周亭川對上沈遲,究竟誰贏誰輸。
比賽雖未正式開始,賽前的準備已經(jīng)開始直播了,作為不常見的單人賽,直播間的熱度迅速登上帝企鵝的首頁。
「周亭川加油!」
「我奶周亭川是冠軍應該沒人有意見吧?」
「沒意見」
「反正我押注了」
「基本上下注的都是周亭川吧,賠率是最低的,不過居然有幾個押Late,有周亭川在想想也不可能」
電腦前,嚴雪宵放下書輕輕皺眉,注冊帝企鵝賬號,第一次參與比賽投注。
而直播間中段世和方升泉搭檔解說,段世介紹著選手情況:“在競爭激烈的東南賽區(qū),周亭川拿下174分以第一名晉級決賽,實力睹目,奪冠的呼聲也是最激烈的,對冠軍的預測上投注數(shù)遙遙領先——”
他說到最后一句話,看了眼投注頁面,咦了一聲:“說錯了一點,如今Late的投注金額是最高的�!�
彈幕震了。
「剛剛看還只有五十塊」
「Late的粉絲這么有錢嗎?」
「酸了」
「嗨,小紅毛那長相,招富婆不奇怪,不過電子競技實力說話」
離比賽開始不到五分鐘,鏡頭緩緩掃過各名選手,一百名來自全國各地的選手,方升泉不是每一個人都熟悉。
他望見拉開比賽座椅的少年,與身旁容光煥發(fā)的職業(yè)選手形成鮮明對比:“Late看起來比較疲憊�!�
“西北賽區(qū)確實交通不便。”段世解釋,“希望不會對接下來的比賽產(chǎn)生影響�!�
「不太重視吧,昨天還在直播」
「買張機票也就幾小時」
「蔣旭也是西北的,提早一周到燕城住在酒店,今天才到的話休息不好怪不了別人」
晚上九點,比賽正式開始。
與常規(guī)四人賽不同,百名選手參賽,同一時刻有爆發(fā)數(shù)場戰(zhàn)斗的可能,導播自然而然將主要鏡頭集中在了周亭川上。
“周亭川今天狀態(tài)很好�!狈缴c評道,“不管是節(jié)奏還是意識都沒問題,沒有短板的職業(yè)選手�!�
“蔣旭發(fā)揮也好了不少�!倍问澜釉挼溃安贿^很可惜,正面撞上周亭川,被一波帶走。”
段世的話音落下,畫面中爆發(fā)新戰(zhàn)斗,周亭川敏銳發(fā)現(xiàn)埋伏在山坡的Late,AWM一槍爆頭。
“Late很可惜,對地形的熟悉程度還是不夠,沒進前十拿不到排名分�!狈缴拵нz憾。
“這就是業(yè)務和職業(yè)的差別吧。”段世開口,“對細節(jié)把控不夠,往往成為決定戰(zhàn)局的關鍵。”
「富婆姐姐錢砸水里了」
「心疼一秒」
「不用心疼,她又砸了」
上半場三場比賽下來,周亭川拿下75分位于第一,沈遲四十三分居在第二十,成績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
「西北賽區(qū)水平真心不行,第一名到?jīng)Q賽只是二十名」
「我感覺Late第一場被爆頭后就走神了,后面兩場比賽發(fā)揮不太好」
「比賽經(jīng)驗太少的問題,估計自信心也被打擊,放西北賽區(qū)拔尖,放一群職業(yè)選手中就普普通通了」
中場休息半小時,沈遲走到休息室打開背包拿出水杯,喝了口水,接著打開手機。
「他在干什么?」
「下半場沙漠圖,好像是在背沙漠地圖」
「這么短的時間記得下來嗎」
「地形他肯定記得的,只需記細節(jié),不過也很難記了」
沈遲仿佛回到了背鋼琴譜的日子,壓力反而讓他冷靜,從最西的監(jiān)獄瀏覽到最東的軍事基地,細到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頭。
下半場開始前五分鐘,他閉了閉眼默背了一遍,關了手機,再次進入賽場。
「完全沒休息」
「真能記住嗎」
「能記下來還打什么電競,建議直接去考燕大」
“Late壓力有點大。”方升泉委婉開口,“希望接下來的比賽他能調(diào)整好心態(tài),我個人還是看好他的�!�
下半場的比賽有條不紊進行,周停川的積分不斷增加,始終占據(jù)在第一位,達到恐怖的決賽六連勝。
但更令方升泉驚訝的是,Late以驚人的擊殺分不知不覺從二十名上升到第七名!
