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遲】我進被子了
【沈遲】
他發(fā)送后便閉上了眼,過了一陣,卻悄悄睜開眼瞥了眼屏幕,一條消息出現(xiàn)在手機上。
【嚴雪宵】
少年心滿意足地關(guān)了手機,在溫暖的棉被里閉上了眼,張揚的紅發(fā)軟軟地趴在腦袋上,睡著了。
而另一邊的嚴雪宵坐在桌前靜靜看德文本《費希特集》,作為康德與黑格爾間的過渡者,康德與黑格爾的光芒太盛,掩蓋了費希特的名字。
青年翻開下一頁書,人的最終目的是使一切非理性的東西服從于自己,自由地按照自己固有的規(guī)律去駕馭一切非理性的東西。
哲學是理性而冰涼的,可他輕輕垂下眼睫,在空白的紙上畫了只趴在被子里的小狼崽,伸出手——
摸了摸。
作者有話要說: 沉迷吸崽的校花
Ps:改了下配角名字
第38章
第二天,比賽晚上七點準時拉開序幕,TQ以132分高居第一,小貓隊87分排第七,距離第六相差30分。
「追上去!」
「小貓隊加油」
「今天一定能進前六的」
盧凡并不看好小貓隊能破往年的記錄,不算排名分的話,小貓隊相當于每局要多擊殺五個人頭才能超過第六。
不過當解說的一條重要原則是千萬不要把話說滿,他只是委婉說:“今年大平臺的隊伍都很強,普通平臺想進前六挺難的�!�
然而方升泉卻轉(zhuǎn)過頭唱反調(diào):“以我對Late的了解,小貓隊進前六沒有問題。”
盧凡語塞,不知道方升泉哪來的自信,可方升泉一開口彈幕便沸騰了,一副已經(jīng)挺進前六的架勢。
「上一次小貓杯方老師是解說吧,Late的隊伍后期追分是真的猛」
「有方老師這句話我就安心了」
「前六穩(wěn)了!」
電腦前的許成望著彈幕搖頭,觀眾的期待太沉重,沉重到可以壓垮一個人,更何況Late聽聲音是冷漠的少年音,說不定還沒成年,怎么可能不受影響。
他甚至隱隱盼望著這可能,想讓觀眾知道Late也不比他好,他收住心中雜念,沒再看比賽專心直播。
許成直播到晚上十一點半,恰好是最后一局比賽開始的時間,他點開比賽直播間,小貓隊依然第七,奇跡并未發(fā)生。
「前六的競爭太激烈了」
「第七比倒數(shù)第一好很多了」
「是不是撞上TQ了?!」
「好像……是」
許成向畫面望去,航線切在沙漠圖的西北,TQ改變跳點,小貓隊一落地便與奪冠呼聲最高的隊伍TQ狹路相逢,這意味著第七也保不住。
“Yan,你還記得我嗎?”一個金發(fā)碧眼的白人男生等在教室外,語氣帶了兩分不好意思。
嚴雪宵注視他的眼開口:“卡爾·霍華德�!�
卡爾松了口氣,他之前和青年共同在一個小組工作過,可青年總是低頭寫著模型,兩人說話的機會不多:“謝謝你還記得我的名字,能去咖啡廳談嗎?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的�!�
嚴雪宵輕輕頷首,只是不經(jīng)意看了眼表。
他們走到Nassau大街的一間咖啡館坐下,老板免費送了他們兩杯美式,對嚴雪宵說道:“有段時間沒來兼職了�!�
嚴雪宵說了聲謝謝:“最近忙�!�
“有空多來坐坐�!�
老板笑了笑,轉(zhuǎn)身招呼其他客人,待老板走后,卡爾才靦腆開口:“我上次聽見你在提醒瑞文原油風險,方便問下你對原油價格的看法嗎?”
新聞上都在說不出意外俄羅斯人會與OPEC達成減產(chǎn)協(xié)議,即便協(xié)議還未正式簽訂,金融市場上已經(jīng)反映出價格,頹廢數(shù)月已久的原油價格創(chuàng)了新高。
組長瑞文已經(jīng)提前買入數(shù)十萬美元的原油期貨,預期可獲超百萬盈利,他猶豫要不要也買入。
他面前的青年輕抿了口咖啡,斬釘截鐵下定論:“協(xié)議不可能達成�!�
“為什么?”卡爾不由得問,“原油減產(chǎn)價格提升,這對雙方都有好處�!�
青年嗓音平淡:“俄羅斯財政收入依賴于石油出口,限產(chǎn)會對收入造成影響,不過這只是次要原因,更重要的是擔心美國頁巖油吃掉減下的市場份額�!�
聽到最后一句話,卡爾打開網(wǎng)站查找這兩月以來的國際石油進出口數(shù)據(jù),過去的一個月里OPEC減產(chǎn)空出產(chǎn)量,但美國頁巖油產(chǎn)量果然在增加,無疑指向了一個結(jié)果,那就是協(xié)議不會達成。
他打開筆記本的同時,青年也打開了電腦,他合上筆記本后不由得好奇地問:“你在看論文嗎?”
“游戲直播�!�
因為落地遭遇TQ隊,小貓隊迅速減員三人,存活下來的只有Late一人。
「窒息,死亡開局」
「不說第六了,能保住第七嗎?」
「說實話有點難,這個分數(shù)段差距都不大,明年再來吧」
沈遲不知道彈幕的討論,倘若他知道也不會在意,他只是耐心隱匿在樓頂。
「這個位置有點危險」
「TQ在沿圈邊在清理獨狼了,馬上就要清到這邊了,還是先轉(zhuǎn)移進安全區(qū)比較好」
「獨狼靠茍」
「運氣好茍進前十就能拿排名分了」
可沈遲依然沒有前進的打算,甚至打開六倍鏡,將準心對準了TQ落單的隊員。
他瞇了瞇眼,為了避免潛在的狙|擊對方邊走邊跳躍,不好打,他默默在心中計算。
「挑TQ的打??崽崽是真的很記仇了」
「看距離有七百米了,能打中嗎?」
「Late千里狙擊了解一下」
「對面是兩名前職業(yè)選手的TQ,和平時直播還是不一樣的,我感覺打還是太冒險了」
解說席上的盧凡點評道:“心態(tài)有點急了�!�
“那倒不一定。”方升泉雖然也不看好這次狙|擊,但他仍對從開播便看好的小貓隊存有一絲樂觀。
沈遲呼吸輕得微不可察,耳機里只能聽見游戲的聲音,他緩緩移動98K的槍口,握緊鼠標的手無比專注。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體每一塊肌肉都在被牽扯,后背早已浸濕一片,如同繃得緊緊的弦,咔嚓一聲—
一擊爆頭。
「這也太厲害了」
「對面可是退役職業(yè)選手,不管這局有沒有拿第七都可以說出去夸一輩子了」
「崽崽怎么這么棒!」
「被圈粉了」
方升泉微微松了口氣,老神在在開口:“獨狼的優(yōu)勢在于行動無法估摸,和我想的一樣,Late用自己的槍法很好地利用了這一點,勢必會給對手帶來強烈的死亡陰影,有希望爭第六。”
盧凡本想反駁,可想了想小貓隊這兩天的表現(xiàn),頓時什么也不敢說了。
事實證明他沒說是正確的,因為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獨自一人存活的Late在隱蔽處狙|擊了一個又一個人,還創(chuàng)造了單人最高擊殺數(shù)。
盧凡看著畫面甚至覺得Late比在隊伍中時表現(xiàn)更好,以至于讓原本奪冠沒有懸念的TQ不得不打起精神保分,一個人比一整支隊伍壓迫力還強。
比賽結(jié)束,雖然TQ是冠軍,但第一次擠進前五,小貓直播歡欣鼓舞得像是自己才是第一似地,恨不得首頁都掛滿宣傳,確實也這么干了。
「第五搞得比第一還有排面」
「TQ去年也是冠軍,小破貓第一次進前五可不樂得跟范進中舉一樣,管理員別封我號」
「昨天還是倒數(shù)第一,誰能想到今天就第五了」
「看完比賽只想說,Late牛逼!」
許成沒想到Late今天的表現(xiàn)比昨天還要好,他看著彈幕胸口發(fā)堵,像是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的失利,失態(tài)地點開Late的頭像。
【許成】你不會受觀眾影響嗎?