「導播沒給鏡頭我迷惑了,Late上半場不是還排在第二十嗎,怎么突然竄到第七了」
「我也記得是第二十」
「是不是統(tǒng)分出了問題」
方升泉也迷惑不解,讓導播回切了鏡頭,畫面中出現(xiàn)Late的第一視角,依然是開鏡射擊,似乎與之前沒什么不同,可回放幾次看出差別了。
“他發(fā)現(xiàn)敵人更敏銳了�!狈缴c評,語氣中透出明顯的贊許,“選擇位置躲藏時也更隱蔽了,對地圖的細節(jié)把控上升了。”
「真的記下了」
「好奇他的學�!�
「看小組賽穿著校服還在上高中吧」
「他進步好快,我記得一開始看他直播就是好一點的主播水平,難怪當初SWL向他拋橄欖枝,可惜沒答應,要是接受系統(tǒng)訓練說不定現(xiàn)在水平不比周亭川差」
比賽結束,選手們紛紛離開賽場,少年坐在座位上,藏在衣袖下的右手微不可察地顫栗,顫抖的時間比任何一次都長。
蔣旭留意到沈遲的手,遞給他瓶礦泉水,打開瓶蓋:“你知道腱鞘炎嗎?常見職業(yè)病,早期還能自然恢復,嚴重就告別賽場了�!�
沈遲沒接水。
“周亭川你今天看見了,賽場上統(tǒng)治級別選手,想勝他需要付出十二分力氣。”蔣旭點到截止,“冠軍獎金不過十萬,不值得�!�
沈遲抿了抿唇。
“至于世界賽門票,世界賽每年都有�!笔Y旭把水擱在桌上,“去美國洛杉磯現(xiàn)場和看網(wǎng)上轉播沒什么差別�!�
一直沉默的少年第一次生澀地開口:“美國?”
蔣旭雖然不知道美國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但他還是耐心回答:“以前在德國柏林,今年決賽在洛杉磯�!�
“謝謝。”
沈遲突然站起身,走到休息室左手拿起包,向場館邊的旅館走去。
旅館的墻上貼滿了小廣告,房間太過狹窄沒有窗戶,散發(fā)著陰冷潮濕的氣味,黑暗中的少年翻著世界地圖,指尖落在北美洲,美國離他似乎——
不再遙不可及。
作者有話要說: 崽崽會有光明未來的,為保證追更體驗就不劇透了
看到有讀者誤會林斯年的線是主線,其實不是的,從一開始就是孤獨的少年仰頭望見了他的月亮,所以想要從一潭死水中掙脫慢慢接近他的月亮,一個關于成長的故事
第55章
“沈遲的體檢結果出來了�!惫偕娇粗娔X上的體檢報告,“輕微貧血還好,腱鞘炎再不治就要影響日常生活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很長一會兒:“拍下一方明田黃章。”
“你什么時候有錢了,現(xiàn)在咖啡店的工資都開得這么高嗎?”官山酸里酸氣問。
“投資賺了一點。”
雖然青年嗓音平淡,但買得起明代印章,當然不是一點而已,官山想要明田黃很久了,不禁說:“還要我做什么說吧�!�
“白天帶他去燕城玩玩�!彪娫捓镆羯豪涞穆曇趄嚨胤湃崃耍八谶叧浅赃^許多苦�!�
官山一怔,他還沒見過嚴雪宵這么溫柔對待一個人,即便是體檢也是托他為全校的學生體檢,想不動聲色將少年護在羽翼下。
次日早上,沈遲是被手腕疼醒的,或許是昨天太過疲憊,沒有像往常般休息就好,而是一陣陣地發(fā)疼。
他走到旅館前臺退了房,坐公交到醫(yī)院檢查,與邊城冷清的縣醫(yī)院不同,燕城每個醫(yī)院的人都很多,他從七點一直排到九點半。
“腱鞘炎。”醫(yī)生看著他拍的片子,頭也沒抬地說,“玩手機玩電腦最容易出這毛病,還沒成年就這么不愛惜身體�!�
少年垂著頭坐在醫(yī)院冰冷的凳子上,聲音澀得不像是自己能發(fā)出的:“還能打游戲嗎?”
“肯定打不了�!贬t(yī)生開出診療單,“先保守治療,痛的話打個封閉,不過右手一個月不要進行任何手部活動,這病容易留下病根,你年紀小休息個一年半載,還有自然康復的可能�!�
少年抬起頭:“打封閉吧。”
消炎鎮(zhèn)定藥物注射到手部,沈遲卻沒有任何痛感,好像不是自己的手一般,他只是冷漠旁觀。
然而走出醫(yī)院時,他的胸腔仿佛被蒙上浸濕的紙頁透不過氣,殘存的氧氣消失殆盡,從指尖到整個身軀都在顫抖。
他只想打游戲,也只會打游戲,但游戲也不能打了,黑暗中的光亮又熄滅了,明明是白天,眼前卻看不到一絲光。
從他到邊城那一刻,本就不該有什么期待,他沒有更好的未來,不會有更好的未來,他的人生爛得不能再爛了。
少年閉上眼墮入黑暗前,電話響了,他睜開眼猛然清醒,看著屏幕上的名字接通了電話。
“醫(yī)生說我有腱鞘炎�!彼鲈跈跅U上,盡力平靜地敘述,“好之前不能再打游戲了,如果……還能好的話。”
電話里傳來嚴雪宵冷靜的聲音:“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yī)生。”
仿佛看出他壓下的不安,嚴雪宵又一字一句說:“沈遲,有我在�!�
沈遲握住手機,這是他唯一可以握住的東西,將他從死水中拽上岸。
“你現(xiàn)在的情況不適合比賽,今天我讓朋友帶你在燕城玩。”青年溫柔問,“好嗎?”
醫(yī)院里,官山脫下白大褂撥通沈遲的電話:“沈遲你好,我是嚴雪宵的朋友,我開車來接你�!�
他走出醫(yī)院時,轉院的沈老太太恰好被推進病房,她焦急地問:“我聽見有人在喊小遲的名字,小遲是不是來燕城了?他肯定想吃我做的醬肉絲�!�
“您聽錯了。”沈夫人淡淡說,“他在邊城,怎么可能認識官醫(yī)生。”
論家世官家并不顯赫,但她得知官家和嚴家是世交,重要的是能和嚴家搭上關系,哪怕沾上一點沈家都受用不盡。
官山開車載沈遲到了一家餐廳,嚴雪宵叮囑過他少年不能吃辣,他點的都是偏甜的燕城菜:“你別拘束,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嗎?”
沈遲搖頭。
少年不是一個話多的人,說得上是沉默,這頓飯吃得很安靜,吃完飯拒絕了他去景點轉的提議,戴著耳機看手機。
一開始他也沒放心上,聽說沈遲在燕城長大,該去的地方都去了,沒興趣也是正常的。
直到他無意中瞥見少年手機上在播放比賽視頻,他心里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果然少年摘下耳機站起身:“謝謝你的款待,我得去比賽了。”
“你現(xiàn)在不能比賽�!�
聽見他的話少年停了停,卻依然離開了,官山終于知道嚴雪宵為什么會另眼相待了,分明帶著嚴雪宵的影子,當初的嚴雪宵也是頭也不回離開了嚴家。
沈遲走到比賽場館,看到手機上嚴雪宵打來的通話,少年垂下頭,關掉手機,坐在比賽座椅上。
比賽直播間中的段世調(diào)整好耳麥問:“方老師,你怎么看最后一天的決賽?”