對方似乎不理解這個問題的意義,反問了他一句。
【亞洲第一槍神】為什么會受影響?
許成這才意識到,對方眼里只有游戲,所以只要專心打游戲就好,自己太在意外物患得患失,游戲本該只是游戲。
他第一次承認自己輸了,對面的少年注定會有比他廣闊的未來。
卡爾不懂中文,他望著晦澀的字符問:“你關(guān)注的主播打得很好嗎?”
嚴雪宵抿了口咖啡:“第五�!�
卡爾對第五名沒什么概念,只是哦了聲,可青年的視線依然注視著他,他只能硬著頭皮夸:“很厲害�!�
“還行�!�
嚴雪宵收回了目光,語氣淡淡的。
但卡爾卻分明看見了青年的嘴角浮現(xiàn)出極淺的笑意,他推測Yan一定是這名華國主播的粉絲。
他們結(jié)束談話,他裝上筆記本正要往外走時,望見Yan在咖啡底押了一張十美元才站起身,即便老板說免費,依然付了兩杯咖啡的錢。
卡爾忍不住想,這樣的人表面溫和實則很難接近。
而結(jié)束完比賽的沈遲坐在電腦前,一天六局高強度比賽讓少年的眼底出現(xiàn)烏青,手腕脫力得連抬手都困難,只能趴在電腦前休息。
他仰頭看著屏幕,直播間關(guān)注數(shù)從兩萬迅速增長到了三萬,剩余的三萬枚小魚干也到賬了,頓時感覺身體也沒那么疲憊了。
少年正打算關(guān)掉電腦時,一條消息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
【SWL戰(zhàn)隊】你好,看到你今天的比賽很出色,冒昧問一句,請問你愿意參加我們戰(zhàn)隊的青訓營考核嗎?如果考核通過可以成為青訓營正式隊員
他沒有關(guān)直播,這條消息出現(xiàn)在了觀眾面前,直播間震了。
「豪門戰(zhàn)隊!進青訓營要求都很嚴格」
「崽崽應該還沒成年吧,如果想走職業(yè)的話,SWL的青訓營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如今聯(lián)盟不少明星選手都是SWL培養(yǎng)出來的」
「不夸張的說,聯(lián)盟中的黃埔軍�!�
「崽崽快答應」
「這還有不答應的嗎」
可沈遲卻強撐著坐直身體,盯了很長的一陣屏幕,最后垂下頭,回復了一句。
【亞洲第一槍神】不愿意
「拒絕了???!」
「不想打職業(yè)嗎?可我覺得崽崽有打職業(yè)的實力,今天TQ不是就有兩名前職業(yè)選手嗎,還不是差點被一打四」
「好可惜,第一次見SWL主動投橄欖枝,竟然這么拒絕了」
少年垂下眸,一語不發(fā)地關(guān)了電腦,關(guān)了燈躺到床上,將六萬塊轉(zhuǎn)給了沈家。
燕城的別墅區(qū)里,裹著披肩的女人望著手機上收到的轉(zhuǎn)賬消息,微微蹙了蹙眉,自言自語了一句:“六萬塊。”
“什么六萬塊?”季舒停下筆問。
“沒什么�!鄙蚍蛉藫u頭,“學好難學壞容易,你可千萬不要為了錢做違法亂紀的事,看上去來錢快,一輩子都完了,誰也不會同情�!�
季舒眼里流露出疑惑,他當然不會為了僅僅六萬塊違法,他身上的一件衣服便不止六萬塊,他壓下心底的疑惑,繼續(xù)在明亮的書房里做試卷。
另一邊的沈遲睡在出租屋的床上,把自己嚴嚴實實裹在被子里,忽然手機屏幕一震。
少年剛閉上眼,神情不耐地劃開手機,連腦袋上的紅毛都翹起來了幾根,可看到名字后紅毛立馬安靜地趴下了。
【嚴雪宵】為什么不去青訓營?