“不出意外的話,周亭川會拿下此次比賽的冠軍,幾乎沒有短板的選手�!狈缴卮稹�
「請把意外兩個字去掉」
「沒懸念」
「Late有可能嗎?」
「你忘了昨天被周亭川一槍爆頭?」
比賽準時開始,沈遲戴上主辦方統(tǒng)一發(fā)放的耳機,右手打了封閉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他的狀態(tài)甚至比昨天更好,他深呼吸一口氣,慢慢握緊鼠標。
周亭川是一個反應敏銳的對手,面對周亭川但凡出一點錯都會被當做薄弱點攻擊。
不能出錯。
不能出半點錯。
他坐在比賽席上,大腦像一臺精密轉動的儀器般飛速轉動,所有細節(jié)他都沒有放過,無比清楚地投映在琥珀色的瞳孔中。
「落地七殺!」
「今天小紅毛是不是不太開心」
「他一直都面無表情」
沈遲的分數(shù)不斷往上爬,即便從昨天的第七名升到第二名也并未在意,他的眼中只有冠軍。
段世是西北人,與經(jīng)濟發(fā)達的東部沿海相比,西北是電競荒漠,他私心希望冠軍是西北人,最后一局比賽忍不住屏住呼吸。
方升泉見慣大比賽,遠比他淡定:“比分只相差五分,最后一局很關鍵,兩名選手風格不同,周亭川打法更穩(wěn),Late打法更出其不意,都有可能奪冠。”
「誰都不得罪」
「方老師這圓場打得好」
「我還是看好周亭川,要是隨便一個主播就能贏豪門隊員,我覺得聯(lián)盟比賽沒有辦下去的必要了,不如都直播去」
比賽進行到?jīng)Q賽圈,場上只有沈遲和周亭川兩個人,槍聲驟然停止,靜得不可思議,直到子彈冷不防向沈遲襲來。
沈遲一個白天都在看周亭川過去的比賽視頻,戰(zhàn)術風格可能會變,一個人的下意識反應不會變,他閉了閉眼默默回憶。
他從槍聲的方向確定對方位置,朝身前扔了一個煙|霧彈,躲在煙|霧彈后,在煙霧即將散去的前一秒,他抓住對方觀察兩側的功夫,一槍帶走。
全場一片嘩然,連方升泉也愣住了,段世第一個從愣神中反應過來,嗓音激動得破音:“他使用煙|霧彈拖住對方注意力,緊接著瞬狙,沒開鏡直接擊中對方,拿下本次總冠軍!”
「周亭川竟然輸了!」
「不怪周亭川,這打法太放飛了,正常人都不會停在煙|霧彈后吧,后面還接的是神經(jīng)槍,要不是線下賽都懷疑開掛了」
「拿下冠軍是實力」
「天賦也很可怕」
從小貓杯開始方升泉一直看好Late,但他沒敢想鏡頭中神情冷漠的少年能擊敗周亭川獲得冠軍,他毫不掩飾自己的贊賞:“恭喜聯(lián)盟史上多出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頭一次見方老師這么夸人」
「豪門戰(zhàn)隊肯定在聯(lián)系了」
「還是說一聲恭喜」
「酸溜溜恭喜紅毛崽」
比賽會場喧鬧,燈光集中在紅頭發(fā)的少年身上,他的臉上沾染著少見的笑意,電腦前的嚴雪宵看著少年藏在衣袖下的右手,黑白分明的眼里卻沒有絲毫笑意。
而沈遲左手拿著手機對著明亮的獎杯端正拍了張照,將拍好的照片發(fā)了過去。
【沈遲】獎杯
嚴雪宵靜靜問了句。
【嚴雪宵】為什么還要打?