如果是換做其他人,他大概只會冷冷地說一句不想去,可嚴雪宵問得太溫柔,他緩緩把不想去這三個字刪了,重新輸入一條答復。
【沈遲】工資少
PUBG國服一直沒通過審核,比賽拉不到贊助商,游戲熱度也越來越低,除了頂尖的明星選手年薪可以上千萬,普通職業(yè)選手光是生存都成問題,更何況是青訓營。
青訓營的成員不是正式隊員,不能上場沒有曝光,只有日復一日的練習,他不怕練習,他怕沒錢。
對方評價了一句。
【嚴雪宵】你很缺錢
雖然他確實沒錢,四塊五的醬肉絲在他眼中都是奢侈品,可少年人面子薄,他仍忍不住反駁。
【沈遲】有錢也沒什么好的,我最煩有錢人,以后的戀人我也不希望家里太有錢,周末能一起吃醬肉絲就很好了
少年想起來問了句。
【沈遲】你家里應該沒有錢吧?
隔了一陣,對方靜靜發(fā)來一句。
【嚴雪宵】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有錢有什么好的
崽崽緊緊扒著小魚干如是說
#真實雙標#
第39章(末尾有修改)
對方邊上學邊辛苦兼職,果然家里沒什么錢,沈遲握手機的手松了松,聯(lián)想到自己上一句話立馬解釋。
【沈遲】我沒別的意思,我就問一下
少年關(guān)了手機,睡在了柔軟溫暖的被子里,手機放在距離最近的枕邊,一睜眼便能看到,仿佛陪他入夢。
因為在實驗室寫報告錯過決賽,盧修平剛看完比賽重播神,坐在電腦前沒有睡,瀏覽著論壇上的賽事帖子,其中一條吸引了他的注意。
【奶綠半冰】好奇Late為什么不參加青訓營試訓
底下跟帖眾多。
【雪媚娘】試訓不一定能通過吧,只是提供一個機會,SWL的選拔還是很嚴格的,只挑天賦頂尖的
【奶球酥】要是去了沒選上豈不是很尷尬,而且眾所周知線上賽水份大
【起司蛋糕】說開掛大可不必吧,他每天直播五小時,也沒見有人找到開掛證據(jù),水平基本能保持穩(wěn)定,不過職業(yè)比賽競爭大是真的,一般的主播沒這個實力,還不如專心直播
盧修平看著帖子卻不禁搖頭,在直播中他能感受到Late對游戲的熱愛,他不相信這樣的人會不想打職業(yè),可他倒不覺得是實力不夠,或許是有其他的原因。
而在接下來的一周,沈遲依然如往常般直播,由于上了首頁推薦,他總會直播到深夜,眼底帶著淡淡的黑眼圈,白天趴在課桌上補覺。
莊州對少年的補覺已經(jīng)習慣了,只是他在課本上畫畫時忍不住想,游戲主播還真是拿命掙錢的職業(yè),生物鐘不是一般人能適應的。
他剛給課本上的杜甫畫上摩托車,身邊的少年忽然抬起頭,紅發(fā)在腦袋上翹了起來:“下周十四號。”
莊州愣了愣:“是十四號沒錯�!�
中秋上個月過了,國慶月初放了,他不記得十月十四有什么節(jié)日,總不可能是學校放假的日子吧。
沈遲打開手機,打開嚴雪宵的朋友圈,里面只有空空蕩蕩的一條朋友圈,前年的十月十四拍了一張樸素的生日蛋糕,可以看出是一個人孤孤單單過生日。
少年盯著照片問:“你說女孩子喜歡什么樣的生日禮物?”
這個問題可把莊州難倒了,除了拖欠作業(yè)他這輩子就沒和女生說過幾句話,他只好代入自己回答:“機械鍵盤吧。”
他做夢都想有人送自己一個玩游戲的機械鍵盤,最好還是背光的。
施梁把抄好的作業(yè)遞到沈遲手邊,細聲細氣地反駁:“又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游戲�!�
莊州不由得問:“那你覺得女孩子會喜歡什么?”
施梁很有經(jīng)驗地開口:“全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文文弱弱的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又補充了一句:“《新教材完全解讀》也是可以的。”
沈遲若有所思地點頭。
坐在走廊側(cè)邊的燕深抽了抽眼角,實在聽不下去了,回頭對三個人開口:“先了解對方的喜好�!�
“對啊。”莊州如夢初醒,“那個女孩子平時喜歡什么?”
聽到莊州的話,沈遲忽然才發(fā)現(xiàn)他對嚴雪宵根本不了解,回憶著說道:“她喜歡看書�!�
“要不送筆記本吧?”施梁提議,“現(xiàn)在有許多漂亮的筆記本,都挺受女孩子歡迎的,省城的商場應該有賣的,只不過價格有點貴。”
沈遲沒說話,他翻開手機上的賬本。
一周的首頁推薦結(jié)束掙了兩萬七千,一分不留地還給了沈家,加上之前還的還欠沈家九十一萬。
他手頭上有一千三百元,買菜要五百,水電氣費要兩百,那還有足足五百元,那應該可以買份生日禮物的吧?
放學后,三個穿著邊城三中藍白校服的男生狗狗祟祟站在了省城一家少女店鋪前。
整間店鋪冒著粉色泡泡,連墻紙都是淡粉色的,門框用白色蕾絲裝飾,出入的都是甜美可愛的女生。
“你去�!鄙蜻t看向莊州。
莊州立馬推搡施梁的胳膊:“你去吧。”
施梁為難地看了眼店鋪,實在沒有獨自進去的勇氣,看表情都要哭出來了。
正在三人你推我我推你之際,店鋪的老板終于忍不住說:“要進來就進來,不進來別擋路,害什么羞。”
三個男生強裝鎮(zhèn)定地進了店。
對于選購漂亮的本子,莊州是沒什么發(fā)言權(quán)的,在他眼里本子長得都差不多,還是施梁有經(jīng)驗:“這個本子是仿皮的摸起來舒服,這個牌子紙質(zhì)好不會暈墨,性價比也高�!�
施梁說得頭頭是道,莊州聽得不明覺厲,好像各有各的好處,他不禁問向沈遲:“你買哪種呢?”
紅頭發(fā)的少年挑眉:“最貴的。”
莊州:…………還真是清純不做作的消費觀
因為是美國進口的本子,一個就要三百八十塊,他知道沈遲向來省吃儉用,沒想到給別人花錢這么大方,故而問:“她是你在燕城的朋友嗎?”
“網(wǎng)上認識的。”
沈遲付了錢。
莊州的腦子里迅速劃過瀏覽器上的社會新聞,不由得提醒:“網(wǎng)上交友可得小心,我前天才看到一個新聞說是網(wǎng)戀女友,見面奔現(xiàn)后發(fā)現(xiàn)是個男的——”
少年冷冷開口:“少看UC新聞。”
莊州只好止住了話。
沈遲提著包裝好的禮物回到房子,他坐在椅子上沒有立即直播,而是打開微信,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打字。
【沈遲】你住哪兒?
對方似乎知道他想說什么,隔了片刻發(fā)來回復。
【嚴雪宵】郵費太貴
沈遲沒給人寄過東西,他上網(wǎng)查了查,他的東西輕只算首重,即使寄到南方也才三十,是他能承受起的價格。
【沈遲】我給你寄的東西不重,國內(nèi)郵費不是很貴
手機那邊的嚴雪宵看了陣屏幕,給少年發(fā)過去一個國內(nèi)地址,接著撥通了一個電話。
官山接到嚴雪宵電話時他剛做完一場外科手術(shù):“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找我了,上次說好回國請我吃飯也沒有影,難不成是良心發(fā)現(xiàn)了?”
電話那邊的青年平淡答:“幫我收份禮物�!�
官山?jīng)]忘記十月十四是嚴雪宵的生日,嚴家如日中天,哪怕嚴雪宵不在國內(nèi),每年收到的禮物也是成百上千,件件價值不菲,不少人想送還送不出。
但嚴雪宵從沒把禮物放在眼中,甚至對過生日也沒什么興趣,唯一的例外是第一年與家人決裂去普林斯頓讀研時,給自己買了份生日蛋糕。
他不禁問:“是很珍貴的禮物嗎?”