收到回復的少年垂著頭,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康復,可能永遠都不會康復,他離冠軍從未如此接近,大概最后一次這么接近。
他擁有的東西不多,他想給嚴雪宵看看冠軍,說好了要給嚴雪宵看看冠軍就一定會做到,這是他為數(shù)不多可以拿出手的東西。
嚴雪宵望著手機屏幕,似乎察覺到他生氣,對面那頭小狼崽隔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發(fā)來一句。
【沈遲】給你看冠軍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青年斂下眼看不清情緒,淡色的唇抿成薄薄的一條線。
辦理的簽證還沒過期,沈遲第一時間坐上了飛往洛杉磯的飛機,因為手不能提重物,他沒有回邊城帶行李,只背了一個背包。
無數(shù)云層從舷窗外飛速掠過,少年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舷窗外,他清楚地認知自己正從太平洋上方越過,一萬四千公里的距離正慢慢變短,一想到這點他似乎也沒那么難過了。
長達十三個小時的飛機落地,他走到機場,撥通嚴雪宵的語音電話,可電話那邊一直沒人接,他緩慢發(fā)了條消息。
【沈遲】我到洛杉磯了
依然沒人回復。
一個人來到異國的少年抱著背包,戴著耳機坐在椅子上等了很久,他想對方對自己一定很失望吧,他對這種失望并不陌生,先是失望再變成相互憎厭的陌生人。
少年眼里重新燃起的光慢慢熄滅,他站了起來,鼓起勇氣又撥過去一個電話,這一次電話終于撥通了,面無表情的少年小聲問:“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空氣中沉默,接著他聽見身后出現(xiàn)一陣腳步聲,青年清冷的嗓音在他身后響起,還殘留著呼吸聲:“沒說不要�!�
作者有話要說: 崽崽休息一年,考個好大學
第56章
聽到聲音的下一秒,沈遲像是被放大感官,周圍的一切無比清晰,無論是松木冷冽的氣息,還是窗外夜幕彌漫的熒光。
在他緩緩轉過身的那一刻,世界驟然靜止,所有的聲音消失了。
青年比他足足高一個頭,投下的陰影從上往下覆蓋住他,他籠罩在陰影中,沒來由感到緊張,迅速低下頭。
忽然間,他的頭頂上落下一只手,溫柔地揉了揉他的腦袋,他下意識抬起頭,正好對上一雙狹長漆黑的眼,青年低低問:“不理人了?”
沈遲的心臟跳了跳,還沒來得及否認,嚴雪宵慢慢解釋:“從新澤西過來晚了�!�
初次見面的不安感似乎自這句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從背包的內(nèi)層里拿出賽事主辦方送的門票:“我有兩張世界賽門票,要一起去看嗎?”
他又鼓起勇氣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沒什么事的話�!�
嚴雪宵輕輕“嗯”了聲。
普林斯頓的報告廳中,拜倫代表哲學學院做著報告,他的聲音帶著特有的倨傲,座椅上不乏坐有教科書上出現(xiàn)的人物。
“Yan放棄這次機會真的太可惜了�!弊簧弦幻q太裔女生語氣遺憾,“突然請假離開了,要不然做報告的是他才對�!�
“應該是很重要的事吧�!眮啴敾卮穑贿^他想以Yan的性子,說不定只是當作一次普通報告。
而嚴雪宵和沈遲坐在PGC世界賽的比賽席上,他們坐在第五排,正好平視展館中大屏幕,不需要仰頭便能看見。
今晚十六支隊伍將進行最后一天的比賽,即使比賽還未開始,觀眾席上坐滿了膚色各異的人,臉上洋溢著激動。