對面頓了頓答:“是很珍貴的心意�!�
官山不知道這兩者有什么區(qū)別,反正就是貴唄,官家和嚴家是故交,嚴家還沒發(fā)家時兩家就是鄰居,狐貍眼的醫(yī)生一口答應了下來。
他周四收到了一份來自邊城的快遞,他拆開快遞包裝準備寄往美國,可拆開后愣住了,和他想象中的價值昂貴不同。
只是一份包裝廉價的禮物。
十月十四號的早上,卡爾照常早起,他拿起手機瀏覽今天的財經(jīng)新聞,首頁用明晃晃的大字寫著一行黑字。
——原油價格跳水。
因為減產(chǎn)協(xié)議宣布告破,原油價格已經(jīng)不止是跳水了,可以說是崩盤,原油期貨強行交割,一桶石油不到二十美元,還沒有水貴。
他可以想象瑞文遭遇了多大損失了,作為數(shù)學系學生,瑞文一直堅信價格是可量化的,可金融市場本身就有隨機漫步一說,特別是前途未明時,機器也難以判斷。
他上周差一點就大批量買入原油期貨了,他的心里忍不住后怕,想方面向Yan道謝,走到青年的宿舍門前敲了敲門。
門開了。
他走進宿舍,第一反應便是好多哲學原典,不僅有拉丁文書,還有德文書,而青年正在拆一個從華國千里迢迢寄來的包裹。
他并不奇怪,他認識不少外國朋友,家里邊總會寄來思鄉(xiāng)的傳統(tǒng)食物,或者是手工制作的禮物。
可令他意外的是,包裹里的東西既不是食物,也不是手工,甚至都不是華國的。
包裹中是一個產(chǎn)自美國的小牛皮筆記本,系著粉紅色的軟綢蝴蝶結(jié)。
這是……出口轉(zhuǎn)內(nèi)銷?
卡爾眼里流露出驚訝,好奇地問:“好可愛的本子,是你戀人送來的嗎?”
嚴雪宵的視線輕輕從粉紅色的蝴蝶結(jié)上移開,神色平靜地回答:“家里小孩兒。”
卡爾沒再多問,Yan的宿舍都是冷色調(diào),以青年的品味大概是不會用的,他感謝了原油期貨的事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離開前他停住腳步問了句:“你這次做空期貨應該能賺不少,冒昧問一句,你之前投了多少錢嗎?”
“不多。”
青年說了句。
卡爾不免可惜,不過他設(shè)身處地想了想,人總會下意識規(guī)避風險,雖然知道原油價格會下滑,但讓他拿出大規(guī)模資金做空是不敢的。
他打開門時聽到了青年又說了句:“五萬美元而已�!�
卡爾驚住了,五萬美元不多可也不少了,意味著這次盈利至少數(shù)十萬美元,他回頭向Yan望去,青年的神情依然是淡淡的,他壓住內(nèi)心震動走出了宿舍。
而青年只是翻開小牛皮筆記本,畫了一只叼著本子過來的小狼崽,看了一陣正要合上筆帽時,又提起筆在第二頁畫了個豎著狼耳朵的少年。
少年的面容卻是空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出口轉(zhuǎn)內(nèi)銷的筆記本
#崽崽虧#
第40章
燕城,嚴氏舊邸。
典型的徽派園林,庭院引山入水曲徑通幽,湖岸線長至千米,在城如在野,湖面燈光通明。
林斯年壓下忐忑步入門廳,他不是第一次來,可每一次來都忍不住放緩腳步欣賞,然而這樣一座園子,嚴家也只是宴請賓客時使用,底蘊可見一斑。
即便嚴雪宵還在國外未歸,甚至也不見嚴家人的蹤跡,前來賀生的人仍絡(luò)繹不絕,沒有人敢有意見,因為嚴家當今的家主是嚴照。
這在這個時候,他望見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站在閣樓上,他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是嚴照。
和他母親口中手腕強硬的嚴照不同,面相說得上是斯文,眼里總是帶著笑意,身邊高大的嚴濟倒更像家主的模樣,可正是如此文質(zhì)彬彬的一人將嚴家推上了如今的地位。
他再望去時人已經(jīng)在簇擁下離開了。
他母親在一旁感嘆:“像嚴照這樣的人物,嚴家再出一個怕是要如日中天了�!�
林斯年忙低下了頭,他不敢告訴母親的是,夢里的嚴雪宵比起嚴照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廳里人多,他端了一杯酒出門透氣。
經(jīng)過偏廳時,忽然被一個打扮華貴的女人叫住了:“你是斯年吧?我是你母親的朋友,小舒過來和哥哥打個招呼,你斯年哥哥可是考上了燕大物理系。”
季舒局促地朝他敬了杯酒。
林斯年認出了沈夫人,沈家在西北是首富,放到燕城便不夠看了,只能居在偏廳,他知道母親不喜歡沈家,故只是禮貌地點頭。
他準備轉(zhuǎn)身離去,忽然想到上次嚴雪宵問了句沈遲,他不知道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為什么會有交集,不由得問了句:“沈遲還在燕城上學嗎?”
沈夫人明顯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一向優(yōu)雅端莊的面容僵了兩秒,不過很快恢復了鎮(zhèn)定:“他在邊城三中上學,讀的是邊城最好的學校�!�
林斯年終于知道為什么母親不待見沈夫人了,邊城是什么地方都知道,最好的學校也比不上燕城任何一家中學,何必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而且他在夢里聽過邊城三中這個學校,不久后就停辦了,除了升學倒數(shù)以外,更直接的原因是——
出了一個重刑殺人犯。
“這次的考試我們班又是年級倒數(shù)�!蓖趵蠋熌弥晦窈竦脑嚲碚驹谥v臺前嘆氣,“按你們這樣下去,沒一個能上本科的�!�
他將試卷遞給課代表,看著排名,口吻沾上了一絲嚴厲:“特別是倒數(shù)第一的沈遲同學,七科加起來不到兩百分,倒數(shù)第二的燕深都考了三百四十分,你是不是該反思下自己呢?”
他還是第一次當眾批評一個人,他的話音落下,全班都不禁向后排的少年看過去。
而補了一天覺的沈遲剛從課桌上趴起來,默寫著槍|械數(shù)據(jù),英語課本上的空白處密密麻麻寫滿了數(shù)字。
下午放學,他從座位上坐起來,坐他側(cè)邊的燕深臨走前突然扔給他一本手寫的小冊子,冊子上寫著《提分寶典》。
少年坐回位置上,翻開冊子。
莊州也被提分寶典四個字吸引,忍不住偷偷瞄向冊子,想看看學習經(jīng)驗,當他看清內(nèi)容后心情十分復雜,果然他就不該對倒數(shù)第二的學習資料抱什么期待。
第一頁上工工整整寫著一段話。
——三長一短選最短,三短一長選最長,長度不一就選B,參差不齊就選D
少年面無表情地合上了冊子。
一邊幫沈遲收拾書包的施梁看著冊子疑惑地問:“不過燕深怎么會傳授學習經(jīng)驗,我感覺他一直獨來獨往的,班上的人都不敢和他玩�!�
“這個我知道�!鼻f州有經(jīng)驗地回答,“我上高一時燕深是倒數(shù)第一,我上高三時燕深還是倒數(shù)第一�!�
“估計他第一次碰見比自己成績還差的,怕你被老王批評后自尊心受不了退學了,他又成了倒數(shù)第一�!�
別說燕深了,自從沈遲轉(zhuǎn)到了班上,他每次的考試壓力都小了不少。
雖然莊州覺得自己說的是實話,可少年冷冰冰地望了過來,他迅速轉(zhuǎn)開話題:“倒數(shù)沒什么不好,反正班里第一名都考不上大學�!�
“不過如果能考上,我想考燕城美院。”提到未來,莊州的眼睛浮現(xiàn)出希冀。
施梁把收拾好的書包遞到沈遲手中,語氣也充滿憧憬:“我倒沒有想考的大學,可以的話,希望是大城市的學校,畢業(yè)留在大城市,把母親接到好醫(yī)院看病�!�
沈遲只是接過書包,不發(fā)一語地站起身。
莊州問了他一句:“你想過你的未來嗎?”