比賽還沒開始,沈遲低頭吃著蛋糕,因為嚴雪宵要求他右手戴上醫(yī)用護腕,腕部活動被牢牢限制,他只能用左手不熟練地拿勺子。
一直到比賽開始前一刻他才吃完蛋糕,他向嚴雪宵介紹:“參賽的都是各賽區(qū)的一流隊伍,積分排第一的是韓國,其次是歐洲的一只隊伍,第三是我們國家的隊伍,每個地區(qū)的風格不同——”
他身旁的人靜靜聽著,然而他最后一句話還沒說完時,嚴雪宵突然傾身覆過來,他的身體頓時僵住了。
青年細長的手指輕輕揩過他臉頰上的一絲殘留的奶油,他被觸摸到的位置在發(fā)燙,他聽到自己的心臟怦怦地跳動,耳根悄然紅了。
他趕緊側過頭,幸好這個時候比賽開始了,注意力被比賽引開。
沈遲專注看比賽,歐美作為傳統(tǒng)FPS大國,典型特點是槍猛,要是轉移途中碰上人,其他國家的隊伍有所顧忌,但歐美往往一個車隊就停下對槍。
韓國隊正好相反,最出名的是韓式運營,運營的目的只有一個,盡可能保證有生力量進決賽圈。
兩種打法都是把自身優(yōu)勢發(fā)揮到極致,沒有優(yōu)劣之分,但從結果來看,韓國隊連續(xù)五次奪得世界冠軍,與運營的策略不無關系。
看比賽時少年的眼里透著微不可察的羨慕,中場休息時嚴雪宵走出座位。
“我把沈遲的片子給丁教授看了,他現(xiàn)在的手傷只要避免勞累就能治,但能不能打比賽丁教授也不能肯定�!彪娫捘沁叺墓偕絿@了口氣,“其實打不打比賽有這么重要嗎?”
“對于他很重要�!眹姥┫届o說。
“沒見你對誰這么上心過�!惫偕较肫鹗裁此频靥嵝眩骸靶聺晌髦萆纤搅⑿枰改傅馁Y產(chǎn)證明以及高中兩年的成績單,而且如果語言不過關需要上一年的語言學校,總之挺麻煩的,并且他還有自己的親人朋友,讓他跟著你到陌生的地方會不會太自私了?”
嚴雪宵斂下眼睫,掛了電話,他再回來時,手上買了杯少年喜歡喝的蘇打水。
比賽進行到下半場,沈遲沒有意識到嚴雪宵的離開,他接過蘇打水小口喝著,視線沒從屏幕上離開過。
現(xiàn)場解說是外國人,夾雜的專業(yè)詞匯太多聽不懂,但他能看出華國兩支隊伍壓力下頻頻失誤,一開始的銳氣消失不見,少年的嗓音聽不出情緒說:“輸了。”
而國內(nèi)也在直播世界賽,方升泉和另一名解說搭檔,方升泉對著鏡頭開口:“國內(nèi)兩支隊伍可能不太適應世界賽節(jié)奏,雖然上半場發(fā)揮不太好,但下半場還是有機會翻盤的�!�
另一名解說贊同道:“比賽刷圈都會排水,可以說提前占據(jù)天命圈,作為安全區(qū)內(nèi)原住民還是有極大優(yōu)勢的。”
然而解說的語音落下不久,兩支華國隊伍接連團滅,意味著無緣前三。
比賽落幕,兩支國內(nèi)戰(zhàn)隊沒能進入前三,沈遲連眼皮都沒抬,對于這個結果他并沒有意外,只是他望見其中一名選手摘下耳機時眼圈都是紅的。
少年的視線一滯,走出場館時,他垂下頭說:“每個人付出的努力都不比別人少,沒拿到冠軍會很難過吧?獎杯看著輕,拿到手里時是沉甸甸的。”
他身旁的嚴雪宵停下腳步說:“你還會拿的�!�
沈遲低頭沒說話,醫(yī)生只是說有可能完全康復,他太清楚比賽的激烈程度,分毫的手傷在賽場上都是致命的。
“還疼嗎?”嚴雪宵望著他的手問。
少年垂眼說:“打了封閉不疼了,醫(yī)生說不能再打游戲,我不知道我不打游戲我能干什么,坐在電腦前只需要考慮輸贏�!�
“離了游戲我好像什么也不會。”他的聲音發(fā)悶,“離高考不到一年,難道要去考燕大嗎?”
他聽見嚴雪宵平淡開口:“燕大是我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