沈遲握緊手中的書包肩帶,微微垂著頭,發(fā)梢遮住琥珀色的瞳孔,顯得異常沉默。
當女人知道他不是親生的孩子后,一次次把他扔在機場,他總能找到辦法回去,最后一次,女人把他丟在火車站,他坐在椅子上,仰頭看向衣著華貴的女人。
女人冷靜地對他說:“沈遲,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如果沒有意外,你會在邊城的貧民區(qū)長大,是沈家養(yǎng)了你十八年,你以為自己可憐?不,可憐的是我的孩子,被你偷走人生,不過喬木始終是喬木,后半句話你應該不想聽�!�
少年收回思緒,抬起頭:“沒有�!�
他沒想過自己的未來,只想快點還完錢,至于是在邊城還是在燕城都沒什么差別。
他的人生不會更爛了。
沈遲提上書包,走出了教室。
學校對面新開了一家甜品店,他只是途徑店門邊便聞到蛋糕酸甜的香氣裹在風中,聞起來就很好吃。
少年不禁停住步伐,可是看了眼蛋糕上的價格又繼續(xù)目視前方向前走了。
因為昨天直播得太晚,整個白天昏昏沉沉的,他走回房子打開手機時才發(fā)現(xiàn),還沒有對嚴雪宵說聲生日快樂。
嚴雪宵放下書接通了一個電話,電話里傳來嚴照的聲音:“你今天沒回來,我很失望�!�
“我知道你不喜歡應酬,但你為什么能學毫無用處的哲學,因為你生在嚴家�!�
青年神色平靜地掛斷電話,繼續(xù)翻開書看著,只不過翻頁的時間比平時要長。
屏幕上出現(xiàn)一條語音消息,他皺著眉拿起手機,看清發(fā)信人后,青年英挺的眉漸漸舒緩,劃開消息。
少年澄凈的嗓音在手機上響起,仿佛近在耳邊,清晰得能聽見細微的喘氣聲:“生日快樂,今天吃生日蛋糕了嗎?推薦味的。”
他并沒有過生日的打算。
嚴雪宵看不清楚情緒地斂起眼。
手機那邊的沈遲一直沒收到嚴雪宵的回復,他敏銳地察覺到對方好像不太開心,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盯著手機發(fā)了一陣呆。
他關(guān)了手機開始直播,臨到十二點,即將下播時門外驟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怎么突然有人敲門!」
「大半夜的我開始慌了」
「崽崽一個人在家要保護好自己」
「崽崽看屏幕!不要直接開門,先通過貓眼看看是什么人,再決定要不要開」
沈遲摘下了耳機,身上揣了把小刀,謹慎地走到門邊,透過貓眼觀察門外。
門外是一個穿著藍色制|服的配送員,他打開門,配送員立即從配送箱里拿出一個蛋糕:“您好,請簽收一下您的蛋糕�!�
沈遲冷聲答:“我沒買蛋糕�!�
“是您朋友送你的�!迸渌蛦T將蛋糕遞給他。
沈遲接了蛋糕放到桌上,是一家連鎖蛋糕牌子,據(jù)說因為味道好都開到了國外。
他拆開外包裝,一張小卡片從中掉落出來,卡片上的訂購人邊寫著嚴雪宵的名字,后知后覺意識到對方在請客。
不過他的視線很快從卡片移到了蛋糕上,奶油細密,頂層鋪著滿滿的新鮮,看起來比今天在店外看到的更好吃。
少年忍不住拿起勺子,面無表情地吃了一小口蛋糕,然而當松軟的蛋糕在舌尖上化開時,很輕地彎了彎眼。
而大洋彼岸的嚴雪宵靜靜坐在桌前——
也在吃蛋糕。
第41章
因為生日蛋糕足足有八寸,沈遲沒吃完,他小心把剩下的蛋糕裝好放進了冰箱,明天還可以吃。
少年光潔的臉頰上還殘留著一絲奶油,他想問問對方喜不喜歡自己的禮物,但發(fā)出去只是問。
【沈遲】你收到我的禮物了嗎?
可隔了一陣,他收到的回復卻是一句。
【嚴雪宵】很喜歡
他悄無聲息松了口氣,準備關(guān)掉手機時,對方忽然發(fā)來一張照片,他點開照片后怔住了。
照片里是他送的本子內(nèi)頁,空白的內(nèi)頁上用鋼筆畫著一只叼書本的小狼崽,全身上下都是毛茸茸的,耳朵豎得尖尖的。